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了华瑾,不久,她还曾邀请我到她家去做客,这是我被同学第一次邀请。心中十分高兴,同宿舍的同学都嫉妒我,他们觉得我能和走读生往来很不一般。而且是美丽的走读生。
那是一个星期日下午,春天刚刚开始,天空中吹着暖风,你能感受到脚下的大地正复苏,经常出现这儿或那儿的松软,墙角里长出了车前草的小牙儿,街上的人也多起来,穿着轻便的单衣。我穿过学校后面的大街,站在一个商店门前等华瑾,因为尽管她告诉我她家的门牌号,但是我并找不到,我等她来接我。
我站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两个人走来,渐渐在我视线中变大,一高一矮,仔细看时,高的竟是封色,不知为何,看到她我心中隐约有点高兴,矮的就是华瑾了,她们换了春装,大约薄衫乍试心情好之故。两个人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你也来了?!”我故作惊讶的问封色。她穿着红色的夹克衫,长头发系总归于脑后成一“马刷子”,显得既爽利又干净。她笑笑,头向后一扬,“我来怎么了?”
“没怎么,有你在我觉得更高兴。”我说,用一种带些挑战意味的目光看着她。“别这么言不由衷。诗人同志”她仍旧笑着,干净的脸上充满着可爱的表情。
“我说的的确是肺腑之言。”我然后又补充道。
“哎哎……,你们俩干吗那,将我置于何地?”华瑾打断我们的谈话,说。
我和封色停住了调侃。一同看着她,“没事,咱们走吧。”我挥挥手,和封色一起尾随华瑾走进一片居民区。据说这是县政府要员的官邸,被称为统建楼的,一色的红砖砌的四层“火柴盒子”。样式都一样,如果不看楼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很想东张西望一番,但又怕他们俩觉得我傻,就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跟在他们俩后面。
抬头间远远的仿佛走过一个人,面容熟悉,这个人并朝我们这里走来。
“彭彤,”华瑾回头低声对我们俩说。她说的是班里一个同学。似乎并不愿意搭理那个人。“她家也住这里?”我傻傻地问她。她没吱声。我觉得很没面子。悻悻的跟着她们。
“我们还叫上她吗?”我又问他们。
“……”她们两个竟都没说话。
“你们好!”说话间彭彤已经走到我们跟前来了,主动向我们招呼。
“你好,”她们两个也招呼,我也跟着搭讪了一句,声音却低微。并抬头打量她。这个姑娘长相虽不出众,却有大方的举止,另人欣赏。
“安公子?”彭彤扯着极大的嗓门,竟叫起我的外号。显然她很惊奇,我和封色她们在一起,也许是嫉妒呢,我想。
可是我被这样一叫,又跟两个姑娘在一起,脸立刻红了,我不禁有些恼怒。封色和华瑾也有些难为情。都不知所措。
“别跟我们诗人闹了,”封色勉强圆场说道,她这样说进一步使我陷入尴尬的局面。我抬头假装正看着远处的一个建筑物。
“你干甚么去?”华瑾想打破这种气氛,换了个话题问彭彤。
“我和我妈买衣服去。”彭彤的嗓门依旧很大。
“那,你妈呢?”华瑾追问道,向她身后看看,似乎希望那里还站着甚么人,“在后面呢!”彭彤居然向后面指指。
“那你去吧,”华瑾说,“我们先走了。”
“那好,再见!”彭彤为了显示她的礼貌,故意大声说,“再见!”华瑾也说道。我则傻傻的站着,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我是向不大与生人打招呼的(这里的生人指的是不熟悉的人),对于基本的待人接物也很差,因此希望彭彤尽快走掉。
华瑾家住在三层,那时的楼房还只有四层,三层应算好楼层了,我是第一次见到楼房的样式,格局。心中竟然十分不平,将来我也要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华瑾家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我们走进客厅,内中有三只沙发,两小一大,相向放置,墙上还挂着挂历和风景画。十四寸电视机蒙着一块布静坐在写字台上。
她的父母都没在,她还有个妹妹也出去了。
我们三个坐在沙发里互相看着,竟不知所云。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起第一句话。我说:
“你的默写得几分?”对她们两个。“你说谁呢?”她们同时问我,我指指封色,在陌生的环境里,我觉得她和我还很接近,以至于对她竟有一种心灵上的依赖。
“五减”。封色坐在沙发上,样子悠闲又舒服的回答我,“我落了一个儿字。”接着带着点遗憾的笑笑。
“你的儿子(字)”华瑾不怀好意的笑,两条腿分开各放在两个扶手上荡来荡去。沙发也跟着颤动“你这人真坏。”封色指着华瑾责道。“你呢?”她又问华瑾。
“甚么?”华瑾说,“是默写?我得五分!”华瑾回答,嗓音很粗,她仍旧荡着腿。我想起妈妈说这种姿势不好。
“我小学三年级就会背这篇散文了。”封色头向后仰仰,有些吹。
我们说的是朱自清的散文《春》。
“安公子,你得几分?”封色反问我。
“你别用这种口气问我。”我假装有些生气的说。“我不喜欢这外号。”口气生硬。
“她得了五分。”华瑾连忙替我回答道,显然怕封色和我之间发生争吵。
我转对她,指指她的坐姿。
“我妈说女孩子这样不好呢。”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了腿,脸上一阵红“我妈也说过,可是我改不了。”
“彭彤和你很熟吗?”我为了减轻她的尴尬问她。
“不太熟,她爸和我爸是一单位的,我们有时候一起上学能碰到。”华瑾说。
“甚么单位?”我又问她。
“县委。”华瑾故作平静地说,但从中仍旧能听出一点骄傲的情绪。
“奥……”我假装沉吟。心中十分吃惊。
“我不太喜欢她,”我说,摇了摇头。
“人家还不喜欢你呢!”封色插嘴,还轻蔑的看了我一眼。
“……”我一时语塞。心中有些气恼。
“我爸说,他们到农村去,好多人因为超生孩子房子都给没收了。”华瑾不知为何如此说,十分唐突,但神情上还带着几分认真,我想她倒不一定针对我。
“农村的人就是没礼貌,愚昧。”封色跟着说道,还看了我一眼。
“我走了,”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一种无端的耻辱从我心中升起。我想起她在元旦晚会上对我的愚弄。还想起哥哥的两个孩子。
“别走……”华瑾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拉住我,我火气更大了,激动得直哆嗦,自己也不知为何这样。华瑾示意封色也来劝我留下,封色从沙发上站起来,变白的小脸上带着吃惊的神色,竟惹起我的几分爱怜,心中立刻原谅了她,但仍旧坚持要走。
“我没说你。”封色小声说,我觉得她有几分违心,虽含着歉意。
我重新又坐下,华瑾放开手,我反而道不好意思起来。经我这一闹,三个人之间一片沉默。我看着华瑾,觉得似乎和她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通过和华瑾的交往,我又认识了彭彤,姜峰。
我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忙碌起来,不停的有人在星期六时候到宿舍约我出去,或到某人家里去做客,还都是些城里的走读生们。这使宿舍的同学颇有微词。以为我是个朝三暮四的人。而我忙于应酬竟也无心搭理这些人。宿舍只成为我的夜晚栖身之所。而其余时间我都和我的这些朋友在一起。
不久就是学校历年都举行的“红五月歌咏比赛”,现在的学校可能已经不再进行这样的活动了。班里又开始筹备排练节目,选歌唱歌,封色在换届选班委中失败,已经不再担任文艺委员了,代替她的是一个叫方一健的姑娘。方一健堪称多才多艺,在小学时就闻名遐迩,担任宣委正适合。在这次比赛中很想展现自己的才华,可惜的是比赛只以集体形式进行,但是她仍旧十分认真。她和华瑾两个筹备为班里借到统一的服装,组织练歌。她站在我们合唱队前面担任指挥的样子至今令我依稀难忘,明亮的眼睛,微翘的唇,白净的脸,和在空中划着弧线的少女的手臂,无不透出青春的朝气来,尽管这样,我并不喜欢她,我只是欣赏她的才能。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看来我只是喜欢某一种类型的人。而不是喜欢所有漂亮的人。就像方一健不喜欢问我数学题一样,我也不喜欢给她讲,因为我从来不能静下心来给她讲下去,我时时感到她很笨,还有虚荣,我知道她还没听懂,她却说听懂了,在这时我就想斥责她,就像一个老师对待她的坏学生一样。真是才女无貌,美女无惠,象封色这样色惠兼备的实在少有。
歌咏比赛那天,学校气氛十分热烈,比赛期间还穿插了四班的一个四人表演唱,十分精彩滑稽,领唱的高个子姑娘给我印象很深,她选的歌也特别,并不是流行歌曲,歌名叫《回答自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歌当时,现在大概更没有人知道了,我只记得歌词:“每一个人都是不曾了解的自己,每一颗心都有未曾开发的土地,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每一种冲动都留下不同的足迹……”据说是那个高个子姑娘组织的,我想她一定是个很有内涵的人。
轮到我们班登场,我们统一的服装就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方一健一出场,又赢得一阵掌声,那天她穿了一件色彩鲜艳的背带连衣裙,配上白衬衫,显得既清醇又脱俗,整个人焕发着活泼和朝气,她刚一站在领唱台上,就有高年级的一些同学打探她的名字。我不禁为有这样的同学感到一种自豪,同时也感到很深的集体荣誉感。我们觉得演出非常成功。比起同年级的每个班都成功,特别是我们强劲地对手——一班,相形之下,他们的领唱,那个姑娘无论从长相,从各方面都不如我们的方一健。过了许多年之后提及此事,一班的那个领唱姑娘还一有机会就瞪我呢,“可是,我们是一等奖呀。”她气我说。这是后话。
我们都以为我们肯定是一等奖了,可是当比赛结果宣布出来时,我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什么,竟然是一班,怎么可能呢?我看到方一健当时就哭了,还有华瑾很不平的和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当然是说评委的不公平,是呀,这一个月来,我们练歌,借衣服,设计动作,请人伴奏,这一切全白费了,我们只得了二等奖。连我这个不爱唱歌的人也认真的跟着学了一个月,私下里方一健还让华瑾单独对我及几个和我一样无音不全者进行训练,这一切全白费了。
我深深的感到世态炎凉,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班的班主任何一个评委打了一架才得的一等奖,难道谁横谁就第一。现在想及此时觉得很自然。但当时年纪小,不更事。
“红五月歌咏比赛”告一段落,我们又走进平淡而清苦的学习生活中,我一直对功课未放松,因为我心中非常清楚,这些所谓朋友被我吸引和我交往,大部分原因是我的功课好,还会写诗,我个人的魅力并没有甚么,我个子矮,长相一般,家又在农村,举止谈吐也很小家子气。也许我天性聪明,上课只要跟着老师讲的内容,下课就能做好作业,其余时间我忙于写写歪诗,用以取悦语文老师,我并没落下功课。尽管自习课上纪律涣散,传纸条,换座位聊天。期末考试中竟又在全年级排名中前进了许多。而且在封色前一名。因此我在班里仍旧保持着才子的形象。
转眼一年已尽。我们已升入二年级,学校的基建工程已经告一段落,我们搬进了高大明亮的教学楼。
让我难受的是这些朋友间竟互相倾轧起来,女人就是这点不好,嫉妒,爱吃醋,唧唧咕咕。先是从封色开始,和她说话就没好脸色,正好彼时电视正上演《红楼梦》,颇似里面林黛玉架势。
我们正在教室里上自习课,向窗外看,正是秋季,教学楼前花丛还没有败,高大的洋槐树的圆叶都已变黄,在风中摇曳。
“给你,”后面同学捅我递给我一张折着的纸条,我接过来转回身,正碰上斜对面封色投来的目光,她看我一下,就又低头写。我心中有点害怕,打开纸条看,是华瑾写得“下课到老地方去。”她说的老地方是指实验楼台阶前新种的一株松树旁边,我们夏天的时候经常坐在台阶上聊天。
我转回身向着隔两排座位的华瑾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她向我一笑。我心中美滋滋的。
终于到下课了,铃声还没有停住,我就站起身来,刚欲走出教室,迎面一个人喊住我,原来是封色,她拿着数学书指着一道题叫我给她讲讲,远远的我看见华瑾已经走出教室,心中着急,“你下节课和他换座位,”我指着同桌的一个男生说,“我给你再详细讲。”
“你宝姐姐等着你呢?”封色学着电视里林黛玉的腔调说,似笑非笑。
“……我有事。”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她竟转身离去了。
我若有所思的走出教室,来到实验楼前,有个刚下试验课的男孩差点和我撞个满怀,华瑾及时拉住我,才避开此劫。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华瑾关心的说,拉着我的手还没有松开。
“刚才封色问我一道题,我忙着下来,她生气了。”我解释说。
“是吗?!”华瑾坐在台阶上,也拉我坐下。
“你有事吗?”我问她,“也没事!”她低声说,从口袋中掏出几块巧克力递给我。我没有接,仍旧想着封色的事。
“刚才还不如给她讲讲呢!”我叹了口气说。
“你回去给她讲去呀?”华瑾也生气了,“她不是你的林妹妹吗?”她看着我,口气酸酸的。
“你们都甚么毛病呀?”我说,看着远处,一个低年级的小男孩看这里有人又走开了。还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们。
上课铃这时响起来。我们只好走回教室。我一抬头,我的同座位上竟正坐着封色。我心中一惊。
“你宝姐姐生气了?”封色故意气我说,我不理她,“你的数学题呢?”
“我让人家讲了。”她说,“那你还换甚么座位?”我又问她。
“我又发现另一道不会的。”她既调皮又轻巧的说。
我不禁被她的样子弄乐了。
“你甘当林妹妹呀?”我也随着她的口气问道。
“我得了痨病了,咳咳…”她说,还故意咳嗽着。仿佛真的是林黛玉。
“我可不想当甚么贾宝玉,”我说,开始给她讲题,她把脸凑过来,我闻到一股花香,不禁心旌动摇,抬眼看她,她也正看我。我们似乎心灵突然相通了一般,与她关系近于华瑾了。
我忘记华瑾就坐在我们后面,也忘记了她刚刚生过气,只觉得封色似乎更重要了。感觉这种东西有时是无法描述的,纵心中有千种言语。但我仍觉得封色对我是假的,尽管她在我心中重要,不可替代,我喜欢她。而华瑾的确比她要真实一些。而她的种种对我的言语只是为了得到我的情感,让我仅喜欢她一个人,从而击败对手华瑾,她或许只是个斗士,有战斗的欲望,而对结果却并无兴趣。
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的,我开始经常和封色出入教室,她也常去宿舍找我。星期天,别的同学都回家了,我们两个人在宿舍里闲谈。我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她似乎也是。
那是个星期天,早晨起床后发现同宿舍的同学都回家去了,我躺了一会,觉得无所适从,想起昨天已约好彭彤吃过晚饭后一起去找语文老师。现在离晚饭还太远,太阳照着窗户,我想了会儿心事,听见有人敲门,就从床上爬起来,开门一看竟是封色,她说没事干,找我出去走走,我说懒得去,我们不如在宿舍里闲聊,她说行,只要有人陪就行了。我们聊了一会她累了,就躺在我的床上。“你的被子有一股樟脑气味,很好闻。”她说。侧卧在床上,“是吗?”我也凑过去闻,“我怎么没闻见。”我说,“这里”她指着她头下的被子部分说。
我又凑过去,果然有樟脑气味,还有花香,我转头寻找,正碰见她的脸,我的心中不禁一惊,一种无端的情绪涌上心头,“封色……”我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肩,不知所措。她被我的目光和举动吓了一跳,脸上掠过一种惊恐但很快她就十分镇静了,“别闹,”她摆脱我的手说,脸上带着笑,“我没跟你闹,我说,”企图再次抓住她,但是她已经迅速的从床上坐起来了。
“你这个小东西?!”她仍旧笑着,用手理了理乱了的头发。
“我该回去了”她又说。披上外套。
“再坐一会儿,”我尽量镇静地说。她摇摇头。“我不想让你走,”我说,并站到门边。“我…喜欢你。”我后来的声音十分小。
“我也喜欢你,”她说,“可是我该回家了”。
“你生气了?”我问她,她摇摇头。我仍旧固执的站在门边。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门,“金辉?”是彭彤的大嗓门,我忽然想起我约了彭彤晚饭后一起去找语文老师,难道现在已经晚饭后了。
我们两个都一惊,“什么也别跟她说,她会传出去的。我先走了”封色表情严肃嘱咐我说。拉开我身后的门出去了。
“彭彤,找金辉来了?”我听到两个人在门外对话。
接着彭彤进来了,封色的脚步声远了,已经下了楼梯。
“你们怎么了?”彭彤见我表情古怪,奇怪的问我,“没事呀?”我强颜欢笑,语气尽量平常地说。
“我怎么看到封色好像哭过。”她又说,我的心不禁一动。
“是真的吗?”我顾不得许多急忙问她,“真的,她眼睛都红了。”
我低头一阵沉默。“你们打架了?”彭彤又追问说。
我的心中又害怕又羞愧,大起胆子就和彭彤说了经过。
“你也太胆大了,”她说,“封色准生气了。”她专拣我害怕得说“那我怎么办?”我没了主意问她,“你向她道歉吧!”她向我提议。
“怎么道歉?”我完全没了主张。几乎把她当作救世主了。
“由我来安排”她简直在我眼里是个非常仗义的人。
“她以后还会理我吗?”我内心空荡荡地问她说。
彭彤笑笑,没说话,我突然觉得她的样子很可爱。
晚饭后我们去找过语文老师。就去上晚自习,我很怕见到封色,又希望快些见到她。晚自习的铃声响过了,封色仍就没有来,我六神无主的坐着。和彭彤计划号得到前一时也无法进行。我们原准备由彭彤引见我向封色说些道歉的话。
正当我希望怠尽时,突然门开了,封色走进来,我竭力想看到她的脸上的表情,但是她低着头,没有甚么表情的走过去了。
我又回头看看彭彤,她会意的一笑。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我出了教室。一会儿彭彤和封色也从教室走出来,到我面前。
“甚么事呀?”封色不解的问彭彤,彭彤正拉着她的手,“有人要向你道歉。”
“谁呀?谁道歉?”封色问道。
“就是她,”彭彤指着我说。封色看了我一眼,“怎么了?金辉?”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好,想起她嘱咐我的话,让我别告诉彭。
“别闹了,你们,”封色挣开彭彤抓住她的手。“金辉还没向你道歉呢!”她嬉笑着说,我很后悔告诉她。
“金辉和我并没有甚么。”封色向我示意,我看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我心中自责着,而彭彤仍旧拉着她向她讲述我在她走后如何害怕,如何求她帮忙。等等。幸好上课铃又响起了,才结束这场闹剧。
我很讨厌彭彤,又讨厌自己,没有及时看清她是怎样的人。于是对封色的歉意又加深了一层。以至于不敢再见她了,处处躲着她。
这场风波终于过去了。我和封色也疏远了。彭彤乘虚而入,竟成为我的好友,她动辄就以此事相要挟,使我难以自拔。又觉得没有脸面见封色了。但是我对她的情感却日益加深。我们几乎都不说话。碰到一些“官方”的活动例如班会之类的,不得已才在一起,也很少说话。但是我们都觉得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华瑾渐渐又走入我的生活中,但是有彭彤,大家似都不愿和我交往,彭彤喜欢制造是非,喜欢一切公开化。于是人们都不愿在和我说一些知心的话。我的心里很恨彭彤,但又有把柄在她手,只好将就她。尽管这样,她仍旧将我和封色的事散播到一些人,以至有许多同学对我另眼相待,那时我就觉得十分另类。
日子一样渡过,随着我们都升入三年级,这些人这些事似乎和我远去了,我们就要中学毕业了,将分开,将进行毕业考试。我的功课仍旧好,我已公认栖身好学生之列。
那是在三年级的一次“红五月歌咏比赛”中,比赛结束后,正在等待评选结果时,队伍后面突然一阵骚乱。
“出了甚么事?”我回头问后面的人,“封色倒地上了。”
华瑾等几个人正扶着封色走过来,她脸色苍白,还用一只手捂着腹部。
“封色,你怎么了?”我跑过去,被老师制止,老师说有几个人去就行了,其余的人都继续看节目。我只好顺从。我的心中思绪万千。似乎是我害了封色一般。
封色第二天没来上学,第三天也没来,后来知道她得了急性阑尾炎住院了。后来的事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我们都毕业,我变得很麻木,本来家里让我考中专,我没考上,继续上本校高中。我仍旧和这些同学在一起。心中感到十分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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