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台湾问题已经有好几年了,越来火药味儿越浓,可越来越让人失望。有时候我竟莫名其妙地希望打起来,几下子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算了,再拖下去,我们这些上了一些年纪的人,就可能看不到统一的这一天了。可拖到现在,还没打起来。而且台独分子越来越猖狂。我这时就恨不得骂人了。真的,我一急了就骂人。
那些日子看电视,好像有不少访谈类型的节目。我发现了一个怪现象,好多嘉宾的领带都是歪着打的,或者说打歪了。那些嘉宾都是很讲究的人,可为什么把领带歪着打?我想就是一种流行吧。这年头什么不流行?喇叭裤流行过,补钉裤流行过,刺儿头流行过。电视上出现什么,社会上就有可能流行什么。要说流行领带歪着打,我最早,我几乎从来就把领带打不端正。以前老婆在世时,就为此责怪过我,说:“你看别的男人,成天打扮得‘周武正王’(意思是周正,端正)的,你却连领带都打不好。”所以我一段时间是不打领带的。后来又有人说,我适合穿西装,穿西装就自然要打领带。可一不小心,领带就歪了。大部分时间,我的领带就是歪着的。
老婆去世后的好长时间,我是非常空虚。两个儿子都成家了,自立门户。他们很少回家看我,即使回来了,也是一大串人。我得买菜,做饭。他们吃饭后碗筷都不洗就走了。我高兴一会儿,却要麻烦半天。所以,我很矛盾:既希望他们回家看我,又怕他们回来。平时,我一人在家独守空房,有点像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姑娘。没日没夜地看电视。因而知道了一些演员的名字,知道了他们各自在不同的剧目中担任的角色。说实在的,没几部电视剧让我动心。可我不看电视剧又干什么呢?就那么一些台,就那么一些老面孔,当观众的别无选择。有时看腻了,歪在沙发上睡一觉,电视音乐便成了催眠曲,醒来又接着看。那已经是另外的内容了。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碰上一些好节目。可这种运气好的时候太少。
有天在看得理不清人物关系的时候老张来看我。老张是我们工厂以前的保卫科长,长得很结实的。他那段时间沉迷于麻将。他就是来叫我去打麻将的。麻将我以前打过,有好几年时间不打了,生疏了。我对此没有兴趣。他说你一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应当找个事情干干,不然这样就老得快,也死得快。你还想不想多活几年?我说我当然想多活几年,我才六十来岁,正是当高干的年龄。可人家第一次来叫我,我自然也不好推辞。于是我就去了。那时他们正三缺一,急于找人过过瘾。
现在打麻将没有不打钱的,只有打钱才有劲。那天我手气真好,连续自摸,再差的牌来到手上,都会柳暗花明。我赢了三百块钱。我想打麻将还真是有些意思,还能赢钱。既然能赢钱,也就有输钱的可能。不过我不怕。我一个月有一千多块钱的工资,除了吃饭,没有另外的开支,打打小麻将还是可以的。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已经不想什么功名利禄了,只要吃好玩好就是幸福。这就叫安度晚年。
可打麻将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并没有培养起我多大的兴趣。尤其是手气不好的时候,就觉得没多大兴趣了。老张见我没多大兴趣,他也觉得没劲了。有天他说,许多老年人都在学跳舞,我们就去跳舞吧。我和老张既不会跳舞,又不会唱歌,也不想加入那些大队伍,有天晚上我们就进了歌舞厅。进去之后就有人问我们:“要不要小姐?”老张望着我笑笑说:“不要。”我说:“那就不要吧。”其实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不知道要小姐是什么意思。坐下后,我就问老张。老张说:“这就是三陪。我们不会唱歌,要个小姐来唱也是可以的。”我还是笑。坐了半小时,老张就出去了,一会儿,就叫了个小姐进来。小姐就陪我们唱歌。其实是她唱,我们听,我们只是她的听众而已。玩了半夜,我们各自给了小姐100元小费。回来的路上,老张说:还不错吧。这些小姐还是放得开的,只要你给钱,你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我问你怎么知道?他说不是我知道,是大家都知道。你成天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精彩。
不久我就知道了,老张把自己打扮得像年轻人一样衣冠楚楚,就是为了进歌舞厅。我还知道他是经常去的。有天他对我说,那是一块魔地,凡是男人进了那里,没有不神魂颠倒的。他妈的人一辈子太短了,要是能活120岁就好了,60岁还算是年轻人。他这么一说,我也感慨起来。
后来我们进娱乐场所的时间就多了。看到那些花花世界,有不少年过半百的人,他们在那里引吭高歌,有的回去时还要带一个女人走,我心里有些不平,也有些躁动不安起来。他们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呢?而我们为什么又不行呢?除了思想保守之外,就是我们囊中羞涩。我一个月就那么点钱,每回去,消费只能在100元以内,多了就不行了。但如果要请小姐,这点钱又是不够的。可不请小姐,又觉得没意思。小姐陪老头子本来就不乐意,小费就要给得多一点。一百元的小费,是最低级、最简陋的娱乐场所的标准了。据说有一个什么夜总会,出手就要七百元。小姐全是大学生。我的天。
有天老张对我说:歌舞厅以后别去了,没意思。小姐陪着坐一会儿,就给那么多钱,简直不划算。我问他:那咱们今后到什么地方去呢?老张说,还是打打麻将吧,打麻将腻了,就去洗头。听说发廊很有花头的。老张说着,还给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们第一次去发廊时就染了发。把花白的头发变成了黑色。我感觉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我突然发现,上了年纪,头发就是第二张面孔,有时比面孔还重要。染发之后,发廊小姐问我:敲不敲背?我说不敲。老张说:你就敲一个吧,我在外面等你。我说:你让我敲,你干吗不敲?他说你比我有钱,你敲吧。听老张这么一说,发廊妹就说:你朋友就让你敲,你就敲一个吧,保证你舒服。我又问多少钱?小姐说半小时五十块。小姐一边说一边把我往里面拉。她细腻的手抓在我的手臂上,使我感到了一种温柔,也感觉到了一种力量。老张说:难得小姐这样诚意,你把钱留着带进棺材呀!
一个小门进去就是一个单人床,这是一般小发廊的基本设置。我一进去,看到里面灯光灰暗,心里就觉得有些不正经。小姐转过身,就把门关了。她开玩笑说:看你现在这样子,年轻时你是很帅的。
我说:你算说得对。我年轻时好多女孩追求我。现在不行了,老了。
小姐说:其实你还年轻。男人嘛,在你们这个年龄是最成熟的,也是最有风采的。你看中央电视台的陈铎,多漂亮!我看你就跟他差不多,很像他。
我笑起来,没有回答。
她又说:有一点不好的是,你领带打歪了。你干吗要把领带歪着打呀?
我说:你真是没见识。当下流行领带歪着打,不信你看电视去。
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挺新潮的嘛!
大概小姐刚才听老张说我有钱,她对我非常殷勤。先让我躺下,然后给我细细地敲背、按摩。我的钱放在贴身的衬衣口袋里,她几次都摸到了。后来她的手就很大方了,到处去。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问你要我服务到位吗?我说不要,老张在外面等我呢。这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她是个暗娼。服务到位就是她们的专业术语。
我是第一次享受这种按摩。小姐的服务确实是耐心细致的,而且极富挑逗性。后来我脸也红了,心也跳了。就在这时候,她又将手移到了我的胸部,按住了我装钱的衬衣口袋,说: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呀?未待我回答,她已伸手把口袋里的钱取出来了。她数了数说:还不少嘛,五百块。给我算了。她一边说,就一边对我做亲昵动作。那时节,我要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我叫她把钱给我。她说:你不就是来消费的吗?不就是来花钱的吗?在什么地方不是花?为啥不花在我身上呢?再说咱们已经认识了,我会让你满意的。
我说这样吧,下次我来。今天就免了。我朋友在外面等我。她说:我不信。你下次不来咋办?这样吧,你把钱留在这里,下次来你就不用带钱了。我见她说得诚恳,就相信了。我问:五百块钱用几次?她笑笑说:三次,不亏你。我也不占你的便宜。
正在我要继续索要钱的时候,老张在外面叫我了。他说老板说半个小时时间到了。老板没有叫喊,但在门上敲了两下。那声音听起来挺刺耳的,像是警察来了。这样,我们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我脸上还有些发烧。
来到街上,老张问我:感觉咋样?我说就那么回事吧,不就是按摩敲背吗?他说其实还是可以做些别的事情的。我说都什么年纪了,还敢想入非非?老张说:呸,假正经!
那天回家之后,我心里是很不安的,觉得那五百元钱花得真是荒唐。那可是我十多天的工资呀。不过,我又想回来,像我这种人,正经了一辈子,板着面孔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潇洒过呀,有啥可以后悔的呢?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花了就花了吧?这钱不花,这背不敲,我也发不了财,当不了官,终归是俗人一个,还讲究啥呀。这么一想,我又心安理得了。
晚上我就开始琢磨如何真正消费那五百元钱的问题。小姐说了可以去三次的。有关行情我问过老张,他说服务到位一般都在150到300元之间。一会儿,他又问我:你了解这个干啥?我说问着玩玩。他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想,按照这个价位,我那五百元去三次还是划算的。每次166.6后面是循环小数。
于是,第二天下午我就去了。事后,我对那个小姐说:我已经花去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留着。她说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大约过了半月时间,那天晚上我在老张那里喝了一点酒。十点多钟的时候,我就又到那家发廊去了。当时屋子里有三个女孩子,我说我要敲背,说着就很老练地走进了里面的按摩房。小姐跟进来了,说:你前不久还来过吧?我说是的。她说你成了常客了。我说才来两次就怎么成了常客了?她说你现在不算常客的话,以后就多来吧。来多了就成常客了。常客是能优惠的。
我说:算了,我不要你优惠。还是166元吧,你们干这事也不容易的。
她笑笑说:你真怪,怎么是166元,留个零头干什么?
我说六六大顺嘛!
谁知这次一点都不顺。忙毕之后,她说:给钱吧。
我说:钱不是给了你的吗?一次给你五百,咱们不是说好花三次吗?你怎么耍赖呢?
她拉长了脸说:对不起,你把人搞错了。上次为你服务的那位小姐已经不在这里干了。你别把她的帐算在我头上。
这么一说,我就连忙通过面孔来辨认。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发现她和上次那位小姐长得差不了多少,都没有什么明显特征。我真不知道是怎么搞错了的。就说上了年纪,眼睛有些花,总不会花到认错人的程度吧。但左看右看,确实跟上次那位小姐不一样,上次那位小姐的下巴里端有一颗痣,平时是看不到的,只有在身子躺着时才能看见。而这位小姐的下巴里面是光滑的一片。这时节我感到狼狈极了,连忙说:你别急,我这就给你找钱。
我一边说一边在衣服口袋里翻找,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35块钱。我说这样吧,你先拿着,明天我把钱给你送来。
她一听,一下子就火了,冷笑一声说:哼,你这个老色鬼,既然嫖得起女人就付得起钱。你还想白搞呀,没那么容易。她这么吵着,就把门开了,几个女人把我团团围住,七嘴八舌指责我起来,像开批判会一样。我一时无地自容。
也许是活该出事。此时正好两个巡警路过这里,一听里面在吵架,就走进来,非要问个究竟不可。不问也就算了,这一问,几个女人都不说话了。警察问我,我也不敢说。假如我们脑筋转得快的话,任意撒个谎就敷衍过去了。警察见我们都不说话了,就马上起了疑心,其中一个高个子说:你们在这里不说,就到派出所去说!
我们就这样到了派出所。
这件事真叫我丢尽了脸,不仅仅是丢了我的脸,而且丢了几辈人的脸。虽然警察看我是初犯,对我比较宽容,可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我对警察说:你们怎么处理都行,请你们不要把事情张扬出去。因为我家就在附近。可不知为啥,这事还是让我儿子知道了,说我鬼迷心窍。我没好气地说:要是你们多回家陪陪我,哪会有这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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