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河口物语-狐狸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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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老大家发生了那么多事,以为不会有什么不幸了。没想肖噶大婆(就是肖立红的亲生母亲)又被狐狸精精住了。肖噶大婆一发疯就爬到树尖上跳舞,边跳边撕衣服,把身子都撕得精光。

    肖噶大婆很漂亮,又生了那么多乖巧漂亮的娃,怪不得要在肖伯母面前甩嘴的。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这么多不幸发生。她模样还是如狐狸精一样,不亏是立红的亲娘。这点不能没入尘埃的美貌,就是天生的高贵。肖噶大婆老了,也还有这种高贵气质。都不知道她这种气质从何而来?

    队里人都说她家住的位置不好。左边是树林,右边是水浃,还是个堤外边,夏天一涨水就与长江连在一起。单家独户的,是缺少人气。也由肖噶大婆太妩媚吧。人都看不惯,说她不合性。她也跟鬼都不说话,高傲得很。队里人都讨厌她,她也懒得去热闹的地方参合,独在那宁静树林旁呆。主要是她屋后有一个台坡,下过台坡是水浃,屋旁的树林又太深厚,真是阴鬼狐魂不散。啥子的妖魔鬼怪都可来此。她家的孩子们肯定是在儿时,就被某个妖魔鬼怪看中了,长大了,就将之拿去?

    孩子们在水浃扳鱼,总想爬上那个台坡去看看肖噶大婆发疯的样子,人都说肖噶大婆发起疯很妩媚。再则她是肖立红的生母,因为立红是队最有出息的人物,是孩子们心中的偶像。当然对他的生母极感兴趣。

    傍晚水浃的鱼虾多。微红夕阳下,暗黑帷幔中,每扳一筝子都可得鱼虾一大碗。没多长时间,小水桶就装满了。月朗星稀时,孩子们把筝子放在水里,不急于扳起来,准备到空地上玩一会。坐在空地上望着浩瀚的星空如洗一般的明净,周身便神秘的寂静起来。于是便那个神奇而刺激的念头跳出来。

    几个孩子有点兴奋的打着手电筒,鼓起胆子,往树尖上照。看可是有个狐狸尾巴人身的精怪。想象中,人成狐狸精便是那样。肖老大厨房门前有几个巨大的构树,青枝绿叶的遮天盖地,简直不像话。不远处的树林也青枝绿叶的茂盛得很。这样看去,那地儿的确缺乏些人气。那青绿本是生命的颜色,太过甚就不大好了。怪不得妖精要住那里。就是白天藏在某颗树上,也没人发现,更不说晚上。

    这不,肖噶大婆正巧从屋里出来,提着马灯,穿着白色睡衣,披散着头发。吓得孩子们尖叫着跑,吓得肖大婆子一声尖叫的就发起疯来。撕掉了自己的衣服,爬上树杆,赤裸的在那树枝上跳舞。那姿态是有些惊艳更有些骇人。她的那个幺媳妇金兰,定是被她这个鬼样子吓破了胆,才投河自尽的。

    据说金兰跳过两次河,第一次叫人救了上来。金兰还说自己在一个好温暖迷人的地方玩。那里有好大的屋宇,高级坐椅,华丽丝织旗袍。看情形是到了河宫。宫门太多,她迷了路。遇见了希罕的幺姑妈,就是那个跟秋景老公怀孕投河自尽的肖妖姑。她说河底亮华了,她都看得清水上面的月光与旷野,以及她屋旁的那片幽林。只是幺姑妈不停的对她说:“还不赶快回去,跑到这里来干吗?”就这样连骂带撵的,将她赶出了宫门,她就此浮出了水面。然后,她就听见了有人在岸边呼救,向河边跑来,她便得救了。而第二次她就没有这样幸运,几次想爬出水面,可水底黑压压的,也没遇见幺姑妈。还听见孩子在肚子里惊哭,渐而哭声哀小了,她便也慢慢往下沉,直沉到水底,都没有浮上来。

    人们找了一夜搭半天,她才浮出水面,身体都发胀了,脸都变了型,一尸两命啊。

    往后,孩子们不敢夜晚到水浃扳鱼了。更不敢打着手电筒去看肖噶大婆发疯。都不大喜欢扳鱼了。生怕遇见落水鬼将他们拉进水中。但江边人家,每年都有子女淹死江中。这在孩子们童年心中,是很惧怕的。

    月光无声淡凉,夜风阵阵爽朗,自然的精灵在空旷河滩上宁静喘息。于是孩儿们你推我搡,想去扳又怕去得。只要水一响,就以为是狐狸精落进了水里,吓得直往后躲藏。夜太深,水太凉了,每一个声响都是惊天动地的。于是孩子们就乘着朦胧的夜色,与将要开阔的月光回家了。夜里当然做了一夜的水妖梦。

    孩儿们小小心中一直不明白:肖噶大婆那等姿色,怎就不讨乡亲们喜欢呢?与她相比,肖伯母倒是又矮又胖,却讨人喜欢!所谓冰清如雪,便是如此不可近的寒。肖立红的母亲一身孤绝与狐为伴,从不亲临孩子们,只是望着你笑,笑得也如冰结的雪花一样冷。孩子们想近她身去,可总害怕。在孩子们心中,她就是只狐狸精,如阿里巴巴的芝麻开门,想进去要密语。而在大人们心中,她就是个疯子,害得肖老大全家不得安身。

    这老婆子虽被狐狸精精住了,却活了很多年。我长到七八岁时,她没死,我长到十七八岁时,她还没死。后来鹿女出嫁,父亲去世,我也随鹿女到了郭家,突然有天回娘家,就听说她死了。而那时候,肖立红早是弹药库库长,赢喜也当了大老板。养了几千亩地的鱼池。而肖立红的女儿更是成了中央电视台的主播。所以在大家心中,肖噶大婆是幸福的,无论她怎样被精精过,也是幸福的,因为她活到了天年,而肖伯母命却不长,蛮早就死了,她唯一的儿子肖云也家破人亡,背井离乡。

    这是后话。

    肖家即是一片阴霾,家庭事故频发。而故河口的其他人及人家却生活得如火如茶,各种小吃演绎得淋漓尽致。冬天的麻糖豆筋糍粑,夏天的发巴子云云。人们似乎格外空闲,日子过得吆喝而丰富。就这些在姐们的记忆中,亦是美妙而空旷的,比这更为美妙而空旷的是,祖母于那年间带回了两个孩子。

    女孩叫孟夭,男孩叫三路。祖母教姐们称女的为孟幺幺,男的为三路叔叔。孟幺幺胆小如鼠,看什么做什么说什么都拘谨得很,犹如惊弓之鸟。而三路叔叔就比较大方,虎头虎脑,一脑壳头发有点自然卷,脸上长满了豆豆。这两兄妹就是前面写到的祖母搁的那个孟舅婆的亲外孙子。因为孟舅婆的女儿于一次劳作中中暑身亡,女婿也不知因何病起,不久也一命呜呼。他们年事已高,两个孩子实在没地方去了,祖母就将他们带回了家。

    祖母自己家的孩子多得养不过来,又弄回两个,很不被人理解。都说友打卦在外跑迂破了,天下那等身世凄凉的人多得去了,人人个个救,她救得了么?虽说是亲戚,又不沾一点亲,不是自找麻烦?那可是一辈子的负担?另还有个讨米的鲁婆婆,祖母也将之收留了。祖母家一下多了三个人,真是好不热闹。

    小姑四叔也进入了青春期,整天拿着勒凡的《公开的情书》争论不休。自从孟幺幺与鲁婆婆来后,小姑可是清闲了,都做了一段时间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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