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去向白仕厚老先生告别的时候,他老人家根本就没有过多地阻拦或挽留我。白老先生十分通达地对我说:“你可以留在这儿,也可以走。既然你决定要走,那就走吧。”随后,他停下来,走到我的面前,认真地看了看我的脸色,又说:“你的身体刚刚恢复,不管走到那儿你都必须安心静养,好好调理才是。”
我再三道谢,依依不舍地向白老先生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我遵照白仕厚老先生的嘱咐,来到一所风光宜人的海滨浴场,调养自己大病初愈的身体。我在这所浴场的一家清静舒适的宾馆里住了下来。我此时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写信,我在信中报告了我的病情,以及我已完全康复的消息。因为在此之前,为了不让母亲牵挂,我让齐阿姨对母亲封锁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告诉母亲,我不仅在白仕厚老先生的医治下恢复了身体,而且已完全摆脱了完美的追踪,真正过上了自由幸福的生活。
每天下午两点钟之后,像我在给母亲的信中所描述的那样,真正过上自由生活的我,总是准时赤身裸体地出现在这所海滨浴场澄黄一片的沙滩上。然后,我就找一个地方,静静地躺下。海滩上,柔软细腻的沙土温和地触摸着我的肌肤。灿烂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我白花花的肚皮和有些透明发红的眼皮。海风浩荡且舒朗,吹得我心旷神怡。我的心情极好。我甚至都能明确无误地感到,我的身体也正在迅速地好起来。
我躺在柔软舒适的沙滩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太阳已经偏西,可阳光依旧很好。我始终闭着眼睛不动,斜射下来的阳光将我左边的面庞晒得温热发烫。与此同时,阵阵清凉的海风正不断轻轻地吹在我右边的面庞上。我无比惬意。我很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好好地领略一下斜阳西照的大海沙滩。可我根本就不敢把自己的眼睛睁开。即使是闭着眼睛,我也清楚地知道,此刻,有很多赤身露体的妙龄女郎正不停地在我身边的沙滩上走来走去。这些妙龄女郎,全都长着又大又结实的屁股和乳房,看上去非常的美丽。二〇二五年的丰裕生活和先进的医疗技术,使女人们很容易获得她们想要的巨乳丰臀。这些乳房和屁股都惊人美丽的妙龄女郎们,唯一爱做的,就是赤身露体,摆动摇晃着屁股和乳房,在阳光下不停地走来走去。我明白,只要太阳没有完全落下山去,她们就会一直这么坚定地走下去。
二〇二五年,是人体时代,人人都喜欢尽情展示自己的身体。这一点,男子也不例外。这个时代,别说海滨浴场,即使是都市的街道上,在一些阳光晴好的休假日里,我们的周围也到处都是人的肉体。如果说,二〇二五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男人——男人的那玩意儿呈现出一派委顿和衰退的势头。这与女人们的日益蓬勃壮大,完全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与整个时代也显得格格不入。有很多有识之士认为,这一结果是全球性环境污染造成的。还有一些人则认为,这其实根本就是女人们无法遏止的身体爆炸的震慑所致。总之,从客观效果来看,二〇二五年男人的萎缩,已使这个时代里女人的肉体展示,变成了示威。
两位浑身花团锦簇、脚上系着大铃铛的妙龄女郎,在我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从我的面前走了过去。当她们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在我的身上也有样东西正春笋般地萌发,并抑制不住地壮大起来。也许是一直患有猫疹的缘故吧,我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冲动了。我不知道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羞愧。我只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和紧张。我一向就是个缺乏自信心的人,一场疾病又使我对自己的身体更加丧失了信任。然而,那两位“叮叮”走来的女郎,一切都是那么的巨大。她们的巨大无朋对我来说就是巨大羞辱。我是一个十分害怕受到别人羞辱的人。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会受到别人的羞辱。我觉得,这两个巨大无比的女人今天肯定是要给我带来羞辱了。而且这份羞辱也肯定是巨大无比的,我无法逃脱了。她们的逼近,已经让我受到羞辱了。对我来说,这种奇耻大辱是无法忍受的。
在巨大的惊吓之中,我像胆小的鸵鸟一样,翻身将自己的那东西埋进了松软的沙土里。我将我的脑门也死死地抵在沙滩上。我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很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我听见那两个女郎正“叮叮”地从我的身后走过去,我赶紧抱住自己的头,用双手将我的耳朵捂上。我忽然觉得有些冷,我觉得海风吹在我的屁股上是那样的凉,我浑身上下全都禁不住瑟瑟抖动起来。
“先生,你怎么了?先生,你病了?你为什么发抖?你好像病得厉害。让我替你去叫医生好吗?”
我听见一个女人温和的声音,语调显得异常关切。她的那只温软润滑的手,甚至还关怀备至地在我不停抖动的后背上轻抚了两下。我实在忍不住地抬眼看了看她。我的头埋得很低,我只看见了她一双十分光洁的脚。她的脚非常美丽,脚上的每一片指甲都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她的脚趾也和美妙的琴键一样,充满韵味。我看见,她的脚踝上没有铃铛。我终于从巨大的惊恐中逐渐平息下来。我的身体抖动也慢慢减弱。
那个女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我抖动的逐渐停止。不过,她可能以为是她的抚摸给了我很大帮助。她的温软润滑的手,在我后背上滑动得更加频繁起来,同时不停地问我:“先生,你感觉好点了吗?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没有回答。也没阻止她。我感觉非常舒服。她的抚摸和询问还真的使我很快地平息了下来。
虽然我的抖动已完全停止,可那个女人对我的抚摸和询问还在继续。她真切地询问我说:“先生,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把你的头抬起来?来,让我帮你把身体翻过来好吗?躺着也许你会舒服些。”
不,我的心里很想这样对她说一声。我还想对她说,我现在已经很舒服了,我现在已经非常舒服了,我刚才就是因为不舒服才这样翻过来的。可是我没有说出口。我根本无法说出口。因为我实在无法拒绝那个女人对我的关怀。这时,她的另一只手,已将我的额头托起来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抬起头,在她的帮助下,假装吃力地把自己的身体翻回来,仰面躺了下来。
我终于看清了那个想让我舒服些的女人。确实是个让我感觉非常舒服的女人。她的脸、她的头发、她的浑身上下,都让我感觉非常舒服。我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想说舒服的感受和漂亮是有很大区别的。漂亮的女人并不一定都能让人觉得舒服。当然,那个女人也非常漂亮,但她更值得称赞的,还是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那个女人也在认真地打量着我,“先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这使我不得不重新打量了她一番。我发现我从没有见过她,我就对她说:“我从未见过你。”
她也继续盯着我,“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没有说话。我并不知道我的脸色好不好,不过我宁肯相信她的话。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做出一副我知道,可我并不在意的样子。
她问我:“你是住在浴场的宾馆里么?”
我又点了点头。
她说:“那好,你躺在这儿别动,我去叫浴场的工作人员来,让他们用担架把你抬回房间里去。”
说完,她并没有等我再一次点头,就转身从我的身边跑开了。
没过多久,我听到有很多人向我这边跑过来。我又听见了那个女人熟悉的声音,“快,在那儿。他就在那儿。”我睁开眼,就看见她和几个提着担架的浴场救护人员已跑到我的面前了。她指一指躺在沙滩上的我,气喘吁吁地对那几名救护人员说:“是他,就是他。”那几名救护人员二话没说,立刻就把我七手八脚地抬到了担架上。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和那个女人挥手告别一下,他们已迅速地把我从她的身边抬跑了。
回到宾馆,他们首先将我抬进了一楼的护理室,让医生对我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检查了一遍,医生大概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更加仔细地将我从头到脚又检查了一遍。医生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就对我说:“没什么,只是你好像很虚弱,可能是过于疲劳引起的。”
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微微笑了一下,对医生说:“这就对了,刚才我躺在海滩上的时候,确实感到十分的疲劳。”说完,我就爬下病床,回自己七楼的房间去了。
晚上,我洗过澡,穿上衣服,去宾馆的地下餐厅里吃饭。大概我来得稍晚了一些。餐厅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我在靠左边的一张餐桌前坐了下来。我向一名制服笔挺的服务生要了一份炒饭、一份玉米牛肉丁、一份炸鱼排、一份虾子生菜、一杯啤酒和一碗清汤。点完,服务生立刻恭敬地对我说:“您请稍候,马上就来。”然后一转身,拿着菜单下到厨房去了。
这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下午在海滩上让救护人员抬我的女人。此刻,她正坐在我斜对面的另一张餐桌上。她好像也正在等她的晚餐。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得体的深色套裙。她的头发也高高地盘到脑后去了,露出了迷人的脖子。她十分娴静地坐在洁白的餐桌旁,眼睛里不时地闪现出与桌上玻璃器皿一样纯净的光芒。她好像也已经看见了我,因为我看见她正在朝我微笑。在餐厅璀璨的灯光下,她的微笑使她更加光彩照人,无比炫目。
我必须要走到她的身边,我没有道理不走过去。我立刻离开了自己的餐桌。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和服务生打个招呼,弄得后来他端着托盘在餐厅里四处找我。
“先生,你已经完全康复了么?”我来到她的餐桌边,还没有坐下,她就已经微笑着先开口了。
我连忙说:“是的,是的。没有什么,医生只是说我有些疲劳。我刚刚在房间里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彻底没事了。真的,现在的确是没事了!这全都亏了你……”
她微笑着看看我,打断我的话,指指我屁股后面的椅子,“你为什么要站着?你为什么不坐下来?难道你准备就这么一直站着和我说话吗?”
我说:“我是准备要坐下来的。”
她说,“那你为什么还不赶快坐下来?”
我就赶快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我就说:“下午全都亏了你……”然后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我显得十分木讷。本来,我并不是一个见到漂亮的女人就木讷的人。流里流气地和漂亮的女人调情的办法,我也是有几手的。不过,我根本没打算和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人调情。我这样说,并不是说我喜欢她。我只是不想流里流气地去和她讲话。我只是想很认真地和她讲话。和一个自己比较喜欢的漂亮女人,一本正经地讲话,其实是很累的。我大概就是累着了,所以我很木讷。
有的时候,我们和女人说话,可以装作木讷,处处引女人发笑,这也是讨女人欢心的一种办法。不过,我今天的木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过了一会,我又说:“今天下午全都亏了你……”
那个女人吃惊地望着我。不知是怕我累狠了,还是真被我的木讷逗乐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难道你从你的桌子跑到我的桌子,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一句话吗?”
我说:“是的。我只是想谢谢你。”
她说:“没有别的了吗?”
我说:“本来还有很多别的,可我一说这句话,其它的就想不起来了。”
她说:“那你想一想。”
我想了一下。我说:“我想起来了,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你肯把你的芳名告诉我吗?我想永远记住它。”
她说:“我叫马华。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吗?”
我又想了一下,说:“马华小姐,吃过饭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海边散散步吗?”
马华又一次笑了起来,“啥,才想两件事,就想到要和我约会了,你原来是个情场老手啊。我不能再让你继续想下去了。本来我就在想,现在怎么还会有这么老实的人呢?”
我立刻又木讷起来,我说:“我没想什么,我只想和你好好聊聊。今天下午全都亏了你……”
马华笑着说:“你怎么又提这个了,你以为你一提这个我就会答应你吗?”
我看了眼我对面的马华,决定干脆木讷到底。不过,这时候的木讷已是我装出来的了。我有些呆头呆脑地问:“答应什么啊?”
马华被我呆乎乎的样子弄得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指我的鼻子说:“和你约会呀,傻瓜。”
“约会?上哪儿?”我好像更加吃惊了。
“哪也不去,就去海边散步!”马华大喊了一声。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