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前屋后-坡上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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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温暖的风吹红桃花,粉红的桃花如成百上千的蝴蝶密密麻麻落在枝条上,随风飞翔。几只鸟落入花丛,不见了踪影,只见花枝轻摇,一阵疾风掀动蝴蝶的翅膀,鸟儿才从花海中飞出来。这就是刚刚来到尹儿湾的春天。

    在这个春天里,一个消息比鸟儿飞得还高,比蝴蝶还具魅力,那就是温俭在尹儿湾插队了。那以后的很多日子,温俭都和尹儿湾人在农田里干农活。她白皙的皮肤渐渐镀上一层蜜的颜色。她细眉微蹙就见月儿弯弯,她明眸轻动就有清风掠过,皓齿红唇,令人心动。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尹儿湾人于心不忍,于是有人接过她手里的镰刀说:“小心,弄不好会割伤你腿,你去捆麦秸吧。”于是温俭去捆麦秸,又有尹儿湾人抢过她手中的麦秸捆说:“你手太嫩,划破你手,你还是去运麦子吧。”于是她就去运麦子,刚弯下腰,就有尹儿湾人说:“别动,别累坏你那小身子骨,你去菜地里摘几条黄瓜给大伙解解渴吧。”于是温俭就拎了篮子去菜地摘黄瓜。当她把黄瓜递到那些人手里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嘴里的黄瓜味道和平时不一样,尤其是尹儿湾的小伙子,嚼黄瓜的感觉奇妙无比。

    郝文玉从不敢从正面看温俭,完全不是他当初趴在树上看仙女的赖皮相。在温俭面前,郝文玉和尹儿湾的小伙子们十分小心谨慎,他们不敢放肆地说荤话,他们看她时不动脑袋只动眼睛,瞟一下又瞟一下,两眼像转动的猫头鹰钟表。尹儿湾女孩子们却不愿靠近温俭,她们谁也不想做她的陪衬,相反,心里倒有些妒忌尹儿湾人对温俭的呵护,尤其看到郝文玉他们在意温俭的样子更添醋意。

    时近傍晚,一个骑自行车的男青年穿过麦田来了,那青年很帅。温俭走过去,一个坐在自行车上,一条腿支在地上,一个站在自行车旁边,摘下草帽,他们像一幅剪影,晚霞是他们多情的背景。温俭回到田里和队长说了些什么,就坐在男青年的自行车上走了,一对情侣的身影消失在大地的那一端。尹儿湾的女孩子耷拉着眼皮,既羡慕又妒忌。郝文玉和几个小伙子偷偷摸摸地跟过去,想看看那俩人在干什么。不一会儿,他们带着一脸坏笑跑回来,双手合成喇叭状,说:“看见了看见了,俩人藏在土坡下嘴对嘴赏鸽子呢!”本来大鸽子喂小鸽子的情景叫赏鸽子,尹儿湾人把赏鸽子这个词拿来形容亲吻。农田里的人向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大声起哄。

    想象着他们更大胆更亲昵的动作,郝文玉心思恍惚,说:“妈的,那小子艳福不浅啊。”有人说:“谁让咱天生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郝文玉心里愤愤不平起来,他被郭巧拒绝,心里正有一股怨气。

    那天傍晚,郝文玉约郭巧在河堤那片树林里见面,向她求爱,没想到被郭巧无情地拒绝了,郭巧想都没想就说:“我不想嫁一个农民。”郝文玉清楚地看见郭巧眼里不屑的神情,她撇着嘴说:“工人怎么能嫁农民呢?”郭巧变成十足的天津卫语调,郝文玉听了心里不舒服,就指责郭巧:“你怎么满嘴的天津卫口音?”郭巧争辩:“在厂里我周围人都说天津卫口音,我不说天津卫口音人家一听就听出来我是农村来的,受歧视。”郝文玉鼻子一哼:“你真虚荣。”郭巧眼睛一瞪:“换了你去试试,时间长了处处不遭人待见,不自卑才怪。”郝文玉据理力争:“你不同意和我搞对象,可别忘了当初你也是农民。”郭巧头一摇:“可我现在是工人,除非你也变成工人,我才会考虑和你搞对象。”

    郝文玉虽然生郭巧的气,但他还是去求他爸爸郝大队长,让他去当工人。郝大队长一听郝文玉说也要当工人,就像见了瘟神似的节节后退,说什么也不答应,他不会让郝文玉走郝文亮的路,他着急的是郝文玉的婚事,周围和郝文玉同龄的人都抱上孩子了。正在郝文玉烦恼的时候,郭巧嫁了住城里小房子的一个伤残复员军人,直到这时,郝文玉才认真地考虑起自己的婚事。

    那个年代,温俭和男朋友的大胆举动,无疑就是尹儿湾的强烈地震。郝文玉他们耳语几句,就抬着一筐马粪,轻手轻脚地朝远处的土坡下走去。尹儿湾女孩子们平时见温俭被呵护本来心里酸溜溜的,看到郝文玉他们抬着一筐马粪去了,立刻心花怒放。她们相互搂作一团,捂着嘴乐,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回荡。不一会儿,几个去倒马粪的人提着空筐回来了,他们扔下空筐,美得直蹦。

    远处,只见两个人从坡下爬上来,又跺脚,又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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