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烽火谑诸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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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昭仪如搂心肝宝贝似地,双手环箍了唐远。唐远此时已迷昏了头,哪里还有一点顾忌。

    王昭仪心下一惊,感觉有异,慌忙挣脱唐远的怀抱,厉声喊问:“原来,你不是真的公公!”

    唐远慌极,答道:“是公公呐!”

    王昭仪暗思,这必是贿赂了公公,或是刀儿匠,保留了他男儿的那个零件。谁成想,唐远一没有人脉,二没有权势,三没有金钱,如何能够贿赂得了人!

    原是阉割的那天,有两件事凑巧:刀儿匠喝醉了酒,下手不知远近,因而出了差错.

    那天督查的公公同样晦气:因偷瞧蓝妃洗澡,被人告发:这本不算回事,便是妃子让公公侍浴,那也没有什么。偏偏这个公公偷偷摸摸的样子,让人生疑。宣王大怒,叫中官署,复查,看这个公公的零件是否有“死灰复燃”的痕迹。

    中官署反复查看,这个公公那处没有异样。宣王听得回报,便没有治那个督查公公的偷窥之罪。

    这公公灰心极了:我这身子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还不是为了大王你呐,现在连看一眼都不成,太没人性了吧!这公公把看一眼与偷窥混为一谈,因此,肚里郁积了满腹的牢骚,没个人来发泄。忽听中官署当官的公公叫去监督阉割,这公公气头上,嘴里答应得上好,到了那儿,却是两眼望天,把监督的事丢诸脑后。

    说来真巧了,古语云无巧不成书。那天还有一个公公也参与监督的,因其家中来人,说老母亲因病垂危,急要他回去,要交待后事呢!这个公公慌了神,与同伴打声招呼,叫照应一下,便慌慌张张地走了。

    这个公公带了伤残的零件走进了后宫。

    王昭仪因久思太子不成,心里欠得慌,这时,便投体入怀,抱紧公公。

    过后,王昭仪大怒,她一掌掴向公公道:“你这个废人,敢前来戏弄老娘,自个儿不济,害得白忙乎半天,给老娘滚蛋!”

    那公公吓得魂不附体,跳出浴桶,拿了衣服便跑,竟然忘了穿上裤头。

    王昭仪大惊,慌忙喊道:“回来!”

    那公公头也不回,向前便跑。

    王昭仪骇极,两眼发蒙,几欲昏倒。本来无事,公公这般跑出去,还能无事?

    话说宣王叫太子班师回朝,太子以代父巡边为由,不回朝庭。宣王无可如何。本来只得一子,又不可能废黜了太子,想了半天,便在早朝上问百官可有良谋,叫太子回朝。

    当时召公穆一班老臣都在太子军前效力,朝中有一些见解的官员便推上大夫王硷。王硷听了宣王那话,想了一阵,便道:“大王便以了太子的奏折,准其代父巡边。待到了年终之时,普召天下府官回朝大庆,那时太子便没得说的,须得回到朝庭。”

    时有中大夫鲁元接口道:“太子若是以其他理由推辞呢,比如说称病,或说北狄扣关?”

    王硷道:“天下诸府郡都到了,唯缺太子一人,那还要看大王是否有决心了。”

    王硷这话,意思很明白。天下府郡都站在大王一边,太子看这形势,若是不回朝庭,宣王下定决心,当可解决太子之事。

    鲁元却摇头,他面色严峻道:“太子一没犯法,二没生乱,况且他手上有十万雄兵,召公穆一班能征善战之将均为其效命,试问何大夫,朝庭有几分把握?”

    王硷回道:“古语云,邪不压正,大王统御正义之师,以数倍于彼方的兵力,又有何忧?”

    宣王止住二人的争议,严肃道:“你等议及用兵,大错特错。寡人只是想念太子,要其回朝一见。太子素来忠孝,朝庭上下,人尽皆知。”

    宣王说出这一番话来,本意是遮掩刚才王硷与鲁元议及用兵的话头。朝庭上人多嘴杂,关防得再严,必也有人给太子说这事。

    散朝后,宣王回想朝上何、鲁二人的对话,又是一气:鲁元说得对,到时太子称病不回,那又如何?或称北狄来犯,也是正当的理由。王硷虽是上大夫,说到计较,却比召公穆差了太远。

    宣王气郁胸中,一阵剧烈咳嗽,竟然吐出一口带血的痰来。旁边的公公吓坏了,急着要去叫郎中,宣王摆摆手道:“不要张扬,这没有什么!”

    这个公公颇为聪明,当时没有去叫郎中,过后,便把这事说给太医令王哉东听了。是说给王哉东听了,而不是说请王哉东前来看视。你王哉东来不来,都与这个公公无关。

    王哉东掂量了半天,还是背了医囊,朝宣王的议事殿行来。

    宣王见出王哉东,果然生气,他道:“谁叫你来的?寡人又没有什么大病,你这般前来,朝中还以为寡人生了什么重病呢!”

    王哉东默然。

    宣王见事已至此,便让王哉东给诊脉。

    王哉东左手三指轻搭于宣王右手腕端,运用浮、沉、中指法,感到寸脉有异。王哉东颇有经验,便以单指搭于寸口,以单诊的手法取了寸口脉象。

    宣王喘了一口气,问道:“寡人所患何病?”

    王哉东道:“大王气淤肝滞尚未痊可,现在肺气不足,导致肺阴虚,所见脉象为肺脉虚浮,细而数。”

    宣王不耐烦听脉象,便问可用何药?

    王哉东道:“今有古方,甚有效验,先服两济,大王一试便知。”

    言罢,王哉东开出处方,如下:

    黄芪三钱,钟乳一钱,人参一钱,桂心、干地黄、茯苓、白石英、厚朴、桑白皮、干姜、紫菀、橘皮、当归、五味子、远志、麦门冬各两钱,大枣十五枚。

    王哉东把处方交给公公,便侍立于一边。

    宣王挥一挥手,叫退下。

    王哉东便告退。

    公公便把王哉东开的处方交给中官署,由中官署派出专人配药与煎熬。

    宣王前次的药渣中查出甘隧,甘隧与甘草在一起,则变成了毒药。宣王百思不解,谁敢陷害我?药方中没有甘隧,那么甘隧必是配药的过程中,谁加进去的。

    查了半天,没有结果。宣王大怒,这事总得有人背锅!于是,把配药熬药的公公处死了事。

    中官署有了前车之鉴,便指定一个公公配药、熬药、送药,其他人不得插手。汤药熬制好后,这个公公需先喝上一碗,半个时辰后,公公没事,才能送与宣王服下。

    公公服药后,约一柱香的功夫,便即昏晕不醒。

    宣王大惊,是什么人,如影随形,这般害我!

    太医令王哉东叫所有太医出动,查验处方,又叫拣药的公公查看药渣,中官署派出专人监督。结果,在药渣中查出了处方之外的一味药-----藜芦!

    王哉东吓得魂不附体,藜芦可是人参的反药!

    中官署黄公公有些见解,他道:“这人知道藜芦反人参,必是懂得药性之人。一般公公,即或知道医理,却少有尽识药材之人;因此,下药那人,必是熟知药材药性的抓药公公。”

    邬培录摇头道:“却也未必!如有那样的公公,知道宫中用药多有用到人参的,便于平日里暗暗藏有藜芦这药,碰到这样的时机,便即下手,那也未可知。至于藜芦与人参药性相反,十八反里写得明明白白,那又不需要向谁去学。”

    王哉东眼光流动,他忽对邬培录道:“如此说来,你是知道谁下的药了!”

    邬培录吓得魂飞魄散,他戟指而言道:“你----你----你不要---不要乱说!”

    王哉东怪邬培录多嘴,便又大声道:“不是你是谁,你那样说了,分明是暗里指使了公公,作出这样的事来,还要狡辩甚的!”

    邬培录额头虚汗直冒,他慌忙道:“别听-----听他的,他----他打胡-----乱说!”

    宣王怒道:“必是你这样的太医,既知医理,又识药材药性,不是你指使了公公害我,那会是谁?来人,给我把邬太医绑了!”

    当有殿前侍卫一涌而上,把邬培录五花大绑起来。

    邬培录大叫冤枉,王哉东又道:“前番往药中加甘隧之人,必是邬培录主使,如没人主使,配药的公公哪有那样大的胆子!”

    宣王听了这话,认为颇合逻辑,便叫把邬培录即刻处死。

    邬培录生死交关之际,也不口吃了,他大声道:“大王得知:这些事,是中官署主事公公密谋,太医令主使,抓药司通同配合,而往上……”话未说完,忽从殿外飞入一支袖箭,箭尖刺进了邬培录的喉咙。

    宣王听了,大惊,急叫把殿中诸人拿下。

    王哉东高声道:“大王,邬培录临死之际,栽赃陷害好人,愿大王明察!”

    黄公公也道:“邬培录胡说八道,分明是拉人垫背,大王不可上了这厮的当啊!”

    宣王叫把一干人都下到狱中,待刑部尚书勘问后,再作区处。

    邬培录这一闹,宣王便不敢再吃药。

    宣王又气,我这议事殿,竟然有人射入袖箭!我这殿中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了!寻思邬培录死前未说完的话,似乎这还关系到更多的部门、有更复杂的环节,这往上都是什么人呢?

    想了一回,没有结果,宣王喘咳了几声,又咳出一口血来。

    旁边的公公道:“大王,我看郎太医忠心耿耿,可否宣他来诊脉?”

    宣王默然。

    却说上大夫王硷听说朝中出了大事,慌慌张张来到宣王的议事宫。

    公公禀道,上大夫王硷求见,宣王叫宣。

    王硷进殿,施礼后,便问:“大王,听闻中官署出了乱臣贼子,可有处置?”

    宣王道:“太医邬培录招供,给寡人下药之人,包括中官署的主事公公,太医令,抓药司等人,往上还有主使之人。”

    王硷回道:“大王,临死之人,其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邬培录素来与王哉东不合,乃是同行相轻之故。如若全怪罪下去,这宫中人人自危,何人敢诊脉?敢开处方?敢抓药?”

    宣王道:“寡人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也没有了:召穆等一班老臣,忠心可嘉,却随了太子在外;似王哉东等人,追随寡人多年,到头来却又包藏祸心,暗下毒手。”

    王硷听了此话,脑光中电闪般想到一事,便奏道:“大王在上,那日议到太子代父巡守边关一事,没有结果。下臣有一个计较:召公穆等一班老臣,必不愿随了公子在外,没有王命,不便离开公子。大王可命召公穆等回朝,剩了公子一人,没有人辅佐,他又没有什么主见,久后必然班师矣!”

    说过这话,王硷忽地自扇耳光。

    宣王笑道:“爱卿何故如此?”

    王硷摇头,他心里懊恼无比:刚才那话,纯粹是自寻死路!召公穆一班老臣在外,自己便受到大王的重用;若是召公穆等人回朝,自己便没有露脸的份儿!

    宣王却是大笑,他道:“此计妙啊!公子所倚仗的,便是召公穆等一班忠勇之将。若是失去了召公穆等人,太子一人在外,能有什么作为!”

    宣王即刻下令,叫快马飞镝,叫召公穆等人回朝。

    王硷刚想说什么,却又强自压下了那话。

    原来,宣王的快马飞镝送到军前,必是先要送到公子手中。公子见了召回召公穆等人,必然隐忍不发,召公穆等人何由知道宣王的意思?

    王硷想到了这一层,其实,只要嘱咐传信之人几句,这事便了:大王那书信传给太子,口信传给召公穆。召公穆等人自有计,回到朝中。

    王硷没有说出这个关节,宣王没想到这一层,结果,快马飞镝传信,信是送到了,太子见后,果然压住书信,只说父王安慰大军,叫大家尽心辅佐,勿叫父王操心之话。召公穆等人,虽有计谋,终是臣子,未得实信,谁敢猜疑?

    宣王见太子不班师回朝,召公穆等一班重臣也不归朝,思虑良久,又得一计,叫人快马传信,说王后忽得重病,急要太子回朝相见。宣王暗道,若是太子仍是不回朝,则以忤逆之罪,降之彼身。

    姬公湦接到快报,心中踌躇了:母亲如何就生了重病?若是就此回到镐京,往后便再无理由出外;若是不回,父王怪罪下来,吉凶难料。

    姬公湦把快报展示给众人看,然后问计。

    召公道:“大丈夫立于世间,当以孝道为先。如今王后重病,太子理当回朝瞻视。”

    仲山甫也道:“太子回朝,当于横幅上大书‘班师回朝,探视母病’几字,让天下庶民百姓知道太子的仁孝之心。”

    尹吉甫拍掌道:“好个樊穆仲(仲山甫别名),就这事上也用计,好叫太子天下闻名!”

    召公穆心中却是暗笑,若要太子不回朝,那也有计,只是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姬公湦也颇有心计,他叫仲山甫为第一队,领五千兵马,快马加鞭,驰回镐京,一路高呼‘班师回朝,探视母病’。尹吉甫为第二队,程伯休父为第三队,姜伯为第五队,显父为第六队,召公穆为第七队,姬公湦为第八队,各队领了数千人,快马回朝,俱要高呼‘班师回朝,探视母病’。

    一时间,数百里驿道,快马不断,‘班师回朝,探视母病’之声,响彻云霄。

    这个信息迅速传回朝庭,宣王听后,却是为难了。普天下都知道太子班师回朝,乃是探视母病,结果其母康健如常,那不是朝庭在欺瞒太子哄骗大军吗?

    宣王找来王硷,商议如何应对这事。

    王硷略一思忖,便回道:“此事不难,便叫王后装病,并布告天下,王后因思儿心切,忽染重病。如此这般,母慈儿孝,天下谁不景仰?大王中兴之治,由此享名矣!”

    宣王大喜,便叫王硷去布置这事,王后这边,由宣王自去安排。

    却说王后姜雨住在壹宁宫,一个人孤寂难耐,宣王长久不过来住,没有办法之事。这日忽传宣王要到来,姜雨既惊且喜,慌忙叫丫环宁儿侍候装扮,又用香汤沐浴,然后叫宁儿先到宫门外探视,若是大王到来,即刻通报。

    宣王久不到壹宁宫,于路见草花凋零,草坪黄萎,颇有感触。遥想当年与兄弟一起,因姜雨而争风吃醋的事,不禁哂然。

    宣王到得壹宁宫,早见姜雨已迎候于宫门前。

    宣王携了姜雨的手,进到壹宁宫内。

    宁儿进了香茶,姜雨笑道:“此茶乃雨前龙井,已有些时日了,但香醇依旧……”

    宣王笑道:“寡人岂不自知,此茶乃吾之至爱!”

    姜雨忽道:“既为至爱,何又恩及其他?”

    宣王摇头道:“人之禀性如此,亘古以来,无以更改。爱妻曾见蜜蜂采蜜否?传说油菜花开的时候,蜜蜂最是忙碌,众人以为蜜蜂只采油菜花呢,其实蜜蜂是见花便采!”

    姜雨听了这话,眼角溢出了泪水。

    宣王笑道:“小家子样,你已贵为国母,还有什么不知足?”

    姜雨揩了一把泪,忽地变作笑脸道:“唉,不说这些,你今儿个来了,便住下吧!”

    宣王道:“我来,是有一事与你商议。”

    姜雨笑道:“何事啊,要征求我的意见么?”

    宣王道:“湦儿收复牧地,打了个大胜仗。我召他班师,他大书‘班师回朝,探视母病’八字,一路吆喝而过,弄得满世界尽知。这事要得完美,须是你装病,方能遮了众人的耳目。”

    姜雨却是异常聪明,她皱眉道:“必是你手下那班乱臣贼子出的溲主意,以我生病为由,要诓湦儿班师。我好端端的,生什么病?”

    宣王安慰道:“我才说了,不是装病吗!是思念湦儿的病,这总可以吧!如此这般,母慈儿孝,朝野欣然,我朝图治,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姜雨暗道,如此,湦儿又将陷于京中,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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