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大劫杀-“刘贵夺把事交给我办,我就得积极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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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贵夺命令冯兴艳带着几名船员杀人,他在舵楼观察。冯兴艳动手时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这是刘贵夺安排我干的事,我不好好表现的话,自己就有危险”。

    以清除“造反派”为目标,一夜的杀戮,刘贵夺和包德似乎仍未解恨。

    第二天一早,包德和刘贵夺、姜晓龙、刘成建、双喜、黄金波在舵楼吃早饭,包德再次提出要杀吴国志、陈国军、薄福军。

    “梅林盛、冯兴艳、王鹏、丁玉民还没有杀过人,必须让他们手上沾点血。”包德说。这个大老粗肯定没读过《水浒传》,但是,中国绿林文化中的“投名状”故事,却是尽人皆知。包德就是要用这三条人命,让实际上已经是同伙,却没有杀人的四个人手上沾血,结成牢固的血盟关系。

    “吴国志是王永波的老表,小薄叛变我们了,都该杀。”刘贵夺像是要给自己杀人找一个理由,“杀老陈干啥?”

    “老陈也跟大车走得很近,每天都在一起唠嗑,造反指定少不了他。”包德断定陈国军就是大车温斗一伙的,必欲除之。

    “那就杀吧。”刘贵夺签发了“死刑令”,“把他们单独叫出来走岗,到船尾那里杀了扔海里。动作干脆点,别拖泥带水地被人看到。”

    丁玉民没有固定使用的刀子,刘贵夺找了一把刀给他。四个人受领杀人的任务后,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提出不同的想法或者拒绝执行杀人的命令,后果恐怕是灾难性的。

    但是,实际情况是,这三个人并没有立即被杀,而是在当天的三个不同时间段分别被杀害。

    布置任务后,王鹏一直在舵楼值班。上午十点钟左右,黄金波上来叫他:“刘贵夺让你去船头。”

    王鹏赶紧下去。他看到,在船头甲板处,刘贵夺和包宝成坐在那里,刘贵夺正在问包宝成家里情况和住址,他把本子和笔递给王鹏,让他记录下来,然后让包宝成回宿舍。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说明包宝成开始作为包德的人参加了最初劫船的外围行动,却未参与后来的一系列杀人,并且还成了刘贵夺怀疑的对象,遭到盘问。

    刘贵夺审问包宝成时,黄金波和刘成建站在旁边,包宝成走后,刘贵夺让他们把陈国军叫来。平时被船员们习惯性地称为“老陈”的水手长陈国军,神情紧张地坐在刘贵夺对面的甲板上。

    刘贵夺先是问了陈国军家的地址,妻子姓名等,让王鹏记在笔记本上。“你上船之前带钱了吗?”

    “没有。”陈国军回答。

    “有卡吗?”刘贵夺说的卡是指银行卡。

    “没有。”陈国军说。

    “你站起来。”陈国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刘贵夺做了个手势,说,“你自己下去吧。”

    陈国军站在船头,惶恐地看着眼前的刘贵夺。他不想跳海,这位来自辽宁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的农民,蒙古族人,家里有妻子和一个女儿。老陈平时在船上负责给船员钓上来的鱿鱼过秤,然后记录下来,报给船长。他性格温和,在船上人缘极好,此刻却被刘贵夺逼着跳海。

    见陈国军还是站在那里,刘贵夺上来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船头推入海中。看着在海浪中一沉一浮的陈国军,刘贵夺从王鹏手中接过笔记本,转身向舵楼走去。

    刘贵夺为何要杀陈国军,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与陈国军一起住在一层前铺的船员项立山的回忆提到一个细节,或许可以找到刘贵夺杀害陈国军的原因。

    “2011年7月6日左右的一天早晨,七八点(智利时间),当时我和陈国军在走岗,刘贵夺让我下去,让包德格吉日胡和陈国军一起走岗,完了我就下去了。等到陈国军回来,他说他自己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岗,并且他说刘贵夺要收拾他。陈国军因为他以前当过兵,就不服气,说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项立山一听,马上提醒道,“老陈,千万不要乱说话。”

    活着上岸的人,只有项立山提到了这个细节。陈国军是不是因为无意中跟刘贵夺结下的这个“梁子”,最终惹来杀身之祸,或许只有刘贵夺自己最清楚。

    时近中午,刘贵夺、姜晓龙、王鹏、梅林盛、冯兴艳聚集在舵楼。刘贵夺说:“一会儿动薄福军,王鹏和梅林盛先上,你俩手上沾沾血。问问他身上有没有钱或银行卡,要是没有就直接放倒,先别弄死,留着慢慢玩。”

    刘贵夺拿出两把后来在船上制作的刀子,分给王鹏和梅林盛,几个人去了后甲板位置。薄福军过来后,王鹏和梅林盛问他身上有没有钱和银行卡,薄福军回答没有。

    “当时薄福军面向船头,我和梅林盛站在他前面,刘成建站在他的右边,梅林盛先用自制钢刀捅了薄福军腹部三四刀,薄福军的肚子就开始向外流血,并且他向右转了一下,我上前用手中的自制钢刀捅了他后背两刀,刀没能全部捅进去,我又在他左胳膊前臂砍了一刀,划出二三厘米长的伤口。”事后,王鹏描述杀害薄福军的血腥过程,“接着我又用刀在他脖子后面砍了一刀,没注意伤口情况。随后薄福军就倒在甲板上坐着,刘成建上前持刀砍在他右腿上一下……”

    薄福军连续被刺数刀,像个血人一样,说话已经很困难。王鹏和梅林盛还在逼问他的家庭地址和妻子姓名、电话,黄金波蹲在旁边记录,其中有生字不会写,薄福军又接过笔,吃力地写下家庭地址。

    一直在舵楼监督杀人的刘贵夺下来,后面跟着双喜。“别让我动手了,自己下去吧。”刘贵夺说。

    双喜将薄福军扶起来,刘贵夺飞起一脚踹过去,薄福军落入海中。

    薄福军一开始就参与了刘贵夺的劫船行动,中途还奉刘贵夺之命,负责观察其他船员的动向,以便随时向他报告。事实上,薄福军也确实向刘贵夺报告了几名船员的“谋反”嫌疑,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薄福军接着又否认了自己反映的情况,这让本来就杯弓蛇影的刘贵夺很愤怒,薄福军由此招来杀身之祸。

    接下来,便轮到了吴国志。

    当天傍晚,刘贵夺告诉冯兴艳,晚上要动吴国志,让他通知梅林盛、黄金波、王鹏、丁玉民参加。“你带着他们几个整,我在上面看着。”刘贵夺这是要让冯兴艳领头杀人,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跟在别人后面。

    天黑的时候,在船尾甲板,在场的有冯兴艳、包德、梅林盛、黄金波、王鹏、丁玉民、姜晓龙、邱荣华,每人手里都拿着刀。不一会儿,单国喜把吴国志带到船尾,黄金波问了他的家庭地址、家人姓名、电话等,并用小本子记下来。在得到吴国志身上无钱的回答后,冯兴艳有些犹豫,他退后几步,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当时想刘贵夺可能在看着我,把事交给我办,我就得积极表现。我马上转身返回,趁吴国志不注意,第一个冲上去,站在吴国志背后,捅他左腹、靠近后背的地方一刀。黄金波、王鹏、单国喜、梅林盛、丁玉民也上前捅吴国志,都捅上了,捅的肚子和后背,具体每个人捅哪,捅几刀我忘了,吴国志身上是否有血我没注意。”冯兴艳回忆当时的杀人场景时说,“吴国志开始跑,在船尾,他无路可退了,就跳到海里,扑腾几下,我没有看他,我们船开远了,把他扔下。吴国志是受伤跳海的,没有穿救生衣,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完成了刘贵夺交给的杀人任务后,冯兴艳又自我总结说:“我不知道刘贵夺为什么要杀吴国志,在杀吴国志之前,我有过放弃杀他的念头,但后来一想刘贵夺安排我干的事,我不好好表现的话,自己就有危险。另外,刘贵夺说过,杀吴国志的时候他会在二层甲板上看着,所以我就起个领头作用,第一个冲上去捅吴国志,我就捅了他一刀,我的刀刃上是否有血,我没有太注意……”

    从头一天深夜持续到第二天晚上,不到24小时,九名船员被刘贵夺以清除“造反者”的名义杀害。整个过程,未遇到任何被害人反抗,其他船员,包括亲眼目睹杀人场面的12人间的船员,都在恐惧中袖手旁观。

    轻松地剿灭了“谋反者”,不管刘贵夺还是包德,都有一种胜利的兴奋。“谁敢造反就跟他们一起完蛋!”刘贵夺招呼一众兄弟,“喝酒,大伙放松一下。”

    整箱的啤酒被抬到12人间旁边的一块露天甲板上,就像开一个庆功大会。那种场面,更像是为他们从人瞬间变成魔鬼举行的一个纪念仪式。他们不再是在底层挣扎谋生的穷苦船员,而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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