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几乎是被几个人夹着出了门去。
屋子里,只剩下珮娘同纪凌忱两个人,自打珮娘嫁给了驼文洲,两人之间鲜少见面,意在就是避嫌!
纪凌忱冷着脸,有些愠色道:“这法子是谁同你讲的?”
“什么?”珮娘正想着如何难为一下子常笙,便被纪小爷这突然一声吓得慌了神!
“查个时疫都带着医官来了岂不是有备而来?” 纪凌忱垂手坐在楠木椅子上,即便是身上乏累却还是撑着一丝精神,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隐隐让人觉得后背发凉:“素日你不是这样的人,如今这事情也定是有人给你出了主意,你便同我说就是! ”
珮娘眸中一震,心中一晃而过还是有些心虚,即便是如此还是挤出了几滴清泪道:“凌忱你我几年感情,便是关心你,我也会被你猜疑是有人指示的计谋了么?”
纪凌忱只是空空叹息了一声:“自你认识我之后可是还有被其他人欺负过?”
珮娘现下摸不好纪凌忱的想法,根本不知方才所言是何用意,只是随心道:“妾身自随了爷便再未吃过苦头。”
“纪家的后院便一早就是如此,” 纪凌忱看着珮娘,声音隐约宽厚了不少:“曾经我羽翼未丰便都能保你不吃苦头,往后的日子更是如此,芳泽园是你一人的独院,待我掌府便更能保你平安康健百岁无俞,明白吗?”
珮娘这才回过神,泪珠又好似不要钱一般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百岁无逾?人活百岁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若是不能同心爱之人厮守,即便安康半年不过也是蹉跎!还是爷是否已经倾心了常家的女子! ”
纪凌忱哭笑不得:“为何这般说?”
“如若爷不曾动心,那又为何要收这常家的女子做贴身的一等丫鬟,”珮娘的眼神中透露出幽怨,恨恨道:“爷明明就可将这人赶出府衙,如今厚待早就远飞常人可比?”
纪凌忱别开头,温着声音解释道:“这事情是或不是她做的都未可知,若此时将她逐出府衙,与常家面子又该如何交代,若是她做的,便是刀山火海我便叫她受尽惩罚! ”
“当真如此?”珮娘有些哽咽。他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好似自己越来越抓不住,往日自己哭起来,他便都会拥着身子温声的哄着,如今却还在楠木椅子上半分未动:“为何我却瞧的是你根本就是心头不舍得?”
“我同她才几日交情,有何舍不得?”纪凌忱耐心几乎耗尽,僵硬这语气道:“如今的你怎么凡是都想的如此之多?”
“爷现下嫌弃珮娘想的多了?”珮娘的眼中越发的幽怨,狠毒布满了眼底!
“禀告爷,夫人这双臂上头并非是时疫,是偶得花粉过敏,涂上消炎霜两日内便可除去! ” 此时医官过来禀报。
“如此你便也放心了! ”纪凌忱闭着眼睛,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这两下子几乎是要胸间的血都咳出来一般。
珮娘几乎是怨怼的,昨个明明有人告知说着这小医官医术并不大行,这时疫红疹便会很容易就会搞错。不然自己在常笙屋子一大早撒的桐花粉岂不是白费了!
小医官眉头微皱立,这三两眼望上去只觉得纪小爷好似比常笙夫人更严重上几分:“爷,可否准许属下为您把一次脉搏。”
纪凌忱向来身子健硕,这几日身子确实有些困乏便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方才的建议伸出了胳膊。
小医官将纪凌忱的胳膊微微卷起,只见这胳膊已经霜起了层层点点的小红斑。
手上一搭脉,小医官这脸上顿时就惨白起来,思索了半天,收了手再次诊了一次脉小医官的身子便如软泥一般伏在地上,声音哆哆嗦嗦恐惧道:“爷,您得时疫了! ”
珮娘瞳孔一缩,常笙在门外也讶然片刻,拔腿急忙进屋。
纪凌忱片刻间有些慌张:“你说的可是真的?”
“爷,您手上的出痘便处处就是见证,爷如今脾脏五虚,想来爷昨个定是身子困困的不得治吧。”小医官心中抱怨,只是感叹这天老爷,为何今个给这纪小爷瞧病的竟然是自己个。
“那可有的治吗?”
小医官直摇头,如今就只能朝着些温补的药吊着,剩下的当真是看天意了。
纪凌忱果真却有大家风范,如今走遭受了生死胁迫,此番却看淡了不少,脑袋沉沉的枕在楠木椅子的扶手上头。
珮娘的身子也瘫倒在了一侧,眼中绝望至极,似是这些年的救命稻草顷刻间就要化成抔土。
“珮娘娘也知道这是药石无医的事情,爷身旁伺奉的人处处在意着便好!剩下的只能将养着。”小医官迟迟不敢抬头。
纪凌忱瞧了珮娘一眼,这女人的泪珠子还挂怀在眼中,瞧着自己便顿时有种不好的错觉,小声道:“我这就去禀告老夫人去。”
纪凌忱冷声叹了口气,珮娘方才仓皇而逃的样子当真是,伤人……
再睁眼,常笙仍旧站在门口,一步未动:“你不逃离?”
常笙反倒应了身子过去:“为何要逃,妾身要逃了,爷许诺那些银子可要找谁去领龋”
纪凌忱本盖上一幅感动之状,如今听了银子,脸上便顿时又是一副光景:“你在常府,好歹也是个名门望族怎能如此贪财。”
常笙心中不知为何对于纪凌忱有些关怀,时疫,又是时疫,当年自己恩师微子启离世之时,便也就是这东西所害,如今翻涌的回忆搅动了而来,几乎是遍布了常笙每一寸回忆。
“钱这东西,什么时候不缺,爷觉得呢?”常笙将纪凌忱一侧的茶盏撤了下去,时疫的人便是忌讳和绿茶的,这东西最是解药,能不碰还是少碰一些。
“你传话下去,在本公子身边侍奉的奴婢今个可主动申请调离,若是有愿意在前来侍奉的,月钱翻倍! ”纪凌忱自知这东西没法子救,便不想引得过多人沾染。
只是纪凌忱患了时疫的事情,远比时疫本身要传的快上很多。
一时间整个纪府便陷入了微微的恐慌之中,老夫人听闻此消息后,手上的芙蓉百寿杖都摔得裂了痕。
“当真是作孽啊,作孽……”老太君这纪府的独苗苗的孙子染上了重病,心中就像是刀剜过一般。
老太君身边的贴身丫鬟左右侍奉着,生生拉住了老人别去探望。
“你说我若是能替着凌忱挨着这时疫该多好,他还这样年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端,我要如何同他爹娘交代! ”老太君得知这事情几乎是有些癔症,每日嘴巴里头出了嘟囔着便是跪在金灿灿的释迦摩尼金像旁祷告着。
纪凌忱自打这主意说出之后,园中侍奉的小厮几乎是小了一半,贴身侍奉着的也唯独常笙一个人。
常笙胳膊上的红痕已经消退了,倒是纪家小少爷胳膊上的小红点越发的严重了,隐约皮肤曝起,好似底下生了血泡一般。
常笙一早端着温热的参茶汤服侍这纪凌忱喝下,眼中才微微有些松口气,只是她这心里头却有些疑虑,这关乎时疫,她便打听的多上了几分。都说红疹时候这皮肤就会溃烂,怎自己小爷反倒是没有溃烂,还起了水泡子。
她忍不住心中生了别的念想,没准……没准纪凌忱不是时疫呢!
“在想什么! ”纪凌忱瞧着常笙有些愣,手上欲拍拍常笙的额头瞧瞧那伤疤好没好,却还是收回了手。
“妾身在想,若是爷挨过了这次的苦难,应该朝您讨要一什么好处! ”常笙笑着眼睛,灿然的笑意总能让人忘记身上的苦楚。
纪凌忱冷笑了一声音:“能扛得住?若是能挨得住,我任你开口! ”这是纪小爷头一次对这常笙放下了架子,独独自称一个我字。
“那便一言为定,若是爷能挨得住,就将这小厨房采买的工作交给妾身如何! ”常笙盘算的可好,那日从菜市一游之后,便知道其中油水,这不挣白不挣,反正屋子枯坐也是无趣,还不如闲聊片刻。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喜好那种地方! ”纪凌忱总觉得常笙身上 有些粗鄙。
常笙嘟着嘴巴:“那爷倒是准许还是不准。”
“准了! ”纪凌忱都不知道自己后路如何,这点小恩惠这傻女人便能笑得这般开心。
只是并未像是众人所想!
纪凌忱的身子越发的差,隔天晨起的时候,眼睛仍旧困困的睁不开,常笙进屋子瞧见纪小爷半天未动一步,便有些慌张。
左右摇晃了几下子却不曾有半分动静,手上叹了鼻息之后脸都白了。
“快些,赶紧传大夫过来,少爷怕是要不行了……”常笙急的泪珠子都落了下来,她鲜少哭,不知为何今个就有些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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