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青玉石桥,穿过水渠,便是一片竹林。
竹林很密,边缘用细窄的竹篱笆围起来,以免里面的竹子伸到外面去,中间是两人宽的小径,小径是用红砖铺的,别有一番情趣。
这儿的竹子长得又细又高,比人还要高,里面小径纵横交叉,人只要一钻进去,一时之间便难以找到。
何致远指着竹林,笑眯眯地说道:“小妹,穿过那片竹林,便能看见百花拂露园外的景色,园外景色虽不比里面精致,却也别致得很。”
安歌并未生疑,先钻进竹林去,何致远紧随其后。她在竹林走了一会儿,在何致远的指示下,在小径里转了四五个弯,再看来时的入口,便已经找不到了。
竹林茂密,饶是盛夏的晌午时分,依旧完完全全遮挡住了阳光,安歌四下张望一圈,还看不见出口,不由地皱起眉头。
“表哥,咱们还得走多久才能走得到头?”
何致远也一路上估摸着距离,他估算着到这里差不多了,也不会有人来此,于是在安歌问出这句话后,突然一下子强行抱住安歌,露出真面目来。
“小妹你急什么,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人,难道不好吗?”
瞧见何致远露出色眯眯的样子,安歌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挣脱他的怀抱,冷斥问:“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何致远坏笑着,摩拳擦掌着朝安歌一步步靠近,“咱们孤儿寡女,四下无人,你说我是要做什么?”说着他突然一下子扑向安歌。
“小妹,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也是没有法子,你受次苦,成全了我,好让我得了银子去还赌债,保全我这条命!”何致远心说着,用力更足。
他用力足,但到底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若是从前的安歌,或许他可以一击即中,但今非昔比。
只见安歌灵巧一闪,躲过何致远,何致远扑了个空,调头继续去抓安歌,安歌手拿着他的一只肩膀,脚同时使力,只轻轻一拉,便把他拉倒在地!
何致远倒地后,安歌直接一只脚狠狠踩着他的胸口,朝地上吐口唾沫,不齿骂道:“咱们是亲表兄妹,却没想到你竟然要对我做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来!真是混账!”
说着她一脚踹到何致远的腰上,边踹边骂道:“狗东西!”
何致远虽然是个身高八尺的男人,但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儿子,自幼娇惯,后来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身上银钱全都送到赌坊里去了,自己也整日整日混迹在赌坊中,故而身体虚弱,像个女人似的绵若无力。
他和安歌动起手来,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初时他还想着反击,后来认清自己不是安歌的对手后,只能抱头挨打,不住地哀嚎道:“小妹别打了别打了,我晓得是我一时色迷心窍,是我错了!别打别打!哎呦!”
安歌下手招招狠辣,打得何致远痛不欲生,他却又不敢供出安诗诗来,生怕牵连出安诗诗,等待自己的,就不止是这一顿打了。
打得尽兴了,安歌才一踹何致远,把他踹到篱笆墙上,骂一句:“滚!”然后气喘吁吁地坐到小径两旁,百步一个的长石凳上。
“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心里嘟囔抱怨道:“别人穿越回古代,不是公主王妃、就是大小姐一类养尊处优的角色,再不济,也能遇见个吊炸天的真命天子,带领自己脱贫致富,怎么到了自个这儿,就是寄人篱下的庶女了?”
“庶女也就罢了,还接二连三地遇到色狼,难道这个世界,就只剩下色狼了吗?”
安歌深呼吸一口气,想到程舒志,心里才渐渐舒服了些。
虽然她的真命天子不是什么吊炸天的人,至少现在看上去不是吊炸天的人,但他长得却十分好看,帅气又多金,待自己也好。
若是他真的能够在武举上拔得头筹,成为武状元,在这个世界亦算是人中龙凤。
想到程舒志,安歌心里有些安慰,她斜眼看着何致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慌忙逃远了,才收拾收拾仪容,打算从另一条路出去。
这儿安歌从未来过,竹林里小径曲绕,要绕出去,需花上些时间,她还在竹林里绕着的时候,何致远便出了竹林。
走出竹林后,他略整理妆容,便忐忑地朝百花拂露园入口的茶楼里去。
事成与不成,总归要回去向安诗诗交次差。
小翠和另一个丫鬟麻利地剥着瓜子仁,剥得指腹一层灰,指缝里也夹了一层泥,剥好的瓜子仁尖尖地堆在安诗诗面前。
安诗诗时不时抓一把瓜子仁丢进嘴里,今日的事,是她早几天就谋算好了的。
她本打算让刘七夺走安歌的贞操,毁了安歌,谁知刘七那般小胆,人都到了嘴边,却不敢下手。
她又打算把这件事暂作搁置,岂料天公作美,让她碰见了在赌场被人打出来的何致远。
儿时,何致远和安诗诗见过两次,俩人相互认出来,了解到何致远的处境后,安诗诗便打算利用何致远和安歌的亲情,再行一次奸计。
因看见安歌乖乖跟着何致远走远了,安诗诗便胸有成竹,认为今日的事必然可成。小翠又剥了一粒瓜子仁放在尖尖小堆上,忐忑地问:
“午时已经过了一半了,何致远还没有回来,小姐,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安诗诗白小翠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能出什么事。”
她话音刚落下,便远远地看见一个狼狈的身影匆慌朝这边一溜小跑而来,来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就连亲妈也认不出来,安诗诗认出他,全凭他身上穿的衣裳。
瞧见何致远狼狈回来,十有八九是事败了,安诗诗拉下脸,又骂小翠一声“乌鸦嘴”!便听“蹬蹬蹬”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何致远从楼梯口冒出头来。
“怎么回事!?”
听安诗诗一声冷问,何致远小胆又抖了两抖,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本来都已经把她骗到了竹林里,谁知道动起手来,我却不是她的对手......”
他羞愧地头埋在脖子里,通红着脸,声音越来越低。
安诗诗眉头一挑,一拍桌子,震飞了尖尖的瓜子仁,怒目看向何致远,不能理解地斥道:“你这个孬种,就连她都降不住吗!”
何致远急忙辩解道:“原本是降得住的,可不知为何,她的力气突然变得比男人的还要大,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弱小,他指向粗壮的小翠,道:“就算是你这个丫鬟跟她打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安诗诗还欲再骂,突然想到之前安歌一只手就把小翠丢到门外去的事,收起怒火来,琢磨着何致远刚刚的话,再次问:“你说她的力气比男人的力气还要大?”
何致远狂点头。
“就只有蛮力吗?”
何致远想了想,摇头道:“她出手也很有章法,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说到这里,他顿一下,试探问,“安小姐,恕我多嘴问一句,这几年安歌跟人学了拳脚功夫吧?”
他心里还有一句问,便是觉得安诗诗是故意整他的,却不敢问出口。
“她整日被关在府中,鲜少和外人接触,二叔和二婶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跟谁去学功夫?”安诗诗立刻摆手,否决他的话。
何致远不敢再言语了,他事败了,这儿本没他什么事,他可以就此退下了,但他惦记着安诗诗荷包里的银子,不愿意走。
过了有一会儿,安诗诗见他还在原地站着,不耐烦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何致远嘿嘿笑着,做出捻钱的手势来:“这个......”
安诗诗晓得他的意思,更加不耐烦地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来丢到他的脚下,他慌忙拾起银子,厚着脸皮问:“就这么点儿?”
“怎么?交代给你的事,你没办好,还想要多少?拿着银子赶紧滚,不然,连这一两银子也别要了!”
生怕到手的银子被夺回去,何致远立刻调头下楼去了。他走到楼下,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厚厚的木板,小声骂道:
“蛇蝎心肠的玩意,连自己的堂妹都要害,你以为我是真的怕你啊,若不是.......”话没说完,一个小厮迎面走来,吓得他急忙闭嘴,收起银子,彻底溜了。
何致远是溜了,安诗诗却没打算走。
她忧愁地揉着太阳穴,喃喃自问:“难道小贱蹄子真的跟人学了功夫?她要学功夫,能跟谁学呢?”
她思来想去,觉得府里会功夫的下人就那么几个,应当没人有胆子教她功夫,除了下人,她能接触到的,还会功夫的,就只有孙显荣一个人了。
“难道是孙显荣?”安诗诗沉了脸,“好你个小浪蹄子,我竟不知道你和孙公子都勾搭到这种地步了!敢染指我的男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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