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海2009年1月4日上午9：00

    王强跨入办公室，竟然有种陌生感，同事看他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王总助，祝贺你高升，什么时候请客？”“祝贺王大英雄凯旋！”同事们似真似假地开着玩笑，话语中带着羡慕、妒忌、惊讶等复杂的心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强被破格提拔为总经理助理和参加盘陀岛会议的消息还是在办公室里传开了。一个刚加入APP不足1年的新人得到如此快的提拔并能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还是破天荒的，同事们都在猜测，王强平时不露山水，一定有很深的背景。

    王强紧张地解释道：“这只是公司的临时安排，不作数的。”可不管王强如何解释，同事们都呵呵笑着：“就不要玩深沉了，你现在可是公司的第一大红人呀！”

    王强顿时窘得脸通红，还想进一步解释什么，张天亮走了过来拍着王强的肩说：“你也别谦虚了，不就是请客吗？”

    蒋兴权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张经理，现在人家王强可是你的领导了，得与领导保持好关系哦！”

    张天亮不客气地说道：“那是当然了，这也需要你教？”

    蒋兴权听出了张天亮话语中的火药味，觉得无趣，讪讪地走开了。

    王强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心底里还是有丝丝兴奋和成就感。办公室文化总是带着较强的功利主义，同事之间暗地里的较量与抗衡左右着人的思维。从2009年新的一天开始，他王强在同事眼中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将成为关注的焦点。

    在杭州湾项目第四次分析会上，王强明显感觉到自己第一次成了核心人物，肖天华投来欣赏、赞许的目光。会议开始，自然由王强汇报盘陀岛会议的一些核心内容。

    王强已经作了充分的准备，话语中透着一丝丝得意：“这次盘陀岛会议主要是仁和公司内部的股东大会，参加会议的主要有仁和公司的股东、合作单位的领导以及杭州湾项目评标小组的成员。仁和公司的股东大会元月1日召开，有三个议题：一是仁和公司的经营年报审议，二是审议通过与美国M公司的合作协议，三是对杭州湾项目方案的研讨。股东大会开了一整天，各项议题都顺利通过。元月2日，仁和公司的董事长、新仁和公司的CEO罗京天亲自主持了杭州湾招标专家会议，商讨杭州湾项目的招标流程、评估标准以及各项评标事宜。参加会议的有仁和公司的高层领导和评审委员会专家。元月3日，仁和公司举办了宾客答谢会。午餐过后，参加会议的成员大多开始返程了。会议的议程大致如此。”

    听完王强的介绍，大家一脸的遗憾，只有肖天华满意地点点头，说：“王强的工作做得很仔细，介绍的内容很有价值。”

    张天亮忍不住问道：“杭州湾项目评标小组由哪些专家组成，你了解到了吗？”

    刚才王强故意卖关子，这时才说道：“我已经了解过了，评标小组由5人组成，除了项目总指挥蒋丰毅、总工程师柳钟书之外，还有清华动力学院的周华青院长、中国动力设计研究所所长吴佳鸿博士、中国科学院李道颖院士。清华动力机械院院长周华青65岁，1953年至1956年留学苏联，回国后先后担任一汽总工程师、沈飞动力设备技术总工。2005年担任清华动力机械学院院长至今。这次受仁和公司邀请担任杭州湾项目招标委员会主席。中国动力设计研究所吴佳鸿博士48岁，1996年留学德国，2002年回国，曾参与了三峡工程的设计。中国科学院李道颖院士72岁，上海交通大学毕业，长期从事动力设备制造研究，主持过秦山核电站的设计和建设。”

    听完王强的介绍，张天亮倒吸一口冷气，杭州湾项目评审委员会几乎将国内一流专家都一网打尽，要取得这些专家的一致认可，绝非易事。但他还是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王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小子长进很大呀！”

    王强做了个鬼脸，说道：“多谢夸奖，小生不胜荣幸！”

    这次没招来大家的笑声，大家都意识到杭州湾项目比想象中的难度要大得多。APP公司自从进入内地以来，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工程项目招标有上百个，但如此高规格的评标小组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们将面临一次严峻的挑战。

    肖天华也感觉到了大家内心的紧张，故意轻松地笑着道：“看来我们要经历一次三堂会审了，不过也好，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这样的项目评审反而简单得多。小惠，接下来就由你大显身手了。”

    欧阳惠紧张得脸几乎要抽筋，说话的语调都带着颤音：“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些专家的背景资料。”

    肖天华和张天亮第一次见到欧阳惠如此不自信，他们也感觉到欧阳惠身上的压力。吴美娜搂着欧阳惠的肩说：“别担心！就凭我们小惠才貌双全，也能把这些老夫子给镇住！”

    吴美娜的话终于招来大家呵呵笑声，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王强并未感觉到形势的严峻，他还沉浸在兴奋之中，自豪地说道：“在参加仁和公司的宴会期间，我与仁和公司董事长罗京天坐在一桌，原来罗京天也是复旦大学毕业的，他还是我的学长呢，我们聊得挺投缘的。”

    王强的话引来大家诧异的目光，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能与罗京天同桌，还能攀上关系，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王强背后的高人究竟是谁呢？

    APP的规矩是不能打听，肖天华的心咯噔一下，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看了看王强，但立即又恢复淡淡的微笑，说道：“王强这次盘陀岛之行还是卓有成效的，可喜可贺！”

    王强见肖天华的话语中有点平淡，心里微微有点失望，便抑制住自己兴奋的情绪，腼腆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肖天华迅速将会议引入正题，沉稳地说道：“杭州湾项目招标会还有两周就将正式举行了，我们前前后后忙碌了1个多月，成与败即将揭开答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对我们而言到了背水一战的关键时刻，也该到我们出牌的时刻了。小惠、天亮、美娜，现在该你们出牌了。最为关键的是小惠，你的技术方案的制定必须在10号前完成，你的核心点现在确定了没有？”

    欧阳惠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自信，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带着职业的微笑说道：“我们综合了收集到的资料，表明杭州湾项目的立意点在于建造世界一流的动力设备制造基地。仁和公司董事长在多次讲话中都提到：杭州湾动力设备制造基地将成为中国工业的助推器，追赶世界科技发展的排头兵。因此技术含量和先进性将是杭州湾项目招标小组评估的重要依据。而智能化的设备控制以及大型动力设备制造正是我们APP的核心优势。但有关动力设备制造，欧美一些国家对中国有严格的限制，我们APP公司也在限制之列。能否向杭州湾工程提供最新的动力制造设备，这还需要得到总部的批准。”

    APP现在在内地销售的动力制造设备仅局限于二代、三代产品，高精密的数控机床、超大功率的动力引擎等在限制之列。如果说服总部向杭州湾项目开禁，不仅能使杭州湾项目成功系数大大提高，更能极大推动中国动力设备的制造水平，这对中国航空工业和国防建设都有重要的意义。想到这些，肖天华油然而生神圣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体会到杭州湾项目更深层次的意义。

    肖天华抿了抿嘴，庄重地说道：“杭州湾项目运作到现在，对我们各位而言，已不仅仅是成功还是失败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肩负起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所肩负的责任和使命。我们怎样为中国的航空工业的腾飞和国防实力的提升作出力所能及的贡献，将世界一流的动力设备技术引进到中国，应该成为我们杭州湾项目组工作的另一个重心。”

    肖天华稍微停顿下来，看看周围的同事，大家的脸色显得庄重而严肃。将工作引入新的高度，大家都感觉到其中的意义深远。欧阳惠微微皱了皱眉，为难地说：“这是开APP的历史先河，有很大的难度。这不仅涉及公司总部，更需得到德国政府和欧盟的批准。德国人办事一向古板守旧！”

    肖天华也知道就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要促成此事难于上青天，但天生不服输的性格让他明知不可能也要去试试。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即使成功概率只有1%，我们也要试试。这件事由我和小惠来负责，小惠你负责与公司总部技术部门协调，我来做约克的工作，说服他与公司高层沟通。这段时间我正在促成公司总裁与美国M投资公司总裁杰姆共同访华，如果中国政府也共同施压，这事或许大有希望。”

    肖天华高瞻远瞩，顿时招来敬佩的目光。近10年的营销生涯让肖天华处事不惊，调动各方资源娴熟自如。如果此事能按计划正常运行，杭州湾项目成功概率就有了八成。欧阳惠还有一个疑问没解决，问道：“杭州湾项目招标已经迫在眉睫，我们的技术方案该如何做？是以第三代还是第四代技术为蓝本？如果以最新的第五代技术为蓝本的话，总部不批准怎么办？”

    肖天华胸有成竹，笑着说：“我的意见是，你先以第四代技术为蓝本来制定技术方案，同时以第五代技术为蓝本做个技术预案。根据工作进展，随时作好准备。小惠，你的意见呢？”

    欧阳惠笑着道：“你简单的几句话，我们技术部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是不是该给我们技术部加工资了？”

    欧阳惠的话引来一阵笑声。张天亮嬉皮笑脸道：“太应该了，尤其是我们欧阳经理，得享受政府的专家待遇。”

    会议至此已经达成共识，肖天华宣布散会，并吩咐王强留下。王强心里忐忑不安，担心肖天华问起他如何上了盘陀岛，还能与罗京天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利用杨红对他的感情以达到个人的目的，说出来总不光彩。何况其中还夹着王楠，每想起王楠，他的内心就充满着恐慌。有了与杨红那激情一夜，与王楠的感情注定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肖天华并没有触及王强的敏感地带，而是向他了解李一冰在盘陀岛的情形。王强暗暗松了口气，说：“李一冰是与卓越公司的老总一起上岛的，罗京天的助理接待了他们，并安排李一冰住在六号别墅里。她在岛上蛮低调的，但与评标组成员接触蛮频繁，1号那天几乎都在一起。3号那天我们去向罗京天辞别，李一冰也在，我们一起吃了中午饭，后来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就不知道了。”

    王强在盘陀岛期间，对李一冰尤为关注，从侧面了解李一冰的行踪，并一一作了记录。听到王强说李一冰与罗京天单独待在一起，还陪同他们一起吃了饭，肖天华心里一抽搐，既然两人成双成对出入公众场合，说明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心中的疑团不便问得过多，即使问了，王强未必能说得明白。肖天华和蔼地说：“这段时间表现不错，长进很快，你已经被列入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再接再厉，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王强激动地说：“谢谢肖总，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中国上海2009年1月5日晚上8：00

    烛光闪烁，像一双双晶莹剔透的眼睛，透过谜一样的夜色与窗外五光十色的世界交汇相融，轻柔的《蓝色多瑙河》琴声在四周环绕，每一个音符伴随着男人女人的心在跳动，花园饭店西餐厅的夜晚总在不停演绎着情感与灵魂的乐章。

    自从在舞会上相识，这已是吴美娜与蒋丰毅的第九次约会了。中国有句古语——九九归一，今天的约会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吴美娜作了精心的准备，紫红色旗袍配上白色的丝巾，长长的秀发盘在脑后，洁白润滑的肌肤，椭圆形的脸蛋五官精致，魔鬼般的身材招来四周男人倾慕的目光。蒋丰毅坐在对面像是欣赏一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心都醉了。

    蒋丰毅绅士般拿着刀叉切着意大利牛排，说道：“有没有感觉到背后注视的目光，我今天才发觉人的目光还是蛮刺人的。”

    吴美娜做了个鬼脸，嘲笑说：“那是你心中有鬼。”

    蒋丰毅将切好的牛排放在口中慢慢嚼着，他发觉味觉已经失去了功能，意大利牛排已经没了味道，对面的吴美娜已经成了他心中的女神，心在荡漾，情丝在缠绕，他几乎难以把持住自己。他由衷感叹道：“我心中被你填满了，哪里还有鬼呀？”

    吴美娜有点羞涩，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掩饰着不安，眨了眨眼睛说：“我才不信呢。你身边的美女多着呢，我算什么？”

    蒋丰毅立刻辩解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哪还有别的女人？”

    吴美娜盯着蒋丰毅追问道：“真的没有？我就知道有一个女人，盯得你很紧。”

    蒋丰毅立刻紧张起来，脱口问道：“哪个女人？”

    吴美娜笑了笑，卖起了关子：“我还是不说的好，又不关我什么事！”

    蒋丰毅着急地说道：“你别卖关子，究竟是哪个女人？”

    吴美娜呵呵笑道：“嘉禾公司的姜嘉美。不要告诉我，你们不认识哦！”

    蒋丰毅大吃一惊，手中的刀叉几乎滑落下来，问道：“你认识姜嘉美？”

    吴美娜轻描淡写地说：“我与她是同行，在我们这个圈里，姜嘉美大名鼎鼎，我当然知道她。”

    蒋丰毅更加吃惊了，问道：“你与她是同行？”

    吴美娜笑道：“看你吃惊的样子，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准确地说，我们是对手。”

    蒋丰毅感觉到不安，看吴美娜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坐在面前的可能不是女神，而是魔鬼。他又问道：“问了你几次在哪家企业工作，你都不肯说，你究竟是哪家公司的？”

    吴美娜已经感觉到蒋丰毅态度的变化，这张牌不能直接明了地翻开，有些事还是心照不宣的好，便摇摇头诚恳地说：“还是别知道的好，至少我们现在的关系是纯洁的，何必让我们的情感增加额外负担呢？我可不想在你心中成为第二个姜嘉美。”

    吴美娜这番话太厉害了，让蒋丰毅的内心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姜嘉美顿时变成了美人蛇，让他产生了厌恶感。他一把抓住吴美娜的手，激动地说：“你太好了，我绝不会辜负你的！”

    吴美娜轻轻打了一下蒋丰毅，不好意思地说：“讨厌，这是公共场所！”

    蒋丰毅已经隐隐猜测到吴美娜是APP的人，既然两人都不愿意拆穿，又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呢？再说吴美娜未必参与了杭州湾项目，她从未向他打听过杭州湾项目的内幕消息，倒是姜嘉美一见面总是问个没完。姜嘉美是个很现实、目标很明确的女人，说话做事总是赤裸裸的。蒋丰毅暗自庆幸，虽然姜嘉美发出过暗示，但他并未与她上过床。

    蒋丰毅恢复到常态，给自己辩解道：“我与姜嘉美是普通的工作关系，没别的。”

    吴美娜顽皮地笑道：“姜嘉美可是我们行业中的一枝花，还有猫不吃腥的？”

    蒋丰毅不以为然地说：“什么一枝花，与你相比差远了，一点品位都没有！”

    吴美娜哼了一声，说：“你们男人就会说好听的话，我才不信呢！”

    蒋丰毅赶紧发誓道：“我要是说假话，走出门——”

    吴美娜捂住蒋丰毅的嘴，责备道：“谁让你发誓了？我相信你！”

    蒋丰毅拿起吴美娜的手，深情地吻了一下。

    王强从盘陀岛回来后，就与杨红同居了。有了盘陀岛甜蜜的时光，杨红对王强的爱恋越发浓厚了，两人如胶似漆，一有空闲几乎都黏在一起。回到上海，杨红就逼着王强搬进了她父母的房子里。从蜗居在50多平方米的小屋到住豪华别墅，几乎是一步登天，王强也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杨红的父母在上海待了一天后就飞回了广州，王强与杨红两人过上了幸福的二人生活。但想起王楠，王强还是有深深的负罪感。这两天他一直躲避着王楠，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何向王楠解释。人生总会走入一个个十字路口，面临一次次选择，在得失之间面临选择的时候，就必须一次次拷问自己，你选择什么？将放弃什么？鱼与熊掌是难以兼得的。

    自从与王强热恋之后，杨红的脾气也改变了许多，每天下班后，都兴致勃勃地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一桌子菜，虽说味道很一般，但看着杨红被刀划破或被油烫红的手，王强还是非常感动。别墅里原有一个保姆，杨红硬将人家给辞退了，换了个钟点工，她讨厌有外人来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

    吃过晚饭，两人照例依偎着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杨红很享受躺在王强怀抱里的感觉，这是她生命的归属、精神的家园。王强却总是心神不安，王楠的影子不时出现在他的眼前，想起王楠孤零零地住在小屋里，心中阵阵发酸。

    王强的手机响了，杨红紧紧抱着王强说：“讨厌，别理它！”

    王强拍了拍杨红的脑袋说：“要是公司里有什么事……”

    杨红坏笑道：“我有预感，知道是谁的电话。你去接吧，我回房间了。”说完站起身来，关掉电视，回房间了。

    王强拿起手机，果然是王楠的电话。“你在哪呢？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在忙什么？”王楠在电话里责怪道。

    “我在公司里呢，这段时间比较忙。”王强撒了谎，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们都忙，杨红这段时间一下班就失去踪影，每晚就我一人。”王楠委屈道。

    “你要照顾好自己。”王强感觉到语言的贫乏，脑中空白一片，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那个项目到了关键时刻，你也要注意身体。”王楠关切地说。

    “好的，你也多保重。”王强的话很干涩。

    挂掉电话，王强一个人干坐在沙发上，心中茫然一片。在生活的洪流之中，个人的挣扎总是微乎其微的，人总是很难把握自己，未来的结局上天总是安排好的。王强回忆起自己走过的这段经历，无论是与王楠结识，还是与杨红相恋，都不是出于本意，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他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木偶，被掌控之中，王强感到一阵阵发冷。

    杨红已经换上了睡衣，走了过来说：“一个人坐着干什么，独自伤感了？”

    王强苦涩地笑了笑，说：“我在独自忏悔。”

    杨红坐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说：“你与我在一起后悔吗？”

    王强看了看杨红，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有点负罪感。”

    杨红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说：“是我把你从王楠手中硬抢过来的，王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对不起她。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来跟她说，要恨就让她恨我吧。”

    王强苦笑道：“是我辜负了她，怎么能怪你呢？”

    杨红把头埋在王强的怀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不该抢好朋友的男朋友，但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王强捧着杨红的脸，轻轻擦去泪水，吻着她的唇。杨红立刻回应，紧紧地搂着王强的脖子，两人热烈地亲吻着。杨红在王强耳边轻轻说：“抱我回房间里去。”

    迷雾缭绕，阴气逼人，一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在迷雾中忽隐忽现，王强独自在小道上前行，四周寂静得让人恐惧。突然一个孤零零的影子矗立在小道中间，王强问：“你是谁？”影子回答道：“我是你的灵魂。”王强又问：“那我又是谁？”影子回答道：“你是没有灵魂的空壳。”影子说完，就要离去，王强着急喊道：“你别走，我不要做空壳，让我们合二为一吧！”影子随手一划，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美丽的画面，王强坐在办公桌前指点江山，下属们围坐在四周露出敬仰的目光。影子问：“你能放弃这些，成为碌碌无为的小人物吗？”

    王强摇头说：“我不能！”影子又在空中一划，半空中的画面上王强开着豪华轿车，回到一幢漂亮的欧式别墅，杨红与孩子们张开手臂迎候着他。影子又问：“你愿意放弃这富庶的生活回到阴暗的小屋里去生活吗？”王强更坚定地说：“我不能！”影子叹了口气，说：“那你还需要我干什么，你已经将我出卖了。”说完，影子便化成一只乌鸦嘎嘎叫着在迷雾中消失了。王强恐惧地喊道：“你别走！我不要成为空壳！”四周迷雾越来越浓了，王强已经看不到脚下的小路，只是慢慢挪着脚一步步向前走去，突然一脚踩空，身体前倾掉入了万丈深渊。王强惊恐地呼叫着，睡在身边的杨红推醒了王强，王强才发现浑身已被汗水浸湿了。

    中国北京2009年1月10日晚上9：00

    蛰伏了近1个月的孙天毅感觉到自己复活了，就像一头被猎人的枪射伤了的老狼，躲在山洞里养好了伤口，即将伺机而动。受过伤的狼将变得更有忍耐力，更凶狠。孙天毅天性就喜欢狼，他喜欢狼对猎物的执著，更欣赏狼的坚忍和意志力。他现在就是头恶狼，他的猎物就是罗京天的仁和公司。

    随着山水科技股份即将被大型国资企业收购的消息传出，这几天山水科技的股票一连5天涨停，现在已经涨到128元，这正是孙天毅暗箱操作的结果。只要山水科技的股票涨到25元，他就可以将所掌控的山水科技的股票顺利出手，就能获得与罗京天较量的足够筹码。他孙天毅纵横江湖二十几载，面对罗京天这样强悍的对手，更激发了他强烈的征服欲。

    孙天毅独自坐在日式餐厅的包房里喝着茶，等候天元公司总裁严百川已经有1个多小时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孙天毅已不再是当初呼风唤雨、万人敬仰的孙天毅了。从当初将自己的女友倩雯送到严百川怀抱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孙天毅要忍天下不能忍之事，行天下难行之为。孙天毅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成功的人和失败的人，而没有所谓高尚的人和卑鄙的人。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上那些成功的人物，又有谁去追究他品德的瑕疵？他孙天毅不要做圣人，要做一头狼，一头凶狠残忍的狼。

    正当孙天毅胡思乱想着，严百川推门进来，大声抱歉道：“不好意思，孙总，我被国经委的一帮人给拖住了。皇城脚下，是个衙门你都得打点，弄不好就给你小鞋穿。”严百川口中吐着酒气，今晚喝了不少，身后竟然跟着倩雯。

    自从上次分手后，孙天毅第一次见到倩雯，心中还是有一丝丝不自在。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严大老板就不要发牢骚了，作为一方大员日子够滋润的了。哪像我们这些后娘养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只等着吃别人留下的一点冷饭。”

    严百川在孙天毅对面坐下，倩雯给他倒上茶，顺便往孙天毅的杯子里添上水。多日不见，孙天毅发觉倩雯越发成熟漂亮了。倩雯身穿深蓝色的丝绒长裙，乌黑的秀发挽成发髻，修长的身材显得丰满了许多，孙天毅由衷地称赞道：“倩雯你越来越漂亮了！”

    倩雯平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谢谢！孙总是很少夸奖人的。”

    孙天毅尴尬地笑了笑，对严百川说：“严哥，这段时间有没有注意股市，山水科技已经一连5天涨停了。”

    严百川继续念着苦经道：“老哥我哪有时间看股市呀，年关将至，整天都忙着打点呀！你说现在的人胃口越来越大，是个衙门都管着你，手中有点权的人就敢向你伸手，你还谁都不敢得罪，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我都不如那些三陪小姐呀！”

    孙天毅自然听懂了严百川话里的意思，不愧是条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便用同情的语气说道：“现在的世道如此，谁也免不了俗。我知道严哥这次来京花费很大，需要打点的部门很多，我给你备好了子弹，一会儿放在你交差的后备箱里。”

    严百川哈哈笑道：“让老弟你费心了，那件事既然我们约定好了，就按章程办。收购山水股份的事已经交董事会讨论了，节前定下来问题不大。”

    孙天毅松了口气，看样子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便端起茶说：“那我就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成功！”

    严百川爽快地笑道：“倩雯我们一起来，祝孙总新年宏图大展，财源广进。”

    倩雯端起茶杯大方地说：“我是得谢谢孙总这个大媒人，让我认识了严哥你。”

    伴随着严百川的哈哈笑声、孙天毅尴尬的笑容，三人举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走出餐厅，孙天毅的助理拎来一个密码箱，孙天毅接过来后放在严百川轿车的后备箱里。密码箱里装着500万元现金，这是预先约定好的。严百川搂着倩雯冲孙天毅眨了眨眼睛，说了声谢谢。倩雯依偎在严百川的怀中，向孙天毅摆摆手，说：“孙总，再见！”

    事情虽然很顺利，但孙天毅回到家后郁闷的情绪越积越浓，挥之不去，倩雯与严百川亲热的情景在他眼前不断地浮现。女人就是这么水性杨花，谁有钱有势，就倒向谁的怀抱，倩雯如此，莎丽更是如此。这帮蠢才不过是在捡他孙天毅扔掉的破鞋。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孙天毅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女明星的电话，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孙总呀，这么晚还打人家的电话，有事吗？”

    孙天毅恶狠狠地说：“让你现在过来陪我，现在！”

    “讨厌，人家老公在，不方便！”

    “什么老公，让他靠边站。你看中的那辆跑车，我送你了。”孙天毅露出商人的嘴脸，在他看来什么都可以买到，关键是下多大的本钱。

    果然，电话那头的女明星动心了：“真的呀，不许耍赖哦！”

    “你现在过来，我明天一早就陪你去买。”孙天毅没足够的耐心与她调情，他今晚需要她的肉体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那你等着我，亲爱的，我爱你！”女明星肉麻的表演没激发孙天毅任何兴致，他需要证明的是金钱的力量。

    中国上海2009年1月12日晚上11：00

    欧阳惠带领技术组紧张有序地为杭州湾项目的技术方案作最后的冲刺，因时差关系，为保持与德国总部的及时沟通，欧阳惠带领她的技术部已经一连5天通宵达旦地工作了，肖天华义无反顾地陪着他们。已到杭州湾项目最后的关头，决战的时刻即将临近，这时有半点疏忽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肖天华对杭州湾项目招标的全过程可能出现的问题都一一作了估算，并制定出应对措施。说穿了，工业品项目的运作就是围绕两条主线进行的：一是人脉关系线，二是产品价值线。在当前的中国市场，重大项目没有关系是不行的，但仅凭关系也是不行的，产品价值的本身也占着重要的地位。关键是如何平衡这两条线，在实际操作中超越竞争对手，占据优势。

    肖天华在一张白纸上画出项目成功系数分析表：

    获得订单的线路图

    肖天华首先分析人脉关系的推进，并在图标上一一评估打分：

    客户关系综合评分标准关系人关系人角色关系等级关系权重实际得分罗京天最高决策人？100%？蒋丰毅决策人朋友80%48柳钟书影响者死党50%50评标专家影响者？50%？M公司影响者？30%？总计熟人得分×30%；朋友得分×60%；合作伙伴得分×80%；死党得分×100%

    看到评分标准，肖天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发觉其中不确定的因素还很多，尤其是与罗京天始终未有正面接触，态度不明；更为糟糕的是，李一冰与罗京天关系暧昧，与评标专家已经有了充分接触。在关系评分上，他还是落了下风。

    本计划通过德国总部与M公司的关系来影响罗京天，但M公司总裁要2月才访华，那为时已晚。能够占上风的只有在产品价值线上，如果与嘉禾公司拼产品技术，肖天华自认APP应当占上风。

    肖天华站起身来，站在窗口眺望灯火闪烁的夜上海。虽然现在已是深夜，但大上海的夜生活正进入高潮，迷人的都市已被撩去面纱，妩媚、娇艳的气息弥漫在大上海的每个角落。

    肖天华稳了稳纷乱的思绪，事态还没有预估的糟糕，即使这次招标失败，他还有扳回的机会。如果能说服德国总部向杭州湾项目提供第四代产品，对罗京天而言绝对有诱惑力。即使说服不了德国总部，还可以利用罗京天与李一冰的暧昧关系进行搅局。这是一个后招，肖天华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使出来。这招有点阴损，对李一冰伤害很大。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肖天华的思绪。肖天华说了声“请进”，欧阳惠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了进来，说：“你还没回去呀？”

    肖天华笑道：“你不下班，我怎么走？做完了？”

    欧阳惠点点头，开心地笑了笑。这是欧阳惠最用心的一次，毕竟杭州湾项目意义重大，她必须做得尽善尽美，感觉得出欧阳惠对自己的作品还是蛮满意的。

    肖天华被欧阳惠的笑容感染了，情绪顿时高涨起来，关切地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人憔悴了许多。”

    欧阳惠顿时紧张起来，问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肖天华夸张地惊呼道：“确实很难看，起码老了10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欧阳惠被逗笑了，捶了一下肖天华的肩，说：“讨厌！”

    两人走出办公室，肖天华才发觉技术部的其他人已经走了，便问道：“他们人呢？”

    欧阳惠回答道：“我让他们先走了。”

    肖天华笑道：“真是个好领导！”

    欧阳惠坏笑道：“你不也是个好领导吗？”

    两人锁好门，大楼里寂静无声，两人咚咚的脚步声显得特别清脆、响亮，欧阳惠不由自主地将身体挨着肖天华。走进电梯，肖天华突然提议道：“肚子饿了吧，我请你吃夜宵！”

    “好呀，这么晚了，还有夜宵吃吗？”欧阳惠爽快地答应道。

    “有呀，我知道一个地方夜宵特棒，营业到凌晨4点。”肖天华喜欢上了与欧阳惠单独相处的感觉。

    两人走出大门，上了车急驶而去。

    蒋兴权坐在马路对面的汽车里，窥视着肖天华与欧阳惠有说有笑亲昵地走出大楼，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看着肖天华开车而出，便下了车，从后门溜进了大楼，坐货梯上了楼，用配好的钥匙打开了公司大门。他不敢开灯，直接打开了欧阳惠的办公室，开启了她的电脑。欧阳惠设置的密码蒋兴权早已暗自掌握到了，很顺利就打开了电脑，翻找到杭州湾项目技术计划书，用U盘拷贝下来。10分钟后，蒋兴权走出了大楼，回到车上。他的心一直在怦怦地跳，原来做贼还是需要有足够好的心理素质的。

    蒋兴权找了个网吧，用一个新设的邮箱将拷贝的资料给姜嘉美发了过去，并给姜嘉美发了短信：“事情已办妥，余款尽早打过来！”不一会儿就接到姜嘉美回复的短信：“货验收后，款即付。”姜嘉美已经支付了他50万元，还有50万元等收到资料后再付，接下来蒋兴权就等着收钱了。

    中国北京2009年1月15日下午3：50

    彩光闪烁，五光十色的舞台上佳丽云集，一个个身穿鱼骨束胸式礼服的模特甩着轻纱水袖走在T台上，镂空的纤细织带勾勒出蝴蝶骨的玲珑，腰肌的窈窕，性感的曲线无不让人惊鸿一瞥。孙天毅的目光不像欣赏模特的神韵，而像是品味她们凝脂般肌肤上毛孔散发出的麝香。台上的佳丽不过是他眼中的猎物，他只是盘算着哪个更称心，更让他回味无穷。

    模特公司的老板王海彤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坐在孙天毅的身边，修长白嫩的大腿赤裸着，不时在孙天毅大腿间蹭来蹭去。见到孙天毅肆无忌惮的目光，王海彤娇声娇气地说：“孙总，你的眼神好吓人哦，像是要把我们姑娘吃掉似的。”

    孙天毅收回了目光，笑嘻嘻地说：“我在你们这些模特身上看不出半点东方美的神韵，完全被西化了。服饰是西方化的，化妆是西方化的，头发也焗成红黄色，就连她们的眼神也是欧式的。这哪是服装表演，这分明是勾男人的心嘛！”

    王海彤推了一把孙天毅，说：“去，一个大色狼，懂得什么东方美西方美的！”

    孙天毅看了看面前的微型笔记本电脑，山水科技的股份终于突破20元大关了，顿时精神大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一手搂住王海彤的细腰，另一手摸起了她的大腿，口中说道：“我让你知道什么是东方美。”

    王海彤的身体像泥鳅一样滑，轻轻一扭就从孙天毅手中滑开了，忸怩地说：“讨厌，这是公众场所！”

    孙天毅兴致正高，才不管在什么场所呢，一把拽过王海彤，王海彤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王海彤小手捏着孙天毅的鼻子问：“这次出国演出的事……”

    孙天毅豪情地说：“我来安排，费用我全包了。”

    王海彤一头扎进孙天毅的怀抱。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孙天毅再次享受金钱与权势给他带来的欢乐。

    中国南海2009年1月15日下午5：00

    游艇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急速飞驰着，突然海面上出现了一条蓝黑相间、泾渭分明的曲线，蓝色的海水晶莹剔透，黑色的海水像铺天盖地的绸缎涌动。莎丽好奇地问船长这是怎么回事，船长解释道：“黑色的地方是深海。”船长话音刚落，游艇就被海浪高高地举起，又迅速抛向深谷。莎丽惊恐地一把抱住罗京天，发出恐惧的尖叫。罗京天神态自若地拍了拍莎丽，将她带进船舱。

    不一会儿，莎丽就呕吐不止，满脸煞白，妖娆的脸蛋没有了血色。船长在旁解释道：“这是来自海底的涌，涌比浪厉害。船不怕浪，就怕涌。”莎丽把头靠在罗京天的肩上有气无力地说：“尽上你的当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游艇在大海若丝绒般的涌中起伏，海水越发地黑，骄阳西垂，三五只海鸥在游艇的两侧穿梭。罗京天喜欢欣赏大海的壮观和雄厚，处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才能发觉人的渺小。雨果说：“世界上最广阔的是大海，比大海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胸怀。”罗京天不敢自认为有比天空更广阔的胸襟，但他希望能像大海一样海纳百川，浩瀚无际。

    小龟岛已出现在眼前，远远望去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只乌龟。海蚀地貌，奇礁异石，千姿百态，斧凿天成。游艇靠岸后，一队解放军战士列队迎接。莎丽数了数，一共有7个人，领头的班长姓刘，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高高的鼻子，厚厚的嘴唇，敦厚中带着英气。他高声喊道：“欢迎来小龟岛参观指导！”战士们热烈鼓掌。这个小岛几乎与世隔绝，除了一个月送一次给养，很少有外人来。见到罗京天与莎丽到访，战士们非常兴奋和热情。

    这里与盘陀岛相隔100多海里，从部队中接手盘陀岛之后，罗京天就与海岛部队保持经常的联系。每年罗京天都喜欢到周边海岛游玩，过几天部队生活，小龟岛是他首选之地。罗京天让战士们将船舱里的啤酒、饮料以及各种食品搬上岸，这算是犒劳战士们的一点礼物。

    莎丽一上岸，呕吐即止，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兴致勃勃地在班长的带领下参观小龟岛。小龟岛的生态实在好极了，植被茂盛，到处是奇花异草，蝉声阵阵，蝴蝶翻飞，分明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莎丽被眼前的景色给迷住了，回头问道：“刘班长，小龟岛有多大？”刘班长笑着介绍道：“我们这有个口头禅：三个山头三个滩，一袋烟的时间走一圈。”莎丽赞许道：“这小岛太棒了，你来小龟岛多长时间了？”刘班长呵呵笑着回答道：“有7年了。”莎丽敬佩地看了看刘班长，问道：“7年里下过岛吗？”刘班长顺口回答道：“探过一次亲。”莎丽停下脚步，诧异地问道：“是什么支撑着你在这坚守7年呢？”刘班长庄重地说：“信仰！”莎丽不理解，费解地问道：“什么信仰？”刘班长坚定地说：“我从小就崇拜岳飞，希望将来能像岳飞那样精忠报国。我是一名解放军战士，战士的信仰就是忠诚。”从刘班长的话语中，莎丽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神圣。

    罗京天接到穆杨的短信：“山水科技股价已经突破20元了。”罗京天不假思索地回复道：“把股价压回去，今天收盘前必须在20元以内。”山水科技的股票暴涨已在罗京天的预料之内，他已经准备了足够的子弹，将与孙天毅作最后一战。

    营房前有一个小广场，小广场两侧竖了两个简易的篮球架，看得出是战士们自己建造的。刘班长组织战士们在广场上燃起了篝火，篝火晚会伴随着叮咚的啤酒杯碰撞声和战士们的欢呼声开始了。刘班长摆摆手，等现场安静下来后高声说道：“同志们！感谢罗总、莎丽小姐对我们的关爱，为表达我们的敬意，我们先合唱一首《咱当兵的人》好不好？”战士们同声高呼道：“好！”

    咱当兵的人。

    有啥不一样。

    只因为穿上朴实的军装。

    咱当兵的人。

    有啥不一样。

    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

    都是青春的年华。

    都是热血的儿郎。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

    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

    战士们的歌声雄厚辽阔，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是从他们腹腔里吼出，饱含着他们的深情和渴望，莎丽被歌声震撼了。

    歌声刚落，莎丽站起身来深情地说：“从我踏入小岛的那一刻起，就深爱上了这座岛和在座所有的人。你们崇高的信仰、无私的奉献以及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都深深打动了我。下面我为大家演唱一首《我的祖国》，好久没唱了，歌词有点记不住，如唱得不好，还请战士们见谅！”战士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娇艳、妩媚的姑娘，见莎丽主动为大家唱歌，顿时热情高涨，广场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莎丽的歌声刚落，战士们同声唱道：“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阳光。”

    一轮明月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莎丽悠扬甜蜜的歌声伴随着海浪声回荡在小龟岛的夜空。

    晚会结束后，莎丽兴奋得了无睡意，罗京天陪着她在海边散步。罗京天笑着说：“今晚你表现得太出色了，我敢说一半以上的战士都会爱上你的。”

    莎丽笑道：“这不正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吗，给我上教育课来了。”

    罗京天歪着头看了看莎丽，真诚地道：“我可不敢，我经常去周围的小岛，在中国沿海像这样的小岛有几千座。我每次来，总想在这里找回点什么。我一直在追问自己，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在商海沉沦，整天明争暗斗，我发觉自己迷失了人生的方向，找不到生命的归属。”

    莎丽惊讶地看着罗京天，在她心目中罗京天是个目标明确、出手干净利落的人，他的内心之中竟然也会迷茫？她怀疑地问道：“我看不像。你一路上短信不断，近来一定又有大的动作，你怎么可能迷失方向呢？”

    莎丽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罗京天惆怅地说道：“这正是我的悲哀，自己根本驾驭不了自己，只能随波逐流。你想与世无争，可对手不放过你。”

    莎丽明白了罗京天的意思，便问道：“你指孙天毅？”

    罗京天点点头，说：“他是一只恶狼，正张开大嘴向你扑来，你能做一只温顺的小羊吗？”

    孙天毅是与莎丽生活了3年多的男人，对他的性格莎丽是了解的。莎丽默默地沉思着。

    罗京天突然问道：“莎丽，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莎丽笑了：“我活在当下，不愿意想得太远。以前学生时代倒是挺会胡思乱想的，给自己设计过无数个将来。但现在想来，当初的设想没有一个成为现实的。我们就像漂浮在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只能随波逐流，未来是什么，只有到了那一天才能知道，今天活得开心充实就行。”

    罗京天由衷感叹道：“是呀，我们比起这些战士，灵魂显得苍白许多。这段时间时常有个噩梦缠绕着我，我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之中，黑洞深不见底，我在不停地堕落，梦中惊醒总会是一身冷汗。每每回想起这个梦，总有点恐惧。”

    莎丽认真地看了看罗京天，嘲笑道：“堂堂的罗大老板，内心还是蛮脆弱的呀！”

    罗京天点点头，说：“人往往有双重性格，表面上看到的常常是不真实的。我一直在想，做完杭州湾项目，我是不是该退出江湖了，逃离出这个黑洞。”

    莎丽惊讶地说：“你退休了干什么，到这里来养老？”

    罗京天郑重其事地问：“我们一起到这来养老，你愿意吗？”

    莎丽摇摇头，说：“我是空中的海鸥，我的世界是天空，这里不过是个暂时的栖息地。我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在孤寂的小岛上我会发疯的。”

    罗京天笑了，仰望天空，繁星点点，人们常说：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颗星星，每颗星都有自己的位置，即使在星河中交汇，又会回到各自的位置。人都有自己的坐标，即使相逢了还得分离。生命会消失，星辰却永存，当自己老去，留下的难道仅仅是回忆？

    中国北京2009年1月19日下午1：30

    孙天毅眼睛紧盯着电脑，山水科技的股价一连两天在20元上下震荡，竟然没像预期那样上升。孙天毅让证券部强行拉动，扔进去一个亿，竟然无丝毫反应。孙天毅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对手搅局。孙天毅急忙召来手下，赶紧查清是否有投资机构在抛售山水股份。不一会儿，证券部经理就来通报：深圳、杭州、成都等5家投资公司都有大额山水股票抛出。这5家投资公司都是新注册的，孙天毅对它们都很陌生，并且分布也很散，没看出其中有什么关联。但让孙天毅摸不着头脑的是，为什么这5家投资公司囤积了这么多的山水股份。难道是走露了风声？孙天毅把前后过程仔细想了一通，最后判断这5家投资公司应该是先期收到山水股份将被收购的消息而大量购入的，收益颇丰，就赶紧出手了。这时候孙天毅是不能收手的，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还有两天，天元公司就将召开董事会议，商讨对山水股份收购事宜，他必须在这两天里把山水股份价格拉上去。想到这些，孙天毅对证券部经理说：“你继续拉，一定把山水股份拉上去。”

    证券部经理为难道：“孙总，山水股份连续两天在20元线上震荡，股民们都在观望，这时候再拉股价，我们的风险很大。”

    孙天毅解释道：“就因为股民在观望，我们更需要拉升股价，给他们信心。否则就可能演绎一场胜利大逃亡，我们就难以控制了。”

    证券部经理还在犹豫：“可是……”

    孙天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别可是了，按我说的去做！”

    证券部经理吐吐舌头，默默地走开了。

    中国上海2009年1月19日下午2：30

    罗京天坐在办公室里，仔细听着王得发的汇报。王得发刚乘坐直升机从北京飞过来，一下飞机就被请进罗京天的办公室。事情已进入了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容不得有丝毫的疏忽。

    “倩雯收集到孙天毅行贿天元公司总裁严百川的证据非常齐全，有录音、银行账号、书面证词等。只要将这些证据上交国资委，严百川与孙天毅就死定了。”王得发平静地说道。

    罗京天点点头，问道：“这些证据现在都还在你手里吗？”

    王得发点点头，说：“这些证据什么时候交上去，听罗总的吩咐。”

    罗京天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个倩雯，你是怎么安排的？”

    王得发胸有成竹地说：“等此事一了，我安排她出国避避风头。”

    罗京天摇摇头，说：“孙天毅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如果知道倩雯从中坏他的事，他一定会伤害她的。这样吧，等这事一曝光出来，你立刻把她送出去。”

    王得发犹豫地说：“倩雯是个重要的证人，如果她不出面举证，孙天毅和严百川有可能定不了罪。”

    罗京天悠悠地说：“能否定他们的罪，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倩雯是无辜的，已经被我们牵扯进来，我们利用她作为打击孙天毅的工具总有点不够磊落。”

    王得发笑笑说：“好吧，我来安排。”

    罗京天站起身来，拍拍王得发的肩说：“你还得马上赶回去，明天一早将这些证据交给国资委等相关部门，24日我要见报。”

    王得发点点头，说：“没问题，相关通路我已疏通好了。”

    罗京天对王得发的办事能力和忠心还是很放心的，关切地说：“辛苦你了。”

    刚将王得发送出办公室，穆杨匆匆走了进来，说：“罗总，山水股份异常，有人在急剧拉高。”

    这只狡猾的狼终于着急了，在孤注一掷。罗京天果断地说：“那我们就乘机将手中的筹码留下10%，其余的都抛给对手。”

    穆杨点点头，出去了。罗京天仰靠在椅子上，精心给对手布下的局即将大功告成，但他心中没半点喜悦。尽管说商场上的暗斗充满着阴谋诡计，只论成与败，不讲手段，但罗京天感觉到内心的阴森和邪气，这让他厌恶，这不是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以宽慰自己的。罗京天感觉到自己在利益争夺中迷失了人性，变得连自己都陌生了。

    中国北京2009年1月23日早上7：00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孙天毅从睡梦中惊醒，身边赤裸的女人一翻身，嘴里嘟囔着：“谁这么早打电话，讨厌！”两人激情一夜，睡意正浓。孙天毅把头捂在枕头里，没去理会，可手机铃声依然执著地响着。孙天毅无奈地睁开朦胧的双眼，从床头拿过手机吼道：“谁呀？”

    是孙天毅的助理打来的，声音急促又紧张：“孙总，出大事了，天元公司的严百川被双规了，收购案被叫停了。”

    这像晴天一声霹雳，孙天毅霍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睡意全消，大声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助理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电视里早间新闻已经公开报道了，你看电视吧！”

    孙天毅挂断电话，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果然一会儿就看到“天元总裁被双规，山水收购案被紧急叫停”的新闻报道。孙天毅倒吸一口冷气，事先他竟然没得到一点风声。就在他将全部资金砸进股市强行将山水科技价格拉升至25元之际，竟然突然出现严百川被双规，收购案被紧急叫停的公开报道，显然一定有高手欲置他于死地。今天一开盘，山水科技将面临着雪崩，他手中拥有的大量山水科技的股票将急剧贬值。更要命的是，这些资金有一大部分是他高利息借贷而来的，很有可能一夜之间，他孙天毅将成为债台高筑的穷光蛋。难道他真的完了吗？

    床上的女人看到孙天毅脸色煞白，痴痴发呆，忙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孙天毅竭力克制着沮丧的情绪，稳住神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公司里出了点小事，我得赶紧起床回公司处理一下。”

    那女人松了口气，撒娇道：“今天说好陪人家去买车的，什么时候去呀？”

    孙天毅回头看看床上赤裸的女人，只见她头发蓬松，眼泡浮肿，卸了妆的女人竟然这么丑陋，顿升一股厌恶感，恶狠狠地吼道：“买你个头！”

    中国南海盘陀岛2009年1月23日上午8：00

    罗京天晨练回来，坐在餐厅里喝着牛奶，吃了两片面包，随手打开电视，看到天元公司总裁被双规，山水科技收购案被叫停的新闻，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丝毫吃惊。昨晚他已经从王得发那儿提前得到了消息，一切都在安排之中。

    这时穆杨推门进来，罗京天问道：“早饭吃了吗？”

    穆杨点点头，说：“吃过了。罗总，今天有什么安排？”穆杨每天一早都会从罗京天这得到指示，然后向全国各地的分支机构发出指令。仁和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有秘密控股的投资公司，大规模的股市搏杀都是从盘陀岛发出指令，由各分支机构来执行，而穆杨往往充当的就是罗京天的代言人。

    罗京天站起身来，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说道：“这里的事已了，我们得回上海了，好像今天杭州湾项目招标会就要开始了。”

    穆杨疑惑地说：“这里正是关键时刻，怎么能走呢？”

    罗京天没加解释，淡然说道：“告诉各投资公司，今天一开市，就把山水科技的股票全部抛出去，什么价格抛都可以。今天抛不了，明天继续抛，反正一股也别留。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回上海。”

    中国上海2009年1月23日上午8：30

    杭州湾项目技术方案演示会上，APP被安排在下午1点出场，排在前面的是嘉禾公司和卓越公司。这个并没有让肖天华意外，这是上次仁和公司内部评标的结果，在他看来这样的排列顺序也未必对APP不利，最起码还赢得了一上午的准备时间。

    项目组成员齐聚在肖天华的办公室。肖天华环顾大家，都是清一色APP的职业装，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便开玩笑道：“我发现我们这个项目组郎才女貌，天生绝配哦！”

    张天亮故意挺胸挨着吴美娜说：“领导的话太英明了，你们看看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吴美娜推了一把张天亮，说：“谁跟你一对，别臭美了！”

    张天亮嬉笑道：“你不与我一对还想与谁一对呀？我们领导有欧阳呢，王强又比你小，你不会喜欢姐弟恋吧？”

    吴美娜凤眼一挑，说道：“你真讨厌！”

    张天亮的话引来大家哈哈大笑。肖天华喜欢这种大战来临之际的从容和淡定，他心里明白，大家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临行前，他照例再将今天的工作细节进行一一过滤，看看有什么遗漏的，便问道：“小惠，技术方案的印制与装订都准备妥当了吗？”

    欧阳惠淡定地回答道：“技术方案昨天已经印制装订好，并且我一一校对过，没任何差错。”

    欧阳惠做事的缜密和细致，肖天华是信得过的。他满意地点点头，对欧阳惠说：“今天是你唱主角，如何演示和讲解方案，你心里要有个腹稿。”

    欧阳惠笑道：“我已经作了充分设计，这样的方案演示会我做过上百场，我心里有数。”

    肖天华觉察出欧阳惠嫌他罗唆的味道，但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疏忽掉什么事，有可能遭遇滑铁卢。

    肖天华又问道：“天亮，柳工那条线不会出什么偏差吧？”

    张天亮笑道：“昨天在柳工家吃的晚饭，并与柳工将各种意外都设想了一遍，并有后续应对措施，绝不会出偏差！”

    肖天华看看吴美娜，问道：“美娜，你这条线有问题吗？”

    吴美娜眨眨眼，说：“有没有问题不敢说，反正我把姜嘉美给废掉了。”

    张天亮在旁一吐舌头，招来欧阳惠嘻嘻一笑。

    肖天华看了看王强，一下子又想不起来问点什么。

    王强主动说道：“20日参加了仁和公司内部组织的杭州湾专家研讨会，并与几位招标专家进行了初步接触和交流。这几位专家对我公司产品还是蛮认同的，并暗示我们成功的几率很大。几位专家提出的意见我已经转发给欧阳了。”

    王强能参加仁和公司内部研讨会，是杨红父亲蒋中旭一手安排的，他对专家的情况作了详细的记录，并连夜发给了欧阳惠。欧阳惠根据专家意见，对设计方案重新作了修改。

    吴美娜看出肖天华有点神不守舍，便笑道：“领导你今天怎么了，对我们好像不太放心哦！”

    肖天华也感觉出自己有点失态，在这关键时刻，容不得有半点患得患失，影响士气，便竭力克制内心的不安，故作轻松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仁和公司选择今天召开方案说明会，还是另有深意的呢！”

    吴美娜沉思了一下，问道：“今天的日子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的呀？”

    肖天华解释道：“今天是1月23日，连起来是123，寓意着我们今天一帆风顺，顺心顺意。”

    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呵呵一笑。肖天华站起身与其他4人围成一个圆圈，伸出拳头叠在一起，齐声欢呼：“APP必胜！”

    中国上海2009年1月23日上午9：00

    李一冰带着她的项目组走进评审现场，顿时令评标小组的专家们赏心悦目，她一身淡青色的职业套装映衬出修长窈窕的身材、白嫩凝脂般的肌肤，精心勾画过的细长眉毛下面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动人心魄。现场专家虽不是第一次见到李一冰，但以女强人形象出现的李一冰依然让大家为之一震。

    李一冰向专家一一介绍身后的同事，当介绍到姜嘉美的时候，姜嘉美抢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姜嘉美，与柳工、蒋总早已相识了。与这几位专家还是第一次相识，希望能得到各位专家的指点。”

    吴博士开着玩笑说道：“李总，你们是参加方案演示会的还是参加选美比赛的？一个个俊男美女，我还以为你们走错房间了。”

    李一冰笑道：“吴博士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人，我们这些乡下丫头怎能入您的法眼？”

    吴博士笑道：“李总太过谦虚了，我们可都看花眼了。”

    姜嘉美乘机走到柳工身边轻声问道：“柳工，怎么没见你戴那块手表呢，不会给孙子当玩具了吧？”

    柳工疑惑地看了看姜嘉美，回答道：“在家中抽屉里呢！”

    姜嘉美笑道：“那可保管好，那是块劳力士手表，值20多万元呢！”说完便走开了。

    柳工脑袋轰的一声，脸涨得通红，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国上海2009年1月23日下午1：00

    肖天华带领一干人马走进招标会场，蒋丰毅与各位专家站起身来迎接。招标组成员只有王强全部熟悉，便一一向肖天华介绍。评估小组的专家都知道了王强是仁和公司第二大股东蒋中旭的未来女婿，对他都客气有加。肖天华很自如地与他们打着招呼，并说一些久仰大名之类的客气话。

    肖天华与柳工握手时，发现他神情有点畏缩，心神不宁，但碍于大众场合不便过多询问。吴美娜与蒋丰毅握手时，感觉到蒋丰毅微微用力握了两下，自然松开了，眼中透出一份深情和眷恋。

    肖天华作了简短的发言之后，就由欧阳惠进行详细的方案说明。欧阳惠从容不迫，语调不急不慢，字正腔圆，宛如春风拂面，清爽舒缓，在场的专家很快就被她吸引住。每讲一段，欧阳惠都作一停顿，让专家们提出一些问题，然后她敏捷地一一作着解答。这次技术方案演示会欧阳惠作了充分的准备，对关键核心技术她一一与欧美跨国公司进行比较，重点突出APP在智能化控制和大功率动力设备制造技术方面的优势。整个说明会历时两个多小时，当欧阳惠演示讲解完毕，现场专家却满脸的疑惑，相互张望着忘记了鼓掌。

    欧阳惠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冷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肖天华也感觉到现场气氛的异常，便站起身来问道：“各位专家，我们APP的方案是不是有不妥之处，还希望能给我们指出来，给我们成长进步的机会。”

    吴博士率先问道：“你们的方案与嘉禾公司的有80%以上是雷同的，两家竞争对手几乎做出了相同的方案，这个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一定是一家抄袭了另一家的方案。”

    欧阳惠惊讶地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我们APP与嘉禾走的是两条不同风格的路线，在设计原理和产品配置上也有很大的差异性，怎么可能方案雷同呢？”

    吴博士不客气地说：“问题就在这，你们两家公司方案涉及一方的优势技术是有所不同，但总体的思路和原理上却惊人地相似。你们的方案做得很完备，但如果是抄袭了人家的，再好的方案也失去了价值。”

    王强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偏差，吴博士的话明显认定是他们抄袭了嘉禾公司的方案，便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地说道：“事情还没搞清楚，你怎么能轻易认定是我们抄袭了嘉禾公司的方案呢！”

    王强的冲动让吴博士有点难堪，但碍于蒋中旭的面子也不便发作，便笑了笑，温和地说：“王强，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没认定是你们抄袭了嘉禾公司的方案，只是说如果。”

    王强还想辩解什么，肖天华摆摆手制止了王强，淡定地说道：“其实这也不难，只要让两家提供方案设计的原始数据就容易辨别。”

    欧阳惠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既然是设计方案外泄，就有可能连原始数据也一同泄露了。对手既然敢于明目张胆进行剽窃，就说明已经作了充分的准备。她竭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方案设计是一回事，但能否真正实施是另一回事。各位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从两家的技术成熟度以及在国内做过的一些项目对比可以判断出，我们APP与嘉禾公司谁更能确保方案的有效执行。”

    吴美娜冲蒋丰毅使了个眼色，蒋丰毅心领神会，说道：“既然两家方案出现撞车事件，我建议不妨将两家方案暂时封存起来，另选时间重新进行评估。各位专家，你们看如何？”

    蒋丰毅是杭州湾项目招标组的组长，他的提议也显得公正合理，现场专家也不便反对，便点头认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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