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我们可以在沙地上行走,欣赏刻在一块又一块圆石上的庙宇和铭文。这些圆石已在这里躺了许多世纪。平原中间一块圆石的窣堵波雕刻边上有一则汉文铭文。很多岩石上都有岩画,并且在向东通往特尔班村的凯纳尔河的任何一边都可以见到。上面有国王、大臣、僧侣及个人的名字。就在山脚下,沙地的西部有属于早期特尔班村的砖石结构的墙,村庄早已被弃置。这里还有一些古老的穆斯林坟墓。西边靠近小山的地方有一堆砾石,因为这堆石头组成了某种类型的一座圣陵,所以这堆石头被称作“祭坛岩石”(Altar Rock)。就在这里有一则贵霜时期的佉卢文铭文:Vicharati dhamikasa,即“虔信者游方”,岩石朝南岩面上有穿着典型民族服装的帕提亚战士在狩猎,同时还有一些动物,马匹的刻画具有典型的阿黑门尼德风格。此外还有几座带贡献铭文的窣堵波。
“祭坛岩石”最重要的部分是西部的圆石,在它朝南的岩石面上刻有一幅独特的场景:中间是3座窣堵波,左边是带光晕的弥勒佛(Maitreya),左中是不带光环的佛陀坐像,右中是尸毗王本生故事,最右边是另一个本生故事,描述一位圣贤(也许是佛陀)在喂动物,上半部分顶部是观世音(Avalokitesvara)的坐像,下面是头带光晕的两幅坐像,似乎正在热烈地讨论。铭文把他们称作观世音和文殊师利。两位佛陀的追随者肯定在这里扮演了分裂论者的角色,另外的形象也被刻画出来了。那里还有一则独特的铭文:Vicharati Devadata Sabodhapati,即“智慧之主提婆达多游方”。佛陀的堂兄弟提婆达多的这段铭文表现了这一时期佛教徒中的异端倾向。这幅岩画中给了观世音菩萨以崇高的位置。也正是这个原因佛陀身上没有显示光环。
在另一个地方有一面是后期的佛陀像,其他几面除佛陀像外还刻有寺院。还有一处刻有两匹唐朝风格的珍贵马匹。
从“祭坛岩石”向东,然后沿着山向西走并爬高一点,我们可以到达一条朝圣者走的古道,在路上可以看到公元5世纪犍陀罗风格的坐姿佛陀、带有铭文的三角形庙宇等许多雕刻。另外一处有一座刻工精细的庙宇,带着有阶梯并且装饰着斑点的塔尖。另一处岩画显示,在一座窣堵波下,佛陀坐在一棵菩提树下,树环绕了佛陀的整个身体,像一个光环。右边有一个天神般的人物,正在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整幅画面似乎是以小说的风格描述佛陀的成道。铭文说奉献此画的是Ranchanavahana(兰加纳伐哈纳)。另一处有一座窣堵波(庙宇?),两边都有狮子柱头。还有一处有一则篇幅颇长的后婆罗谜文铭文,意思是乞求观世音菩萨的保佑。我们应该注意,在这个时期,婆罗门教宣教者已进入特尔班平原。在他们的铭文边上,可以看到三叉戟和男根的形象。
从“祭坛岩石”向西,我们必须爬一段卵石和小石子的斜坡,到达高处的一块足以成为一个掩蔽所的大圆石。朝圣者的路在这边,向北是沙漠化了的村庄塔科特,其干燥的土壤布满了山坡。西边的平地上散落着从山顶滚落下来的圆石,其中很多因为长期风吹日晒已经变黑,这些岩石上面保存了从史前起到公元19世纪的人类遗迹。还有两座殉教者的墓,使人联想起道格拉人入侵事件。这些墓被当地人称为圣陵(Ziarat),当我们走近去祭拜的时候,看到一两块圆石,上面有佉卢文和婆罗谜文铭文,在更远处不同的地方有两段粟特文铭文,还有一些窣堵波。骑士们展示他们独特的象征符号,带铭文的佛塔一路上都可见到,最重要的是两墓之间有若干史前雕刻。第一座圣陵边上是一位穿典型撒马尔罕服装的中亚王子在朝拜一座窣堵波,旁边是一位中亚男子站在一盏高高的灯旁。
史前雕刻有一些狩猎场面,有爪印和脚印,有蛇、北山羊、捻角山羊、家狗和其他动物,有朝拜用的物品和被人运来渡河用的木筏,有跳舞的男人、手拉手的人、与蛇相斗的人,以及表现其他动作的人物。有一幅岩画很值得注意:一名男子被两条蛇咬着,但他举起一个孩子并吓跑另一个孩子。值得注意的还有一组表现狩猎的画面:一幅岩画表现人们拿着弓箭或石头在捕猎一头北山羊;另一幅表现一个头上带角的猎人正把箭射入一个动物的体内;另外一个地方有一头漂亮的公牛,旁边有一个人面对着它。还有一个地方有一头古代风格的马的图像。
还有两幅神的像,一幅只简单地画了一个手向外伸、脚分开被绑着的人。这是在印度河左岸提婆遗址所见的大人像的粗劣翻版。第二个人像刻在一块岩石的朝西的岩面上,岩石的另一面上刻有人、脚印和爪印,但晨曦中很难看得见。这是一个用几何线条构成的具有人形的神,身躯由一个正方形构成,顶上是直立的头发,双手斜伸展开,五个手指清晰可见,左臂上有一条蛇,两条腿合在一起慢慢变成一个点,脚是船形的,艺术风格源于公元前一千年和两千年的赤陶小塑像。但这里的概念已完全不同,它可能是史前人的蛇王或河王吗?无论如何,辨认这些岩画都增加了我们对公元前一千年就居住在印度河两岸的史前人的宗教观念的了解。史前雕刻描述了一种社会生活:狩猎是主要的经济生活,男人与妇女儿童分组而居,他们喜欢跳舞和分组而居的生活,头上戴动物的角,也许身上也披着动物的皮。他们最好的伙伴是狗,最害怕的是蛇。虽然他们主要是猎人,但他们的生活方式已比旧石器时代进步多了。他们崇拜的物神以及艺术形式表明他们与其他新石器时代的人处于同一时代。
当我们在平原的一块又一块圆石上看到古代的遗迹时,我们的旅途变得越来越艰难,因为大自然不厚爱这片干旱的平原。很长的一段路程中我们只在一眼泉水附近看到了一小块绿地。另外,这个地区到处是干涸的小河流。雨季时,这些小河流的激流将平原分割成一块一块,就是这些干涸的河沟使我们的旅途更加艰难。一路上,我们不得不跨越多个河床。探险是危险和劳累的。但随着不断前进,我们也拥有了见识不断增长所带来的满足感。这种探险的精神支持着我们不断前进,直至抵达科玛尔(Khomar)。科玛尔实际上有两处,那里的岩刻已经消蚀。我们也许看到了现在牧羊人仍在使用的晚些时候的山洞。继续向前,我们先后来到达尔巴迪(Darbati)和霍都尔。在这里,就如我们先前见到的那样,生活在岩石上再现。中间地带是荒芜的,其原因,也许是那里过去没有狩猎的可能。然而,我们走过的朝觐之路,通过岩刻向我们展示了人类历史的片断。它们是人类历史的宝贵纪录,向我们展示了也许是喜马拉雅山另一边印度河上游的一种生活,一种已经死亡和逝去的生活,但这种生活在坐落于南迦帕尔巴特山脚下寂静的小城吉拉斯依然可见。
[1]意为“叛逆者之邦”,指谁也管不了的地区——译者
[2]佉沙的地望,是学者们长期关心的一个问题。吉拉斯地区的岩刻铭文,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重要证据。据达尼教授所著《吉拉斯:南伽帕尔巴特(迪亚玛尔)之城》和《巴基斯坦北部地区史》两书,在达丽罗河谷出口处对面的夏迪亚尔和吉拉斯Ⅱ发现了Khasarajagana的铭文,这是对佉沙罗阇们的部落或国家的称谓。岩刻铭文中还发现了多个佉沙部落首领的名字,表明佉沙部落曾广泛分布于包括达丽罗河谷在内的吉拉斯一带。《水经注》卷二引道安《释氏西域记》称,“有国名伽舍罗逝,此国狭小而总万国之要,道无不由……”学者们将伽舍罗逝还原为Khasa Raja,正与上述铭文相合。吉拉斯地方确实狭小,但在吉尔吉特以下印度河河谷,已是难得的一块好地方,且该处为四通之地,经不同河谷和山口,可通往犍陀罗、克什米尔、巴尔蒂斯坦、吉尔吉特、亚辛、斯瓦特、奇特拉尔等地,这一情况也与汉文记述相符。因此,伽舍罗逝应即吉拉斯地区。另据《高僧传·智猛传》,智猛等人“从于阗西南行二千里,始登葱岭,而九人退还。猛与余伴进行千七百里,至波淪国。同侣竺道嵩又復无常,将欲阇毗,忽失尸所在。猛悲叹惊异,於是自力而前,与余四人共度雪山。渡辛头河,到罽宾国。国有五百罗汉,常往阿耨达池。……猛于奇沙国见佛文石唾壶。又於此国见佛钵,光色紫绀,四际画然。”按,上述波淪国即包括吉尔吉特、亚辛、达丽罗等地在内的Bolor地区;辛头河即印度河;罽宾国即克什米尔,玄奘《大唐西域记》中记载有五百罗汉僧传说的地方即迦湿弥罗国。智猛从波淪去克什米尔的路线,正经过吉拉斯。因此,上述引文中的奇沙国,就是吉拉斯地区。奇沙即Khasa之音译。——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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