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开玩笑道：“大队长，该不是又想俺嫂子了！这大晌午的人多眼杂，小心让嫂子的婆家人看到了，捉你们的奸。”
张文彪眼一瞪：“他敢！”三个人笑起来。
张文彪走进酒馆来。几个喝酒的人看到他进来，都借故溜了。
老板娘不高兴地说：“彪子，你属啥的？”
张文彪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说道：“我属啥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属公老虎的啊！专门配你这只母老虎！”
老板娘瞪眼道：“狗屁！你属螃蟹的，走路都是横着的。”
张文彪非但不急，反而嬉皮笑脸地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可我要是硬他妈的横着走，谁还敢拦我！”
老板娘委屈地说：“是没有人敢拦你。可你一来，把我的客人都吓走了。”
张文彪一副死狗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我坐我的，他们坐他们的。怎么，该不是你又看上谁了吧，嫌我在这里碍事？”
老板娘骂道：“狗屁！你张队长占下的人，谁敢动一指头啊！只是你这么出来进去的，影响我赚钱做生意！”
张文彪冷笑道：“你一朝是我的女人，一辈子别人都甭想再碰你一指头。包括你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他回来，我一样弄死他。”
老板娘眼泪汪汪起来，张文彪立马换了一副笑脸，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递给她：“我不过是说笑话，你千万别当真！这样行吧，你男人一回来，我立马滚蛋！只要他一天不回来，你就是我的！”
女人收了钱，破涕为笑。
门外走进三个人来。冯少卿一进门就喊：“老板娘，来壶开水！”
老板娘急忙应着：“看几位都是有钱人，就来壶好茶吧！再来几盘小菜下酒。”
冯少卿说：“天热，先喝着！菜一会儿再点，酒一会儿再上。”
老板娘高兴地去泡茶。张文彪起身走过来，说道：“听声音好耳熟啊！请问三位是？”
冯少卿说：“路过的，顺便进来喝杯茶，吃点饭。”
张文彪冷笑起来：“长山城是个好地方啊！人好，饭菜也好，不少人路过都喜欢到这里吃饭……”
冯少卿附和着：“那是！”
张文彪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越看越眼熟，疑惑地问道：“不对，好像我们在哪儿见过……”
冯少卿冷笑一声：“是吗？”
张文彪突然想起来什么，惊骇地说：“你就是……那个冯少卿！”说着，下意识地就去拔枪，可没等他拔出枪来，冯少卿早已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他冷笑道：“张队长，久违了！坐下，我们边喝茶边聊。”
倒茶出来的老板娘也被何烧酒控制了。
这时，何晓莉骑马走来，她似乎正寻找着什么。老五看到了，忙讨好地迎上去叫着：“何小姐！”
何晓莉见是老五，就问道：“看见你们大队长没有？”
老五掩饰地摇摇头：“没有！”
何晓莉火了，横眉骂道：“狗屁！他跟你一起出来的，你敢说没看见？”
老五还在嘴硬：“我的确没看见啊！”
何晓莉似乎早就猜到了什么，径直朝着小酒馆奔过去。
酒馆里，冯少卿正在审问张文彪：“我们八路军的政策你是知道的，我们惩办那些死心塌地为鬼子卖命的汉奸卖国贼，同时，我们欢迎伪军人员弃暗投明。至于你张文彪，从一开始就是汉奸何元昌的爪牙和打手。鬼子来了，你又替他们卖命，我们完全可以锄掉你。但是，我们八路军和人民群众手里有你一本账，你每做一件好事就给你记一个红点，每做一件坏事就给你记一个黑点。念你手里没有人命，黑点不多，所以我们才留下你一条狗命。你如果还这样昏庸地活着，别怪我们八路军对你不客气！”
张文彪嬉皮笑脸地说：“冯老弟，八路军的政策我知道，我争取记红点，不记黑点。”
牛得枪说：“好！那你说说，你们长山城一共有多少伪军、多少鬼子？”
张文彪支吾着说：“就我一个大队，三百来人！”
何烧酒问：“那鬼子呢，有多少，驻在哪儿？”
张文彪回答：“皇军……不，鬼子就驻在维持会的后院里，一个中队。”
冯少卿厉声地说：“张文彪，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有半句谎话，你的小命可就到头了。”
张文彪信誓旦旦地说：“哪敢啊？句句为实！”
冯少卿示意王大大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来，让张文彪在上面签字画押。
张文彪挣扎道：“八路军大人，这是何必！我张文彪打心里佩服共产党、八路军，这怎么还要签字啊？这签字就免了吧。”
冯少卿冷笑地说：“那哪儿行！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反悔怎么办？咱们白纸黑字写下来，你想反悔怕也不行了，到时候人民政府会找你算账！”
张文彪狡黠地说：“我不识字啊？”
冯少卿对何烧酒说：“念给他听，然后让他按手印。如果他出尔反尔，我们就把他的这个声明贴得满街都是。”
何烧酒念起来：“各地警备队的同人们，我是长山维持大队大队长张文彪，驻防长山城。前阵子与八路军作战，当了俘虏，受到八路军宽大的优待和教育。现在觉悟了，我决定弃暗投明，带领全体兄弟们投靠八路军，洗刷自己的罪过。并且抱定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不死心助敌，经常给八路军通情报，做内应……张文彪。”
何烧酒用枪逼着张文彪：“张队长，如果没有什么异议，就在上面按手印吧！”
张文彪哭丧着脸道：“八路大爷，这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不是要我的命吗？”
冯少卿说：“那你就不怕我们要你的命？”
张文彪无可奈何地在纸上按上自己的手印。
冯少卿满意地收起来，说道：“张文彪，这张声明可有你自己按的手印。如果你再做了对不起人民的事，我们随时会把它公布出来。”
酒馆外，何晓莉已赶到门前，当看到紧闭的门的时候，骂道：“张文彪，你这只公狗，大早上的跑到这里吊什么秧子！”随即一脚踢开门。
冯少卿看到有人撞进来，拔枪指向她。何晓莉没有思想准备，惊愕地望着冯少卿：“冯少卿，原来是你！”
冯少卿也认出她，收起枪，说道：“是你……”
何晓莉却拔出枪来，愤怒地指向他：“冯少卿，我说张文彪一大早的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来是让你绑架到这儿来了。你杀我父亲的仇还没报，怎么，又想来长山城找我的麻烦？你信不信我一枪就可以杀了你！”
冯少卿平静地说道：“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你爹的死是罪有应得！他是汉奸，帮着日本鬼子屠杀中国人，八路军杀了他是为民除害。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参与到这中间来，而且还给鬼子当帮凶！”
何晓莉冷笑道：“帮凶？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就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当初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爹对你不薄，可是你呢？恩将仇报，不但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痴情，而且屡屡与我爹过不去，还开枪杀了他……”
冯少卿仍试图以情打动她，说道：“晓莉，你是一个好姑娘，可是你不能无原则地活着，不能不明辨是非。如果说你对我个人有成见的话，我们可以私下里解决，但今天我和我的同志在执行任务，请你立刻放下枪走开！”
何晓莉似乎失去了理智，声嘶力竭道：“我不！冯少卿，今天你就给我一句话，我们还有没有希望在一起？如果你答应，我马上跟你走，我爹的人马你也可以带走；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开枪打死你！”
冯少卿厉声道：“何晓莉，你不要胡闹，放下枪，不然……”
何晓莉冷笑地说：“不然？你能怎么样，也打死我？”
这时，在门口观察动静的王大大紧张地说：“队长，鬼子过来了！”
大街上，一队鬼子发现了酒馆里的异常情况，跑过来。冯少卿乘何晓莉不备，敏捷地下了她的枪。大家向后门奔去。
张文彪看战士们出了门，才大声地喊叫起来：“八路在这儿！”
鬼子冲进来，但已经晚了，人都跑光了。
小巷内，冯少卿他们翻墙而过。鬼子一边开枪一边追击。冯少卿开枪打倒跑在最前面的鬼子，从容脱身。
酒馆里，何晓莉听着外面越来越密集的枪声，泪流满面。她从酒柜上取下一瓶酒，仰脖灌下去。
张文彪安慰着她：“何小姐，你甭难过，我这就去封锁城门，保证让他们插翅难逃！我保证，只要我张文彪在，就没他们的好果子吃！”说罢，抓起枪就想走。
何晓莉喊住他：“回来！”吩咐道，“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张文彪不解地说：“什么？让他们出城？”
何晓莉似乎已经醉了，咆哮着说：“我说放他们出城，就放他们出城！”她仿佛是对自己，也仿佛是对别人，一字一句地说：“冯少卿，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皆与我无关。”
张文彪着急地说：“可他们是八路军的短枪队啊？皇军做梦都想抓住他。再说，他们手里还有我写的反正书。”
何晓莉说：“那更不能抓他们了，除非你想让你的反正书落到日本人手里。”
张文彪恼恨地说：“都是他妈的我不争气！干吗非大早上的跑二寡妇这里来！”
何晓莉冷笑地说：“是啊，你这个二寡妇就那么有魅力？”
张文彪说：“我这不是老大不小的，也没人疼没人爱？要是我也有冯少卿的福气，还跑这种地方来？”
何晓莉嗤之以鼻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
张文彪从何晓莉的脸上看到一丝温婉，急忙接话道：“我是癞蛤蟆，我是癞蛤蟆！”
何晓莉破涕为笑。
此时，冯少卿几个人一路奔城门而来，后面的鬼子越来越近了。一名战士盯着城门的方向，问：“怎么办？”
冯少卿命令道：“冲过去！”
战士们冲出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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