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裂变 遍地胡虏-公元九二三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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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汉主刘岩得知李存勖平梁后,当即遣宫苑使何词带着贺书前往大梁致贺,称“大汉国主致书上大唐皇帝”。李存勖向何词询问了一些南海的人情风貌后,说道:“朕已遣使臣前往你国,估计今年秋天就能到达,你主可愿归附中原?”何词道:“我主久闻皇帝英名,能为陛下之臣,实是荣耀之事。”李存勖大喜,赐予极为丰厚。但是,何词回到广州后,就把在大梁的所见所闻告知了刘岩。刘岩听罢,心中顿生轻视之心,当即遣人召回正在北上进贡的车船。

    吴、汉虽不称臣,却表示结好,蜀国就不一样了,蜀主王衍不但拒不臣服,还公然示以敌意。李存勖的使者到达成都后,蜀主王衍即按敌国之礼接见,随后又按敌国之礼回书,虽称“大蜀国主致书上大唐皇帝”,但是,言辞中多有不逊之处。李存勖大为恼怒,自此,他就有了讨伐蜀国的想法。

    吴越王钱镠则愿意归附,主动遣使修好上贡,贡献甚为丰厚,就连权要重臣都各有贿赂,并恳求唐帝赐以金印、玉册,准许他称国王。有司言道:“按照以往大礼,只有天子可以用玉册,王公皆用竹册;另外,自古以来,除四夷之外从来就没有封做国王的。”李存勖不听,竟一一答允了钱镠的要求。

    闽王王审知也愿意归附,并遣使者随唐使薛昭文上表称贺。薛昭文大喜,取道江西回大梁。刘信听说后,亲自出城慰劳,问薛昭文道:“亚子知道刘信吗?”薛昭文道:“天子新有河南,尚不知刘公大名。”刘信道:“汉有韩信,吴有刘信,薛君回去后,请将此言告诉亚子,请他来与我在淮河之上一较箭法。”遂斟满大杯美酒,眼望着百步之外的旗杆顶部,对薛昭文道,“我将一箭中旗杆之顶,若中,请先生满饮此杯,否则,我将以此自罚。”话音刚落,箭已离弦,正穿过旗杆之顶!

    薛昭文回到大梁后,将此事告诉了李存勖。李存勖道:“刘信何许人也,竟然敢向朕挑战!这一定是徐温的主意。”

    伶官

    李存勖灭梁的消息一传到江陵,王保义、司空薰、刘皞等就对荆南节度使高季昌说:“为免新皇猜疑,主公须得尽早亲往大梁觐见。另外,新皇之祖名国昌,与主公同字同音,主公应更名避讳。”高季昌一听,当即更名为“季兴”,而且还要亲自去大梁觐见李存勖。

    梁震却坚决不同意,劝道:“梁、唐世为仇敌,夹河血战近二十年,现今新皇灭梁,而高公却是梁室故臣,手握强兵,身居重镇,新皇对高公能不疑忌吗?高公一旦只身入朝,梁某担心新皇会将高公羁留。新皇显然有吞并天下之志,我等严兵守险,犹恐不能自保,高公远行数千里入朝,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何况,高公乃朱氏旧将,谁能保证唐帝不会以仇敌相待呢?”

    高季昌道:“高某之所以入朝,一是为了打消新皇的疑忌,二是看一下新朝的气象。此事我已考虑很久了,先辈就不要再劝了。”遂不听梁震劝阻,执意北上。

    高季昌到大梁后,李存勖待之甚厚,加高季昌守中书令。李存勖问高季昌道:“吴、蜀拒不称臣,朕欲用兵于吴、蜀,依高公之见,应该先攻哪一国?”

    高季昌心中暗想,蜀道艰险,难以攻取,不如就建议他先伐蜀国,于是答道:“吴国地薄民贫,克之无益,不如先伐蜀。蜀土富饶,而且蜀主荒淫,民怨沸腾,伐之必克。克蜀之后,再顺流而下,取吴易如反掌也。”

    李存勖还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竟用手抚着高季昌的后背连声赞道:“好!好!公之所言,正合朕意。”

    高季昌回到驿馆后,即命工匠在李存勖手扶之处文了个手印。李存勖听说后,问其是何用意。高季昌答道:“此乃圣上手迹,高某回镇后,可引以为耀!”李存勖闻言大悦。

    不过,高季昌在大梁呆了一个多月,李存勖始终没有让他回荆南的意思。无奈,他只好以荆南事务太多为由,主动恳求回镇。李存勖却道:“不急,不急,朕打算近日迁都洛阳,还要举行郊天大礼,正有许多事要咨询高公呢!”

    高季昌隐隐觉得,他已很难再回到荆南了,深悔不听梁震之言。

    李存勖自幼喜好音律,自打少年时,就经常自敷粉墨,以“李天下”优名登台,与众伶人共戏。李克用去世后,李存勖在内忧外困的情况下继位为晋王,十几年来,连年征战于沙场之间,就很少有时间登台演戏了。进入大梁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有时间就“粉墨登场”。

    李存勖对伶人一向宠爱宽容,待其如兄弟一般。一次,李存勖在后殿练嗓,高呼道:“李天下,李天下!”敬新磨竟突然上前,打了李存勖两个耳光。李存勖大怒,众嫔妃、太监也相顾骇愕,敬新磨却从容言道:“‘理’天下者只有一人,你为何高呼两声?”李存勖闻言,不但转怒为喜,还对其厚加赏赐。

    又有一次,李存勖在中牟围猎,驰马践踏了百姓庄稼,中牟县令罗贯拦在马前谏道:“陛下既为百姓父母,为何要毁其所食?难道要让百姓死于沟壑吗?”李存勖大为扫兴,怒叱罗贯让路,罗贯却死活不让。李存勖气急败坏,当场就要杀了罗贯。敬新磨见状,怒气冲冲地走到罗贯跟前,厉声斥责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罗贯怒道:“下官所犯何罪?”

    众伶人就好像事先排演过似的,齐声道:“是啊,所犯何罪?”

    敬新磨煞有介事地问道:“你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知道我家天子好围猎吗?”

    众伶人齐声唱道:“我家天子好围猎!”

    罗贯一看众伶人拿他取乐,气愤至极,只好不说了。

    敬新磨问道:“没有场地,天子如何驰骋?”

    众伶人唱道:“天子无地怎驰骋?”

    敬新磨又问:“身为百姓父母官,你为何不留下田地供天子围猎,却故意怂恿百姓去耕种?”

    众伶人齐声唱道:“怂恿百姓去耕种!”

    敬新磨又问道:“说什么不耕种吃什么,不耕种赋税从哪里来,这纯粹是借口!”

    众伶人齐喊:“借口!借口!”

    敬新磨问道:“你诚心不让你县百姓留下此地!你诚心不让我家天子驰骋!你说该死不该死?”

    众伶人齐喊:“该死!该死!”

    李存勖大笑不止,指着众伶人道:“你们这帮家伙,真有你们的!”

    因此,李存勖非但未治罗贯之罪,还将其调往河南任县令。

    还有一次,李存勖知道敬新磨要来找他,便故意在殿中放了许多猛犬。敬新磨奏罢离殿,突有一犬自后追来,敬新磨狼狈而逃,李存勖大笑不止。敬新磨倚着柱子高声呼道:“陛下,快拦住你的儿女,他要咬人了!”

    李存勖先祖乃夷狄,夷狄之人最忌讳骂人为狗了,敬新磨故意以此讥讽,李存勖大怒不已,拉开弓弦,架上箭矢就要射他。眼见得敬新磨就要命丧当场,敬新磨急呼道:“陛下不能杀臣!臣与陛下是一体的,杀臣不祥!”

    李存勖问其何故,敬新磨答道:“陛下开国,改元同光,天下皆称陛下同光帝。同,就是铜镜的‘铜’,我就是‘新近磨光的铜镜’,若杀了敬新磨,‘铜’也就无光了。”

    李存勖闻言大笑,这才饶了他。

    李存勖对诸伶倍加宠爱,诸伶则依仗恩宠随便出入于宫掖、朝廷,经常侮弄缙绅、百官,致使群臣无不愤嫉,但又敢怒而不敢言。于是,就有不少人争相贿赂巴结诸伶人,以求上进,四方藩镇更是争相以财货厚结诸伶。

    伶官之中,景进最为李存勖所信重。景进喜欢收集坊间细事奏闻于李存勖,李存勖也想知道宫外之事,特意委托景进为其耳目。景进每每奏事,李存勖常屏去左右细问,景进则常以自身好恶进谗,从而干预政事,因此,就连元勋大将、宰相重臣也对其颇为忌惮。

    景进密对李存勖言道,外间常有议论,认为郭崇韬典掌国家机枢,却不熟悉朝廷典故,经常在朝典上闹笑话,应当用前朝名家加以辅佐。至于豆卢革,笑话就更多了:他虽然出身名门,却不好学问,就连升迁官吏的大事,也经常将品阶搞得颠三倒四,幸好有尚书郎萧希甫时时更正,才没出现更大的错漏。而且,他还喜好修炼长生之术,经常服用丹砂,有一次吃错了药,竟连着好几天呕血,差一点就丢了性命,一时传为朝野笑谈。

    景进的这些话,正说中了李存勖的心事,李存勖对此早就有想法了,于是命众臣重新推荐宰相人选。有人推荐礼部尚书薛廷珪、太子少保李琪,认为此二人皆为耆宿名士,甚有名望,宜为宰相。郭崇韬却奏称薛廷珪为人倾险,无宰相器量;李琪为人浮华,又与赵岩有染,无士大夫风范。他认为尚书左丞赵光胤廉洁方正,自梁末时,就在北人之中甚有口碑,有宰相大才。豆卢革则推荐礼部侍郎韦说,认为其熟谙朝章,练达朝务,可堪重用。

    李存勖遂拜赵光胤、韦说为宰相。然而,不久他就发现,赵光胤性格轻率,喜好自夸;韦说则谨小慎微,故步自封。二人为相,实在是力不从心。

    赵光胤听说后,便经常去请教致仕在家的兄长赵光逢,而赵光逢自从辞去梁朝相位之后,就杜门不交宾客。起初,赵光胤前往求见,一见面就谈政事。后来,赵光逢便在其客厅中书写了一张纸条,其上写道:请不言中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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