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生吗？”
蔡度赶忙站起来，犹豫了片刻才回答：
“正是在下。”
夏冕漂亮面孔上浮现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请先生慢慢绕过来，这里比较危险。我们家人都不会到到此处来的，您是远客，怕是不知道。”
怪不得他立刻就知道是我。蔡度此时只好尴尬地按照对方指示绕过火场，来到高楼的背后，被夏冕延请进屋。
这里应该是他的卧室，除了一张床之外别无长物，唯有在门边的武器架上，密密麻麻树满了各色刀剑。
两个人随便客套了一下，蔡度为了掩盖自己这次糟糕的窥探，只好假托是来给夏冕送个玉带扣，后者也没对此表示质疑，收下之后单刀直入：
“蔡先生想知道这火场是怎么回事吗？”
宝媒咳嗽了一下，也不好隐瞒，只好出声认同。对方笑着回答道：
“先生一定听过本地的一个传说，关于有一只猫救下全家的故事。”
蔡度竖起了耳朵，他点头称是。夏冕垂下头，像是忍耐了一会儿，但还是徐徐说道：
“其实，这个故事说的正是敝人祖上。”夏冕原本和善的面孔消去了表情，“不过，不是救。”
这倒完全出乎蔡度的意料了，他只好继续咳嗽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当年，不才祖上本是玥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冒昧说一句，那也是钟鸣鼎食、锦绣光华的家宅。但是，却不幸招致妖孽，毁家灭族，偌大的门户被付之一炬，至今也不得安宁。”
“妖孽是指……”
夏冕冰冷一笑：
“就是那传说中的猫，拜它所赐，我幼时亲眼看着它在家中纵火，甚至连眼睛都被烟熏瞎。没想到，民间竟然把这邪物传为义举，我倒是想要知道，如果他们亲眼看见这妖气肆虐的火场，还会不会传说这等无稽之事。”
“你目睹了猫妖纵火？那保留火场的意思是……”
夏冕压低声音：
“先生应该也知道，我家素无猫狗之类的活物，但是每次试图要整理这最后一处火场时，总会有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孽畜出来纵火捣乱。刚才有仆人报于我知，说又遇邪火，恐怕还是那个东西作怪。我上次猎捕那怪，被它逃去，估计这是报复。”
蔡度想起那只在走廊上回望他的黑猫，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
夏冕叹了口气：
“让先生见笑了。我近日有乡老重托在身，但凡我铲除了那邪党，便来整饬家事。朗朗乾坤，再不能让这孽畜横行。”
蔡度顺口问道：
“我日前也曾听闻，玥城有位神异侠客，可一击毙敌，夏先生既为同道中人，可有听说？”
夏冕冰封的表情回春，拱了拱手：
“被乡亲们谬赞了。玥城侠义者寥寥，我愧不敢当。”
还真是不客气地就承认了啊。蔡度一时想不起要用什么话接，只好客套几句，问道：
“那盗匪什么来头？”
夏冕答道：“这几日与他纠缠中，感觉并非中土中人。”
“西域人？”
“不好说，但觉非我族类。”
蔡度脱口而出：
“色目人吗？眼睛什么颜色的？”
一句话出口，他后悔了。夏冕是个盲人，怎么能看得到这个？不过盲剑客依然很优雅地回复说：
“我不得一见。蔡先生为何问这个问题，莫非，你在找哪个色目人吗？”
蔡度只好回答说：“我确实受人之托在找人，据称是碧色眸子，刚才造次了。”
夏冕愣了一下，似乎思考了片刻：
“这个我恐怕帮不上忙，若有仆人看见，我会转告先生的。”
两个人至此已经没太多话说，夏冕并没有问蔡度是如何进到这被重锁防御的后院的，相反，他礼数周到地将蔡度送出前门，一如视力正常者。
根据刚才的谈话，夏冕已经瞎了有十来年了，他的家族也在烈火中悉数败亡。蔡度在腹中计议了一下，这等血海深仇，怪不得他跟那只怪异的黑猫过不去，为此不惜砍伤了自家珍贵的珊瑚。但话说回来，他不怎么关心人类与妖物的仇恨，他关心的是替猫眼找人，既然本地出现了域外盗匪，也可能就是个绿眼睛的，不管如何，先抓过来再说，让猫眼自己去辨认好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的路上，不知为何，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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