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老家住,那里青蛙太多了,雨后村边的池塘里蛙鸣阵阵,此起彼伏。尤其在夏季,碧绿的苇塘边,长满了红蓼、白蓼,还有大片大片的荷花。里面藏有数不清的青蛙。那时看青蛙,觉得是那么招人喜欢。它们一个个坐在岸边,姿势很是优美。这种坐姿也许是造物主对它的偏爱。后来我见过一个物谜叫作:“站也坐,坐也坐,卧也坐,行也坐”。谜底就是青蛙。听来煞是有趣。我曾仔细观察过青蛙,它时而潜入水中,游得很快,那是真正的蛙泳;时而坐在岸边,怡然自得,不时瞪着眼睛,鼓着肚皮叫上一阵。那叫声好像一个天然的合唱团,一发现有动静,声音便戛然而止,一个个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每到繁殖季节,青蛙的黑色的卵浮在荷叶上、草丛里,一片一片的。几场雨后,那一片片黑色的长着尾巴的小蝌蚪,便拖着长长的尾巴,一群群地在苇塘里游来游去。有时你用手捧上几只,看不见它的小嘴巴,只看到和它的皮肤一样黑的小眼睛,还有快速摆动着的小尾巴,可爱极了。慢慢地过几天你就会发现,这些小蝌蚪脱去了尾巴,长出了四肢,在水里、草丛里乱跳乱蹦,你简直不知道有多少个,繁殖速度之快,繁殖数量之多,真像神话故事中说的撒豆成兵。
后来进城以后,再没有听到蛙鸣,只是见到过一些田鸡腿。我为国人在食文化上的扩展速度感到惊叹并转而悲哀。不知从何时开始,田鸡腿竟也成了北方人的俎上肉盘中餐,过去只听说南方人喜食这些飞禽走兽、鼠蛇蛙类。但我自己却不习惯吃。记得有一年过春节先生买回了一包冻的田鸡腿,还没有吃便听人说:如田鸡腿里面掺进了肥胖的癞蛤蟆的腿,人吃了以后就会得尿毒症,不知是真是假。从此,那包田鸡腿便在冰箱里睡了好长时间。后来,有次来客,自己拿出那包田鸡腿,做了一道菜。望着那白嫩的田鸡腿,自己怎么也咽不下去。听着蛙鸣长大的我,看着那白嫩的田鸡腿却如同两只胖胖的小手,再加上想到鼓着眼睛、蹦蹦跳跳、捉蚊捕虫、咕呱乱叫的青蛙,它的肉我怎么可能咽得下去呢?此后,身为主妇的我每到菜市场看见田鸡腿,便远远地躲开。
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看过一些齐白石、王雪涛的画。其中有好多是关于蛙的题材,《十里蛙声出山泉》、《红蓼·蛙声》都很美很美,画中那美丽无比,赏心悦目的红蓼下青蛙入水的刹那间,姿态是那么优美,加之水生植物碧绿的叶子,红蓼稳重不失典雅的紫红色的花穗,以及水草的点缀,真是韵味无穷,让人感到仿佛你就坐在水塘边,欣赏着眼前美丽的景色,真让人物我两忘。
后来,又接触到环保方面的知识,了解到蛙类是稻田的卫士,人类的朋友,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保护它。
青蛙,它是一种多么可爱的小生灵啊!是它和田野里的蝈蝈、蛐蛐等等组成了大自然中一个个美妙和谐的音符。是这些和谐的音符合奏成了完整的天籁之声。没有了它们,这大自然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自然和鸣的乐章中便会少却柔和甜美的音律。
一代词宗辛稼轩几百年前就曾在《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写道:“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夜半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可见蛙类对稻田的丰收有着多么密切的关系。
如今,人们住在城里实难领会“柴门闻犬吠”的诗意,更看不到“鹅湖山下稻梁黍”的景象;那蝈蝈、蛐蛐和蛙的鸣叫,更是难得一闻。因为,美妙的大自然的旋律正被城市噪音所干扰。难怪现在有很多人崇尚自然和田园。如果我们在生活中能偶尔看一看田园,听几声蛙鸣,闻一闻秧苗散发出的清香,欣赏一下垂着的丝瓜、葫芦以及上面爬着的一只只螳螂和彩蝶,享受一下大自然的乐趣,那该是多么的好啊!
然而这一切似乎已距离我们越来越遥远,难怪今天我们对几声蛙鸣也会感到如此的亲切。
好亲切,久违的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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