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时,我才赶到办公室,刚坐下,小贾就来了,诡秘地笑笑对我说:“马俊,有你的电话,是一个女的。”我接起来一听,原来是玉仙。
玉仙在二十多天前曾给我一封信,约好我在某个日子里一定去看她,否则可能从此再也见不上了。我想一定是她定亲了,而且地方也许很远,要跟着人家走了。一个与我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孩从此要从我的人生视野里消失了,当时我真很想见她一面,但还是没有去。原因是玉仙那天约的日子不是周末,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茹婷知道我与玉仙还有着联系,因此我把信撕碎扔进了废纸篓,劝自己忘掉这封信,忘掉几百里外的玉仙。
我不顾小贾在面前,有些失态地说:“玉仙,你在哪里?我收到你的信了,你到底要去哪里?”
玉仙无精打采地说:“我在你的家门口,你快回来吧,我还等着要走呢。”
这出乎我的意料。我想她是不是和她的男友一起来的?
晨曦淡淡的。玉仙捧着一大把新鲜的野花草站在我的楼下,背着棕红的坤包,清甜可爱的样子。这次玉仙又特意穿了第一次来我这里时穿的那身红马甲格子裤。这使我一下回到了从前的记忆里。进了房间,我立刻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玉仙用力掰开我的手说:“你放尊重些好不好。”
玉仙的语气很严厉,使我不得不放手。玉仙在沙发上远远地坐下。
我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干嘛要离我那么远?”说着又靠近她。
玉仙似乎真的生气了,烦躁地说:“请你放尊重些,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玉仙了。”我只好规规矩矩地坐着,心中有些困惑。
我一点都不相信玉仙会变得这么快,就找话说:“你的信我收到了,你说我不去就再也见不上你了,你要去哪里呢?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玉仙冷笑道:“是的,不假。我喜欢别人有什么错吗?难道你就让我一辈子和你这么不清不白地过?”
我收起了笑容,尴尬地说:“玉仙,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们也不至于生分到这个程度吧?你为什么突然就疏远我?”
玉仙望着窗外低声说:“你别再说好听的,我能来看你,就是还没有把你当成敌人,来道个别总是应该的。”
我连忙说:“随你说吧。你把我当骗子我也没办法。我是自作自受。不过我是不是真的爱过你,许多时候不是靠语言来证明,全凭你的感觉。”
我给玉仙倒了一杯水,玉仙说不渴。我又将杯子端到玉仙的嘴边。
玉仙扭过头说:“我不渴。我浑身都出汗了,还喝什么水?”
我急忙说:“那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说着就去解玉仙的马甲,玉仙拼命挣扎。
我故作严肃地说:“你不是很热吗?脱了又有什么?”
玉仙终究还是争不过,就气呼呼地说:“我自己脱就是了,不劳你毛手毛脚的!”玉仙麻利地脱下红马甲,只穿着一个薄毛衣。毛衣很瘦很有弹性,把她胸部的曲线勾勒得很完美。我顿时感到嘴里有些发干,喉咙里有一股甘甜的液体涌了上来。
我望着玉仙的眼睛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他家远吗?”
玉仙没好气地说:“这不用你管。”
我靠近玉仙身边说:“你今天吃火药了?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来见我?”玉仙望着窗外,没有理睬我的话。
我的手指在她的格子裤上游弋着,滑行着,因为指甲刚刚剪过,没有修齐,不经意间就挂起一条线来。
玉仙推开我的手,红着眼说:“你把我的裤子弄坏了。”
我笑笑问:“他到底是谁?”
玉仙停顿了一下说:“我表哥。”
玉仙曾经多次向我提起她的表哥,她也说过表哥和表嫂合不来的话,但我从来没想到玉仙会喜欢上他。
听玉仙这么说,我心里有点难受,带点醋意地对她说:“那你在和我之前,一定就喜欢着他了。”
玉仙杏眼圆睁说:“你胡说。”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严厉了。
我的手指滑到玉仙的大腿上去,又剐起一条线来。这次不等玉仙阻拦,我就把手迅速挪开了,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死皮赖脸,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我迫切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玉仙说:“上次从你这里回去后。”
原来,玉仙那天回去以后,就去周围的药店买了许多安眠药,一直昏昏沉沉睡了六七天,那些天全是她表哥照顾她。
我只好一边安慰一边试探性地问玉仙:“你这么说我相信,那时你心里难受,很容易对一个人有好感。你真的要和他定亲吗?”
玉仙思索了一会儿说:“不行,他对象一家不让,我爸妈都不同意。”
玉仙捂着脸哭起来,哭得很伤心,不知道她在问自己还是问我:“我为什么总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为什么总是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
玉仙抽泣着。我安慰她说:“玉仙,这都该怪我的。是我伤害了你,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太需要一个人的安慰。”
玉仙哭着说:“就是你害了我,就是你害了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会行的,为什么还要对我那样?”
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玉仙原来一直把我和她做那事与我会和她结婚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她并不是“不求一生相守,只求一时拥有”的时尚女孩。我曾经有一种与她不属同代人的感觉,其实那是错觉,从观念上看,我们仍是同代人,明白这一点,使我更知害她至深。
我怕玉仙伤心,也就亦真亦假地说:“我是害了你,可是玉仙,我真的喜欢你。”
玉仙斜睨着问我:“你是不是就以这个理由玩弄我?”这话犹如一把利刀剌在我的心上。
我叹了口气说:“玉仙,你是在污辱我,也是在污辱你自己。”
玉仙还是哭着说:“你有了另一个女孩子,你直接和我说多好,我不会纠缠你,你不该瞒我,你瞒我,让我总觉得你一直在耍我。”
我端起玉仙的脸说:“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就是告诉你,也要抽个合适的时候。”
玉仙打开我的手说:“你是这样,我表哥也是这样,明明知道和他对象散不了,却一直不告诉我。”
我劝玉仙说:“你不如我理解男人,男人在没有完全失望前不会轻易放弃。我想你表哥一定是真的喜欢你,才这样不想放弃你,可是又散不了,就这么拖下来了,并不是存心骗你。人活着,有许多时候是无可奈何的。”
玉仙又开始落泪:“有这么两回,我觉得自己很难再喜欢上一个人了。我不愿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凑凑合合过一辈子。”
我怜惜地拉住她说:“玉仙,你到我怀里哭吧。”
我把玉仙拉到怀里时,玉仙没有拒绝。
玉仙忧伤地说:“我的头发掉得厉害,一梳就下来一大把。”
我给她擦干了泪:“玉仙,让我到你怀里吧。”说着,我把头埋到玉仙的怀里,玉仙抱住他的头,轻轻地抚摸我的耳朵,脸颊,这使我一下回到了童年。
小时候,有一次我病了,不肯吃药不肯打针,就让母亲抱着他,把头埋到母亲的怀里。这种感觉滚滚而来,我的泪一下就涌出来。
玉仙连忙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你一哭我就难受。”
我惊讶,觉得玉仙注视自己的目光里有些倦怠,病泱泱的。
玉仙抽泣说:“当被表哥抱到怀里时,我感到对不住你,是在背叛你;如今和你这样儿,我又感到是背叛了表哥,感到对不住他。”
我安慰玉仙说:“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也喜欢我,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我轻轻地侧过身子。
玉仙悲叹道:“大哥,我为什么要爱他?我一直是喜欢着你的,你信不信?”
我赶忙说:“我信。我怎能不信?”
玉仙痛苦地撕扯着头发说:“大哥,那我该怎么办?”
我劝导玉仙:“如今我们要面对现实。你能和你表哥成亲当然好,因为你喜欢他。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其实很不容易。如果你觉得有希望,就去争取。”
玉仙向我说了双方家里的情况以及她表哥的特点。
我说:“感觉你表哥原来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和我一样,一直在伤害人,却又不忍伤害任何一方。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不要抱希望,去爱一个没有丝毫牵挂的男孩吧。”
玉仙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玉仙要回家,我就去送她。到了车站,我突然感到头一阵晕,站起来时脚下一高一低的。
玉仙问:“大哥,你怎么了?”
我表情痛苦地说:“没什么,我站起来头总是晕一小阵儿,一会儿就好了。”
玉仙担心地说:“大哥,我要跟表哥走了,以后恐怕再也难见上一面,恐怕是永远要分别了,大哥,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额头上浮着一层冷汗,吃力地点点头说:“玉仙,我对不起你,你放心去吧,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我从来没有为哪个女孩写过诗,这里专门为你写了一首诗,就叫‘玉仙吟’吧,如今你要走了,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回……”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稿纸递给玉仙,然后咳嗽了几声。
读着读着,只见豆大的泪珠儿从玉仙眼中滑落,忍着哭声,玉仙捂着脸跑开了,一直跑向候车室。送走玉仙,我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慢慢地从眼角渗落下来。我扭过脸,将泪甩在肩膀上。
勉强回到办公室。我头痛更厉害了,甚至趴在桌子上感到桌子也在动。我就去了医院。医生量了血压说没问题,又让我去做心电图。我第一次做,当那个漂亮护士把那些铁夹子向我的手腕和脚踝上卡时,我显得很紧张,我很盼着有个人来陪。我向那女护士轻轻地微笑,我盼望她就是自己的某个亲人。
护士检查完冷冷地说了一句:“没事了!以后少点房事就好了!”
我听了,脸上烧了起来,恨不得马上逃离出去。
55复合
下午海梅来了,她是来给凌凌买配方奶粉的。
晚上,我一躺下,就忘记了医院护士的告诫,又想去亲近海梅。
海梅躲开我,正色道:“你都要和我离婚了,还碰我干什么?你去找茹婷好了,若不是看你在是凌凌爸的分上,我也不会来你这里打搅你们的好事儿。我们夫妻关系既然已经名存实亡,那往后你就别再这样对我动手动脚了。”
“我们不是还没离婚吗?”说着我又去摸海梅的头发,但海梅对我流露的热情毫无反应,对我不理不睬。我抓海梅的手,没想到海梅却一声尖叫。我惊愕地翻起身,这才发先海梅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绷带还紧紧地缠在上面。
“海梅,你的手怎么了?”我的口气很紧张,我看到海梅脸上痛苦的表情。海梅只是落泪,就说了一句没什么。在我的逼问下,海梅终于说出了手受伤的原因。我听后,将头埋在枕头上哭了,那一夜我哭得很伤心。
原来,两个星期前,我娘去收庄稼,回来的路上突然被田埂绊倒在地,正好手里的镰刀反过来,割了娘的腿。由于镰刀太锋利,伤口很深,娘流了很多血,还没走到村里头就晕倒在路边了。正好那天海梅在我家里和小姑子在逗凌凌。村里有人来喊,海梅着急,就把凌凌交给小姑子,自己跑了四里地才找到娘。她背着娘去水溪镇医院,路上幸好有过路的手扶拖拉机带她们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娘还是昏迷不醒,医生说要输血才行,否则很危险。那天正好运气好,海梅着急就化验了血,结果出来是О型,完全符合输血要求。海梅还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
给娘输了血,经过伤口缝合,娘的伤就好转了。海梅在学校请了假,专门陪娘在医院里住了五天,每天回到家里要烧水做饭,送到医院后还要端屎端尿地伺候娘。五天后娘出院了,一直拉住海梅的手不放,哭着说海梅比自己的女儿还亲。
五天后,海梅准备返回沙河乡上班,却不料当天晚上,凌凌又得了肺炎,而且还发高烧,海梅又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往医院跑。天黑路滑,海梅一脚踩虚摔倒了,为了保护凌凌,海梅的手就没离开过凌凌,挣扎着起来又跑,到医院后已经累得趴下了,医生问她:“你的手摔骨裂了知道吗?”
海梅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疼。”
医生说:“那你怎么不快点来呢?”医生不知道,她是从六里外的龙头村跑来的。
听到这些,我仿佛看见了海梅在黑暗崎岖的路途中挣扎的身影,看见了海梅那苍白而又焦灼的眼神。
夜里,我做了个荒唐梦:一位王妃和我偷情,我们躲到一片密林里,她猫一样温顺,让我剥下她的衣服来……
我醒过来,欲望是那样强烈。我伸手把海梅揽到怀里。海梅说:“你别碰我,别碰我,我一点兴致也没有,也省得你产生对不住那臭女人的感觉。”说着生硬地推开我的手。我讪讪地转过身,蜷起来,把脸贴到膝盖上。我不想让海梅发现自己在偷偷地哭,无奈涕泪滂沱,只好一次次起身擤鼻涕。
海梅问我:“你鼻子破了吗?”
我说:“没有,我感冒了。”
海梅早早就下楼去了,我没有理她。正要起床时,海梅推门而入,笑眯眯地说我说:“昨晚上你说感冒了,我去买了些生姜,给你打些姜汤喝。”
我有些感动,这个时候,海梅依旧对我那么体贴入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就没话找话说:“那个管用吗?其实我感冒也不严重,喝不喝都不碍事儿。”
海梅笑笑说:“还是喝吧,有感冒治感冒,没感冒出出汗也好,可以预防感冒。”听她这么说,我只好躺下,看着她进厨房,烧水熬汤。
大约半个时辰,海梅端着汤碗出来了,看着热气腾腾的姜汤,泪水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爬满了我的脸颊……我看到酱红色汤水煞是鲜艳,正要端起来喝,海梅却拦住我,笑道:“我,我喂你吧,这里面加了红糖,好喝着呢。”看着她深情的眼睛,我只好半躺在床上。
海梅舀起一小勺放在嘴边轻轻吹吹,然后又送到我嘴边,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我,看到海梅的手有点不听使唤地颤抖,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咸咸的滑进嘴里,此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我分不清眼前喂我的是母亲还是海梅。喂完后,海梅抓住我的手,将头深深地靠进我的胸膛,我感受着她跳动的心,以及她温暖的脸庞……
玉仙与表哥成亲,并且跟着表哥去了外省打工。想到远走的玉仙,又想到与我冰火两重天的茹婷,我有些气急败坏。想到凌凌都已经会叫爸爸了,就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过日子了,便亲自去乡下找海梅。
海梅一家正在吃饭,海梅的娘在哄凌凌玩儿。海梅一家见我来了家里,竟然吃了一惊,以为我又来闹事,便唆使海梅的弟弟去叫人。不一会儿,家里聚集了一帮人,有海梅的大姐和大姐夫,还有海梅的叔叔和婶婶。海梅爹也没有让我坐下,我就站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说,眼睛一直盯着凌凌。我发现,凌凌看着我,就像是望一个陌生的人,不停地往海梅怀里钻,海梅就抱起我,用手护着。我看到海梅穿着很干净,头发也梳得很整齐,皮肤白皙,我猛然觉得海梅也有温柔和漂亮的时候。
海梅的弟弟首先打破沉默说:“我,你到我家里干什么?”海梅爹瞪海梅弟一眼,说了一声:“咋给你姐夫说话的?还不快滚!”
“他要和我姐离婚哩,还算是姐夫?”海梅弟大声说。见爹扬起手要追我,起身就跑出门去。海梅见弟弟这么不懂事,在一边气的翻白眼。
“我啊,你和海梅的事,我们都清楚了,你们要离婚就离,我们也没办法,但是如果你今天是来带凌凌走的,那我们决不同意。”海梅爹说。
“你害海梅还不够吗?海梅还有啥,你要把凌凌再带走,海梅还咋活?”海梅大姐说。海梅听大姐这么说,上前去碰了碰大姐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我,也不知道海梅哪里不好了,当初你们结婚,我们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海梅非要跟你,你既然娶了她,就应该和她好好过,没想到你闹到今天这一步,我家海梅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们要离婚,也只能怪她命不好,但是如果你今天要带孩子走,那是办不到的。”海梅娘也说。
我听着,脸上很平静,我没说一句话。海梅看我脸色不好,就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拉了拉我的衣襟说:“俊,你这是怎么了?爹娘和大姐的话也是一时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心里苦,我知道你在乎我,会来接我的。”我发现海梅的眼睛熠熠发光,弄得我心底也燃起一片炭火般的炽热。
我突然抓住海梅的手说:“爹,娘,我今天是来接海梅回去的。”
海梅一家人听了这句话,都面面相觑。
海梅的大姐说:“你当真的还是说笑的?”
我苦苦一笑,就是全部回答。我已淡散成另一个人了:总是愁眉苦脸。
海梅的娘说:“我,咱家可开不起这个玩笑了,你若不想接,我们也不勉强,都已经成这样了,村里村外的人谁不知道,你要再三天两头地变化,我们家可承受不了。”
我还是说:“爹,娘,大姐,我真是接海梅回去的。”海梅听我这么说,紧握住我的手,眼泪又不争气地下来了。
海梅爹就说:“我,你说你接海梅回去是啥意思?你把话说明白。”
我认真地说:“我和她们都断了,我想明白了,从今天起要好好对海梅,要好好过日子,凌凌也大了,不能没有爸爸。”
我娘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爹舒了一口气说:“娃啊,你早该这么想了。”
海梅大姐笑着说:“那我给我做饭去,刚从城里来可能是饿了。”
海梅的大姐夫憨笑着说:“我早就知道马俊不是那种人。”
也不知海梅的弟弟何时进来的,对着我说:“你要再骗我姐,那就不要再来了,我去找你。”
我笑笑说:“你多早去过你二姐夫家?你去找我,我还能不高兴?”
海梅弟弟一听也笑了,说:“今后进城可有去的地方了,我二姐夫还能管个饭哩。”
一家人听了这句话,都笑了起来。饭做好了,我抱着凌凌坐在桌子前,一家人又说又笑,难得这么一次欢欣过。我真的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越发坚定了要和海梅过日子的想法。海梅也是受宠若惊,在我面前表现出少有的温柔。
将海梅和凌凌接回家后,我每天兢兢业业地工作,下班后就回到家里,逗凌凌玩,除了有一次单位加班回来晚了一些外,我天天如此。两个月里,海梅爹娘和海梅的大姐来探望过一回,我请他们去饭店聚餐,看电影逛公园。全家人都很高兴,这倒让海梅心里踏实了许多,久违的笑客终于在她的嘴角上扬。
之后,我和海梅又生了一个女儿,小家伙深得我的喜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将自己的爱都寄托在女儿身上,我有时候问自己,是不是女儿长得真像小芳?
也许是我已经习惯这种安静的生活了,竟然好久都没有接到茹婷的电话。周六早上刚去单位,没一会儿就接到茹婷的电话。
茹婷温柔地说:“明天礼拜天,下午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好吗?”
好久没听到茹婷的电话了,我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茹婷就笑了,是电话中我熟悉的那种笑声,是一种解除防范心理后狡黠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我陪海梅和孩子去市儿童乐园去玩了半天。
到了晚上,我对海梅说:“单位有急事儿,我得出去。”
“我,女儿病的厉害,你能不能和单位说一下请个假?”
“这怎么行,我在单位都混不下去了,领导找我,我还能不去?”
“都这会儿了有什么事啊?是不是茹婷叫你去?”海梅随便地问了一句。
“哪里有,我都说断了就断了,不会在有联系的。下午单位有个同事过生日,我要去聚餐。”我说。
海梅笑着说:“你们单位也真是的,星期天也不让好好过,昼伏夜出的跟鬼一样的。”
我不敢看她的脸,匆匆出门,我分明感到自己的脸有些烫。
56激情
见到茹婷,我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天下午我们的日程排得很满,先去了几十里外的水库,那里颇有点大海的味道,一望无际,帆影点点,波浪一排一排地扑过来。
茹婷脱去鞋子,她的一双脚白玉一般透亮,跳在水里,两手高举,嘴里吟着我曾经教给她的诗: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足,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缨。浩淼的水库让我们暂时忘却了尘世的烦恼。茹婷下午都表现得异常活泼,我第一次发现她竟然这么好玩。接下来,她又催着我到临近的山上玩。如果说水库仅仅让她感觉博大的话,那山却让她兴奋不已,也许正是这份过度的兴奋让她有点得意忘形,她不顾我的劝阻,在疯狂的攀登中过早耗尽了体力,在一段迂回的下坡处,她崴了脚,一屁股蹲在地上。我一脸的惭愧,仿佛犯下了多大罪过。
“茹婷,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以一种疑惑的口气问她。
“哎,我也太疯了,让你见笑了,哈哈……”茹婷爽朗地笑着。
我不但不觉得她可笑,甚至很喜欢,很欣赏她的这种前所未有的野性和率真。
我见她受了伤,就不想再随她爬山了,便试探着问:“你要是受不了的话,我看咱还是下去得了。”
谁知茹婷却一脸的不屑:“不到山顶非好女,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要扶茹婷,她坚持不让扶。我只好牵着她的手,步履蹒跚地前进。可能是腿软的缘故,她差点一脚踩空,我抢先扑上去,她一下扑在我的身上,我俩正好抱在一起,茹婷“啊”的一声,脸倏的一红,但并没有挣脱的意思。我就抱紧了她,时间仿佛凝滞了,茹婷好像睡着了,嘴里轻轻地嘟哝着着什么,不知是因为脚痛还是因为别的。
在那一刻,我却心清如水。我所想的是,只要这个可爱的女孩高兴,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令我自己都惊奇的是,一直心存杂念的我突然间变得如此规矩。
我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这一刻永远凝固。斑驳的叶子筛子一般,把筛掉的夕阳洒在我们脸上和身上。茹婷慵懒地倚在我的肩上,谈起我们近一年多的交往,谈起伤感的记忆,谈起绵绵的思念……
回到市区时已是华灯初上。在这个一家不起眼的餐馆里,昏黄的灯光下,几个小菜,举杯,再举杯。她幽雅的举止,纤细的手指,红红的脸庞都如这酒令人心醉。
醉眼迷离的我们投宿到一家旅馆。刚上床,茹婷就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久违的感觉如火山一样爆发开来……这一夜,我们吻得很疯狂,也很久长,反反复复,停停歇歇,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惊涛骇浪。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后,茹婷靠在床头上低声哭了起来。
“茹婷,你这是怎么了?”我吃惊,伸手推了推她。
“没怎么,突然想起来很多事儿,有些伤感。”茹婷哽咽着说。
“茹婷,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吧,说实话,下午看你似乎变了一个人,我都认不得你了。”
“是吗?我也说句实话,今天是我故意叫你出来的。”
“故意?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想我们以后再也不能在一起这样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茹婷很平静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要结婚了。”茹婷瞥了我一眼说。
“没想到你这么快……”我锐利的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
茹婷也没隐瞒,将她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
茹婷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当兵的,那小伙子在郾城交警大队工作,对她不错,几乎天天跟她通电话,问寒问暖。开始茹婷还有些不习惯,但后来经不起我持久的关切,渐渐对我产生了好感。
交警通过自己的关系,给茹婷的弟弟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这让茹婷一家喜出望外。茹婷的爹病了一次,交警立即忙前忙后地在医院里伺候着,就像伺候我亲爹一样,并且负担了几千元的医疗费,这又让茹婷感动不已,她自己也说不清对那警察是什么感觉,反正觉得我们的关系既然通过双方家长,自己应该是她的人,于是心理上把我做为自己的倚靠。
前段时间,她与后娘吵架,一气之下还曾跑到交警大队去找那个警察,在警察家里住了十几天。
茹婷甚至告诉我,由于新找的对象对她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使她一度对我死心踏地,她已经和我有了那种关系。
听到这儿,我心里酸酸的,在感动于茹婷的坦诚的同时,对茹婷也有了一些厌恶。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恍惚地问。
“下月初吧。已经选好了日子,他家里有钱,要轰轰烈烈地办一场,你会知道的。”茹婷笑着说。
“好吧。祝福你,茹婷。”我起身,匆忙地穿着衣服。
“你这是要去哪里?”茹婷有些吃惊,偏着头看着我。
“我要回家去啊。”我也坦然地笑笑说。
“真的吗?回去还不是你一个人,不如就在这里,我说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吗?”茹婷欠了欠身子,她感到我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家里有海梅,还有凌凌。”我低头说。
“你和海梅和好了?你们……”茹婷惊讶地望着我。
“是的。谢谢你茹婷,谢谢你今晚对我的好。”我推开门就出去了。
茹婷愣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我的背影,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急忙穿好衣服,追了出去,看到已经走远的我,她大喊一声:“马俊!”
“你回去吧,我真的要回家了!”我说完顾自走了,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转过头来,只见那个灰灰的影子还伫立在旅馆门口那一片暮色苍茫中。
57尾声
九月的一天,茹婷举行婚礼了。而我的女儿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死了。
那天我正好带着海梅和凌凌路过那条街。
就在郾城市最有名的酒店门前,聚集了好多人,还有好多豪华的轿车。酒店门口鼓声震天,那个俊秀的男人挽着美丽的茹婷,缓缓地走向红地毯的尽头。
秋天,突然变得空旷寂寞,我只觉湿冷的风直直地透进我的肌肤,然后窜进我几乎降到冰冷冷的骨髓和五脏搅和在一起,抬头仰望高远的天空,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回过头,仔细地看着海梅和凌凌,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海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拉住我的手说:“咱们回去吧。”
我哽咽着说:“海梅,我真后悔和她们有那些不该有的恋情,那些是多么空虚啊,犹如过眼烟云。你嫁给我这几年,我却没有好好珍惜,让你受了好些委屈,我对不起你,到现在我才明白,最爱我的人和我最爱的人还是你。”
海梅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孩子在这里呢,你尽乱说。”
“爸爸,我要回家。”凌凌张开双臂要我抱。
“回家吧,乖儿子!”我说着,抱起凌凌亲了亲,然后牵起海梅的手。
回家的路上,汽车摇弋着窗外的风景。我发现海梅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凌凌躺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我愧疚的注视着海梅,轻声说:“对不起,海梅。”
海梅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殷谦
2010年10月18日于北京
2011年1月20日改于山西朔州
删去前面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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