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午觉时间经常会被母鸡们高亢兴奋的叫声惊醒。我翻身下床,把胳膊伸进鸡窝,从母鸡趴着的地方拿出一个热乎乎的蛋,上面还沾着母鸡的粑粑和血丝。对频繁下蛋的鸡是要给奖励的,比如一把米和多一倍的虫子。那些鸡蛋被我在皮上记下日子,隆重地放在一个篮子里,里面的蛋越多我就越有满足感。
我有的时候会趁家里没人把鸡放出来让它们活动活动。第一次还没把门开好,大老白就从窝里钻出来了,而且力气特别大,我连眼睛都还没睁利索它就一个箭步站在阳台边上,自己也紧张得直哆嗦,我想它是一只晕高的鸡。我让它下来,它连正眼都不看我,我上去一抓,手里就一根鸡毛,大老白跳楼了。
我赶紧把笼子关好,脖子挂上钥匙,飞奔下楼。被关得久了,大老白的体力并不好,何况它还在“哺乳期”,所以在我们绕圈跑了将近十分钟后,大老白突然绝望地停在地上摇翅膀,等我把它拎起来。我张着嘴,呼哧带喘地抱着一只同样缺氧的鸡往楼上走,没几小时,大老白的蛋就流产了,它屁股底下的蛋没有坚硬蛋皮只被一层软膜包着,我外婆说是被我吓的。
第二次我把三只鸡放进了屋。开始它们还挺优雅地踱步,一会儿就现了原形,两只上了床,一只上了桌子,鸡粑粑拉得到处都是。我又惹祸了。全家人跟我一起轰鸡,它们吓得像鸟一样飞来飞去,我耳边充满夸张的哗啦哗啦呼扇翅膀声,就像散了一个鸡毛掸子,弄得到处都是飘着的毛。好不容易把三只鸡都抓回笼子,我的手背让鸡爪子抓得都是血道子。外婆提醒我以后不许把鸡放出来。
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了一只大公鸡,长得特别帅。因为它的长相,我强烈要求推迟将它煮成鸡汤的时间,并自作主张地把公鸡关进了母鸡的笼子。它们并不合群,母鸡们的眼光似乎比我高,根本看不上帅鸡,小黑和花花还用嘴叨人家。转天早晨,我被外婆叫醒,她让我拿两个大塑料袋递到阳台,我扒着阳台的玻璃门看见外婆脚边躺着四只鸡。“它们怎么了?”我问,“它们死了,大概传上病了。”外婆很冷静。
我站在原地哇哇大哭,鼻涕流到嘴边的时候我还使劲往嘴里吸了吸,然后接着用力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很伤心,但面对空空的鸡笼子和那个被摆在一边我给它们捉虫子用的塑料瓶,我觉得很孤独。外婆转天又买来了三只乌鸡,我的童年又充满了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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