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容——光彩照人

    花之骨——傲霜斗雪

    花之香——沁人心脾

    花之魂——香满人间

    牛棚里的创业歌

    2009年是牛年。牛年到了，岳显峰的确“牛”了一把。

    在南江，岳显峰是声名远扬的养牛专业户，总投资二百六十多万元，养牛一千多头，年利润达四十多万元。他最近注册成立了“南江显丰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名片上的职务：董事长。

    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远走他乡、落魄回乡的打工仔，在短短的三四年时间里，干了这么大的事业，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就，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说到岳显峰的今天，他由衷地感激一个人——王瑛。

    2005年底，在外打工十多年的岳显峰从外地回来了，虽然算不上衣锦还乡，可他毕竟在外见过世面，身上有了点积蓄。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老窝，他不想再出去打拼了，在村里包租了500亩荒山，买了23头牛，建起了养牛场，想发一把“牛”财。当时，他想得简单，山上有的是草，四季不衰，是天然的饲料库，每天看着牛儿吃草，看着牛儿长膘，用不着操心费力，等牛儿一出栏，大把大把的票子就装进口袋里了，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好梦不长，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不但没有等来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搭上了自己多年的积蓄。这赔本的生意不能干，他想打退堂鼓。

    那天，岳显峰正在山上放牛，见山下开来一辆小轿车，径直朝他的养牛场开来。车停了，从车上走下一位风度翩翩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女人。这是岳显峰第一次和王书记见面，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小伙子，辛苦了？”王瑛主动上前打招呼。

    “不辛苦，不辛苦。”岳显峰随声应和着。

    “包租了多少亩山，养了多少头牛？”

    “500亩，23头。”

    “养牛效益好吗？”

    “没有效益，不想干了。”

    “搞养殖业，小打小闹不行，要规模经营才行。”

    “搞规模经营需要大量资金，没有钱啊？”

    “没有钱可以想办法。你办一个厂不易，千万不能打退堂鼓哦！”

    为了鼓励岳显峰继续办好养牛场，2006年春节期间，王瑛带着大米、白酒等慰问品又一次来到岳显峰的养牛场，鼓励他说：“养殖业发展起来比较慢，你要有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要买良种牛、杂交牛，扩大生产规模。有困难，我可以帮助你。”岳显峰后来才知道，他遇上的这个好心人是纪委书记王瑛。

    王瑛有她的想法。燕山乡是她“挂联”的乡镇，这个乡很穷，每年都有大量人员去外地打工，荒了自家的地，种了他人的田。这样下去，家乡的落后面貌啥时候才能改变？岳显峰用打工挣来的钱在家乡投资办养牛场，应当鼓励，鼓励他回乡再创业，为家乡的经济发展作出贡献。

    春节甫过，冰雪消融，岳显峰的养牛场又红火起来，大卡车轰隆隆开上山来，拉来了砖瓦、石料和水泥，那架势是大兴土木，搞规模经营。

    那天，王瑛又来了，看到这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说看，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盖牛棚，再建厂房，请畜牧局的专家当指导，由放养改圈养，增大数量，加大科技投入，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办屠宰场、奶牛场，开拓市场，服务社会。第三步，搞深加工，创建名牌……”岳显峰津津乐道地给王书记摆起了“龙门阵”。

    “好，有气魄，有胆识，有眼光，我支持你！”王书记对这个年轻人给予充分肯定。

    王书记接着说，“话又说回来，前景是美好的，要实现这个理想的目标，还要付出艰辛的努力，锲而不舍，才能心想事成。我还告诉你，我学的就是畜牧专业，也可以给你当个顾问啊，你欢迎不欢迎？”

    “我是求之不得啊！谢谢王书记，有了您的支持和帮助，我岳显峰就甩开膀子大干一把了！”

    “那好，作为你的顾问，我今天就给你提个建议，先不要盲目动工，投资建厂是个系统工程，水要通，电要通，路要通，还要有规划，有蓝图，这些你想过吗？没关系，我可以帮助你，过两天，我把规划局、环保局、水利电力局、公路交通局的人给你请来，一起帮你搞设计。”

    有一种感动让人潸然泪下，有一种感动让人肃然起敬。岳显峰被王书记乐于助人的精神所感动，建养牛场，王书记比自己想得还周到。

    2008年4月，王书记再次来到养牛场，给岳显峰申请了33万元扶贫贴息贷款，帮他修通了500米的进场公路。就在养牛场大展宏图之际，一场暴雨袭来，刚刚建好的厂房倒塌了，二百多头牛无“家”可归。王书记得知灾情后，及时送来3万元救灾款，帮岳显峰搭建了牛棚，挽回了损失。这是王书记最后一次来养牛场。那时，她面色苍白，身体虚弱，说话也有点儿力不从心了。

    在王书记的亲切关怀和热情帮助下，岳显峰的养牛场越办越红火，年出栏一千多头牛，远销重庆、西安、成都等地。2008年，县政府授予岳显峰“创业之星”、“致富能手”荣誉称号。

    三年里，说不清王书记来过多少次。她每次来，都给岳显峰留下一次感动。最让岳显峰感动的是2008年11月24日，这一天，王书记没有来，特地派了一名局长来这里视察，并带来王书记的问候。这一天，是王书记生命倒计时的最后五天，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她还牵挂着养牛场的发展。

    致富不忘引路人，听到王书记去世的消息，岳显峰悲痛欲绝，站在王书记的灵堂前，他哭诉说：王书记，我的好大姐，我的好领导，我不会忘记您的嘱托，一定带领家乡的父老乡亲致富，以实际行动来报答您的关爱之情。

    花一样的女人

    走进王瑛生前的办公室，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满屋子的花，各式各样的花，有月季，有玫瑰，有君子兰，有凤尾竹，更多的还是兰花。大大小小的花盆摆满了窗台，窗台上的花留住了四季。

    王瑛走了两个多月了，她生前养的花依然水灵灵的，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每天都有人前来浇水、施肥。

    王瑛不但自己爱养花，也动员身边的人养花。她说，花是有灵性的，养花就是养心情。

    养花的人大都懂得花语。王瑛喜欢青兰的顺从，凤尾的热情，蜀葵的梦幻，紫杉的高雅，太阳花的爽朗，野蔷薇的浪漫，孤挺花的芬芳，郁金香的华贵，紫罗兰的期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漂亮的女人。王瑛是属于女人中漂亮的那一类。

    信访室干部李亚莉是王瑛的生前好友，她俩是“无话不言”的姐妹。在王瑛事迹座谈会上，李亚莉一直流着眼泪讲述那仿佛发生在昨天的故事……

    她说，王瑛天生是一个美人，也是个爱美的女人。上帝对她宠爱有加，给了她魔鬼身材、姣好的容貌和聪慧的天资。在大学读书时，她是学生会干部，文艺骨干，能歌善舞，格外活跃。她是校园里升起的一颗明星，曾被那么多痴迷的目光追逐过。

    她喜欢色彩，上至天上的彩虹，下至地上的花朵。她常说，女人就是彩虹，女人就是花朵，是需要色彩呈现的，是需要色彩包装的。和所有爱美的女人一样，王瑛也善于包装自己，装扮自己。她爱逛商店，爱买衣服，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与众不同的是，王瑛穿的衣服，不但没有名牌，而且很少有成衣，她总是买来布料让裁缝加工，这样既省钱又合体。她穿的衣服常常被身边的女人当做时髦去追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扯布缝衣？王瑛乐在其中。

    王瑛不但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也把在她身边工作的姐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王瑛经常出差，去成都，去重庆，去北京，每次出差回来，总是不忘给身边的姐妹们带礼物回来，或是一个手包，或是一件毛衣，或是一枚胸针，或是一条丝巾，既经济又时尚，让姐妹们爱不释手。

    李亚莉近水楼台先得月，王瑛送过她三条丝巾，她一直在用着。她说，围着这些丝巾，就觉得王书记还在我身边。

    县水利局局长郑琼也是王瑛的生前好友。她说，王瑛一生很简朴，对自己可以用“吝啬”两个字来形容。她下乡，挎包里常带着两样东西，一是方便面，一是泡菜，她很少下馆子，无论是“吃请”还是“请吃”，从不进高档饭店。周末回家，她经常搭乘别人的便车，是为了节省汽油费；外出学习、开会，她从来不按规定住单间，总是住两人间或三人间，是为了节约差旅费。

    “在她去世前的一个星期，我去重庆看她。她先是责怪我一番，临别时又悄悄地在我大衣兜里塞了一件礼物，告诉我不许看。越是有悬念的东西越是让人感到神秘，我忍不住打开那个神秘礼物一看，是一条很别致的项链坠。我不无埋怨地对她说：‘王书记，送我礼物干什么？’她说：‘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戴上很好看，戴上让我看看好吗？’她轻轻地给我戴在脖子上，用温柔而欣赏的目光痴痴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着对我说，‘真的很漂亮！女人嘛，是用来打扮的。上周是你生日，我没能回去给你祝贺，就算是补送你一个生日礼物吧。’顿了一会儿，她接着对我说，‘郑琼啊郑琼，青春是美丽的，生命是美丽的，可青春和生命都是短暂的，要珍惜啊！人常常是不清醒，拥有的东西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懂得它的珍贵……’说着说着，她的眼睛湿润了。”

    王瑛走后，郑琼拉开家里的衣橱，发现有四件毛衣是王瑛生前送的，让人感念不忘的是那套西装裙。“记得那天，我陪王书记看病回来，把她送到家，她从衣橱里翻出一套西服裙，问我喜不喜欢。我说喜欢，她说，是我穿过的，现在身体变形了，不能穿了，如果你不嫌弃，就送你吧。我当场试穿了一下，像量体定做的一样，很合体。见我喜欢，她幽默地说，这样一来，我们俩的关系更不一般了，变成‘合穿一条裙子啦’。”

    王瑛喜欢高跟鞋，尤其是红色的那一双，她去北京领奖，到外地出差，到市里开会，总是穿那双红皮鞋。这双鞋已经补过三次了，还舍不得买新的。

    王瑛喜欢照相，也很上镜，在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在井冈山宾馆的读书石前，在雾都重庆的嘉陵江畔，到处都留下她美丽的倩影。光雾山是大自然赐给南江人民的一块绿宝石。王瑛热爱家乡的山水，无数次地登临光雾山，春赏山花，夏看山水，秋观红叶，冬览冰挂。她无数次地和光雾山融为一体，甚至在她的名片上也印上光雾山的美景。

    王瑛也喜欢音乐和书法。她的朋友们说，王瑛有很好的音乐天赋，她唱歌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唱抒情歌曲是她的拿手好戏，最喜欢的歌是《月满西楼》《橄榄树》《难忘今宵》。偶尔去卡拉OK厅，朋友们送她一个外号叫“麦霸”，她唱得如醉如痴，十分投入。

    王瑛更多的还是喜欢安静和独处。自从生病以后，她迷恋上了书法和瑜伽。她说，练瑜伽可以调养气脉，练书法可以修身养性。她的客厅里挂着一幅京城的书法家送她的字：高蹈翰墨。写字台上放着两瓶没用完的香墨。遗憾的是，她的书法作品却没有留下。

    王瑛爱美，她喜欢朴实的、自然的、简约的美。她没有高档服装，没有项链首饰，没有高档化妆品，她的挎包是人造革的，围巾是地摊上买来的……可她身后留下的却是精神的高贵。

    走进王书记的住所，笔者看到的是：一瓶没用完的“宝宝霜”，两支没点完的蜡烛，一件纳米抗菌羊毛衫，还有足足一麻袋没有吃完的中药……

    得知王瑛突然去世的消息，黄霞请假从千里之外赶来，长跪在王瑛灵前，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妈啊，女儿来晚了，没见到你最后一面！妈妈啊，是我拖累了你，还没有容我报答！妈妈啊，你为什么不用捐助给我的钱找更好的医院治病啊，是我耽误了你！”黄霞忘不了，是“王妈妈”圆了她的大学梦。她原本想，等将来能挣钱了再好好地孝敬这个恩重如山的妈妈，没曾想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她终生的遗憾。

    很少有人知道王瑛和黄霞之间的关系，这份“母女情”又缘何而来？

    这个亲情故事要从2007年那个夏天说起。

    7月下旬的一天，王瑛来八庙乡检查工作，听乡镇干部汇报说，前两天，乡里收到一封喜报，实际上是一张大学入学通知书，有一个叫黄霞的女孩，考上了四川农业大学。乡里敲锣打鼓把喜报送到黄家，那个叫黄霞的孩子居然号啕大哭。经询问才知道，她家境不好，祖母年迈，生活不能自理，父亲患肝炎，为治病欠下两万多元债，全家连维持基本生活都困难，哪里还有钱上大学。高考结束后，黄霞一直存在两种思想：考不上，没有遗憾，自己已经努力了；考上了，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证明，上学的可能性不大，家里太穷了。她就这样盼啊盼，想啊想，盼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实在是让她笑不出来。黄霞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准备放弃学业去外地打工，挣钱支撑这个穷困潦倒的家。

    听完乡镇领导的汇报，王瑛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对于黄霞来说，这个机会是她人生的一个拐点，对社会来说，放弃一个人才的培养也是一个莫大的损失啊！

    “走，带我去黄霞家里看看。”王瑛心情沉重地走出乡政府大门。

    天，燥热；心，焦虑。

    走着走着，王瑛突然猛咳起来，两眼直冒金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她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止咳药，吃了一把，稳定了一下身体，挥挥手说：没事了，走吧。王瑛知道自己的病情，一次又一次地“报警”，使她意识到来日不多了。

    “黄霞，首先祝贺你考上了大学，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争了光，也为自己争了气，好样的！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上大学。”王瑛言之凿凿，给黄霞吃了一颗定心丸。

    人的命运怎么会是这样？昨天还在绝望的深渊里，今天又爬到了希望的桅杆上。这是梦吗？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黄霞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黄霞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贵人”，也不知道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称呼，一时不知所措，突然双膝跪倒在王瑛面前，失声说：恩人，让我给你磕个头吧！

    “孩子，不要这样，快起来，不要谢我，要感谢你的父母，感谢生你养你的这片土地，大学毕业后，还要回到家乡来，改变家乡的贫困面貌。”

    “黄霞，这是纪委王书记，你千万不要辜负她对你的殷切希望啊！”乡长给黄霞作了补充介绍。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上学之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送你去上学。”王瑛边说边递上一张名片给黄霞。

    以后的事很少有人知道了。

    马上就要开学了，黄霞迟迟不打电话来，王瑛急了，直接打电话到乡里，让村干部通知黄霞到县里来。

    黄霞来了，怯生生地来了，她承受不了王书记给予的这份大爱，不知道将来该如何报答。

    “黄霞，学校通知几号报到？”王书记关切地问。

    “30号前。”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我给你准备好了，这里是3500块钱，3000元是你的学费，500元是你第一个月的生活费，钱不宽余，要节省着花，以后我每月会按期给你寄500元生活费的。拿着吧，回家准备一下，按期去报到。还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3500块钱，装了沉甸甸的一个钱袋，也装了一份沉甸甸的爱。

    黄霞走了，走进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殿堂。王瑛履行诺言，每月给她寄去500元生活费，工作再忙也从不耽搁。

    第一个寒假，王瑛把黄霞接到家里来，亲自下厨，给她改善生活，了解她的思想情况和学习情况，鼓励她刻苦学习，在困难和磨砺中成长。

    就这样，王瑛又多了一个大学生女儿，同时又多了一份责任和牵挂。每月给儿子寄500元生活费，给女儿同样寄500元生活费，每月坚持给女儿和儿子分别写一封家书。

    天下真的有好人！黄霞这样肯定。每月月初，从邮局领取生活费回来，黄霞的心情总是难以平静，她认为自己是个幸运儿，遇上了好人。可黄霞并不知道，王书记给她的助学资金从哪里来。

    2007年1月，王瑛被中纪委、人事部、监察部评选为“全国纪检监察系统先进工作者标兵”，同时给她颁发了2万元奖金。回来后，她分文未动地存入银行，作为专项资金用于资助贫困生上学。

    2008年下半年，王瑛的身体每况愈下，精力不济了。那天，她找到张晋平，郑重地对他说：“老张，拜托你帮我一个忙。”“王书记，您尽管吩咐。”“其实，也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我资助了一个大学生，每月给她寄500元生活费，按时寄就行了。我最近身体不好，精力顾不上，就请你代劳了。我这里有个存折，上面的钱还够用。记住，寒暑假就不要寄了，要让孩子们学会节俭，锻炼他们的吃苦能力。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把这件事做到底，直到供这个孩子大学毕业，能自食其力。”

    张晋平从王瑛手里接过存折，见上面写着，存款人：王瑛。存款金额：2万。存款人的上方写有一个名字叫“黄霞”，后面是黄霞的银行卡卡号。

    接受了王瑛的委托，张晋平心里一阵酸痛，这分明就是遗嘱啊！为了一个毫无亲缘关系的孩子，她居然想得那么周到、那么长远，甚至想到身后。

    更让人感动的是，王瑛去世后的第三天，张晋平含着热泪，又一次来到邮局，给黄霞寄去了下一个月的生活费。

    无独有偶。2002年8月，王瑛在新立乡调研时，得知村民耿福寿读小学四年级的女儿耿燕因家庭困难而辍学。于是，步行十多公里山路赶到耿家，当即从身上掏出400元钱给耿燕，动情地对耿燕说：“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干女儿，有困难只管给妈妈说，我一定帮你把书读下去！”从那以后，每到开学，王瑛就亲自或托人将学费和衣物送到耿燕家里。在王书记的帮助下，现在耿燕已经大学毕业，并参加了工作。

    让王瑛引以为豪的是儿子张然。儿子上六年级时，她调到南江工作，很少有时间过问儿子的学习和生活，甚至连生日也很少给他过。张然12岁生日那天，正好是个周末，王瑛赶回家，给儿子买了生日蛋糕，并亲自下厨给儿子做饭。饭菜刚刚端到桌上，南江打来电话，说有紧急公务要她回去处理。她给儿子说声对不起，带着一颗愧疚的心走了。

    儿子一天天长大了，很懂事，也很努力，顺利地读完中学，又如愿以偿地考上大学。在大学就读时，她每月给儿子500元生活费。后来，儿子因成绩优秀被学校作为交流生送到国外就读。临行前，她给儿子带了一把菜刀，一把理发剪子，告诉儿子要学会自己做饭，学会自己理发，在生活上要节俭，不要依靠家庭，爸爸妈妈拿不出那么多钱供你留学。

    王瑛的工资卡上每月只有1680元的工资，看上去不多，可在当地也算是“高薪”了。1680元工资，供两个大学生就用去了一大半，剩下的还要养三个老人，三个病人，还有人情礼节，油盐酱醋，哪里都需要钱啊！就算王瑛是一块爱心做成的大蛋糕，这么多人分而食之，那爱心也不够分割啊！

    王瑛还有其他来钱之道吗？她身后留下的一张借据给我们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这张借据至今还保存在燕山乡党委书记陈和杰手里，借款金额是8万元。

    陈和杰回忆说：两年前，王书记到我们乡里来检查工作，临走时悄悄地对我说，陈书记，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说没问题。她接着说，我想在你们乡信用社贷一笔款，补贴家用，本和息都算我的，只是要借你的名义。我当时很纳闷，王书记家里真的有这么困难吗？居然到了靠贷款过日子的地步？既然要贷款，为什么还要假借别人的名义？我决不怀疑王书记的人格信誉，这里面肯定有难言之隐。后来得知，几年前，王书记以自己的名义帮贷过一次款，这笔款至今没有还清。银行有规定，贷款人在没有还清上一次贷款的情况下，不允许再贷款。我问王书记，你贷款急用吗？她说急。我说信用社贷款利息太高，如果是个人急用，我个人先借给你，就不用贷款了。王书记连连说不用，最后和我达成共识，以我的名义贷款，她做担保，然后由她给我写一张借据。王书记笑着对我说，这叫假公济私也好，叫公事公办也好，都是它了，谢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关于贷款的事，一直是王瑛和陈和杰之间的秘密，直到王瑛去世后，她的丈夫张勇提及此事，这个秘密才被大家知道。

    王瑛生前献过无数次爱心，为无数需要帮助的人慷慨解囊，可她身后却留下这么一张借据，一个她终生都无力偿还的借据。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这就是王瑛，一位基层党员领导干部，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清贫的生活。写到“清贫”两个字，我想到上小学时读过的那篇叫《清贫》的课文，那是方志敏烈士留下的遗作，他在文中这样写到：清贫，洁白朴素的生活，正是我们革命者能够战胜许多困难的地方。

    “王哥”和“瑛儿”

    朋友们说，王瑛具有双重性格：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铁骨铮铮，柔情似水。”

    “既有性情的豪迈，又有理性的坚守。”

    因此，王瑛在朋友圈里也有两个雅号：一个叫“王哥”，一个叫“瑛儿”。

    谈笑有鸿儒，往来多白丁。王瑛是一个有包容心的人，她有很多朋友，穷朋友居多。“背二哥”是她的朋友，养牛场老板是她的朋友，贫困大学生是她的朋友，留守儿童是她的朋友，南江县的父老乡亲几乎全都是她的朋友……

    王瑛还有几个亲密知己，是党校同学，三男两女，巧合的是，五个人同庚，全属虎，人称“五虎”，男的称王瑛“王哥”，女的称王瑛为“瑛儿”。

    “同学”经常相聚，交往密切，大家推选王瑛为“秘书长”。2003年夏天，王瑛通知“同学”下山，她做东请客，畅饮一把。

    朋友聚齐了，王瑛致祝酒词：“我这个人有生以来没有做过大事，也没有体验过成功的快乐。这一回，真的让我荡气回肠了一把，来，干杯！”那天，王瑛显得格外激动，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瑛的祝酒词让朋友们摸不着头脑，有一点是肯定的，是好事，是喜酒。

    “王哥，看你今天这高兴的样子，中彩了？”

    “比中彩高兴。”

    “中举了？”

    “比中举辉煌。”

    “不会是中魔吧？”

    “接近了，共饮一杯，让你们和我一起分享快乐。”

    王瑛又设下一个悬念，大家又共饮了一杯。

    “的确有人曾说我中魔了，我当了一把钟馗，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人魔之战。”王瑛的口气里带着勇士凯旋的炫耀。

    “瑛儿，这新闻的导语太长了，快入正题吧。”

    “翻案了！案翻了！我胜了！我赢了！”王瑛激动得声音有些战抖，那样子真像是当年范进中举，飘飘然起来。

    王瑛从头到尾给朋友们讲了“3？24”案侦破经过，案情的复杂，侦破的艰难，巨大的压力和承担的风险……

    “这是‘四堂会审’的铁案啊，彻底推翻是何等的艰难！今天终于可以坐在这里喝庆功酒了。”

    “王哥，好样的，我们为你骄傲！”

    “瑛儿，女中豪杰，我们学习的榜样！”

    那天，朋友们频频给她敬酒，向她祝贺，给她压惊，王瑛醉了，竟然孩子般地哭了。

    11月28日是王瑛的生日。王瑛很少给自己过生日，客观原因是，她一个人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生日慢慢地被家人淡忘了，有时朋友们想起来了，但是由于她工作忙便推辞了。

    王瑛46岁那个生日是在医院里度过的。那时，她的病越发严重，靠化疗来稳定病情。接连不断地化疗，面色苍白，体重下降，头发脱落，形容枯槁……可她始终保持着乐观的精神状态，从不把自己的痛苦和情绪传达给别人。

    那天，张晋平前往医院探望，见她精神状态尚好，心里也就多了几分安慰。

    时至中午，王瑛突然提出请大家到外面去吃火锅。张晋平知道王瑛喜欢吃重庆火锅，又难得有这份好心情，自然也就没拒绝。随同前往的还有她的丈夫张勇。考虑王瑛身体虚弱不能远走，大家在医院门口选了一家大排档，走了进去。

    火锅上来了，王瑛又提出：“晋平啊，今天喝点酒吧！”

    “王书记，医生叮嘱你不能喝酒啊！”

    “没关系，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少喝点吧。”

    “王书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王书记轻轻地斟酒。

    “祝你生日快乐！”丈夫张勇的祝福给“这个特殊日子”加了注释。

    “王书记，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瞧我粗心，也没有准备。”

    “孩子的生日，母亲的难日，这第一杯酒先敬给老娘吧。”

    她徐徐斟满一杯啤酒，带着几分庄严的仪式感，虔诚地举在手中，喃喃道：“妈，是女儿不孝，这么大了，还让你牵挂。妈，你的命苦啊，一辈子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总算把我们拉扯大了，好日子来了，你却……”她说不下去了，只见泪水嘀嗒嘀嗒地掉进酒杯里。“妈，女儿的命也苦，不能再陪你了，女儿要是先走了，你别难过，好好照顾自己吧！”

    “王书记，我出去给你买个生日蛋糕吧。”张晋平站起身来说。

    “晋平，免了吧，那都是形式上的东西，买了我也吃不下，你的这份情我领了。这第二杯就敬你和机关的同志们吧。感谢你们给予我工作的支持，特别是我生病以来，牵扯了你们很大精力。冷静下来，我常常想，人一生中有三个‘离不开’，一离不开组织，二离不开朋友，三离不开家庭。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朋友。”

    这是张晋平平生第一次品尝泪水泡酒的滋味。他一连喝了三大杯。

    “这第三杯酒敬我的夫君张勇。人生有两大不幸，一是中年丧妻，二是老年丧子，你也是不幸之人，自己还有一身的病。我走了，拜托你带好孩子，他是我一生的牵挂。还有……”一阵剧烈地咳嗽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一位流浪歌手走到身边，询问是否点歌。十块钱一首。

    “王书记，给你点首歌吧。”张晋平征询说。

    王书记没有反对，她也觉得这氛围太压抑，太伤感，需要调节一下。

    那天，张晋平一连点了十多首王书记平素爱唱的歌，其中《好人一生平安》，接连点了三遍……

    在王瑛去世的一个星期前，邓萍想到王瑛的生日快到了，这个生日一定要给她好好过。这两年，她吃的苦太多了，精神压力太大了，明知重病缠身，依然不放弃工作。那天，邓萍从乡下买了一只野生的甲鱼，据说这东西是“大补”。王瑛的身体已很虚弱，该好好给她补补了。她通知几个好朋友，说定了给王瑛过生日，谁也不许缺席。接着打电话给王瑛，王瑛居然没有拒绝。谁也没曾想到，王瑛是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去世的，这个生日将成为永远的遗憾。

    王瑛去世的第二天，她的党校同学从四面八方赶来，在灵堂里给她过了一个“特殊”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在灵堂里响起，如泣如诉。同学们还像以前一样给她买了生日蛋糕，点燃蜡烛，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里不再有生日party的快乐，只有绵绵的痛苦和忧伤。同学们打开啤酒，一瓶又一瓶，轮番给她敬酒，那场景，那氛围，看上去实在是不协调，甚至是有点不合常理。同学们还是选择了这样的祭奠方式，他们哭着、喝着甚至是“骂”着：“骂”她不该这么早走，走得悄无声息；“骂”她不够哥们儿，一直对朋友隐瞒自己的病情；“骂”她无情无意，连亲人也不打声招呼，连遗言也没有留下……

    冷的面孔滚烫的情

    2004年春节，对于被“革职”还乡的柳昆来说，那是一个“窝囊”年，家里没有一点儿喜庆氛围。他拒绝邀请，闭门谢客，母子俩在家里叹息。柳昆自幼丧父，母子俩相依为命。母亲视儿子为骄傲，她不知道儿子犯了什么“王法”，只听人说是纪委的王书记“罢”了儿子的官。

    大年初一一大早，王瑛冒着风寒，跑了几十里山路，一路打探着找到柳昆的家，叩开了那扇清冷的柴门。

    “柳昆在家吗？王书记给你拜年来了。”随从人员站在门外喊。

    这的确是意想不到。打开门看到站在寒风中的王书记，柳昆顿觉一股暖流从身上流过……

    “王书记，这么远的路，这么冷的天……”握住王瑛冰冷的手，柳昆一时不知说啥才好，开门把王瑛让进屋里。

    “妈，王书记给您拜年来了。”柳昆接过王书记带来的礼物，让老妈跟王书记见个面。

    听说来人是王书记，老人出人意料地转身进了里屋，连声招呼也没打。

    看到这令人尴尬的一幕，王书记知道在这里，她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人遇事总有一时想不明白的时候，可总有一天，我们之间的误解会消除。王瑛这样想。

    “柳昆啊柳昆，知道为什么今天我要来看你吗？今天是大年初一，是新一年的开始。新的一年开始了，你打算怎么干？是破罐子破摔，还是重新奋起？你早年丧父，母子俩相依为命，你能走到今天真的是不容易。你是老妈心中的太阳，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啊！从某种意义上讲，教训使人成熟，经历就是财富，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必须振作起来。你犯的错误性质严重，可你的本质并不坏，缺乏的是党性观念和群众意识不强。站起来，别趴下，这就是我对你的希望……”

    “柳昆啊柳昆，人要成功，必须有三个基本条件：第一，自己认为自己能行，这是自信；第二，别人认为你能行，这是能力；第三，自己的身体要能行，这是条件。这三条基本要素你都具备，为什不能做一个成功者？”

    柳昆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语言的穿透力和它所产生的震撼力。王瑛语重心长的嘱托，循循善诱的开导，拨云见日的点化，让他折服。王瑛的光明磊落、虚怀若谷，让他感激、感动。柳昆流泪了，这是他长大成人后第一次流眼泪。他暗暗发誓：不辜负王书记的期望，放下包袱，从头再来！

    2004年春节过后，柳昆积极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带着“脱胎换骨”的决心，主动申请到大河镇观音寺村任驻村干部。为改变乡村穷困面貌，也为重塑自我形象，他吃住在农村，与村民一道修公路、建学校、打水井、兴农业……脸晒黑了，人累瘦了，柳昆在村民中的形象却渐渐地高大起来，受到当地村民的拥戴。

    四年间，王瑛一直牵挂着柳昆。记不清有多少次到他下乡的村镇明察暗访，帮他解决工作中的困难，对他取得的成绩给予肯定和鼓励。

    2007年7月1日，柳昆被巴中市委评为“优秀驻村干部”。得知这一喜讯后，当天下午，王瑛给柳昆发去一条短信：大姐祝贺你，真正的勇士是跌倒后爬起来继续前行的人。这条短信，柳昆一直留存着，至今也没有删除。柳昆说：这句话是我永远的精神动力。

    2006年春节，柳昆在农村买了100个土鸡蛋和两只腊猪蹄来看王书记。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敬意，毫无功利之心。礼物，王瑛收下了，却从身上掏出500元钱给柳昆，说是过年了给孩子的压岁钱。这让柳昆很为难，他说什么也不肯收。王瑛见状认真起来，对柳昆说：“你大老远拎着东西来看我，我不收是不领情，我送给孩子的压岁钱你不收同样是不领情。”柳昆无言以对，只得收下。从此以后，柳昆再也没有带礼物去看过王书记，直到她去世……

    宁负自己，不负他人。这是王瑛人生的信条。

    柳昆最难忘的是2007年那个春节。那几天，光雾山漫天飞雪，银装素裹。和往年一样，王瑛总是要在节日期间，到自己“挂联”的乡镇慰问老红军，看望村干部并和百姓们一起过年。大雪封山，公路不通，通往乡村的路要靠双脚丈量。王瑛来到柳昆驻队的观音寺村，从村干部那里得知柳昆表现不错，大过年都没有回家，正和村民们一起架设闭路电视管线。王瑛在村干部的陪同下来到施工现场，专程看望柳昆。

    2006年8月，传言说王瑛得了大病，柳昆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远远地看着王书记向施工工地走来，每一步看上去都很艰难，她明显地瘦了，头上戴了假发，过去的传言得到证实。几个月不见，王书记已经被病魔折腾得判若两人。握手告别时，柳昆感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心疼地说了半句话：“王书记，你的身体……”她笑着说：“我没事，你要努力工作，要用自己的努力给自己一个证明，柳昆真正站了起来！”风雪中，望着王书记离去的背影，柳昆默默地为她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柳昆因工作出色，群众认可，被调到市直机关工作。赴任前，柳昆打电话告诉王瑛，感谢她多年的培养和教育。王瑛在电话里说：“柳昆，你又迈出了一大步，这是一个奇迹，也证明我们对你的判断没有错。去上级机关工作了，要加强学习，提高自己的执政能力，只有学习好了，才能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这是柳昆生前和王瑛的最后一次通话。

    听到王瑛去世的消息，柳昆悲痛欲绝，对母亲说：“妈，王书记走了，我去给她守灵。”母亲说：“王书记是好人。去吧，天冷夜寒，多穿件衣服。”好人，一个多么质朴的评价，一个多么崇高的褒奖！

    站在王瑛的遗像前，柳昆泪如雨下，王瑛那亲切而又安详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分明又看到那双鼓励和期待的目光，耳边还回荡着那亲切的话语。

    在殡仪馆为王瑛设立的灵堂前，柳昆守了整整一夜。柳昆说：“王书记教育、关心了我整整五年，我只能守她最后一夜了。”那一夜，王瑛的音容笑貌一次次地在他眼前浮现；那一夜，忘不了的往事一幕幕地在脑际中回放。灵堂前的“长明灯”他一次次地拨亮……他默默地对王瑛说：你曾经对我说，真正的勇士是跌倒后爬起来继续前行的人；我要对你说，真正的勇士是面对死亡，仍然笑对人生，继续为党工作，为人民服务的人！王书记，你的精神品格就像这盏长明灯一样，永不熄灭，继续照亮我的人生之路。

    有人问柳昆，王书记对你这么好，究竟为什么？起初，柳昆也没有找到答案。后来，柳昆发现，像他一样犯过错误、受过处分又被王书记关心帮助的干部不只他一个，还有很多。柳昆终于明白，王书记对他的关心，不是个人的恩惠，而是党的关怀，是党给迷途者指引方向，照亮回家的路。

    与爱同行

    爱是一把伞，夏天里能给你遮雨；爱是一盆火，严冬里能给你驱寒；爱是一声问候，真诚里让你感动温暖；爱是一句叮咛，牵挂里给你留下感动。

    王瑛爱职工胜过爱自己。每逢过春节，她都要支持召开由职工家属共同参加的新春聚会，给大家拜年。十多年来，她始终坚持“三必谈，四必到”：干部有思想情绪必谈，有矛盾纠纷必谈，家里遇大事必谈；直系亲属去世必到，干部生病住院必到，家里有灾有难必到，逢年过节老同志家里必到。

    2004年春节期间，县委安排处级领导干部体检。王瑛拿到体检表后，转手递给了纪委一位叫严育民的老同志，对他说，老严啊，你年龄比我大，身体也没我好，这次你去查查吧。人过五十啊，病很容易找上门来。检查一下也就放心了。老严在王书记的催促下去了体检站。这一去竟然给他留下一个终生的遗憾。王瑛去世后，他用战抖的手又拿出当年的那份体检表，声泪俱下地自责说，我怎么这么糊涂啊，她平时就咳嗽，如果那次让她去查了，也许会早发现，早治疗，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遗憾了。王书记，是我对不住您啊！

    2007年12月，南江遭受罕见的冰雪灾害，接连几场大雪，满山遍野白雪皑皑，道路被掩埋了，房屋被压垮了，狂风卷起雪花横空肆虐，南江在寒风中痛苦地呻吟。

    燕山乡书记陈和杰打开工作备忘录，上面写着：王书记27日来慰问军烈属、老红军、老干部和受灾群众。望着窗外这突然变化的恶劣天气，陈书记心里在犹豫，王书记今天还能来吗？他边想边接通了王书记办公室的电话。“王书记，今天天气不好，你原定的计划是否取消？”“定好的事情就不要随意更改了，受灾的群众正等待我们呢。我马上出发。”王瑛顶风冒雪来到乡政府。乡里的干部犯难了，寒风刺骨，冰雪封路，再往乡下走就更加困难了，加之很多受灾户家在半山腰里，而且高度分散，王瑛的身体吃得消吗？“王书记，能不能变通一下，我们把受灾的群众请到乡政府来，来个集体慰问怎么样？”乡干部提出建议。“这怎么能行，我是来慰问受灾群众的，必须挨家挨户地走，把党的温暖送到灾区群众的心坎上。”当灾区群众看到王书记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家里，把慰问金、慰问品送到手里时，感动得泪水长流。

    王瑛在南江工作的11年里，一共看望和慰问了186户困难劳模和职工家庭，为31名省级以上劳模落实荣誉津贴费3万元，为12户住房困难劳模解决一次性补助4.5万元，为14名贫困劳模解决了生活补贴，为两名退休劳模解决了养老金拖欠问题。

    抗震救灾期间，她亲自批示、处理有关抗震救灾信访举报36件，解决具体问题14起。就在她去世的前几天，还抱病传达贯彻市里召开的关于灾后重建的专题会议。

    爱，超越亲情

    王瑛匆匆地走了，如果要说还留下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亏欠亲人的太多了，已经无法偿还了。

    王瑛的亲人并不多，她家姐弟两个，弟弟叫王勇，在老家阿坝州一个基层林业站工作，弟媳高学勤在家待业。

    父亲是一位退休老工人，去世前拉着王瑛的手交代说：“瑛儿，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弟弟。你比他有出息，以后要好好照顾他。”父亲的临终交代王瑛一直铭记在心。

    王勇常年在高原工作，身体越来越差。姐姐当了县委领导后，王勇写信来向姐姐求助，希望姐姐能把他调到巴中或南江来，给弟媳安排一份工作，一来改变一下工作环境，二来离得近了，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弟弟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亲姐弟之间，理所当然要帮这个忙，况且弟弟的确有困难。可弟弟并不知道她的难处，作为领导干部，特别是纪检监察干部，决不能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和亲友谋私利。她苦口婆心地劝弟弟能够谅解。见姐姐不肯帮忙，弟弟火了，大过年的带着全家上门来，拉开了不解决问题不撤兵的架势。姐姐不能发火，不走就不走，现在也不愁吃不愁穿的，住就住着吧。

    不久，因身体原因弟弟在原单位办了内退，又一次给姐姐施加压力，对王瑛说，我的事就不用你管了，能把你弟媳的工作解决了，也算是还有点姐弟情分吧！

    在贫困地区，调动工作、安排工作都是很敏感的事情，更何况是跨区调动，跨区安排。王瑛面临的是一个两难选择，帮弟弟这个忙，会留下一个以权谋私的把柄；不帮这个忙，会留下一个六亲不认的埋怨。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原则，何去何从，王瑛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清明节那天，弟弟又来了，拉姐姐去给老爸上坟。王瑛知道弟弟的良苦用心，跪在爸爸的灵前说：“爸，我和弟弟看你来了，我没有忘记你的临终托付，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弟弟的，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了。托您的福，我已经走上领导岗位了，我是县纪委书记，是一个执法执纪的人，我不能带头违规搞特殊，原谅女儿的不仁不孝吧！”

    见姐姐真的是无情无义，王勇的心彻底凉了，来了一招更狠的——断绝亲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求你，做你的清官去吧！”弟弟态度坚决，话也伤人至深。

    从此，王勇和姐姐结下了“冤”，直到王瑛去世的两年多时间里，没和姐姐见过一面，也没打过一个电话。更让人伤心的是，看到是姐姐打来的电话，他们两口子谁也不肯接。

    接到姐姐去世的消息后，王勇携妻子来给姐姐送行。当他看到灵堂前鲜花似海、挽幛如云，看到那么多的领导、同事、朋友和自发前来的群众为姐姐守灵的感人场面时，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并从心底原谅了姐姐。他站在姐姐的遗像前，满含热泪说：“姐姐，对不起，过去是弟弟不懂事，让您为难了，您原谅我们吧！姐姐，您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老妈的。”

    采访期间，笔者听到的最多的话是，王瑛是个好人，好大姐，好领导。这评价是那么朴实，又是那么崇高。在她短暂的47个人生春秋里，展现给我们的是一个个令人感动的细节，正是这一个个细节，一个个瞬间，一个个故事，让我读懂了她是一个怎样的好人，怎样的一个大姐，怎样的一个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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