第七章

    陌生访客·夜色樱语

    绯家的黄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麝香猫星光在花园里奔跑，熟悉着自己的地盘。幽灵女孩小莺歌勤勤恳恳地在屋子里清洁地板和家具上的灰尘。星染在厨房里忙碌，准备着晚餐。她煮的玉米浓汤已经快好了。管家扶幽坐在树荫下的摇椅上，在金橘色的夕阳里懒懒地闭着眼睛，露出惬意的神情。

    绯家的两位主人还没有回来。绯南四处搜查血族。绯羽还在魔法药剂师协会忙碌。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小小的蝙蝠掠过屋外街道旁繁茂的大树树梢落在了小花园一角的樱树上。它火红的双眼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妖异。原本在花园里玩耍的麝香猫星光警觉地抬起头来，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在厨房里切菜的星染侧耳倾听，她听懂了星光的声音，有敌人进入了小花园。星染推开厨房通往花园的门。为了做饭方便，星染把长发扎在用烟灰色水晶珠子发圈扎了起来，团成丸子头固定。她穿着花市里买的便宜的齐膝白裙，脚上是透气的软木底的草编鞋，左手手腕上的秘银手链因夕阳的光辉微微发亮。

    小花园因为被二层的屋子挡住了临街的噪音显得静谧梦幻，花园里并没有什么陌生人，管家扶幽在摇椅里打盹。星光站在花园里，尾巴上的毛已经炸了起来，身体微弓，琥珀色的双眼紧紧盯着花园角落里的那株樱树。

    星染神色平静，她能感觉到自己戴着的秘银手链在微微颤抖。吸收掉住着幽灵女孩那块石头上的一些斑点后，秘银手链变得更强大了。是血族进入了花园吗？

    星染知道自己正被注视着，那视线宛若实质一样流连在自己的脖子和心脏处。魔法师通常精神力强大，能够感觉到他人的敌意。

    微风吹来，蔷薇花淡淡的香气在黄昏的花园里弥漫。也将星染的气息吹拂到了樱树枝头。灵雅化身的蝙蝠渴望地闻着这香气。甜美的让人坠入深渊的血的香气。

    星染叫醒管家扶幽，“还是去屋子里睡吧，花园里风有些大。”她的光明魔力还没有恢复，从朵蓝树被带到贺兰城的瞬间，她的魔力被耗费殆尽，至今没有恢复。

    管家扶幽迷迷糊糊地点头。

    星染笑眯眯地说，“早晨的时候，绯羽送给您的礼物就在你的房间，记得随时带在身边，让小莺歌也回她的房间休息。”

    管家扶幽在瞬间清醒，他狐疑地看着星染，声音含糊，“我知道了。”

    星染很清楚在日落前能自由活动的血族不是普通的血族，秘银武器未必能杀伤这样的血族。她努力催动着身体里微乎其微的魔法力量。光明魔力对血族和魔族有着摧枯拉朽的杀伤力。

    目送管家扶幽进入屋子，星染蹲下身呼唤星光到自己身边。她伸手安抚受惊的星光，“怎么啦？我在厨房里给你准备了新鲜的蓝莓果，你去尝尝。”

    星光虽然害怕却不肯让主人独自呆在花园里，它发出催促的叫声。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店主在屋子另一侧的门廊外叫着，“我是送星斑鱼的，有人在家吗？”

    星染抱起星光，神色如常地回到厨房，关好从厨房到小花园的门，然后穿过厨房和会客厅，来到前门。

    星染打开屋子的大门，笑盈盈地感谢店主，“没想到您这么早就送货了。”恶意的窥视依然存在，血族并没有因为有人敲门就谨慎地离开。

    店主抱着大鱼缸，“今天没什么生意，我就提前过来了，你在做什么菜，闻起来很香。”

    星染让店主把鱼缸放在门边的空处，“我煮了玉米浓汤。”

    店主的双眼闪闪发光，“我可以尝尝吗？我家里的仆人请假，没人做饭。”

    星染有些为难。不怀好意的血族还在小花园的樱树上窥视着，她很担心血族会袭击这栋屋子里所有的人。

    店主很主动地走进厨房，“还有新鲜的面包！我真是太幸运了！”

    星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血族在花园里并没有动，它也许只是窥探自己，也许只是想要躲藏黑羽军的搜查。如果她表现出异样，让血族察觉到她已经发现了它，血族很可能立刻发起攻击。

    星染把装满才烤好的面包的篮子放在餐桌上，还给店主舀了一大碗玉米浓汤。星愿大陆许多作物和她原来的世界一模一样，星染曾经猜测这两个世界在时光的尽头曾经是一个世界。

    店主心满意足地吃着面包喝着浓汤，“唔唔，真好吃。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妈妈做菜的味道。”

    星染看着面包飞速消失在店主的嘴里，“慢点吃，别噎着了。”

    星光坐在星染身边，在椅子上吃着它的那份蓝莓果，不时抬头望向小花园。它能感觉到那个可怕的敌人并没有离开。

    店主的视线落在星光身上，“麝香猫这种低阶的宠兽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它有一个许多人不知道的能力。”

    星染黑色的眸子里是淡淡的夕阳的余晖，“什么能力？”

    店主回答，“它的感觉很敏锐，能够察觉到许多非人的存在。”

    星光感觉到了店主的视线，它狐疑地抬起头望着店主，耳朵微微往后拉直。

    星染似乎没注意到店主的话，她亲切温和地说，“我只是这里的客人，主人快要回来了，您要是吃饱了，可以早点回家。”店主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他也察觉到了血族的存在？

    星染想了想，从裙子的口袋里摸出一枚黯银色的戒指。戒指的手工粗糙，一看就是初学者做的。

    星染把口袋里的一枚秘银戒指放在桌上，“这是我昨天亲手做的戒指，材料比较特别，能够保护普通的人在夜晚不被黑暗的力量伤害。”如果血族不是针对绯家，也许会随机选择猎物。店主免费送货上门，要是因此被血族袭击会让她愧疚不安。

    店主伸手接过戒指，微微皱眉，他抬头看了星染一眼，然后打量手中的戒指，“很有意思的戒指。我很久都没收到过礼物了。谢谢你。”

    店主掏出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黄昏转瞬即逝，暮色从四面八方升起，烟蓝色的天空有零星几粒星星开始闪耀。

    店主专注地看着星染，眼底的暮色让他绿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烟雾盘旋，“星染，谢谢你的款待。好心人总是会有好运气。以后来我的店铺，我会给你优惠。我叫渊火，深渊的渊，火焰的火。”

    星染隐约觉得店主的名字有些耳熟，但在暗黑帝国，许多人的名字都雷同，贵族们拥有长长的姓氏，只在重要场合使用。

    星染看了看天色，把星光放进了篮子里，“渊火，星光似乎不太舒服，我不懂怎么给麝香猫治病，你能带它回花市照顾一晚吗？我明天来你的店铺领它。”

    渊火似笑非笑地接过乖巧的星光，“好的。”

    目送渊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星染关上门，缓缓转过身。会客厅的沙发上多了陌生的访客。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血族少女。她有着淡金色的如云秀发，蓝色的双眼如海水如天空，明媚澄澈。她皮肤雪白身材修长，穿着繁复华丽的贴身长裙，左手尾指戴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

    灵雅看着星染，露出甜美的笑容，“抱歉，我被你深深吸引，所以不请自来。”这栋屋子的主人把小庄园卖给了月紫夕，她摆脱哥哥给她的侍卫，独自一人飞来这里，原本想要知道一些月紫夕的过往，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拥有极品血液的少女。

    星染淡淡一笑，“我对美人儿的容忍度很高。”

    灵雅打量自己的猎物。黑发黑眼的少女容貌清丽，她的赞美出自真心。

    灵雅慵懒地叹息，“你的屋子很不错，温馨舒适。很可惜，我不会因此放过你。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灵雅。”

    星染知道血族从来都把普通人当作食物，高傲无比，“被同性这样示爱，我受宠若惊。灵雅，黑羽军在贺兰城搜捕血族，你不害怕吗？”

    灵雅跃起的身影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下一个瞬间，她已经出现在星染的身边，右手抓向星染的脖子。

    星染伸手挡住了灵雅的进攻，她的握住了灵雅的右手！星染左手戴着的秘银手链迸发出白色的光芒！这白光并没有把灵雅化为灰烬，白光灼伤了灵雅的右手。原本白皙细腻如温玉的皮肤变得焦黑干枯。

    灵雅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她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伤害。这刺眼的白光甚至灼伤了她的灵魂。疼痛冲击着灵雅的感觉，她愤怒地盯着星染，瞳孔由蓝色转为赤红色，就像翻滚的岩浆。

    星染的右手紧握，手心灼热。好不容易聚集的一些光明魔力都被她握在掌心。蝴蝶印记正在发烫。

    星染的声音依然平静，“这里不欢迎你，灵雅。”她的脑子转得飞快，很显然这个时代还没有能够阻止血族进入屋子的契约魔法阵。因为血族根本没有和暗黑帝国达成契约。

    灵雅盯着星染戴着的秘银手链，“没想到在小小的贺兰城居然有魔法手链能够伤害我。”

    星染并没有放开灵雅，“你可以再试试，我并没有释放出手链所有的力量。”越是危险的时候，星染就越冷静。因为惶恐只能让事情更糟糕。

    星染的秘银手链再次发光，白光顺着灵雅的手腕往手臂攀爬，“灵雅，我需要你立下血契，承诺不会再在贺兰城狩猎，不会伤害任何人类，不会再进入这里，也不会让你的族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为你复仇，否则就灰飞烟灭。”

    灵雅眼底的愤怒被惶恐取代，她本能地知道当白光沿着手臂进入她的心脏，会让她彻底消亡。

    白光已经到达灵雅的手肘处，灵雅的神色痛苦无比却开始颤抖地念着血契的内容，“我不会在贺兰城狩猎，伤害任何人类，不会再进入这里，也不会让我的族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为我复仇，否则就灰飞烟灭！”一滴来自灵雅的血消失在空中，她和星染都感觉到了血契已经达成。

    星染放开灵雅的手，神色冷淡，“记住你的承诺。”她并没有把握能杀死灵雅，秘银手链的威力似乎增强了不少，但高阶血族的恢复力极其惊人。

    灵雅的焦黑干枯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不过灵雅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血族能量修复伤口让灵雅更加饥饿。

    灵雅化身为蝙蝠飞出了绯家。她知道血契的力量，却怎么也不甘心忍下今夜的屈辱。她一定找到办法杀死星染，得到她全部的血液。

    黑色的雾气裹住了掠过树梢的蝙蝠，渊火站在街角的树荫下，“小家伙真是出人意料，让我更加好奇。”他提着的篮子里，麝香猫星光沉沉睡去。

    渊火把昏迷的蝙蝠放在掌心，缓步走向花市。拥有血祖直系血脉的血族可不多见，他需要好好研究一番，至少获得一滴血族心血再消除它的记忆把它放走。对于巫妖来说，人类和血族并没有什么区别。

    暮色苍茫，这样的时刻让人忍不住回忆某个人某个瞬间，让人的心被荒芜笼罩，越发孤独。

    绯家的屋子里，碗碟被洗得干干净净，新烤的面包也快出炉了。星染又做了几个菜，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她露出微笑。

    管家扶幽握着秘银匕首站在小花园里，星染说一切都是她神经质，根本没有什么血族潜入家中。管家扶幽却知道家里确实来过血族。会客厅的空气中，血族被灼烧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管家扶幽记得那味道。人活得长就会拥有一些不寻常的经历，管家扶幽虽然是普通人，却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十年前，他在阴月王朝和暗黑帝国的交界处目睹一个高阶血族被光明魔法师杀死，那个血族被白光射穿心脏，就散发出同样的气味。

    管家扶幽无法想象，大方可爱的星染居然是一个光明魔法师，她来贺兰城有什么目的？绯羽少爷知道她的身份吗？难道星染喜欢绯羽少爷，不惜为他放弃一切，只为了跟在他的身边？

    管家扶幽在暮色的花园里浮想联翩，感动得热泪盈眶。仔细想想，星染小姐不仅厨艺了得，还能保护全家，的确是非常难得的妻子人选，就是年纪小了一些。

    管家扶幽的心路历程，星染全然不知。她看了看窗外闪耀的天狼星，回到自己的房间。

    照明石的光线明亮而柔和。可爱的小莺歌正坐在地毯上玩着星染从花市买的玩具。一百个不同构造的积木块能够拼成一座小小的宫殿。小莺歌的身体依然是半透明的，但她已经学会使用自己的力量举起积木并进行拼凑。

    小莺歌抬起头来，对着星染微笑，“星染，我快把宫殿拼好了。”淡淡的磷火从她的发丝往下坠落，如星星的沙粒。

    星染坐在小莺歌身边，语调温和，“还习惯现在的生活吗？管家扶幽刚才还对我夸奖你，说你把会客厅打扫得一尘不染。”

    小莺歌乖巧地点头，“我喜欢这里。就是黄昏的时候，我突然很害怕，来家里的客人很可怕。”

    星染以为小莺歌说的是血族灵雅，“遇到让你害怕的人，你就乖乖地躲起来，不要被他找到。”

    小莺歌把宫殿完整地拼了起来，“但我喜欢那个客人送来的鱼，那些鱼都很漂亮。”

    星染愣住了，“你说的很可怕的客人是送鱼来的渊火？”

    小莺歌的眼底有着深深的忌惮，“是的。他比杀死我父亲的那个血族可怕的多。在我的眼里，他就像是冰冷的太阳，散发着寒冷的火焰。”

    星染站起身来，“我知道了。你听，绯羽哥哥回来了，你得去和他打个招呼。白天的时候，我和他提过你，那时候你在屋子里睡觉，他就没来打扰你。”

    星染牵着小莺歌的手，她觉得小莺歌就像是一片冰冷的羽毛。两个人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绯羽。

    绯羽的视线落在小莺歌的身上，“你就是莺歌？欢迎你来我家住。”一个可爱的幽灵小女孩，身上没有黑暗怨恨的气息，应该从未伤害过其他生灵。

    小莺歌怯生生地对着绯羽笑了笑，“绯羽哥哥，我已经把所有的地板和家具都擦过了。”

    绯羽觉得自己在使用童工，“小莺歌，你做的真不错。我给你带了一些薄荷草，听说幽灵都喜欢闻薄荷草的香味。”

    小莺歌甜甜地笑着，“我最喜欢的是夕色花。夕色花汁喝起来香香甜甜的，还能做一个很美的梦。我还是人的时候，我父亲经常为我做夕色花汁。”

    所以，晚餐的时候，小莺歌也坐在了餐桌旁。盘子里放着青翠欲滴的薄荷草。杯子里放着香甜可口的夕色花汁，让小莺歌闻闻香味。

    绯羽享用着美食，心情愉悦而放松。星染吃着烤鸡翅，庆幸自己没能被血族杀死。管家扶幽看着绯羽少爷和星染小姐，眼底是欣慰和喜悦的神情。

    绯羽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袋子递给星染，“一百粒星光玫瑰的种子。”

    星染打开袋子倒出几粒星光玫瑰的种子。星光玫瑰的种子是梭形的，只有米粒大小，手感沉甸甸的。它的外壳极其坚硬，普通人用锤子也无法敲开。

    管家扶幽疑惑地问，“星染，你要这么多星光玫瑰的种子做什么？”

    星染把种子放回袋子里，“我知道怎么种植星光玫瑰。不需要妖精泉水，也不需要每天用魔力来呵护。万事万物的存在总有它奇妙的规律。”

    管家扶幽激动地拿叉子的手都在颤抖。他深深觉得绯羽少爷简直就是家族的福星，居然能让星染小姐为了得到他的青睐，付出星光玫瑰的种植办法。绯羽少爷是不是最近又长帅了？

    绯羽总觉得今天的管家扶幽目光诡异，时而激动，时而喜悦。他和星染已经谈好了星光玫瑰收益的分成比例。对于星染的话，他没什么怀疑，出门都能捡回一个幽灵女仆的星染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

    绯羽的视线落在会客厅的窗户边的鱼缸上，“那些星斑鱼是买来观赏的吗？鱼缸应该有一百年以上的历史，制作鱼缸的人对土系魔法掌握得不错。”

    星斑鱼身上的斑点在晚上会微微发光，星染觉得麝香猫星光一定很喜欢，“这些星斑鱼是给麝香猫欣赏的，它叫星光，因为身体的原因，我让花市认识的人带回去照顾一下，明天我会把它带回家。”

    管家扶幽欲言又止，最后决定单独和绯羽少爷汇报黄昏时发生的怪事。

    绯羽站起身来，“我吃好了。绯羽，你记得把餐具放进厨房，然后用清洁术清洁干净。”

    绯羽微笑点头。他自己都难以想象一个陌生人就这么进入了绯家，毫无客人的自觉，收养了一个幽灵，一只麝香猫，一大缸星斑鱼，让自己去清洗餐具，自己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管家扶幽看着星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他小声说，“绯羽少爷，黄昏的时候，我怀疑有血族来到我们家，然后被星染小姐杀死了……”

    就在管家扶幽和绯羽交谈的时候，距离这里不远的花市的小庄园里，月紫夕正泡在庄园一侧的露天温泉里，喝着葡萄酿造的淡酒。温泉很小，水温微烫，温泉边有着一棵百年树龄的樱树，粉色的花瓣在夜风里簌不时从枝头落下，盘旋着落在泉水或泉边的星光草上。

    今夜群星璀璨，天狼星似乎比十万年后更为耀眼。这个季节其实不适合泡温泉，月紫夕想要通过温泉所在的地脉来让自己完成融合的身体更加强壮。通常高阶魔族和高阶人类魔法师之间不会产生后代。即使偶尔出现的后代也只会显现出魔族或者人族的天赋和身体特点。

    月紫夕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如何做到了这一点，就在那个夜宴里，他的血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变得沸腾，他的灵魂也产生了异变。月紫夕身体里人族的魔力之源和魔族的天赋之血融合了，他更强大更理智更有野心，开始怀疑这种融合很可能带来不可控的后遗症。

    月紫夕采购了一些十万年后罕有的魔法药材，他想要窥探清楚身体的秘密后，逐步消除身体里潜在的不稳定因素。灵魂里的不稳定因素就是他对星染的记忆和感情。抹掉这段记忆毫无用处，反而会带来灵魂的反弹，之前母妃用幻月手杖消除他身为月紫夕时候的记忆，结果却让他不断怀疑自我，最后重拾记忆。

    巫妖渊火存活的时间足够久远，并且对人类灵魂的秘密足够了解。渊火是巫妖里极其特别的存在。许多大魔导师随着年龄的增长，魔力越来越强大。强大的魔力延缓了他们的衰老，延长了他们的寿命，但一切终有尽头，有些大魔导师不惜使用死灵魔法转化为不死生物巫妖，以此获得近乎永恒的生命。转化为巫妖很难成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巫妖也不过数人。

    是的，巫妖。强大的不死生物。通常喜欢离群索居，陷入狂热的暗黑魔法研究之中。他们把灵魂放置在法器里，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力，但巫妖能够制作皮囊把自己伪装成毫无魔力的普通人。据说，巫妖渊火一直潜藏在人群之中，尝试不同的职业不同的人生，他和别的巫妖并不相同。

    月紫夕身上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涌向水脉的更深处。贺兰城和夕城一样置身于岩浆之上，饱含魔力的岩浆蛰伏在地底深处，也滋养着这繁盛多姿的大地。月紫夕完成血脉的融合后就对岩浆有了一定的感知力和控制力。他离开夕城前让骨龙沉入岩浆汲取力量，就是为以后攻破夕城做准备。

    从贺兰道来到十万年前的贺兰城只是意外，月紫夕原本只是想要收取这支幽灵军队用于未来的战争。月紫夕也不否认在看星染即将和幽灵们一起消失时，他选择了跟随。身体比精神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他无法杀死她，但他必须解决自己的软肋。摇摆不定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强者。心灵的破绽会让他在和势均力敌的人战斗时出现问题，也会让魔王真镜找到控制他的方法。

    岩浆的魔力缓慢地涌入月紫夕的身体，它们并不灼热，连泉水也没有沸腾。月紫夕感受着魔力洗涤身体的愉悦，星光下的他就像是夜神青睐的神之子，神秘而美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不速之客在此时走进了小庄园，是灵顿伯爵。金发蓝眼的灵顿伯爵就像夜神的另一个宠儿，如星空里最明亮的那颗星，微笑的样子让人的灵魂都沉溺其中。高阶血族总是维持着贵族的风度，举止优雅。此时的灵顿伯爵穿着点缀着宝石的白色骑士服，身材越发完美。

    灵顿伯爵的妹妹失踪了，他从妹妹的侍卫那里得知，妹妹迷恋上了一个人类。她想要把那个人类变成自己唯一的血裔，想要得到他的臣服。黄昏时，妹妹避开侍卫独自外出，至今未归。惊慌失措的侍卫说出了妹妹让他保密的一切。

    灵顿伯爵和妹妹一样对美丽的事物无法拒绝，他是杰出的古董鉴赏家，在夜色里偶尔写下十四行诗，精通竖琴演奏，漫长的时光如果不去追逐美，会显得格外枯燥。

    灵顿伯爵看到月紫夕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会如此失常。毫无疑问，月紫夕的外貌和气质都极其罕有，他的年龄应该介乎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黑眼黑发的他很可能拥有魔族的血统，也赋予他夜色一样的神秘感。

    月紫夕手指微动，灵顿伯爵的身前出现了飓风之墙，将他拦阻。灵顿伯爵神色微变，他没想到月紫夕居然是一个强大的风系魔法师！

    月紫夕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他赤脚站在温泉边落满樱花的草地上，长长的黑发有些湿漉漉的，黑色的眸子里是隐约的风暴在聚集。

    飓风之墙已经将灵顿伯爵裹住，月紫夕的声音在夜色里清澈冰冷，“我不喜欢有人擅闯我的家。你需要付出代价。”

    灵顿伯爵的声线华丽而优雅，“我的妹妹灵雅失踪了，我听说她很仰慕阁下，我只是想要打听一下，阁下是否知道她去了哪里。”

    飓风之墙在灵顿伯爵的脸颊留下一道伤痕后散去。

    灵顿伯爵依然微笑着，他脸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樱树下年轻的风系魔法师就像午夜的梦一样飘渺，让人惊叹这样的美。

    月紫夕回答，“下午的时候，灵雅找过我，我没让她进来，她就离开了。贺兰城虽然不是帝都夕城，也有不少人拥有杀死高阶血族的力量。你应该好好管束一下你的妹妹。”

    灵顿伯爵闻到了淡淡的金盏花的气息，他有些忧虑，“如果需要，我能够使用血族的秘法感应到灵雅的大致位置。现在，我对她的感应消失了。”他知道灵雅应该没有死，只是被人用炼金道具阻隔了他对灵雅的感应。

    月紫夕看着灵顿伯爵，他知道灵顿伯爵的实力比他的妹妹灵雅强大很多，“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灵顿伯爵彬彬有礼地致歉，“今天非常失礼，我找到灵雅后改天再来拜访阁下。”他化为蝙蝠消失在庄园外的黑暗里。

    花园依然幽静，月紫夕若有所思。灵雅说她记住了巫妖渊火的气息，她的失踪是否和渊火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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