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一百张面孔-北京的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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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北京春节走花会

    过春节,逛庙会,其中的花会表演引起越来越多人们的关注。

    花会,本名香会,它历史悠久,源于元代佛教的“行像大会”,明中叶开始定型,清代发展最盛,康熙及乾隆皆观赏过花会,他们所观赏的会因而改名为“皇会”,慈禧太后也曾多次招民间花会到颐和园表演,还曾赐名“蝴蝶少林”。

    花会是各行业义务组成的团体,通过表演、施舍等形式,为到庙中进香的人们提供便利和娱乐,分“文会”和“武会”两种,文会可以很简单,比如粥茶会、青菜会、清茶会、缝绽会,只要沿途设个摊,为大家免费提供服务即可。“武会”则相对复杂,是所谓“子弟玩意儿”,带有一定技巧性和表演性。

    过去的花会,坚持公益,都是有钱人“拴会”,管理相对松散,即所谓“车笼自备,茶水不扰”,完全靠行业内部赞助的方式举办,老北京“武会”共十三档,称为:“开路打先锋,五虎少林紧跟行,门前摆着侠客木,中幡抖威风,狮子蹲门分左右。双石头门下行,石锁把门挡,杠子把门横。花坛盛美酒,吵子音乐响连声。杠箱来进贡,天平称一称。神胆来蹲底,幡鼓齐动响(享)太平”。

    开路是耍钢叉,走在武会最前面。五虎是棍法表演,其中带“少林”表示是用真刀真枪,共72套路,420个定式。侠客木即高跷,分文跷和武跷。中幡称“大执事”,是天桥耍中幡的鼻祖,但花会的中幡不收费。狮子即耍狮子,分太狮和少狮。双石头指一根木杆两端嵌石,表演者仰卧木凳上,双足蹬杆做各种动作。石锁是用石锁耍各种花样动作。杠子类似体操比赛中的单杠。花坛又称小执事,俗称顶坛子,与杂技表演中的耍坛子差不多。杠箱是八人抬着四个有铁环的箱子,做出各种技巧动作。天平又称十不闲、莲花落,以唱为主。吵子即大镲,对击表演,表演者需蹦着打,非常耗体力。神胆即胯鼓,由壮汉斜挎着击打。

    十三档花会外,后来又加了旱船会、踏车会和小车会,小车会是骑自行车表演,难度非常大,新中国成立后发展成杂技节目。

    传统花会集歌舞、戏剧、武术、杂技、曲艺、音乐和各种民间技艺于一体,是民间艺术的集大成者。然而,随着时代发展,花会也面临着生存困境。

    首先是缺乏系统的商业运营方案,传统公益的管理方式难以适应当下需要;其次是传统技艺失传较多,难以原汁原味保存;第三是老观众越来越少,年轻观众缺乏文化积淀,不明就里;第四是城市变化,导致花会成员住地分散,难以聚合活动。

    老北京除夕礼节多

    除夕作为一年中最大的节日,越来越多的现代人希望把它过得更有新意,更有趣味。那么,老北京是怎么过除夕的呢?

    与今天人的理解不同,老北京的除夕突出在一个敬字,没有那股发自内心的虔诚劲儿,这个年就过不好。

    老北京的大年三十从早到晚,都被各种各样的节目安排得满满的。早晨起来,妇女要戴上绢花,门前贴春联、门心和红绿“挂钱”(剪纸做成),家里要贴吉祥话儿和窗花,买卖家儿的幌子上要贴上黄纸做的“道有儿”。活动高潮是将祖先牌位亮出来,古人认为从这时开始到初一凌晨,诸神下界考察人间善恶。因此,院内须设“天地桌”,上设五供,焚香秉烛,以求神灵赐福。

    到傍晚,是接“财神像”,小孩挨户送上门,价格高过平时几倍,但也必须买进来。

    天一黑,祭祀正式开始,各家忙着摆供品,布置供桌。供品异常丰富,分套饼、蜜供、面鲜、水果、干果、素菜等,富贵人家可以摆九堂,普通人家也要摆三堂或五堂,其中讲究颇多,比如水果中,梨不能用来上供,在所有供品中,中间是柿饼上插染红的松枝,上拴五枚小铜钱,这叫“摇钱树”。此外用黄、白年糕各一块,一块枣朝上,一块枣朝下,顺序绝对不能错。

    晚宴即“团圆饭”,家里的成员必须到齐,主食只能是水饺,这时吃的饺子可以是荤馅,子时的饺子就不行了,必须是素的,因为要用来敬神,荤食为大不敬,过去即使是皇帝也要遵守这个规矩。

    子时(夜里11点)开始接神,此前全家不能就寝,接神用素馅饺子,供桌上只供三碗,每碗五个,饺子端上来后,马上燃点香烛,即告接神仪式开始。仪式由家中最长辈主持。过程非常繁杂,所以俗语中说是“大年三十跪一宿”。

    所有这些仪式完成后,将供桌上的纸元宝等拿下来,放在院中的盆里与松木枝、芝麻秸一起焚烧,边烧边放鞭炮,烧东西的盆叫“钱粮盆”,表示是专门给各路神仙发工资用的。烧完后,家庭内部拜年,晚辈要给长辈三叩首,长辈给孩子们压岁钱,然后大家再聚一起吃素馅的“接神饺子”,又叫“五更饺子”。饺子里放一个小铜钱,吃到者在新的一年里诸事顺利。至此,除夕庆典才算结束。

    虽繁文缛节,且多少有些迷信色彩,但这些仪式表达了慎终追远、感念先人恩德的敬意。

    兔子怎么成的爷

    过中秋,祭兔爷,这是老北京独一无二的民俗,可小小兔子怎么就成了爷呢?为何别的地方没这个风俗?

    传说中,兔爷是这样诞生的:北京瘟疫,上帝派玉兔来施药,拯救众生,所以后人逢节祭祀,感恩戴德。但此说荒诞,且明显抄袭自其他传说,其中有两个显著的疑点:首先,过去中原人不拜偶像,比如祭灶,只是一张画,甚至祭孔和祭祖先,也只是一个牌位,可兔爷功劳不大,却有具体的偶像。第二,从形象上看,兔爷与玉兔完全不同,骑个老虎,还怎么可能去捣药呢?

    事实上,兔爷很可能来自印度,因为印度神话中也有关于美女、兔子和月亮的传说,佛教传入后,中原才有立偶像崇拜之风。崇拜兔子,源其繁殖能力超强,古人认为,祭祀它就有望获取其超能力,从而使家族得到繁衍。因此,兔庙曾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和龙王庙合一,比如济南有“兔子王”,天津有“兔二爷”,香港有“兔庙”等,但所祭偶像一望而知,就是放大的兔子。

    然而,到了明代,兔子和龟一样,突然声名狼藉。因明代是一个市民社会,江湖文人常用“宅眷皆为撑目兔,舍人总作缩头龟”来骂人,传说兔子望月而孕,所以叫“撑目兔”,比喻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兔子名声既坏,兔庙生存状况自然急转直下,但人们生育崇拜的心态暂时割舍不下,只好对兔子的形象加以改造。到明末时,北京已出现“兔爷”,明人纪坤在《花王阁剩稿》中说:“京中秋节多以泥抟兔形,衣冠踞坐如人状,儿女祀而拜之。”明代兔爷有的高达2至3尺。

    到了清代,兔爷逐渐成了北京的符号,不仅老百姓中秋请兔爷,皇宫里也有。

    从兔子到兔爷,三点改造引人注目,一是高度拟人化,突出其仙气,并冠以“长耳净光仙”的雅号,以和名声败坏的那个兔子区分开来;二是找了个其他传说“借壳上市”,于是,“三俗”代表兔子摇身一变,成药房掌柜玉兔了;三是兔庙减少,基本转为家祭,因为大家也明白,不论怎么打扮,它的本质依然败坏,不登大雅之堂。也就是从这时起,有了“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其实“男不拜月”的说法并不成立,清宫节令习俗,都是皇帝率先礼拜兔爷,后妃继之。若驻跸避暑山庄,也需在“烟波致爽”院内摆月供。

    到了民间,则好事之徒怕兔爷一个人寂寞,又给配了个“兔奶奶”,坐骑也换来换去,坐象表示吉祥如意,坐虎寓意事业兴盛,坐麒麟象征学识广博,坐葫芦则意味着福禄双全。还有了“吧嗒嘴”兔爷,肘关节和下颌能活动。甚至还有剃头兔爷、缝鞋兔爷、卖馄饨兔爷、卖茶汤兔爷……这估计与生育崇拜关系不大了,就是拿人家寻开心。

    兔儿爷是怎么落户老北京的

    兔儿爷是老北京特色玩具,它究竟从何而来,众说纷纭。

    清代袁枚在《子不语》中,有“兔儿神”的记载,说一位年轻巡按御史被派到福建,当地一位名叫胡天保的人喜欢他的美貌,总在窥视他,巡按御史知道缘由后,大怒,将他杀死。过了一个月,胡天保托梦给乡亲,称自己在阴间被封为兔儿神,需立庙祭祀。庙成后,求生男孩者多前往,香火不绝。

    此说穿凿附会,且有抄袭其他传说之嫌,未必可信。其实,从汉代开始,国人便已将月亮与兔子联系起来,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帛画中,月牙上就有一只奔跑的兔子,但比较写实,兔儿爷变成今天这幅尊容,大概是明代才出现的。明《北京岁华》中记载道:“市中以黄土博成,曰兔儿爷,着花袍,高有二三尺者。”

    泥塑玩具各地都有,为何兔儿爷却是北京独有呢?究其原因,不外有三:

    首先,这与老北京的城市地位相关,中国传统社会重心在农村,城市只是附庸,真正的市民数量极少,且流动性大,很难形成稳定的文化传承,而北京是明清两代都城,人口规模、商业繁荣非他处可比,有利于涵养民俗文化。

    第二,传统泥塑行当市场狭窄,艺人难生存,而老北京庙会为他们提供了空间,这里门槛低、人流大,只要有手艺,不愁没饭吃,这就鼓励了艺人们推陈出新,不断提高技艺。

    第三,泥塑受材料限制,无法制作夸张的造型,但穿什么戏服、扎多少靠旗、骑什么坐骑,这还是颇有讲究的,老北京有深厚的京剧文化积淀,这份滋养与氛围,让泥塑艺人们有更广阔的创作空间。

    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中曾经这样描写兔儿爷:脸蛋上没有胭脂,而只在小三瓣嘴上画了一条细线,红的,上了油;两个细长白耳朵上淡淡地描着点浅红;这样,小兔的脸上就带出一种英俊的样子,倒好像是兔儿中的黄天霸似的。

    然而,兔儿爷作为老北京文化的符号,一度几乎失传。解放后,它被当成封建迷信,“文革”时,更无人敢做,随着老艺人先后逝去,兔儿爷已成绝响。1985年,工艺美术大师双起翔在几位老先生的帮助下,摸索着恢复兔儿爷制作工艺。由于传统兔儿爷都是泥制的,前人制作没有留存,大家只能凭记忆反复尝试,双老共做了三个版本,最终取得成功,今天市面上“骑虎兔儿爷”的造型,都仿自双老的制作。

    其实,老北京虽然祭拜兔儿爷,但拿它当回事的并不多,它和迷信还真不太沾边,老北京俗语中,净拿兔儿爷开玩笑,比如“兔儿爷掏耳朵——崴泥”、“兔儿爷折跟头——窝了犄角”、“兔爷拍胸脯——没心没肺”、“兔爷戴胡子——假充老人儿”等等,没一句好话。

    元宵节是中国的情人节吗

    “元宵节才是中国真正的情人节。”这是一些学者提出的新观点。理由是在封建社会,青年男女平时无法见面,唯有此时,女孩儿才可“合理”结伴出游,成为寻找意中人的天赐良机。

    此说虽言之凿凿,但过于牵强。东西方文化不同,没必要硬性比附,否则结论必然荒唐。

    首先,中国历史漫长,中后期才趋向保守,从历史上看,在许多阶段青年男女见面并没传说得那么困难,唐代妇女可乘马出行,宋代渐保守,但情人相见也并不是非到灯节不可,即使是明清,也只有大户人家严格,普通人家还是比较宽松的。

    第二,即使有青年男女相会的内容,也不能以偏概全。元宵节是共有的节日,所有人都参与其中,并非只有情人。在老北京,元宵节比春节还热闹,要从农历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七狂欢五天。除了灯会之外,妇女们还要到正阳门摸铜门钉,“钉”与“丁”同音,意在祈求新的一年家里人丁兴旺。此外还要“烧火判”,“火判”即钟馗,用泥塑成,内部是一个炉膛,里面装上煤,点火后浑身通红,七窍生烟,引来众人围观,以此来驱除人间恶鬼。如此丰富的民俗活动,与情人节有什么关系?

    第三,从精神内涵上看,元宵节也非弘扬男女情爱。元宵节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它的诞生与佛教传入有很大关系,是根据点灯敬佛的礼仪逐渐发展而来,其核心依然是在表达一种尊重、敬畏之情,感念天地、万物恩泽,祈求得到更多护佑。比如老北京在这一天有祭门、祭户的习俗,这在“七祭”中占据其二,非常重要,祭祀时把杨树枝插在门户上方,在盛有豆粥的碗里插上一双筷子,或者直接将酒肉放在门前。此外“舞龙灯”等,也都是在表达祈福之意。

    第四,从节日的象征元素看,也与情爱无关。元宵节最突出的活动是看灯和吃元宵,元宵起源很早,宋代夜市发达,它有快餐优势,成为最受欢迎的民间食品,元宵又叫“元宝”,取团圆、利市之意。至于看灯,最初以皇家设置鳌山为主,这本是西域礼佛的习俗,唐明皇所设鳌山雄伟壮观,设计者和操作者都是西域人。明代鳌山曾引发火灾,清代废此例,民间观灯成为主流,祈福的色彩才渐渐消退,但也绝对没有任何浪漫的含义。

    中国传统文化注重亲情关系和家庭和谐,对个体意识虽有关注,但不会引为主体。所以传统节日大多以阖家欢乐为主题,未必完全匹配现代社会的需要,这需要在继承与尊重的前提下,逐步调整归位。为推广传统节日,不惜篡改原有内容,古为今用,未必是明智的态度。

    老北京清明节拜于谦

    清明节扫墓,已成惯例。但事实上,清明本与祭祀无关,它是古人庆祝春天到来,万物繁茂而设置的节日。因从这一天开始,逐渐天明气清,故称清明。

    清明之所以和扫墓联系起来,是因为寒食节,寒食是古人怀念逝者的日子,必须冷餐,不能动火,汉代之前寒食节长达一个月,但易引发疾病,汉代压缩成一日,在清明前三天。到唐代,两节合并,扫墓、祭拜才成了清明节的主要内容。

    老北京扫墓,并不拘泥于清明这一天,而是早晚十日内均可,但对平民来说,清明并不是最重要的祭扫之日,相比于中元节,热闹程度要差得多。

    在老北京观念中,逝者依然活着,只是生命的形态改变了,所以在祭扫中,以照顾、安慰、感念的情绪为主,这与今天的人单纯表达哀思有很大不同,它更为丰富。一是通过祭祀,寻找先人的精神力量,二是反省和提醒自己。所以,清明节是老北京的一次责任教育。

    明清两代皇家非常重视清明节,属“三大祭”之一,所有官员必须参加,祭拜仪式繁复冗长,其间不允许咳嗽,否则会遭到内侍的叱骂。

    皇家如此重视清明扫墓,有以身作则的含义,所谓“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在古代,感念先人恩德,是道德教育、责任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官员在清明节时还可请假,皇帝却很难请假,否则就会被认为是荒淫无道,会失去臣民的爱戴。这种感念先人的氛围在老北京文化中影响深远,再穷的人家,哪怕过年吃不上饺子,也要给先人准备祭品。

    在祭拜之外,老北京清明内容丰富多彩,有蹴鞠、踏青、放风筝、插柳等。

    蹴鞠,类似于今日之足球,最初是用来训练士兵的,主要有两种玩法:一是踢高,可练脚力;一是颠球,可练灵巧,与现代足球相比,更趋于表演性。

    踏青,即春游,因墓地多在郊外,趁祭扫之机,可在乡间小住十几日,休整身心,亲近自然。

    放风筝,清明气候最适合风筝飞行,但老北京认为风筝属冥器,不吉利,故只能在清明前放,此后便不再卖风筝了,风筝艺人改行干别的。

    插柳,受佛教影响,古人认为柳木能驱鬼,称柳树为“鬼怖木”,故纷纷插柳、戴柳以辟邪,柳树易活,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即从此来。

    老北京清明节最宏大的仪式,是拜城隍,老北京有七八座城隍庙,祭祀的是于谦、杨继盛,历史上他们为保护北京城做出过巨大贡献,被尊为城市保护神,每到清明,人们抬着藤制的城隍像游街,称“城隍出巡”,有香会沿街表演,热闹非凡。

    老北京端午扔剪纸

    老北京的“端午节”,是个很郑重的节日。从阴历五月初一开始,在满蒙聚居的营房区便有各种庆祝活动,一直要持续到五月十三日。

    为什么从阴历五月初一就开始呢?因为传说这一天是关公的生日,各家都要祭祀,祭品是“五毒饼”、大桑葚和樱桃。但事实上,清康熙年间在修古井时,发掘出关羽的墓砖,才知道他真实生日为阴历六月二十四日。

    像大多数传统民俗节日一样,端午节对吃也很在意,在小农经济的背景下,吃始终是个关乎国计民生的大问题,以清末民初为例,大部分普通家庭食品费用占全部生活费的70%,其中粮食又占食品费用的80%左右。一日三餐常年是“一天到晚大窝头,老腌萝卜没点油”。许多家庭过年才能吃上一顿白面,“吃好”成了过节最重要的内容。

    过端午,吃粽子是各地都有的习俗,北京多吃黄米小枣粽子,小枣以密云出产的最有名,黄米即黍子,适合在高寒地区生长,黏度高,味道胜于江米,过去老北京做年糕也多用黄米,但产量太低,如今已不多见。老北京多是自家包粽子,用江米和黄米与小枣合在一起,叫二米粽子,捆粽子的草有讲究,是马兰草,乃一味中药,可治肝病,这种草韧度极高,可用来造纸,是编制高档草席的首选材料。

    北京端午食俗最大的特色,在于有各种各样的点心,老北京人嗜点心,这一习惯由来颇久,早在宋代与金对峙之时,宋使者在北京就看到了各种糕点,到明代,豌豆黄、艾窝窝、酥饼、薄脆、凉糕等都已出现,清代又出现了“满洲饽饽”,加上南味糕点进京,这让老北京年节餐桌进一步丰富。糕点不仅用来吃,也成为互相赠送的礼品。

    端午的点心,各家并不相同。富家主要是玫瑰饼,即玫瑰花拌蜂蜜做馅,上火烙成,又叫“端午饽饽”。普通人家有“五毒饼”,类似于桃酥,上面印上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等图案。

    除了吃,端午节老北京家家都会在院门前和房檐儿下插艾蒿,此习俗一说源于黄巢起义,黄巢率兵路遇昔日情人,命她在家门口插上艾蒿,并下令三军见艾蒿一律回避,不得骚扰,这名女子不愿一家免难,就将插蒿之事遍告乡里,于是阖村性命乃全。二说是天帝派天官下凡测试人心,扮成卖油翁,故意算错账,大家争相购买,只有一老汉没有贪便宜,提醒他算错了。天官感其诚实,便告诉他天帝准备用瘟疫来惩罚人类的贪婪,让老人端午节时插上艾蒿,以免遭灾,但老汉随即告知乡里,于是遍插艾蒿,人人得救,遂成民俗。

    此外,老北京过端午,还会在身上佩五彩粽子(用纸壳和五彩丝线制成)祈福增寿、佩香囊、贴葫芦花(取其音近福禄)等,葫芦花是一种剪纸,初一贴上,初五下午需撕下扔掉,名为“扔灾”。

    七夕怎么成了中国情人节

    一年一度的七夕在商家的炒作下,热热闹闹,然而,它给人们留下的回味却并不多。作为“中国情人节”,七夕尚未找到自己。

    七夕是不是中国情人节?几年前便有学者提出异议,首先,牛郎织女并非情人关系,第二,七夕情感的主体是家庭和睦与稳定,并非爱情,第三,七夕历史比西方情人节更悠久。

    七夕作为节日,可追溯到汉代,但《诗经》中已有织女的说法,早在战国时期,楚国便出现了牛郎织女的传说。

    古代中国以农业为主,人们在苍穹下耕作,被星辰吸张所震撼,便将其人格化,将自身对生活的美好向往附丽其中。这种情绪在相同的生产环境、生活环境中产生了共鸣,故流传广布,相沿两千余年。

    老北京七夕文化异常丰富,如穿针乞巧、喜蛛应巧、种生求子、拜织女、拜魁星等,这些民俗都与女性有关,主旨是为女性祈福,接近于“女儿节”。

    然而,这个充满家庭亲情的节日,为何变成“情人节”了呢?

    因为,古代中国没有民族国家的概念,只承认文明国家,华夏与夷狄的区别不是种族差别,在于是否接受教化,换言之,只要认同华夏文明,那么就是中国人,与血胤无关。然而,在近代西方文明的冲击下,这一概念遭遇了挑战。

    一方面,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们发现,西方文明较传统文明更有竞争力,因此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他们急于改造中国文明,希望它能和西方同样“文明”,所以总想肢解传统,与西方文明硬性挂钩,于是,七夕成了情人节,儒家成了儒教,完全不顾两种文明的本质差异。

    另一方面,在现代化的过程中,需要动员群众,可传统国人生活方式稳定,不愿改动,为了推动他们,便在心理上打击他们的骄傲感,把他们说成是“不文明”的,从而逼他们“进步”。于是,在现代化的进程中,科学、民主、自由等理念推进缓慢,反而是服装、生活方式、饮食习惯、民间习俗等变革最为剧烈,可改变了这些就能实现现代化了吗?却无人反思。

    随着发展的伪激情消退,我们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传统丧失后的空虚感,转而对民俗进行了新一轮的“发掘”,把许多早已淘汰、并无现实基础的习惯又刨了出来,当成偶像来崇拜。于是,七夕戴上了“中国情人节”的帽子,包装以穿针乞巧、拜织女等原本就没有广泛流行的形式,最终成了“四不像”。这样的民俗,大家怎么接受?

    所谓民俗,是人民群众在生产、生活经验积累下自然形成的,只要有开放的环境,开明的管理,自组织的氛围,才有可能有生命力,否则只能是留下一片喧闹的“官俗”。

    老北京这样过金秋

    春种夏耘,秋收冬藏,这是古人总结自然与生命规律,在传统农耕文明的背景中,人们倾向于将人比喻成一种植物,有根脉,也有四季,而金秋则恰好是其最旺盛、最饱满的阶段,故老北京的金秋文化异常丰富。

    首先是社日,在立秋后第五天称为秋社,这一天邻里要聚在一起“荐新”,就是饮酒尝新谷,不能动针线,据说可防耳聋,此外全体放假休息。不仅农村有社日的风俗,城市也一样,社日还有庙会等。

    此外是“贴秋膘”,秋天恰逢百果丰盛,此后则是漫漫冬季。古人认为,冬天消耗大,需在秋天补充,此外,从生理结构看,人体在秋天营养吸收能力也比较好,适合调养。老北京“贴秋膘”以羊为主,所谓“秋风起,涮羊肉”、“要吃秋,有爆肚”,食蟹也蔚为风气。老北京金秋喜食半成熟的青玉米,将其做成窝头。

    金秋最盛事还是郊游,但老北京郊游的内涵和今人不同。今人多是厌倦城市生活,希望回归自然。而老北京城市的自然环境较好,郊游不完全是为了亲近自然,主要是为了获取对生命的体悟。

    在传统价值观中,人们将自然和人看成一体,比如出现重大灾情,皇帝会发罪己诏,表示是因为自己执政有失误,才招致了天怒。这种“自我检讨”是异常认真的,如灾情得不到遏制,皇帝还要主持皇家祈祷、减膳、放宫女回民间、大赦天下、重新审问旧案以杜绝冤情等,甚至不能到正殿办公,只能在偏殿问事,历史上还有过因天灾而请求辞职的皇帝。在古人看来,这很合情合理,皇帝既然是天子,就要为天灾负责。

    老北京人的金秋郊游,带有调整自然与人之间关系的含义,以看银杏、看红叶和听鸣虫为主。

    银杏树挺拔,少旁枝,比喻做人应刚正不阿,不畏霜雪,此外银杏寿命长,象征君子应卓尔不群,历久弥新。

    红叶则壮观凄美,展现了自然界的伟大力量,观赏红叶的生长,可洞察、体会红叶与生命的陪伴,体现了天人合一的理想。

    听鸣虫,则以西山为主,这里盛产铁皮蝈蝈,通体青黑色,是老北京独有的品种。欣赏虫鸣,可知人在世界并不孤独,还有众生相伴,在没有录音机的时代,虫鸣化解了太多的寂寥。

    金秋是收获的季节,但在收获的同时,应知这份收获源于自然的赐予,它给予我们甚多,所以我们不应抱怨自然,而是应更多地去倾听它的声音。

    灶神是男还是女

    “二十三,糖瓜粘”,这句俗语表明,老北京这天过“小年”,但事实上,这只是清代中期以后的规矩,历史上小年的日子纷繁多样,所谓“官辞三,民辞四,邓家辞五”,意思是说官家过腊月二十三,老百姓过腊月二十四,水上船民(即邓家,又叫疍家)过腊月二十五。但不论哪家规矩,都是“辞五不辞六”,决不能拖到腊月二十六。

    为什么这么复杂?因为灶神历史悠久,夏朝已有,秦以前列入国家正典“七祀”,到汉代升格为“五祀”,规矩森严,祭灶这一天不能用灶火烧香,不得击灶,刀斧不能放在灶上,不能在灶里烧脏东西等等,那时祭灶几乎每月一次。

    晋代中原纷扰,衣冠南渡,灶神信仰渐衰落,成了民间神祇,祭祀次数减到每年一次,至唐统一,中原已经近400年战乱,各地祭灶传统已淆乱,到宋代,“官三民四家五”已盛行,因宋代皇帝是腊月二十三日祭灶,民间为比附贵气,多以此日为小年,但风俗亦多样,比如山东一些地区腊月二十二日过小年。

    在清中期前,北京过小年的日子并不统一,但自雍正皇帝始,每年腊月二十三在坤宁宫祀神,为节省开支,顺便把灶神也拜了。以后王族、贝勒争相效仿,相延成俗,影响遍于北方。

    灶神究竟是谁,历来说法不一。灶神又被称为灶王爷,有人说他是黄帝,也有人说他是炎帝,看来炎黄子孙以厨艺名扬世界,也算合情合理。唐代李贤说灶神叫禅子郭,而清人则定名为张单,还有一种说法叫穷蝉。穷蝉又名“灶马”,名字很好听,但真见了谁也受不了,是一种小昆虫。古人见它常在厨房出没,不知是来蹭吃蹭喝、传播疾病的,反而颇生敬意,故还经常在鼎上描画它的纹理。不知拿着这样花纹的锅做饭,感觉如何。

    灶神形象暧昧难明,初期多认为是男性(但经学家皆认为是女性),但有发髻,“其状如美女,著赤衣”,看来是易装癖,后代灶神为男女各一,在每位灶神下,都会画上两个捧罐小人,一罐装好事,一罐装坏事,年终岁尾,灶神靠这个去给玉帝打小报告。

    老北京过小年,最大的仪式是祭灶,但只能男人参与,所谓“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因为传说灶王爷相貌姣好,四处放电,难免败坏门风,不可不防。

    祭灶用品很简单,扎一个草马,算是为他上天提供了交通工具,此外无非是糖瓜、料豆,料豆是喂马的,不过祭祀完都被人吃掉了,糖瓜要烤化,抹一些在神像的嘴上,不仅老百姓会这样,连清朝皇帝都这么干。

    灶王爷是“一家之主”,他上天去了,家就没人管了,所以这一天可以暴饮暴食,干些法律许可范围内的小勾当,比如聚众赌博等。

    老北京人穿“汉服”吗

    随着经济高速发展,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对传统“汉服”情有独钟,认为它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之美,是祖宗之服,应予推广。

    热心传统,值得褒扬,但把老北京人想象成个个峨冠博带、宽袍大袖,未免滑稽,不符合历史。

    首先,在历史上,中国传统服装屡经变迁,许多形制已不可能恢复。比如古人的袜子,是皮制成的,坚硬如鞋,可穿着它四处行走,所以古人认为穿着袜子登席极不礼貌,在春秋时期,如忽略这一点,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唐代用布帛做袜子,但太软,常滑落,因此要系袜带,非常麻烦。

    第二,传统服装本身也是集大成的产物,它同样借鉴了其他民族服装优点。比如唐代的帽子,多是西域传来的“胡帽”,此前国人多用幞头,即四角缀长短绳各二的方巾,有多种系戴的方式,实用性差,耽误时间,渐次被淘汰。

    第三,今人对“汉服”的认识,多源于戏剧舞台,非常模糊。戏剧为表演的需要,故用宽袍大袖,但这是礼服,只在正式场合穿用,在日常生活中,古人穿的也是窄袖服装。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唐装”,它源自清代的马褂,非唐代服装。以“唐”名之,并不意味着推崇唐朝,而是在英语中,称海外中国人聚居区为“ChinaTown”(中国城),“Town”音近“唐”,讹为“唐人街”,而这里改造的清代服装,便成了“唐装”。

    真正的唐装非常复杂,以礼服为例,要穿多层衬衣、夹衣,层层掩映,将其完全按要求穿好,至少要用半小时。帽子制式极多,参加不同级别的活动要戴不同的帽子,否则会遭到处分。

    为什么唐装这么麻烦?因此前中原400年战乱,特别是五胡乱华,传统难以接续,到唐王朝建立时,只能依靠古代经典文献来恢复礼仪,而此前北魏等政权颇尊重汉文化,同样繁文缛节,为凸显自己才是最正统和最纯粹的,故唐朝不厌其烦,只要古籍有载,一并拿来,唯恐疏漏。比如祭天仪式,唐初每年要搞4次,这就产生了一个大问题:天帝究竟是1个还是4个?如果是4个的话,天子究竟算是谁的孩子?经过一番争论,最终达成了妥协:天帝既算4个也算1个,加在一起,改成每年祭天5次!

    由此可见,关于传统的争论,许多是无聊的。毕竟,人应面向明天生活,不应面向过去,传统应尊重,但不能无限制地夸张,原始人连服装都没有,难道我们还要回归赤身裸体的传统?

    老北京天气也这么热吗

    暑热令人烦躁,不少人抱怨“天气越来越热了”,但,北京真的越来越热了吗?

    对北京气象进行科学测量,是比较晚近的事,清康熙十六年(1677年)下令在直隶地区(今北京、天津、河北)记录晴雨,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地面气象观测网。现存档案中,连续时间最长的气象观测资料,是从清雍正二年(1724年)到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的降雨记录,只保留了18年。清乾隆八年(1743年),法国传教士哥比在北京建立测候所,以后逐渐引入西方仪器,但对气温的记载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真正变得全面和系统起来。

    据地质材料研究,在过去的5000年中,北京气候变化较大,秦汉、隋唐、元初几个时期比较温暖,周初、三国、南宋、明清几个时期比较寒冷,据唐代记载,北京曾三年冬天无冰雪。殷商时期是北京最温暖的时期,平均气温比现在高2℃。由于气温较高,当时北方多鳄鱼,身长达10米左右,它们被认为是传说中龙的原型。春秋以后,随着北京周边地区气温不断下降,史书中人们看到“龙”的记载越来越少,有学者认为,这也许与气温变冷,鳄鱼渐次南迁有关。

    觉得天气越来越热,是因为上世纪50年代末和70年代北京均处于寒冷期,那时代的人对北京冬季的寒冷体会颇深,与这些年比,反差感强烈。但事实上,气候总是在不断波动的,比如上世纪4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北京就属于明显的暖期。

    让人感到越来越热还有两个因素,一是“城市热岛”效应,一是“城市干岛”效应。北京正快速走向国际都市,随着城市规模不断扩大,机动车数量增多,特别是空调的广泛使用,都会导致城市地面温度变化,加上城市空气湿度下降,进一步给人以炎热感。仅从大气温度看,北京并没真正变热,但对地面温度变化,有待更深入的监测与研究。

    从目前观测到的气象资料看,1961年6月10日北京西郊公园的气温曾达43.5℃;1942年6月15日,北京气温曾达42.6℃。从历史上看,北京高于40℃的日子自1915年以来,仅出现过12天,其中8次出现在上世纪40年代,应该说,那是老北京历史上最热的10年,比今天北京的气温要高得多。而1969年~1995年,再未出现过40℃以上的高温天气。

    气温增高会给人身体带来不适,导致疾病,应尽可能减少室外活动,并做好防暑降温的准备。

    老北京的孩子玩什么

    老北京有“儿童节”吗,那时的人怎么过节?

    儿童节是舶来品,古人并无此节。最早的法定儿童节是1931年颁布的,每年4月4日放假,称“中国儿童节”,新中国成立后与“国际儿童节”统一,改为6月1日,延续至今。

    虽然没有专门的儿童节,但并不代表古人不重视孩子,唐代时,日本和尚圆仁来华求法,在他的笔记中,便有不少关于中国家长关爱与宽容孩子的记录。在过去,端午节便有儿童节的味道,今日本、韩国均以5月5日为儿童节,即为显证。

    在现代人视野中,以为过去孩子们生活条件差,缺乏娱乐。其实这种看法不全面,因为生活史的记录多是清末留下来的,由于频繁的战争与落后的管理制度,当时中国经济濒临破产,遍地赤贫,但这并非常态,在历史上相对富裕、和平的时期,孩子们的生活丰富多彩。

    在老北京,有“玩意儿”之说,都是孩子们的玩具,最多时有3000多种,只是今天传下来的寥寥无几,不足百分之一。在这些“玩意儿”中,以泥土制品居多,比如刻泥饽饽,是各种各样的模具,孩子们需自己找胶泥,自己加水搅拌,动手之外,还要花心思。再比如泥脸谱,需孩子自己勾画,这就鼓励他们观察生活。

    在这些老玩意儿中,有两项鼎鼎有名。

    一是“竹蜻蜓”,它是用竹子制成T形,近于直升机的螺旋桨,用手快速搓其杆部,带动螺旋转动,能飞行甚远。制作精美者,用绳缠绕杆部,拉绳引发,更省力,速度也更快,它被公认是人类最早的飞行器,被称作“中国螺旋”,现代直升机的设计灵感即源于此。

    另一是“风筝”,早期的风筝能发声,音类于筝,故以此名之。风筝可载人飞行,在一千多年前的正史中即有相关记载,故有人认为它是古代中国的“第五大发明”。

    与今天的玩具不同,老“玩意儿”的最大特点是老幼皆宜。比如鬃人,又叫“盘中戏”,约一寸左右的小人,头和底座均用胶泥,秫秸秆做身架,底座下粘鬃毛,放在铜盘中,敲击铜盘时,震动加上鬃毛的弹性,可让小人翩翩起舞,佐以唱腔,可演整出戏。与之类似,老北京的毛猴、面人、冬虫,都不仅仅是儿童的专利。

    在老北京,几乎每天都有庙会,此外传统戏楼周边都会形成闹市,再加上老天桥,孩子们从不缺游乐场,所以,有没有儿童节,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与实实在在的快乐相比,节日只是形式,这,或者是古代没有儿童节的原因吧?

    老北京的足球运动

    老北京曾是中国现代足球发展的重镇,历史上首次正式国际足球比赛,就是在北京举办的。

    众所周知,足球源于蹴鞠,蹴鞠在中国已有2300多年历史,蹴鞠与城市发展密不可分,比如战国时的临淄蹴鞠就繁盛一时,到汉代,也有“穷巷蹴鞠”之说,可见其普及程度。

    老北京人蹴鞠的记载,始于唐代,因北方寒冷,每年10月蹴鞠可舒筋活血,因此广受欢迎。明代宛平县道士郭承仪,可以用全身各部位蹴鞠,并让球绕身滚动不坠,名动一时,算是当时最著名的球星了。到清代,北京蹴鞠多在冰上进行,先将球抛远,群起追逐,看谁先追上,看来,此时北京足球已从技术型转向了力量型。

    现代足球传入中国,在南方始于香港,在北方则始于北京。19世纪末一些新式学堂已经尝试进行足球比赛,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后,兵营就驻扎在城区,外国兵闲暇时以踢足球为乐,这大大提升了老北京人对现代足球的接受度。

    1905年,协和书院与汇文大学堂进行了一场足球赛,这是北京历史上第一场校际之间的正式比赛,协和书院成立于1867年,是美国基督教公理会所创建,其大学部后来并入了汇文大学,孔祥熙、王洛宾、侯仁之等都是从这里毕业的。作为一家教会学校,协和书院对现代体育很重视,当年它的田径队也名声显赫,除了参加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一场国际足球比赛,协和书院还参加了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一场国际棒球比赛。

    1906年,著名画家吴昌硕先生经过虎坊桥,当时这里是英国水兵驻扎地,吴昌硕曾留学英国,并因此喜欢上了足球,看到英国水兵足球队正在踢球,便召集了在英国一起留学的同学,与协和书院组队挑战。比赛在今天的天安门广场右侧进行,观者多达2000余人,最终协和书院队以2:0取胜。

    这场胜利后来越传越神,上世纪80年代还被拍成电影《京都球侠》,并获得当年国产片拷贝销售冠军,但事实上,两队都是业余性质,不能代表两国足球的真正实力。传说有官员路过赛场,只闻喧闹,知道双方正举办比赛,便想当然地以为英队必胜,赛后赠送对方九龙瓷杯一尊,以为优胜奖励,但英队觉得受之有愧,便又转赠给了协和书院队。

    这场比赛胜利对北京足球运动的推动有限,吴昌硕因擅自纠集球队挑战洋人,赛后被通缉,不得不离开京城。相比之下,南方足球发展蓬勃,1904—1908年,香港出现了联赛,到后来中国足球队扬威远东运动会时,多是南方球员充任主力。

    老北京曾为中国足球贡献了李凤楼、年维泗等球星,在中国现代足球发展中,留下了不可忽略的一笔。

    最早开放的皇家公园在哪儿

    北京最早开放的皇家公园是哪家?一般观点是颐和园,它开放于1914年5月6日,但1913年4月24日起已有游人参观(因颐和园当时仍属皇家财产,入园需经内务府批准)。这一说法流传甚广,在许多旅游手册中均有,但实际上不准确。

    最早开放的皇家公园是北京动物园,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六月十八日正式售票开放,比颐和园早了将近7年。特别有趣的是,颐和园当初一个月只允许女宾游览一天,明显歧视,而北京动物园却男女平等。

    为什么北京动物园被忽略了?因为它皇家园林的身分暧昧难明。

    清初,这里是康亲王杰书的别墅,名为乐善园,杰书因平定“三藩之乱”有功,是康熙的宠臣。此园靠近水上御道,是皇宫和御苑之间的必经之地。乾隆时,因其生母住在圆明园,经常要通过御河往来,杰书后人便将此园献给乾隆,作为中途休息的行宫。

    乾隆时社会经济高速发展,中央政府盈余过多,导致钱重物轻,便大兴土木,希望以此来刺激消费。这在短时期内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从长期看,却没考虑建筑兴修后,维护需大量人力物力,消耗社会财富。乾隆将杰书的园子加以整修,规模可能有了很大扩展,该园服务人员定额为110多人,由此可见一斑。

    乾隆之后,由于通胀压力,政府财政陷入困境,乐善园管理荒疏,管园小吏趁机私租给农人,以后太平天国、鸦片战争等,皇家无暇顾及,故百年之久,无人问津,造成园中农田纵横,私搭乱建了许多农舍。

    1906年,清政府变法进入高潮,商部提议将这里建成农业试验基地,理由却非常搞笑,称:“美利坚(美国)以农立国,富甲全球;日本维新以来,农事改良,遂致物产繁兴,工艺发达。”在当时视野中,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是农业国家。奏折很快被批准,为扩大规模,便将乐善园附近的一个寺庙也圈了进来。但也非强占,而是经寺主同意,将其迁往西直门,等于从城外郊区挪到城内黄金地段。

    1907年7月,端方考察欧洲归来,他从德国买了一批野生动物,因农事试验场工程尚未竣工,便放在寺庙的空院中,名为“万牲园”(亦名万生园),对外售票展览时每票20铜元,小孩、仆人减半。

    端方游历西方,思想较开放,规定每周逢单日售男宾票,逢双日售女宾票,可谓男女平等。当然,这可能是考虑到来看动物的多是小孩,而当时多是女人带小孩。

    1908年,农事试验场全部建成,向社会开放,被称为“博览园”,里面还设有咖啡馆、照相馆等。

    毫无疑问,北京动物园开放时间要比颐和园早,只是经过百年沧桑,皇家失管,遂让其“皇家园林”的身分没能得到公认。

    “鲜花”可以盛开在冬季

    老北京的冬天,一片肃杀,怎么可能鲜花盛开呢?其实这里说的鲜花,指的是“花儿”,又叫“京花”、“宫花”,是老北京独有的工艺品。

    国人自古有佩戴花朵的习俗,唐代的《簪花仕女图》上,就已出现了绢花工艺,从元代起,北京成为全国仿真花卉制作的中心,清代最盛时,崇文门外以东有上千家京花店,今“花市”之名即从此来。清代刘享元曾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金奖,人称“花儿刘”。此外还有“花儿金”等著名艺人,新中国成立初期,京花远销世界,常年排名出口创汇产品第一位,能做300多个品种,到了无花不可仿,无仿不乱真的境界。

    京花为何如此受欢迎?

    首先,仿真度高,比如老艺人金玉林制作的玫瑰花上带的露珠,几可乱真,被称为绝品,其工艺已失传。还有他仿造的“十丈珠帘”菊花,突破了传统工艺局限,因为菊花瓣是长条状的,用绢很难仿真,但金玉林不仅做出来了,而且他还能仿制文竹。

    第二,用料讲究,比如传统京花的花蕊,用的是通草片,通草是一味中药,茎秆很粗,晒干切片后,有点像纸,但韧度高,切细做花蕊,惟妙惟肖,到上世纪70年代时,全国只有贵州山区出产此物。

    第三,工艺复杂,一朵京华,要经凿、染、捼、粘、攒五道工艺,“凿”是用专用模具将花瓣摏出来,由于一朵花的花瓣大小不一,因此摏的工艺非常讲究。“染”更麻烦,因为京花是蓝、黄、桃红、紫粉、雪青五色配出来的,要保证每缸颜色都一样,非常困难,特别是配“俏色”,需非常丰富的经验。“捼”则是用工具将花瓣折成弧形,每朵花的弧度都不一样,一朵月季花需捼3—4种瓣。“粘”是把花瓣粘贴在一起,对手艺要求颇高。“攒”则是做花茎,粘花叶,需要多观察自然界花朵生长的规律。

    传统京花工艺制作复杂,好的艺人终生都在学习和钻研,过去“花儿”行规矩多,艺人做花儿时,旁边绝不能站人,绝活绝不外露。

    新中国成立前,宫花多是贵族、富人消费,新中国成立后,主要面向国外,只有一些达不到质量要求的“等外品”才会销往国内,即使如此,也是供不应求。但随着化纤花的普及,从上世纪90年代起,宫花受到巨大冲击,随着工厂倒闭,其技艺传承面临危机。

    从技术上看,化纤花仿真度差,品种奇少,不及宫花的十分之一,虽价格便宜,但档次很低,为什么能后来居上呢?这与宫花从一开始在国际上就走低端战略,没能创出自身品牌有关,加上企业管理、经营上弊端多,抑制了传统工艺的创造力,此外没主动营造国内市场,年轻消费者对它了解甚少,一旦遭遇危机,必然难以为继。

    在北京传承了几百年的手艺,走到后继乏人的窘境,宫花留下的教训,值得深思。

    老北京的冬天有多冷

    北京会遭遇“千年极寒”吗?究竟该如何应对?其实,只要做好准备,也没必要太紧张。从历史上看,老北京比现在要冷得多。

    据史书记载,明成化十二年(公元1476年)正月十三日,天气剧寒,甚至在南郊参与祭祀的皇家仪仗人员和乐官都被冻死。至于普通人冬天被冻死的记录更多,最多时城内一日竟冻死170多人,甚至出现了轿子中坐的人和轿夫一起被冻死的惨剧。

    到清代时,北京一年中150多天属寒冷天气,据估计,城内最低气温曾达零下20—30摄氏度,只是那时还没有现代测温仪器。北京最早的温度记录始于1869年,以后的140多年中,最低温度是零下27.4℃,是1966年2月22日在大兴县东黑垡达测到的,但这样的记录只出现过一次,且并不在城区。

    其实,老北京忌惮严冬,也与取暖条件比较差有关。在过去,普通人家只能烧煤球,即将煤粉和黄土掺和在一起,以充分燃烧,拉黄土在老北京是专有的一行,但烧煤球有异味,也比较脏,还易引发煤气中毒,许多人家白天使用煤炉,晚间就搬出屋了。

    即使是皇家,也只能用木炭取暖,明代后期皇宫一年用炭9万斤,为此专门设立了惜薪司,负责官员地位很高,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工作,有时比内阁大臣的面子都大,故被称为“近侍牌子”。明代皇帝冬天也给官员发木炭当福利,不过小官每人每天才1斤。到了清代,皇宫为冬季取暖共设了三个部门:蓺火处负责火炉和柴炭,柴炭处负责储存和分发,烧炕处负责烧炕。即使是皇太后,冬季每天也只能领到120斤炭,这些炭要供伺候她的上百人取暖,也算不上很富裕。

    老北京取暖条件差,无家可归者就更艰难了,夜里只能“抱火锅”,即蹲在墙边睡觉,把身体缩成一团,怀里揣个小暖炉,里面只有很少的炭,靠它的那点热量过夜。遇到特别寒冷的天气,体力差的人就很可能被冻死。

    即使是普通人家,冬季也很难熬,家家少不了三大件:挡风的棉门帘、苫白菜的蒲草帘和小孩的屁股帘,这被戏称为“岁寒三友”。

    在今天,有了现代的取暖条件,北京人对冬季的寒冷已不再畏惧,2008年北京曾遭遇几十年不遇的“冷冬”,但有印象的人已经不多了。寒冷易引发多种疾病,对老人和儿童的健康尤其不利,应特别注意保暖。

    爱看戏的老北京人

    北京人爱戏,名闻遐迩,在这片土地上,京剧得以生根发芽,不断发展,成为中华文明的代表,京剧为何能取得这样大的成绩呢?

    首先,与商业繁荣相关:表演艺术的进步,要依靠商业环境,否则戏班无法生存,演员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训练和钻研业务。中国戏剧种类颇多,但影响较大的剧种都诞生在富庶地区,清代北京不仅是全国政治中心,更是南北物流的中心,这推动了娱乐业的进步。

    其次,与人文环境相关:戏剧艺术不断提高,与观众整体素质有很大关系,只有高端观众数量多,剧组才会有提高自身水平的动力。清代富庶城市颇多,但说到人文荟萃,还是北京最具代表性。因为,过去官员要通过科举,本身有较好的文化基础,加之外地举子为求功名,多汇聚京城,再有就是世家大族门风森严,此外皇家也比较关注京剧,几方合力,营造出高端市场。以慈禧太后为例,她本身的文化水平不高,主要知识都来自看戏。再比如清代戏院有“官座”,即包厢,每天费用高达40吊,居然供不应求,有了这个支撑,各戏班自然会全力打磨技艺,精益求精。

    第三,与完善的培训体系相关:市场投入大,则专业分工逐步细化,特别是后来戏校的诞生,比传统的师傅带徒弟更有优势,师傅带徒弟固然较深入,但培训数量少,此外徒弟易受师傅个人风格限制,而学校式教育有利于打造全面型的人才,培训效率也高,从而为舞台源源不断输送优秀人才。

    最后,社会各方的高度关注:通过舞台不仅能赢得观众的赞美,还能得到全社会的重视,这刺激了外行人加入其中的积极性,而外行乃至外行子弟进来,会将不同的行业经验带入舞台,提供更多元化的营养,避免了行内子弟近亲繁殖、经验封闭的风险。

    在清末民初,不仅戏园里有表演,茶馆、餐馆、寺庙都有京剧表演。一方面是观众多,其他行业要靠这个拉客,另一方面,按清代规矩,女人不得入戏园,民国时虽无此限,但日久已成风气,普通女子一般也不敢向流俗挑战。然而,古人以孝为先,母亲做寿,需要唱戏来凑趣,这就促成了堂会的风行,但富贵人家自己有戏台,尚可如此,普通人操办不起,便借用寺庙演戏,清代禁止女子入戏园,却没禁止她们看戏,在女性观众的支持下,戏剧从在寺院演,逐步扩散到餐饮、茶楼、会馆。

    老北京最早的公共体育场在哪儿

    现代体育,是从西方舶来的概念。1904年,清廷颁布《奏章学堂章程》,规定学堂需增设体育科目,这推动了体育场馆的发展。

    北京比较早的体育场馆有北京基督教青年会体育馆(建于1914年)、清华学校体育馆(建于1918年)、先农坛体育场(始建于1936年)等。其中先农坛体育场是北京为申办第19届华北运动会而承诺建立,1934年勘察,1936年开工,1937年建成,名为“北平市公共体育场”,可容纳15000余名观众,一直以来,人们以为它是北京最早的公共体育场,其实有误。

    北京较早的公共体育场在地坛公园,于1925年8月25日正式开放,较先农坛早12年。

    明代初期天地合祀,都在天坛进行,嘉靖年间改为分别祭拜,才修建了地坛。以后400多年,皆为皇家禁地,但随着清政府灭亡,此处成了袁世凯的兵营,建筑严重受损,许多古树被砍伐,但理论上仍属皇家资产。

    1923年9月,东京发生大地震,溥仪为筹集赈灾善款,首次开放了地坛。但1924年11月,冯玉祥驱除溥仪后,将地坛拨给了河北农事试验场。

    1924年,32岁的薛笃弼调任北京市长,此时地坛已经荒废,破败不堪,在他的努力下,将地坛改建成京兆公园,其中包括世界园、公共体育场、公共图书馆等,寄望用公园来教化民众。

    “世界园”门后联语称“要有国家思想,须具世界眼光”,横批为“勿忘国耻”,在园中有“竞争生存”等标语,公共体育场的墙上也书有“优胜劣败”的标语。清末民初,进化论异常流行,因为屡战屡败,积弱之下,人们的价值观不得不进行调整,放弃了传统的柔弱胜刚强的理念,转向崇拜力量、竞争,甚至将体育锻炼与国家兴亡联系起来,在公共体育场中,甚至明文规定:国人只要喜欢锻炼身体,就可进入,但外国人来玩,需经本国同胞介绍才能入场。

    体育场的设施在当时堪称完善,有网球场、篮球场、赛跑场、浴池,甚至还有沙滩,投资巨大,这为后来运营带来困难。公园开放仅一年,便出现了景点被破坏的情况,1928年,首都迁往南京,京兆公园改名为市民公园,由于不断驻军、占地等,特别是河北农业试验场一直占据着部分园区,不肯清退,景区无人维护,游人稀少。

    1935年,市民公园停办,但市民仍可购票游览,1937年,正式停止售票,园内土地分给西郊农民耕种,直到新中国成立。

    今天地坛基本恢复旧貌,已难觅昔日公共体育场的痕迹,它曾寄托着一代人的强国梦,虽是痛史,可为后人镜鉴。

    老北京为何绿化率低

    新中国成立时,北京绿化率仅有1.5%,令人震惊。

    这其中有四个原因:

    首先,古代生产力有限,很少出现大规模破坏环境的事情,故政府很少关注绿化问题,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第二,北京的绿化,许多属于皇家园林、私家花园,但到清末,社会迅速贫困化,皇家园林成了无主之地,被大量垦殖破坏,私家花园也多荒废。

    第三,从清末到新中国成立的近百年间,社会动荡,为躲避战火,人口向城市集中,导致人口过载,生态压力剧增。

    最后,几任政府的举措失当,也加速了对自然资源的消耗。民国初期,孙中山先生提出“急兴农学,讲究树艺”,1914年,农商部出台了相关法律,1915年,正式定清明节为植树节(孙中山先生去世后,改为3月12日)。然而,只有上层建筑,没有操作抓手,根本无法落实。从清末起开始在北京种植行道树,可忙了几十年,居然只种了1.45万株,实在少得可怜。

    抗战时期北京沦陷,日军一度推行绿化,可到1944年战事吃紧,又大搞“献木”,用来修碉堡,给北京绿化带来了严重破坏。新中国成立前,国民党军队在东单附近修建临时机场,竟将天坛外坛古树砍伐一空,许多历史名树亦无法幸免。

    城区内如此,城区外更糟。北京周边多山,本是林木茂密所在,但明末玉米大量引种中国,它能耐山地寒冷气候,农民上山刀耕火种,无人过问。北京气候偏寒,降水不多,森林生态系统本来就较南方脆弱,经此一厄,损毁严重。

    那么,为什么当时人对此关注甚少,以至于很少留下相关记载呢?

    因为前人对生态变化没有精确观察,只有感性认识,而破坏是一个逐步的过程,往往几十年后才能看到恶果,在一代人眼中,环境只有微小改变,他们自然不屑记录,这样一代代积累下来,人们身处在灾难中而不自知。此外,北京绿化虽差,四合院向来有种树的习惯,而传统调查时往往遗漏此项,甚至不统计。身边就有树,小环境还是不错的,所以大家对环境变化也没什么怨言。

    从历史上看,皇家相当重视绿化,明代嘉靖皇帝崇信道教,不仅在各坛庙广植松柏,还在昌平建有“松园”,清代近郊许多荒山被封,以防止人们破坏。可这种靠权力强制维护的绿化并不牢靠,随着权力变迁,珍藏的那些绿化带很快被破坏殆尽。

    保护环境,关键还是要靠全民意识的提升,今天,北京绿化率已超过50%,是全国最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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