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编辑方面,尚有一事足述。先生文章,其单行问世者,每有重出。如蒲氏《艺术论》序文,既列原书,又收于《二心集》中。编辑时遇有此种困难,则将此文保存于原书中,而于另一书之目录上列入篇名,下注“文略见某某卷本书”字样,以资识别。此虽创例,但为节省篇幅,免却重出,不得不尔。
d.校对 此项工作,亦极困难。先生著译,发行者不止一家,且以时间先后,格式颇不一律。既出全集,最好能求统一。故于事先由负出版全责之黄幼雄先生,拟就“鲁迅全集排式”如下:
(一)每面十三行,每行三十五字。
(二)篇名上角,页码下角。
(三)题目占五行,连著者具名占六行。
(四)题目三号仿宋,空铅分开,上空五格。
(五)题目下具名四号长仿宋。
(六)题目下名字,下空三格,名字二字,中空一格。名字下空三格。
(七)译者具名,四号长仿宋。
(八)节目占二行,四号仿宋。
(九)节目上空六格。
(十)双面装:人名书名线排左旁,圈点排右旁。
(十一)人名,地名用——(在左方。)
(十二)书名用。
(十三)每段起行空二格。
(十四)引用号:用双勾股,单双并用时,外双内单。
(十五)引用文,题目空七格。
(十六)引用文每段起行空五格,第二行以后空四格。
(十七)单字成行时,应将上行移下一字,上行加空铅分开。
(十八)批注排面末,细线隔开,上下空五格,用六号字。
(十九)题目上下不排篇名页码。
(二十)每篇文末月日用括弧,下空三格,用小五号字。
(二十一)另页另面,另加批注。
但在工作进行之间,校对同人认为尚应修订或增加者,有如下几点:
题目,右空二行半,左空一行半。
节目数字用四号方头,数字用旧式,上空八格,原用罗马字者仍其旧。
题记序文下附注年月日移上,上空二格,用五号字。
文下年月日改用六号,下空二格,加圈加括弧。
每篇另面排。
集名独占一页,不加框。
题下引用文用新五号,不用仿宋。
目录不排页码目次,但页数仍算入。
序文,题记以下文字另页起排。
同时于用字方面,同人为存真起见,凡为先生爱用字眼,皆予以保存。如:蝴蝶作胡蝶;糢糊作模胡;彷彿有时作仿彿,仿佛,或髴;这裹、那裹的裹一律作里;枪作鎗;锈作鏽;於作于(引用他人文字时仍作於);鬪作鬭等。但亦有数字,为求统一,而改正者:脚却作腳卻;这才作这纔;怜悧作伶俐。但《域外小说集》等书,以其为先生早年译作,亦未必尽如前例,即如于字仍作於字。其中有许多古字,新出版本,虽予改去,兹为保存彼时先生习好,一仍其旧。又有《怀旧》一篇,为先生第一篇创作,圈点亦与全书不同。先生编《海上述林》时会云:“对于文辞,只改正了几个显然的笔误,和补上若干脱字,……以存其真。”同人为体察先生之本意,故有此举。惟因此格式用字,颇有不统一之处。读者只能从不统一处见统一了。
至于工作之分配,约略如下。最初由朱础成先生负责校对三次,然后再由我们校对二次,改正后,再看清样一次。我们的初校者,为林珏、金性尧、王厂青、周玉兰诸先生,二校者为唐弢、柯灵、吴观周诸先生和广平。吴观周先生又担任校对之收发分配接洽事宜,几等于我们校对部主任。最后一次清样,则由王任叔、蒯斯曛两先生担任。校对时,大部极为谨慎,一遇疑似之处,其有手写本或初版本可查者,则必一一查出改正。力求没有错误,但因时间匆促,错误一定难免,深望读者予以曲谅。
2.出版部
此项工作为黄幼雄、胡仲持两先生所主持。书本的式样,纸张的良窳,制图的设计,印刷成本的计算,俱惟两先生是赖。两先生学识丰富,经验宏博,故能处理得有条不紊。同时承揽排字印刷工作者,一为大丰制版所,一为作者出版事务所。前者主持人为徐寿生先生,后者主持人为朱础成先生,皆不惜减低成本,为文化界服务。朱先生复精制象牙书签千枚,随书附送,用意更可感佩。至制图方面,为科学照相制版公司独力负责。较之原单行本,更为精美。
3.发行部
复社工作,总揽其成者,为胡愈之、张宗麟两先生。在全集出版时,张先生全部精力,几尽放在发行方面。吴子良、施从祥两先生又复不辞劳瘁,热心奔走,积极推销全集。使人感佩无地。推销方法,分社友与非社友两种。凡愿为复社会员,得由本埠各社会团体介绍,廉价定购。其用意无非使鲁迅精神得以深入购买力较弱之各阶层。非会员则由通易信托公司,远东图书杂志公司,新新公司等代为预约。结果出乎意料之外,初版千五百部几大部为本埠读者定购净尽。至外埠推销情形,虽不甚详,但华南方面得茅盾、巴金、王纪元等先生热心号召,成绩亦斐然可观。汉口方面得邵力子、沈钧儒诸先生特予介绍,定购亦极踊跃。国外方面,美国由陶行知先生推动,购者踊跃,南洋方面,索书巨数,致成供不应求之势,则王纪元等先生之力也。此中一切擘画策动,则全赖胡愈之先生。
又纪念委员会编印全集的意义曾在启事中说明:“目的在扩大鲁迅精神的影响,以唤醒国魂,争取光明。所以定价力求低廉,只够作纸张印费。但为纪念鲁迅先生不朽功业起见,特另印纪念本,以备各界人士珍藏。”所以本会主席蔡元培先生,副主席宋庆龄先生,曾通函海内外人士,募集纪念本,原函如下:
敬启者鲁迅先生为一代文宗毕生著述承清季朴学之绪余奠现代文坛之础石此次敝会同人特为编印全集欲以唤醒国魂砥砺士气谅为
台端所赞许惟因全集篇幅浩繁印刷费用甚巨端赖各界协力襄助以底于成除普通刊本廉价发行预约外另印精制纪念本一种以备各界人士定购每部收价国币一百元将来除印刷成本外如有溢利一概拨充鲁迅先生纪念基金素仰
台端爱护文化兹特附呈鲁迅全集样本一册倘荷赐购并介绍友人定购则不仅敝会之幸而已顺颂
主席 蔡元培
著祺 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
副主席 宋庆龄
蔡先生对全集出版方面,曾再三赐予援助,计划久远,费去不少精神。且曾向商务印书馆设法订立契约;只以烽火弥漫,商业停顿,欲即速进行,势有不可;而全集出版,众望殊殷,事不宜迟。此中隐衷,幸蒙商务负责人王云五先生同情谅解,来函允先出版,不胜感激。至蔡先生文章道德,海内传颂,鲁迅先生一生,深蒙提掖,此次更承为全集作序,知所宗尚,鲁迅先生有知,亦必含笑九泉,岂徒私人的感幸。
总计此次编印全集经过,个人虽承友朋指导,有若干豫备;但实由复社同人暨各界人士合力而成。历时四月,动员百数十学者文人以及工友,为全集而挥笔,排校;以齐赴文化保卫的目的,我个人的感谢,实无法形容。然此亦可见中国已团结如铁石,任何外力,不能侵略了。
鲁迅先生昔曾说过:“其实我也不必多说了,我所要说的,都在几十本著作里面了。”他不自己承认有天才,又说:“那里有天才,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工作上的。”他实在是不断学习,不断努力。当他抱病时,朋友劝他休息。他就说:“什么是休息,我是不懂得的,怎样娱乐,我也全不会的。”但还有人说他“有闲”!现在全集出版,就作一次总答复吧!一九三六年夏间,当先生病重时,适世界大文豪高尔基逝世,以高氏毕生的文化功绩,和对革命的贡献,人们是应该痛惜的,而且甚至不禁叹息说:“为什么鲁迅不死,死了高尔基?”这为什么,是没有人能解答的。但鲁迅先生自知很清楚,他说:“我那里比得上高尔基?”如果先生一死,的确可以替代高尔基的话,那真是“如可赎兮,人百其身”,鲁迅先生是不会吝于一死的。但奇怪的是,他真个死了之后,却又有不少人说:“中国的高尔基死了。……他的死,在中国,比苏联损失一个高尔基还要大。”
现在全集终于出版了,我们仿佛喘了口气,放下一重心事;但一想到全集达到读者手中时,我们的责任,也更重了,会不会因我们工作之粗率,妨害先生精神的传达呢?我们惭愧着,惴惴着,愿受一切爱好鲁迅著作的人士的指教和裁判。
一九三八年七月七日写于卢沟桥纪念周年,许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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