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号,船的标志。如同汽车牌照一样,以地域为界,统一编号。这是当今政府部门对汽车、船只的一种规范性管理模式。
旧时,盐区的船只,没有编号,靠命名来区分。而船只的命名,是在新船触水的一刹那,即兴而定。
新船触水,是造船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比较艰难的一个过程。上千斤、上万斤,甚至几十吨重的一艘大船,在老盐区没有任何机械设备的情况下,如何把它从岸上推到水中?这不能不说是一道难题。
可聪明的船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一艘几十吨重的大船,轻而易举地送入预定的河道,或推向波涛汹涌的大海。他们把大葱、洋蒜铺垫在船底作润滑剂,借助于造船时留下的坡度,让其碾着葱蒜,顺坡滑入水中。而站在船头的大师傅,要在新船入水的一刹那,触景生情,即兴给新船起名字。
这是船家对造船的大师傅至高无上的敬重,也是盐河码头上千百年遗传下来的规矩。如:红太阳、大花轿、小白鞋、黄马褂、青辣椒、大铜锤、小铜锤、红嘴鸥、黑嘴鸥、花尾巴狗,等等。这些船名的来由,都与当时的太阳初升,或哪家新娘的大花轿打此处经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所以,盐河里的渔船,叫大洋葱、独瓣蒜、黄柿子泥的应有尽有。原因就是新船触水的那一刻,站在船头的大师傅,正好就看到大葱、洋蒜、黄柿子被新船碾成泥巴,随口说出来,那便是那艘新船的名字。如,小日本,就是个例子!
旧盐区,提到小日本,并非是说日本兵,而是特指盐商曹本根家的一艘大渔船。
盐区沦陷的那年夏天,曹本根家历时两年多新造的一艘大渔船要入水,鞭炮炸响的那一刻,一艘日本兵的小汽艇,恰好“呜呜呜”从远处开过来,站在船头的大师傅,正等候新船触水时给船起名字,可当他看到臼本兵耀武扬威地开着小汽艇打盐河里击浪而过时,大师傅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小日本!”
可巧,此刻新船触水!围在船边等候大师傅报船名的船家与船工们,一听到大师傅说出“小日本”,一阵哑雀无声。随之,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因为,此时大师一言定乾坤,他说什么船名,就是什么船名,别说是叫小日本,就是叫狗汉奸、卖国贼,也不能再改了。改船名,意味船只解体,再造新船,那是很不吉祥的。再者,日本兵占据盐区后,曹本根作为盐商代表,曾嘀嘀哈哈地到日本“据点”里送过银子。没准,此番站在船头的大师傅把此船命名为“小日本……”
然而,当曹本根得知他家的新船,被大师傅命名为“小日本”后,这位昔日里威风八面的盐商老财,当场就蔫了!
先不说渔船定名为“小日本”,是否有卖国求荣之意。看看日本兵占据盐区后,所打出的标语口号:“大东亚共荣圈”“大日本帝国”,日本人以“大”自居。他曹本根用“小日本”来定船名,这不明摆着侮辱日本人吗?吓死他也不敢与刀光剑影的日本人抗衡。
可,不叫“小日本”,又该如何?曹本根苦思冥想了几个昼夜,终于有了对策,他把“小日本”中的“小”字去掉。“日”字写得很小,“本”字写得很大,取其小“日”本之意。
曹本根的这个想法,既保全了大师傅即兴喊出的“小日本”,又迎合了当时敌占区的日本兵。
盐河两岸,不了解内情的渔民们,看到曹本根家的渔船,打出了“日本”船的字样,无不痛骂曹本根是走狗、汉奸。可日本兵喜欢,他们认为曹本根那样做,是对他们大日本帝国无限忠诚,特批那艘“日本”船,可以在盐河里自由航行。这在盐区沦限期间,是绝无仅有。
曹本根在渔民们的仇视、咒骂声中,得此珠荣,心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因为,自打曹本根把他家那艘渔船命名为小“日”本,盐区人无不唾弃他,街坊、邻居都与他家断绝来往。曹本根曾一度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两年后,即1943年秋天。新四军驻滨海军区,委派一批连、营长以上干部,赴延安学习,途经盐区,想找一艘渔船护送出敌占区。
曹本根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压抑已久的苦闷,一下子迸发出来,他主动找到盐区地下党组织,献出他家那艘标有“日本”字样的渔船,巧妙而又机智地在日本人眼皮底下,把那批新四军干部送出盐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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