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浣,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我沮丧地在心里问着自己。
骄傲如我,怎么能轻易让别人对我说出“吃醋”这种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个字眼绝对不应该在我的词典里出现!可是为什么我会愤怒、会难过,甚至有时候会巴不得雪碧彻底从我眼前消失?不,这肯定不会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尊严?是的,一定是这样!虽然我不爱贝勒,但毕竟他现在还是日日跟我同床共枕、肌肤之亲的男人,如果另一个女人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当着我的面就和他亲密无间,而这个女人还是我的下属,那么我的尊严该置于何地?不爱,也并不代表就可以随随便便地跟别人分享啊!
好吧,如果我阻止不了别人硬要来跟我分享,至少我可以做到不让自己去跟别人分享。我相信尊严永远是自己给自己的,而不是讨来的、争来的,对我苏浣来说,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尊严!
OK,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一切,还有什么拖延下去的必要吗?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家里走去。
屋里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贝勒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对不起啊,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你。我知道你和雪碧最近都为公司做了不少事,我刚才说的话对你们俩都不公平,希望你能谅解。”
“没事儿,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贝勒展颜一笑,伸出手臂想要搂住我,“也怪我,净顾着……”
我猛地闪了一下身子,躲开了贝勒伸过来的胳膊,贝勒的动作和笑容都僵在那儿,说到一半的话也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我不自然地往边上挪了几下,坐得离贝勒远了些,沉默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对贝勒说道:“不怪你,你没做错什么。我刚才在外面都想过了,错的是我,我不应该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搞得这么复杂。我们只应该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现在这样,其实对谁都不好……”
贝勒看着我,表情渐渐忧郁了起来:“苏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的意思是,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吧,只保持简单的工作关系就好。”
“你想让我搬走?”
虽然我就是这么想的,但听到贝勒亲口说出来,我的心还是像被狠狠地扎了一刀。我忍住心里的刺痛,貌似平静地点了点头。
贝勒终于移开了一直盯着我的目光,窝在沙发里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问道:“如果我以后跟雪碧保持距离,你能改变心意吗?其实雪碧……”
“跟这个没关系!”我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跟雪碧争风吃醋。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对你动什么真感情,更不会跟你有什么结果,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去吃其他女人的醋呢?我只是觉得目前这样的状态比较混乱,毕竟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总这样搅在一起,怎么说也不太好看。”
贝勒再次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隐隐的绝望:“苏浣,我想最后再问你一句:是不是真的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永远不会爱上我?”
我笃定地点了点头:“是的!这对于我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好吧!”贝勒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去,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既然这样,也许我该谢谢你帮我做了决定。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真的很美好,但是,我也不能让自己一直活在没有希望的等待里。”
“是啊,当然了。”我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笑,怕会一不小心让泪水流下来,“所以我说这样对大家都好。说真的,我也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关心和陪伴,虽然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但我还是得谢谢你。总之,我真心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
“好吧,那我今天晚上就回家住了。”贝勒拿起茶几上许久没抽的烟点了一根,“东西我过几天再来拿。我知道你是个痛快的人,反正都已经决定了要结束,也就不用再有什么最后一夜的缠绵了,你说呢?”
我勉强地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也不喜欢那么煽情。”
贝勒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吐出来的烟雾,看着它们幻化成各种形状,条条缕缕地缓缓上升,再渐渐于空气中消弭无形。我神经质地用右手摆弄着左手,从一个指尖看到另一个指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钱钟书在《围城》里写过的那句话:有时候一声“再见”可以是无言的挽留,而一声“再坐一会儿”却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刚才我对贝勒说的话,又算是哪一种表达呢?
一根烟抽到几乎只剩下了过滤嘴,贝勒像是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把烟头在烟缸里用力碾灭,然后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像是想要给我一个拥抱。我抬起头,期待着能最后体味一次那种熟悉的温暖,然而贝勒的手却迟迟没有伸出来。时间凝固在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对视上,就在我几乎决定要主动去拥抱贝勒的时候,他却忽然给了我一个微笑,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保重!”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门外走去,门缓缓打开,又在他的背后缓缓关上,门扇合严时发出的极轻微的一声响,让屋子里浮动着的那一团温暖气息在我眼前砰然碎裂,屋里的一切都瞬间回复了清冷孤寂的本来面貌——在贝勒搬来之前,它们一直是这样清冷孤寂地存在着,而那时的我从不察觉,就像我同样没有察觉到,贝勒在这里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句话语,都在悄悄地凝聚而成一种特殊的气息,这气息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地填满了整个空间,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一切变得不同。而直到这团气息骤然消散的一刻,我才痛彻心扉地发现了这种改变。
我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告诉自己不许哭——有什么哭的理由呢?当年和夏一分开的时候,是他辜负了你,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哭给全世界看,可是现在……辜负、背叛、谁对不起谁,一切都无从谈起。你从一开始就把这段关系定位在无所谓的状态,所以失去的时候,你就算装,也得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来。
你不是一个人也曾经生活得很好吗?你只是需要一个重新适应的过程罢了。你是那么坚强的女人,没有什么人的离开能够打倒你、没有什么决定能够让你后悔——我把自己包裹进了同样冰冷的被褥之中,在黑暗里反反复复地自我催眠,只渴望睡意能够早点来袭,将我从无孔不入的寒意中拯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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