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妃带了侍女兰儿一道去看玲妃,兰儿颇为不解,平素玲妃英妃都互不来往,现在为何要去看望她呢!
英妃自忖,自已各方面都不差于玲妃,若论大王临幸的次数,大王明显偏好于我这里,为什么单单玲妃有了身孕?
宣王目前仅有一子,是王后十余年前产下。宣王颇为苦恼,自己嫔妃成群,才人美人无数,为什么就没有谁为自己孕有孩子?
前不久,太医诊得玲妃已有身孕,宣王大喜,奖太医黄金百两,提升玲妃为从一品的夫人,若是产下龙子,再提升为德贵妃。
自此,玲妃爱惜身子有加,平素的饮食,俱要太医确认无虞方敢进食。民间又有传说,什么酸儿辣女:玲妃太想要儿子了,她便拣了酸的吃,连茶水也改为泡柠檬片喝。
宫中多有民间来的女孩子,自然便带了民间的一些说法,讲给玲妃听。有一种说法,说生男生女,是注定了的,不必刻意去追求。这个宫女道,民间生男生女,多有应验:七七四十九,问娘何月有?除去母年庚,再加一十九。是男逢单数,是女变成双。
玲妃急问如何判断,讲具体一点。那宫女道,用49加上受孕的月份数,减去虚岁,再加上十九,除以九。除后余数为单数,则怀的是男孩,反之为女孩。
玲妃仍是闹不明白,该如何去判断。
侍女梅英报说,英妃前来探望。
玲妃叫请进来说话。
英妃进到里屋,玲妃脸红道:“身子移动不便,请姐姐原谅!”
英妃笑道:“我们是姐妹呢,不用这般客气!”言罢,英妃道:“姐姐为妹妹道贺呢,有几个月了?”言罢,英妃叫侍女兰儿送上礼物,原是棉绸十匹。
梅英在一旁哂笑,绵绸也算是礼物,宫中都是绫罗绸缎,就是一般的侍女,为了显示主人身份的珍贵,也多穿得光鲜照人。
英妃却道:“妹妹,在宫中,要找棉布这样的料子,已是很困难的了。棉布才贴身,也除得湿,婴孩最是适宜!”
玲妃急忙施礼,回道:“姐姐如此用心,妹妹感激不尽。”
英妃又从手腕上除下一串珍珠链,送给玲妃。玲妃推辞道:“姐姐不须如此,妹妹万难接受,请姐姐收回!”
英妃笑道:“珍珠链温润避邪,妹妹戴上,正是时候,为肚中的孩子着想,不可推辞。”
玲妃听到珍珠链温润避邪,有益于怀孕,便收下了。
英妃与玲妃又说了一些闲话,便即告辞。
玲妃叫梅英送英妃到大门口,英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回头对梅英道:“对了,我忘记一件事:那棉布给婴孩做衣裤,第一次要先洗过,质地才柔软贴身。”
梅英作礼道:“谢谢提醒,卑女这就告诉主子。”
兰儿却是想不透,主子与玲妃,是争宠的死对头,那玲妃有了身孕,若是生得龙子,必定贵过诸人,主子这是要巴结玲妃么?
玲妃送走英妃,回想刚才英妃所说的,完全是姐妹之间互相关照的体已话。玲妃明白,大家面和心不和,这是不争的事实。可英妃今天过来,目的是什么呢?是单纯地来看看我,并送来一些棉布?
梅英在一旁回话说,刚才英妃还交待,棉布第一次使用,要先用清水透过后,效果才好呢!
玲妃点头说,这些道理,不用别人多嘴。
玲妃把珍珠手链戴在手上,手腕处顿时珠光宝气,煞是喜人!梅英道:“主人戴上这个珍珠手链,洋气多了!”
玲妃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心中却道:“她送这个手链,却又是什么意思?”
约有一刻钟,玲妃取下手链,手腕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印痕。
梅英见了,便笑英妃,手链略显小了些,倒底还是透着小气。
玲妃看向梅英,问道:“我与英妃相比,谁更丰腴一些?”
梅英回道:“主人与英妃体态上差不多,说不得谁更丰腴。”
听了梅英的回话,玲妃想不通了,为何这手链戴在我手上,就略显小了一些?
英妃回去后,忽然感到胸中很闷,胃里有些恶心。
兰儿慌忙请了医官前来,给英妃诊视。
来的这个医官名叫郎德海,进宫之前,曾在民间挂牌行医。因救治了不少的病人,便有病人赞誉为“郎神医”。
郎神医前来,请过安后,便行诊脉。
古时郎中给病人诊病,病人并不主动说自己哪儿不舒服,全靠郎中望、闻、问、切,判断出病人的情况。这里的“望、闻、问、切”是郎中诊病的基本手法,望为看病人的气色,闻为听病人的声息,问则是问清病人的基本症状,切则是把脉。
朗神医不敢直视英妃,连偷眼瞧去都不敢,诊病中的“望”字诀便用不上。细心一闻,但觉英妃声息均匀,便觉放心。郎德海又不敢问英妃,只是问兰儿贵妃哪里不舒服,兰儿只说主人有些翻胃,其他的一概不知。郎德海无奈,只得把出最后的手段,给英妃切脉。
古时,男女授受不亲,便是给病人诊病,那也不能肌肤相触。
郎德海隔了衣袖,把右手三指搭上去。刚一触及到英妃的衣袖,便神经质地地往回一收手。你道是如何?原来,隔了衣服,郎德海感到英妃的脉一滑而过,指尖按之无物。
郎德海想要再把一次脉,兰儿在一旁生气,她道:“你这个医官,枉自叫做郎神医,既已把脉,该当说出我主人的病症。如何犹犹豫豫的,哪有一点神医的气质与风范啊!”
郎德海被说得面红耳赤,他心里暗道:“这个小妮子,嘴巴如刀子,一点也不饶人!”转而又想到,这个兰儿说得也是,既然已是神医了,如何半天诊不出病来呢!
郎德海是要面子的人,如果再把一次脉,也许会查出究竟是什么病。经兰儿这一激,郎德海顾不了许多,便匆忙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是有喜了!”
这有如晴天劈雳:许多事,盼星星盼月亮,口中的祷词念了千遍万遍,那个愿望总是遥遥无期;而不经意的时候,那份惊喜却不期而至!
英妃乍一听到郎德海的喜讯,差点晕过去:这是幸福、荣耀、骄傲吧!一个妃子终于为大王怀有了后嗣,从此身份贵比夫人了。
兰儿在那一瞬间呆住了,继而大呼:主人,你是怀有了大王的脓血,从此不再遭人另眼看待了!
英妃有了身孕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
王后纳闷了,说怀孕,玲妃与英妃怎么就都怀上了呢?
王后叫人带了上好的人参,去看英妃。刚一出宫,她忽又转念,还是先去玲妃处。小太监海公公开路,不一时,来到玲妃的寝宫。
玲妃听得王后前来看视,慌忙出迎。
王后道:“闻你有孕,久欲过来,却总是没有机会。”
玲妃回道:“劳娘娘挂怀,甚是过意不去,娘娘请里面坐。”
王后忽说,这阵子心里总是发慌,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玲妃急叫梅英,快去请医官来。
王后摆手道:“不用了,老身历来如此,过一会便好。”言罢,王后从头上取下一个发簪,叫侍女春儿传给玲妃。王后道:“过来一趟,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发簪适合你戴,收下吧!”
玲妃回道:“谢谢娘娘赏赐!”
王后忽道:“今儿本是要去看望英妃的,老身忽然不适,便不去了。我有一盒上好人参,你差人替我送过去吧!”言罢,春儿拿出人参盒。
梅英接过来,便把人参盒呈给玲妃。
玲妃瞟了一眼,便叫梅英稍后给英妃送去。
王后告辞,玲妃要送,王后道:“算了,你已有了身孕,凡事须护着些才是。”
王后离开后,玲妃便叫梅英把发簪收藏起来。
梅英道:“主人,发簪是王后赏赐之物,若是王后知道弃之不用,那会让人多心的。”
玲妃冷笑一声,回道:“你这个丫头,知道什么!”
梅英觉道待下去,有些尴尬呢,便想借故离开,玲妃忽道:“你看我,这事都差点忘了:娘娘送英妃的人参,你快点给送过去吧!”
梅英便捧了人参盒,一路行到怡馨宫。
公公带了梅英,进去跪拜英妃。
梅英呈上人参,正要说什么,兰儿从外面飞跑进来,高叫道:“梅英姐,你可来了!”英妃眉毛一竖,这可没有规矩,王宫里怎么可以这样大呼小叫的!
兰儿慌忙跪下道:“主人,小女与梅英姐情同手足,平时极难见面,今日姐姐到来,一时忘情,有失礼仪,请主人责罚。”
英妃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兰儿拉起梅英便跑。
英妃见盒中的人参是鲜品,极是难得,便叫人送与玲妃,让玲妃补补身子。
这盒鲜品人参回到了玲妃手中,玲妃也没多想,便叫下人把人参拿了去煲汤。
惋妃一夕之间,由宫女变身为正二品的妃子,自己也惊呆了。
是不是王上特别眷顾,或者特别喜欢这样子的女孩子呢?
惋妃一天闷坐着,不敢出房门。
宫里的规矩,宫女升到从三品的,都要去面见王后,给王后请安。
惋妃心想躲不过,总得去见王后,晚见不如早见。
晚饭后,刚想出门,却又接到公公传来的信息,大王今晚仍要过来。
惋妃心想,大王要过来呢,给王后请安的事暂缓吧!
王后这边,却不是这样想。
王后在宫中待了一天,等惋妃前来,却是早等晚等,总不见人影。王后生气了,这个妖精,仗着大王的恩宠,便不把我放眼里了……
王后想要喊起辇舆,主动上门去问罪,后又摇头。大王正在兴头上呢,这时扫了大王的兴,往后再要治这个小妖精,那就有难度了。
王后特别聪明,她知道明里不好硬来,便唤来中官署的李公公,叫去惋妃那儿瞧瞧,看大王是否仍会去到那里。
李公公转身便去,王后又叫住他。王后问道:“若是遇上大王在那儿,问起你,如何回话?”
李公公懵了,自己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节。
王后叫李公公近前,附耳悄言,短短几句话,说得李公公直是点头。
却说宣王这日十分郁闷,边防大臣频频告急,猃狁、西戎、淮夷、徐国和楚国都有军队在国境附近异动,朝堂上,大臣们却没有一个好的应对之策。
宣王思索了一日,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大臣们没有良策,而是大家没有十全的把握,便不敢出谋划策。
大臣之间,彼此存在观望之心,又都互相嫉妒,若是谁出的主意不好,便要受到排挤和打压-----这便是为臣子的自我防范心理。
宣王叫人去到惋妃处,告知自己晚点过去,又叫人快去宣南仲和召穆公进宫。
南仲是大司马,西周王朝的军事统帅。召穆公原名召虎,时任大宗伯,军事上颇有机谋,是宣王倚赖的军事重臣之一。传说周厉王时候,厉王暴虐,欲加害太子姬静(也就是后来的周宣王),当时事已危急,召虎以已子代替太子,换得太子姬静的平安---演绎了一场“狸猫换太子”的风波。
不一时,南仲与召穆公来到庆华宫,二人施礼毕,垂手站于一旁。
宣王道:“你二人是吾的股肱,朝廷的栋梁,目今边关告急,可有良谋教寡人?”
南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王不必为此忧虑。”
宣王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敌人多了,便不好应付。”
召穆公道:“目今的形势,徐、楚两国虽有军兵在边境一侧活动,但没有犯我边境,大王只须选一能言善辩之士,持大王亲笔手书,晓之以利害,喻示以利好,徐、楚两国必不会进犯我边关;淮夷一方,探事报说只有五万余人,我边关之将只要紧守关隘,淮夷之兵兵力单薄,必不持久;西戎的摩诺诃大王本就狐疑不定,我边关之将多出疑兵,摩诺诃这一路敌军成不了气候;猃狁本是草原上的游牧族,性情骠悍,此次骚扰我边关,必与上次那事有关。”
宣王道:“猃狁与我们素无接触,能有什么事惹得他生怒?”
召穆公笑道:“大王忘了,一年前,猃狁的那来哆单于前来求赐公主成婚一事?”
宣王猛地想起,年前确有这事,但寡人已经应允,并赐给了宫女的啊!
召穆公摇头,他道:“这事当时由中官署办理,中官署的人害怕担责:日后大王若是问起某宫女来,说是赐给了那来哆,那便是砍头之罪。因此之故,中官署便找了一个既老且丑的宫女,送与那来哆。”
宫女盖了头,谁知她长得美与丑?待到那来哆的迎亲队伍出了边关,那来哆实在忍不住,便挑下了宫女的盖头------原是这样的宫女啊!那来哆大怒,心道,我猃狁虽是游牧部落,但也不缺少女人。听闻上国女人多文静娴淑,以求为阏氏,岂知弄了这样一个丑八怪来哄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来哆当时便要发作,其谋事劝诫道:“宣王又不曾热脸赶了去,好歹还是送给了宫女,大王可暂息一时之怒,他日若得机会,联络西戎、淮夷等一并出击,叫他西周顾东不顾西,疲于奔命。那时,再行索要美女,岂不是手到擒来?”
那来哆忍气吞声,只得赶回他的单于庭。
宣王没有责罚中官署,中官署的行为,毕竟是为宣王考虑。稗官野史曾有评说,认为宣王欠于考虑,守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还有数不清的宫女,哪里临幸得过来?中官署找一个老丑无比的宫女搪塞那来哆,纯粹就是找揍!宣王不惩罚中官署,摆明了是一个大男人自私的心理在作怪。
这事传到我耳里,我却认为,这是人性的问题。人的本性带有贪婪、占有、自私等特征,属于自己的,宁愿放置到生霉、腐朽,也不愿拿出来分享他人。
宣王委我为大司后,王宫里前前后后的事,我都要掌握一手资料,若是大王问起后宫某事,我回答不上来,那我的脑袋就耍丢了。
宣王听召穆公提起这事,便道:“似此,如之奈何?”
召穆公回道:“猃狁人口,不足我国的十分之一,但游牧不定,难以捕捉其行踪,这是我朝屡次征伐,无功而返的原因。我朝与猃狁这般对恃,对边关的经济发展极为不利。为臣的建议,大王新召一相貌出众的民女,以公主身份赐给那来哆,以免除猃狁对边关的长期骚扰。”
召穆公说话,十分慎重,没有提到在后宫三千佳丽中选人,而是说从民间新召美女,便是害怕刺激到宣王,后宫三千佳丽,虽说众多,但都是宣王个人的“私有财产”呢,天底下,有把“私有财产”拿出来分给别人的君主么?
宣王犹豫了半天,没有表态。
召穆公已知宣王之意:民间既有美女,何不召来侍俸于我!
南仲却道,召穆公之计,大妙,大王当尽快准奏。
宣王让南仲与召穆公退去,心里怀着老大的不甘,摆驾去惋妃的芳华宫(惋妃因一夜情,从宫女飞升为妃子,按规矩,妃子都有自己的寝宫。实际上,第二天,惋妃便有了自己的芳华宫,也配有了侍女与公公)。
一路上,宣王为惋妃神魂颠倒,色授魂与。
到了芳华宫附近,前行的公公见有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大惊,急叫有刺客!
随行的侍卫一个前冲,当即把那个鬼祟之人擒住。众人一看,这人竟是中官署的李公公。
李公公吓得浑身筛糠,要知道,冲撞了御驾,那是要杀头的。
宣王问,李公公为何在这里,又为何偷偷摸摸,行为鬼祟?
李公公吓过了头,忽地清醒过来,他心道,有王后在撑腰呢。如果横竖是个死,有王后在后面,那也不算是屈死。
李公公跪头毕,轻言道:“回大王,小人奉王后懿旨,来寻找丢失的戒指。”
宣王诧异道:“王后会遗失戒指到这里?找到没有呢?”
李公公胆大了一些,便回道:“戒子没有找到,但却看到一个绸布人,上面扎了好多针,小人正不知何意。”
“那布人在哪里?”宣王厉声道。
李公公吓出了尿,立时瘫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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