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河山寸寸金,【亻瓜】离分裂力谁任?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
由于这个“亻瓜”字十分罕见,加上又是篆书,一时读不出来,卡了壳,结果引发了人们的议论。作为中国最高学府的掌门人,这已经比较难堪的了。岂料,事情竟然无独有偶,纰漏接连出现:当晚,清华大学一位知名教授、国际问题研究专家,在应邀做客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时,又郑重其事地把清华大学这幅书法赠品的“小篆”体说成是“小隶”,大出洋相,再次掀起了舆论的波澜。
其实,就这件事情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媒体上犯不上大动干戈。应该说,作为一位自然科学家,或者那位“日本通”——国际问题专家,缺乏某些古代文化方面的素养,原无足大惊小怪。即便是专业文史工作者,读个错字,有时也难免;君不见那些“口力劳动”专家——播音员、主持人,把人家的爸爸说成“家父”,把“晝”读作“畫”吗?何况那位校长,“不知为不知”,态度是比较老实的。只是由于他们是清华大学的校长和知名教授,在这种举世注目的场合表现如何,关系至大,就不能不引起各种各样的评说,自然也会超出事件本身而连带引发出一些感慨。
比如,有人就慨乎其言地说,当前新的一代自然科学家的人文素养,要比老一辈的相差很远。钱学森、华罗庚、竺可桢、梁思成、苏步青、杨振宁……都是学贯中西、文理兼擅的大学者,他们不仅在本专业方面高张胜帜,卓有建树,而且都是一代人文之翘楚。可是,现时一些自然科学家,能够步其后尘者又有多少呢?有人甚至断言,当代之所以不能产生大师,其症结即在于此。而从事外交工作与国际问题研究,可能比自然科学家更需要文史知识、人文素养。周总理、陈毅元帅,博学多文,堪称这方面的典范,自不待言;就说前面提到的那位外交家黄遵宪,他的诗写得多好啊,不然,怎能成为晚清诗界革命的魁首呢!
事实上,掌握多方面知识,特别是对于人文科学的作用,许多自然科学家都有深切体会。197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金获得者S.格拉肖说过:
往往许多物理问题的解答,并不在物理学范畴之内。涉猎多方面的学问,可以提供开阔的思路,比如多看看小说,有空去逛逛动物园,也会有好处的。这可以帮助提高想象力。
他还谈到,“对世界或人类活动中的事物形象掌握得越多,就越有助于发展抽象思维”。
也有论者认为,要求一般科学家都能达到大师一级的“通识”,并不现实,也不需要;但以之要求国内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的一校之长,则并非苛求,否则,就不足以当此重任。这还不仅仅是有碍观瞻之类的场面上的事,它直接关系着国内一流人才的培养,也代表了中国最高学府的学术水平。
从“吃一堑长一智”的角度来看问题,这次尴尬的出现,也许是一件好事。它暴露了当前社会发展、智力开发、人才培养中的一些偏颇,应该引起当权者和上层人士的一些反思。从一定意义上说,这种令人尴尬局面的出现带有一定的必然性,——它是我国长期以来忽视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直接后果。近些年来,人们普遍叫喊国民素质低下,传统文化断层,究其根源,片面强调技术理性、工具理性,长期忽视人文科学,该是一个重要原因。针对近期发生的一些事件,著名学者王向峰有诗云:
分工精细不趋同,器使因材运始通。已是天人成一体,两科融汇始从容。
我觉得,当下起码应该反思这样几个问题:
其一,从发展战略来说,在从科学转化为技术、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整个过程中,人文社会科学起着导向与支撑作用。所谓“科学兴国”就应该体现这一点。因为科学里同时包含着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双重内涵。可是,由于许多人把科学兴国等同于技术兴国,结果只重视技术的作用,而忽略了科学,特别是人文科学的极端重要性。上个世纪以来,在西方许多国家,杜威的工具主义(否定思想、理论的客观性与价值)曾经产生过很大的冲击力,致使工具理性、技术理性大行其时,而价值理性却遭受不应有的忽视。今天,我们应该以此为戒。
其二,从实际工作来说,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片面理解,加上干部考核中出现的唯GDP马首是瞻的弊端,致使许多人只重视眼前看得见的效果,修马路、建厂房、抓项目,而对需要较长时间才能见效的科学、教育、文化则不肯投入足够的力量。
其三,从用人来说,有个因材器使、用其所长问题。像清华这样的名校,请出一位大科学家来当校长,是绝对必要的;当然,又不是任何一位大科学家都能当此重任。
当年,美国制造原子弹原是爱因斯坦提议的,由他来担任“曼哈顿工程”的总负责人,似乎是天经地义。但是,美国政府却偏偏选中了奥本·海默这个二流物理学家来担任这个要职。原因在于,奥本·海默具有知识面广、善于团结人、组织能力强等特点,——这是这项巨大工程的组织领导者所必须具备的素质。几年后原子弹成功地爆炸了,证明这个人选非常合适。
这一切,都说明知人善任、因材器使是何等重要!
(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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