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搜捕-苍山出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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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提时的梦虽是那般遥远、缥缈,可眼前的现实却是这般迷人、真切。

    出昆明西行,驱车400公里,来到了魂飞梦绕的大理名城,站在苍山脚下,洱海岸边,似乎又走进儿时的梦境。

    苍山,像一条横空出世的巨龙,蜿蜒盘踞在大理古城。l9座山峰,峰峰相连,险峻嵯峨,每两峰间天生一条溪水,18条溪水悬流飞瀑,从群峰间不羁而来,形如游蛇,声若雷霆。山顶有积雪终年不化,远远望去,宛如一顶顶白色峨冠;山上游云变幻多姿,时而如玉带横束山腰,时而如飞禽走兽在山顶盘绕。与苍山相映生辉的是洱海,300里洱海,湖水清碧,波光粼粼,与“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一并组成大理的绮丽风光,而在此“风花雪月”四景中,雪、月更加引人入胜,素有“银苍玉洱”之誉。

    下关的正东方,地势稍平,洱海的碧波悄悄打此流过,水上有一座石桥,名曰天生桥,如天造地设。桥四周是洱海滋养的森林,莽莽苍苍,遮天蔽日。走进森林,如进了迷宫,不辨东西,难得复出。相传诸葛亮出征南蛮时,即在桥边生擒了孟获,桥边立有“七擒孟获”的石碑。

    苍山洱海,诗一般朦胧,梦一般缥缈,画一般迷人。然而,人们不会想到,在洱海碧波的深处,倒映着苍山林莽中一桩震惊全国的血案。

    午夜,紧急集合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时疏时密,带着欢快的节奏不时传来,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时明时灭,带着醉人的色彩装点着节日的夜空。2月12日,大年初四,人们沉浸在节日未尽的余兴中。

    午夜的钟声已敲过,大理州支队直属一中队的娱乐室依然灯光明亮,战士们毫无倦意地欣赏着电视台播放的春节文艺节目。

    战士们战备执勤4天来,高度紧张,过度疲劳,也该让他们放松放松了。当晚8点解除战备,中队决定让战士们看个痛快。

    电视节目结束了,战士们似乎没尽兴,恋恋不舍地走回宿舍。

    “班长,我们今晚是不是该脱衣服睡觉了。”新战士李翔望着“五花大绑”的背包,半是提醒,半是希望地请求说。

    “今晚节日战备已解除,大家可以打开背包,脱了衣服美美地睡一觉。”班长半是说明半是解释地回答。

    战备执勤4天,上上下下搞了8次紧急集合。新战士给搞“怕”了,晚上不敢脱衣服睡觉,有时甚至不敢打开背包。今天总算是解脱了,战士们放心地打开被包,钻进被窝。

    或许是部队生活太紧张了,或许是家乡的新年留在记忆里的印象太深了,几名新战士久久不能入睡,讲述着家乡过新年的情景,讲述有关新年的传说。

    “我们爱尼人过‘耶苔扎’节。节日到来之前,全寨的男子上山砍来栗木,在寨里搭起一架又高又大的秋千,妇女忙着蒸糯米饭、舂糍粑。节日来临那天,每家每户都要备办一桌酒席,一家人欢欢乐乐吃一餐,然后参加打秋千。夜晚,男女青年在晒场上欢聚,或跳冬八喳,或跳竹筒舞,即兴对唱,男歌女答,好不热闹。”一位爱尼族新战士讲得津津有味。

    “我们傣家过年,第一天划龙舟,第二天放高升,第三天泼水,热闹极了!你们知道泼水节的来历吗?传说,古时候有个天神叫……”

    “好了,好了,没讲完的故事明天再讲,现在休息了。”班长王师阔见战士们兴奋异常,不得不出面制止。不多时,鼾声把战士们带进童年甜蜜的梦乡。

    “咔嚓”电灯亮了,忽然间又灭了。

    “一、二班紧急集合!”黑暗中传来文书传达的命令。训练有素的二班长王师阔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心里直犯嘀咕:刚刚解除节日战备值班,怎么又搞紧急集合?凭经验判断,不会有大的行动,至多是对警惕性的一次检验。“带武器,不带背包,轻装紧急集合!”王师阔根据自己的理解补充下了命令。

    1分20秒,班长带领全班齐刷刷跑出营房。“报告中队长,二班10名全部到齐。”

    “回去穿大衣,打背包。”中队长坚定的语气中隐隐地透着不测。

    看样子不像是寻常的演习,到底出了什么事。今晚部队要拉到哪里去?战前动员中队长只说有紧急情况,什么紧急情况又不明确交代,战士们心里没数,干部心里也没底。汽车载着一个个硕大的问号驶向深沉的夜幕。

    夜幕下的阴谋

    低矮的茅屋锁着5个黑色的幽灵,昏暗的烛光映照着5张扭曲的面孔。紧闭的门窗挡住了尘世的喧嚣,高浓度的气压压迫着绷紧的神经。

    “兄弟们,今天是春节,也是我们伟大事业的开端,成功了,我们将从这里走向天堂;失败了,我们将从这里走向地狱,在天堂与地狱的门口,来不得半点犹豫。来,为我们的成功,为了这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干杯!”

    为首的叫周诚根,他虽然文化不高,可有点小聪明,天文、地理,古今中外,都能略知一二;虽年龄不大,可老于世故,对上能讨得领导的信任,对下能讨得部属的尊重。他广交朋友,慷慨为怀,颇得朋友信赖。在这个不大的小县城,他算得上个知名人物,逢人总是笑呵呵地打招呼,办事总是令人放心地下气力。平时给人的印象还算不赖。

    是魔鬼,总要露狰容。今天,他终于撕掉了那层温文尔雅的面纱,显出“庐山真面目”。

    周诚根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4名同伙:县石油煤建站临时工赵甲云,县政府通信员陈志礼,养鸡专业户张文君,弟弟周彦培。

    “兄弟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中国华弁党’第一次代表大会,起草党章,制定党的纪律,发布《告全国同胞血书》,这里将是中华民族的希望,这苍山深处的星星之火势必燃成不可阻挡的燎原之势。”一个有纲领、有目的的反革命活动,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萌发。

    “我们这次行动,第一步要搞到武器,现在我们手头有一支枪,还要搞几支,越多越好,搞到武器后,首先枪杀县委领导,然后抢占银行,控制电讯局,然后打向昆明,打向全国……”

    “目前下手的最大障碍是武警中队,这是县里唯一的一支武装。”

    “我有办法对付。”周诚根胸有成竹地说。“下面分头行动。陈志礼去县委窥探县委书记杨俊和政法委书记马学阳的行踪,我去找公安局长和法院院长,把他们请来,同我们合作,由他们把武警部队调走,留他们一命,不与我们合作,就把他们当作人质胁迫上山。其他人听候安排,见机行事,成功在此一举,来,干杯!”

    洱源“鸿门宴”

    布置停当,各自分头行动。张文君分工布置“鸿门宴”。好不丰盛的宴席,鸡鸭鱼肉俱全,张文君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恭候着“贵宾”们的到来。

    一年365天,难得有几个清闲的日子。民事案件接连不断,社会治安形势不尽人意,眼下虽值新春佳节,可公安部门却比平日更加紧张。公安局长邱学文从局值班室检查值班勤务回到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两天还算安宁,除了几起赌博、盗窃、打架斗殴外,大案要案尚未发现,他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半躺在舒适的沙发上,悠然地看上了电视。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邱学文略带神经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半夜敲门,凶多吉少。多年来公安工作的经历,再塑了他一个特别敏感的神经,他害怕敲门声和电话铃声,有时亲戚朋友的不期来访也让他紧张一阵子。今天又是谁敲门,大过年的,深更半夜的,是来拜年的,是来串门的,还是来报案的?带着疑虑和不安,邱学文打开门。

    “邱局长,给您拜年来了。”周诚根口气是温和的,态度是诚挚的。

    “哦嗬,是小周啊,屋里坐,屋里坐。”周诚根是司法局干部,平日里和邱局长常打交道,熟人相见,邱局长免不了一番客气。

    端茶、倒水、递烟、拿糖。

    “局长,干你们这行,过年比平时还忙,这两天把你忙活得够呛吧?”

    “可不是,好在习惯了,也不觉得怎样。”

    “还是要多保重身体,该放松放松了。今晚我特意来请您到我家坐一坐,陪您好好喝几杯,局长,您不会拒绝吧?”

    邱学文没有拒绝,欣然接受邀请。

    邱学文推门进屋,见法院院长杨文盛坐在里面(杨院长是周诚根用同样手段骗来的)。“老杨,你也来了。”熟人相见,少不了一番客套。

    邱学文款款落座,瞅瞅几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心里犯起了嘀咕:周诚根请客,怎么在张文君家里?这几位年轻人是哪里来的,个个面带杀机。

    “欢迎两位领导参加我们的宴会。对你们两位,我一贯十分敬重,特地把你们请来,是为了保护你们的人身安全。为了我们的友谊和合作,来,干杯!”周诚根致“祝酒词”。

    邱学文越发感到可疑,什么人身安全,什么友谊和合作,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是劫持,绑架?是威胁利诱?

    “啪”,邱学文把举起的酒杯掼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质问:“周诚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局长,请你不要发火,只能告诉你,今晚有紧急行动,为了你们二位的安全,把你们请到这里来。这次行动,需要二位的合作,但在事成之前,不得不委屈你们了,不能走出这间屋,也不能有任何敌对的表示,枪,暂时交我们代为保管,任何敌对表示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高浓度的气压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好一个周诚根,一个流氓!一个恶棍!他显然在制造一起骇人听闻的流血事件,制造一起震惊全国的武装叛乱。望着眼前几个凶煞般的恶棍和几个黑洞洞的枪口,邱学文如梦方醒,不由得浑身颤栗,他自知案情重大,罪责难逃,他悔不该贸然前来,被恶人“请君入瓮”。此刻,他无计可施,只有身不由己地听这帮歹徒的摆布。

    乌云密布,遮住星月,被大理引为骄傲的“下关风”肆虐地狂舞,劲风带着凄厉的尖啸卷起沙石尘土,直搅得天昏地暗。昏暗的夜幕中突然闪出4条被大风吹得变形的身影,忽然间,4条黑影幽灵般地消失了。

    县委常委马学阳携其子马超从县委大院回家,父子俩手挽手,在大风中艰难地行走,前方不远就是家了,从那个亮灯的窗口他们似乎看到家人的期待。今天轮他值班,接待来访,应酬交际,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公文,抬腕看看表,已是深夜11点过5分。他向值班员简单交代几句,携儿子匆匆往家赶。

    路旁突然窜出几个黑影,将父子俩团团围住。“嗵”一个掏心拳,马学阳应声倒地。

    “救命啊,救命!”14岁的马超见父亲被打倒在地奋力呼救。

    呼救声随风传入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马学阳的长子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知道弟弟遇有不测,慌乱中,顺手操起一根木棒,冲出家门,循声前来营救。

    “开枪!”周诚根见事态扩大,指使赵甲云开枪射击。

    “啪,啪……”枪声被呼啸的风声吞没,马学阳、马超倒在血泊中……

    “大哥,杨俊不知去向。”前去窥探县委书记行踪的陈志礼回来报告说。

    “顾不得了,这回算便宜了他,按下步方案立即行动。”周诚根自知事已败露,不得不仓皇逃命。

    夜半歌声

    汽车的前大灯刺破夜幕,犁开两道光路,在崎岖的山路上全速疾驶。驾驶员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地应付着坎坷不平的弯道。去洱源的路,他不知跑了多少回,可夜间高速行车他还是第一次,稍不留心,汽车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注意安全,加快车速!”坐在驾驶室里的参谋长不时提醒司机。

    敞篷车里坐着20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有老兵,但大多是当年入伍的新战士。他们面对面地坐在背包上。汽车在剧烈颠簸中前进,身下的背包神奇般产生弹力,时而把战士们高高弹起,时而把他们重重地抛下。突然一个急转弯,巨大的惯性使战士们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一排战士猛地扑向对面战友的怀抱,两排战友不由自主地拥抱着,少顷,又一次热情地拥抱。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没有想到打仗

    只因时代的需要

    我才扛起枪。

    失去多少致富的机会

    丢掉多少梦想

    ……

    不知是谁领头唱起歌,歌声在夜幕中回荡。

    汽车开始爬坡,车轮掀起的灰尘和浓重的汽油味随风飘溢而来。“哇”新战士王同颜晕车吐了,或许是情绪感染,陈勋、孟华、何洁芳也跟着吐了。

    “减速。”为了保存部队体力,参谋长下令减速慢行。

    车到洱源县公安局,参谋长看看表,凌晨2点10分,60公里山路,仅用了整整l小时,真是兵贵神速。

    “部队原地待命。”命令下达后,参谋长迅速朝公安局值班室跑去。

    “昨晚11时18分,县委常委马学阳和其子被歹徒枪杀,据案情分析,罪犯可能出在内部,现公安局长、法院院长下落不明。武警部队协助公安干警立即对现场、县委、县政府进行武装警戒,对所有交通要道设卡堵截。”

    受领任务后,参谋长率部队到指定位置警戒设卡。朔风中,屹立着20个矫健的身影,夜幕中,闪动着20双警惕的眼睛。

    晨风吹落了寒星,晨曦拉去了夜幕,歹徒的罪恶昭昭在目,犯罪分子却不见踪影。

    “搜山!”凭经验推断,罪犯已逃匿深山。参谋长率增援部队向洱源后山搜索。

    凌晨7时,破案指挥部接到报告,“城西500米处一无人居住的草棚内发现酒瓶、碗筷等,有吃饭、喝酒的痕迹。”

    8时15分,法院院长回到法院,陈述了昨晚案发经过。案发后,周诚根等歹徒携不明真相的男女青年8人向苍山乔后方向奔逃。他们带有“五四”手枪3支,子弹数百发,人民币5000余元。

    14日凌晨,前线指挥部电告:在乔后上井村,花椒坪一带发现罪犯踪迹,请武警部队继续派员前来搜索。

    大理州武警支队政委季荣寿接电后,亲自部署增援部队,派司令部参谋杨学熙,率军医赵志雄、直属一中队干部战士21人赶往乔后增援。

    三班,凌晨一点出发

    增援部队上去了两批,总也轮不上三班,三班的同志自然有想法。论个头,全班l0个人,1.70米以上的有8个,支队业余篮球队的队员占7名;论体力和耐力,篮球队员整天练长跑,5公里武装越野,三班在全支队第一名。为什么好事轮不上三班?新战士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发牢骚,老战士认为当了几年兵,从没遇着这样一个表现的机会也在发牢骚。副班长胡应明沉不住气了,受全班战士委托去中队部请战。“论条件,论作风我们哪点比兄弟班差,为什么不派我们班上山?是不是党支部对我们不信任?全班战士憋了一口气,发誓要为中队争光!”

    胡应明,l.8米的个头,这位从四川凉山当兵的彝族战士,刚入伍那阵子,连汉话也不会说。到部队这几年,进步很快,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入了党,提升为副班长。

    “好,有你的,前线指挥部刚又通知部队增援,今晚你们班拉上去,怎么样?你回去简单动员一下,然后准备行装,要带足干粮,要有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

    “保证完成任务!”

    望着三班副跑去的身影,中队长投去信任的一瞥。

    枪支、弹药、水壶、挎包、背包、干粮袋,胡应明仔细检查班用装备。

    “子弹要带足,水壶、干粮袋都要装满,挎包里要多塞几包压缩饼干。还有,每人都要带大衣,山上冷,防止感冒。现在是晚上10点,各人收拾完,抓紧时间睡觉,凌晨1点出发。”胡应明检查完全班装备,又作了重点部署。

    离出发时间还有4小时,全班战士静静地躺在床上。此刻,有谁能安然入睡?激动,兴奋,也不免有几分紧张,面对的毕竟是手持凶器的亡命之徒。

    黑夜,隐藏着罪恶;黑夜,积聚着力量。胡应明这个第一次指挥作战的指挥员,身感肩上责任重大。偌大个苍山,罪犯藏在何处。这么多的搜索部队,究竟“鹿死谁手”,假若遇上罪犯,如何指挥?部队能否避免伤亡?任务抢到手啦,能不能完成?他想得更多、更深、更远。一个个硕大的问号在他脑海里纵横排列,将会有一个怎样的答案?

    警营不喜欢掉泪的男子汉

    初春的夜,透着寒气。

    夜幕下的山,睡得深沉。

    淡淡的夜色勾勒出莽莽苍山的雄姿,不知疲倦的山泉敲奏着早春的小夜曲。

    风,透凉;

    夜,幽暗;

    山,静默。

    爬满青藤的山路在搜山战士的脚下延伸。胡应明肩扛一挺班用机枪率先走在队伍前头。好一个山里人,连续走了4小时的山路,他好像没有感觉,依然低头朝陡坡爬去。那身姿,轻捷得像只山猴。

    爬上一个高坡,他猛转身,发现身后少了3个。魏东、胡利、王建侠,果然是他们3个掉队。其实,早在预料之中。爬山,是对体力和毅力的检验。全班10个人,7名篮球运动员,身体素质自不必说,再加上常年坚持长跑训练,用不着担心他们掉队。3名新战士,今年刚刚入伍,下中队满打满算不到l个月,况且他们来自成都大平原,爬山都还是第一次,掉队,情有可原。

    3个黑影在夜幕中艰难地跋涉。脚,磨起了血泡;汗,浸透了警服。上山的路还有多远?这该死的大山,这该死的罪犯!

    停下不走,显然不可能,这是打仗,这是战场,这里是军人,这里有纪律。走,委实走不动了,每迈一步都是那样艰难。魏东咬着牙,坚持向前走,泪水挂在那张未经风霜的脸上。

    “小魏,好你个男子汉,哭了?来之前,你闹得最凶;说好事轮不到我们头上,现在好事争来了,你又走不动,哭鼻子!警营不欢迎哭鼻子的男子汉!你们3个把枪给我,打起精神,跟我在后面慢慢走。”

    “副班长,你……”

    “没时间婆婆妈妈了,把枪给我,快走!”

    望着副班长负重的背影,3名新战士并不轻松,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婚宴上的不速之客

    峨冠似的山顶上散落着几户农舍,低矮的草棚,蜿蜒的石径,苍郁的山林,勾勒出一幅中世纪的田园风光图。

    天上倏忽间,世上几百年。

    世世代代以大山为伍的山里人,满足于刀耕火种生产方式和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他们似乎不晓得山外的世界,社会变革的冲击波对这个封闭的小村落丝毫不生效应。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多少年来,这个“桃花园”里的山民依然过着恬静安然的生活。

    “老乡,这里有人来过吗?”杨副参谋长向一位彝族装束的老人发问。

    是耳背?是哑巴?是害怕?杨副参谋长提高嗓音又问了一遍。

    “副参谋长,这位老倌不懂汉语,我来问他。”胡应明是彝族,他用民族语言向老倌问话。

    “大爷,这山里有没来过陌生人?”

    “你们到这里来搞什么?”老倌以问作答。

    “追逃犯。”

    “国民党不是被打败了吗?”回答得让人啼笑皆非。

    可笑吗?老倌这辈子见过两次带枪的军人。早年,一伙国民党匪徒跑到山上为非作歹,后来被共产党打败了,打那以后,这里百姓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湖水。这一次,很显然老人的观念依然停留在解放战争时期。好一个桃花园中人!不知有汉,何论魏晋。

    “生人这里倒来几个,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抓的?”

    “好,有门!他们到哪里去了?”胡应明继续追问。

    “山那边有家人家办喜事,喝酒去了。”

    嗬,口福不浅。按照“老倌”提供的线索,胡应明率全班朝对面山头追去。

    两山遥遥相望,鸡犬之声相闻。直线距离2公里的山路追捕小分队整整走了4个小时。

    赶到目的地,个个口干舌燥,饥渴难忍,能好好地睡一觉,美美地吃一顿该有多好,婚宴上的酒菜飘溢出诱人的芳香。

    也好,索性在这里美美地吃上一顿,部队经过2天急行军,所带的干粮吃光了,饿着肚皮怎么打仗!

    好客的主人重又摆上宴席,热情款待了这些穿警服的不速之客。

    按照彝族的风俗,贵宾坐上席,主人按照辈份大小分坐两旁陪客。

    “今天,我儿子结婚,来了解放军(武警)这是我们家的福气。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来,干一杯!”主人格外高兴,举杯祝酒。

    干杯!喜酒是不能不喝的,这是彝家的规矩,胡应明捧起酒碗,一饮而尽。

    “老倌,刚才有陌生人来你家吃过喜酒?”胡应明问。

    “有,有,他们说是公安局的,看来是饿极了,狼吞虎咽吃了一阵,饭没吃完,又来了l0多个当兵的,不由分说,把这帮人押走了。”

    押走了!胡应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有数:二班先行一步,抢了头功。算自己晦气,路没少跑,苦没少吃,到头来却一无所获,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怀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懊丧,胡应明率追捕小分队回到作战指挥部,他万万没想到,追捕战斗尚未结束。

    主犯,再度逃跑

    “主犯在押解途中逃跑,兵分三路,继续搜山。”作战指挥部重又部署新的作战方案。

    根据情况分析判断,主犯有可能逃往贼窝子山。胡应明软缠硬磨,总算磨到了贼窝子山的搜捕任务。

    贼窝子山,山高林密。据说,解放前这山是土匪的黑窝,故名贼窝子山。当地地居民很少有人进此山,对山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贼窝子山,神秘、艰险。

    爬山的路用战士们的意志筑成。莽莽苍苍的大山,一派原始的自然风光,丝毫找不出人工斧凿的痕迹。10名战士手拉着手,臂挽着臂在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中搜索前进。脚下,是千年沉积的枯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像在月球上行走,另有一番情趣。上山了,战士们巧妙地抓起一根葛藤,上下结成一根链条,一个接一个拉上去。

    爬上一个山头,大家坐下来小憩,适才感到手脚隐隐作痛,脱下鞋袜,才发现脚上磨出了血泡,伸出手掌,手被荆条扎出了血,腿上被不知名的小虫咬起了大大小小的包。喝几口水,吃几块饼干,全班继续往山上搜索。

    到了山顶,似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山下,春意盎然,山上,冰天雪地。被汗水浸透的警装被冷风一吹,贴在身上透心地凉。

    夜幕笼罩了山峦,好一个晶莹的世界,峨冠似的雪峰散射着清淡的银光,夜幕似乎融进雪峰的银辉中,雪光是奇妙的,连树木也不会留下阴影,大部分出生在南方的战士第一次欣赏这大自然的杰作,活脱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童话世界。

    远处,鬼火似的闪着一点烛光,忽明忽灭,给这沉寂的山峰带来一丝生机。

    “山上有人家,注意警戒,搜索前进。”

    听说有任务,战士们似乎忘却了疲劳。按照班长的部署,快速包围了茅屋,敲开了主人的柴门。

    主人拉开柴门,怔怔地望着深夜到来的不速之客,看得出,好一阵惊慌。战士们向主人说明来意,主人一场虚惊后,把战士们让进屋。

    空空如也的寒舍,展示着主人平日生活的清苦,融融的炭火,展示着主人对战士们的热情。主人见战士们衣着单薄,尚未吃饭,找来几块劈柴,放进屋子中闻的火塘里,在火塘上方挂上一口铝锅,用雪水洗了一锅山药蛋,满满地煮了一锅,在这深山老林里,这大概是招待贵宾的上等美味了。据主人说,偶然能碰上点野味,一年也遇不上几次。少许,锅里溢出山药蛋诱人的香味。饿极了,自然用不着客套,战士们美美地饱餐了一顿。临行,战士们给主人留下10元钱,又从慷慨热情的主人手里接过了2斤炒面。

    “哦嗬,我们又回到红军时代喽!”担负外围警戒的3名战士喃一把炒面,吃一口雪,边吃边风趣地逗乐。

    最难熬的莫过于夜晚了。雪山之巅,无遮无挡,冷风飕飕。寒气逼人。战士们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避风的山坳,山坳挡住了寒风的袭扰,却抵不住冰雪的侵袭。能生一把火该多好,可战士们心里谁都明白,那样容易暴露目标,万万使不得。夜越来越深,寒气越来越重,为了抵御风寒,战士们相互拥靠着,从对方的身体中获得一点温暖,站得久了,又各自分散开来,在雪地上跑两圈,以活动一下冻僵了的双脚。寒夜,大施淫威,似乎将黑夜里的一切凝固。

    夜幕,罩住了魔鬼的身影,也遮住了钟馗的眼睛。阳光,照澈了魔鬼的阴魂,也暴露了钟馗的身影。难熬的黑夜过去了,追捕小分队由守候转为潜伏。

    潜伏,以静制动,是对耐力的一种考验。

    身下是半米余厚的积雪,似上帝设的锦丝玉被。战士们一动不动地伏卧在雪地上,身下的雪融化了,雪水浸湿了棉衣,浸透了肌骨,透心的凉。

    月亮好像有意与人作对,高悬在头顶,似乎一动不动。又饥、又渴、又冷,时光过得好慢哟!静卧在雪地上,战士们各自想着心事,打发着难以打发的时光。

    魏东,四川入伍的新战士。此刻,他在看什么,看得那样专注,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抹去的笑意。那不是女朋友的照片吗?瞧那张俊秀的脸庞,瞧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瞧照片背面那蘸着青春热情写下的赠言。此刻,你在干什么,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潜心攻读,还是在身穿戎装的训练场龙争虎斗?你虽然在公安学校学习,可你遇到过像我们今天遇到过的战斗吗?上学的时候,我是一个调皮的学生,教师恨铁不成钢,父母骂我不成器,可你偏偏看上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家伙,算你是慧眼识珠。这一场如果运气好,非给你挣个军功章不可。《十五的月亮》不是这样唱吗?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当你收到这枚军功章,怕不会高兴得发疯吧!你收到我的军功章会还我一份什么样的礼物,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一件富有纪念意义的礼物?你上次寄来的礼物我收到了,一个精美的笔记本,一支高档金笔,笔记本扉页上赠言我至今铭记在心:愿你用这支笔这个本上记下你人生的足迹。魏东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心里暖烘烘的。

    三班战士李翔,也是今年入伍的新兵。此刻,他在想什么?

    从来这里增援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想到过“光荣”,也想到过立功。全班10个人,有一半是独生子女,他们都上来了,我怕啥,即使是“光荣”了,还有弟弟妹妹。他是名机枪手,出发前,他背了一挺班用机枪,3个弹盒。上战场不能没有子弹,为了多带子弹,他偷偷地精简了水壶、干粮袋。到了山上,战友们吃饭了,他却躲在一旁抽烟。中队长走过来问:“李翔,你怎么不吃饭?”“嘿,早就吃完了。”“你怎么就这么馋!”中队长把自己的水壶和干粮捧给了他。

    已经潜伏大半天了,手脚早已麻木了,一旦犯罪分子突然出现,还能不能站得起,跑得动,万一……此刻,又饥、又冷,他又想到了那个极力回避的“万一”。

    “小伙子,不要怕,你死了我给你妈当儿子。”叶方志捅捅凝神苦思的李翔,开了一个玩笑,一个笑不出来的玩笑。

    林中奇遇

    上山的第三天,身带的干粮和水剩下的不多了,新战士胡林晃了晃喝干了的水壶,摸了摸干瘪的干粮袋,孩子似的哭了。临出发前,干粮应有尽有,可小小的挎包毕竟不是万宝囊,毛巾、牙膏、肥皂、漱口缸,一日生活用品全部要囊于其中,剩下的空间充其量也只能放2袋压缩饼干。聪明的小胡在如何利用挎包的问题上比别人多了个心眼,少带一包饼干,不就可以多带一包子弹吗?决定战斗的胜负,往往是靠子弹,而不是靠饼干。再说,部队上山打仗,总不会让饿着肚子干吧。收拾挎包时,他少装了一袋饼干,多装了一袋子弹。开始上山,他并没认识到粮和水的重要,仅仅出于“嗑瓜子”般的动机,边走边吃,边走边喝,一袋饼干,一壶水硬是消遣般地喝光,吞完。如今肚子饿了,方认识到水和干粮的重要性。

    从洱源到达乔后区,翻翻挎包,只有新战士杜安富还剩下仅有的一袋干粮,几经挤压,碰撞,饼干早已变成“干粉”了。到达目的地,还有一天半的路程,这一捧“干粉”维系着全班战士的生命。饼干袋在战士们的手中传递着,谁也舍不得舔上一口。饿极了,大家在雪地上抟起一个雪团,借以充饥,吃来吃去,还是饿。这包饼干粉,战士们一直把它带到目的地。

    夏体文,别看他那l.80米的个头,可瘦得像根电线杆,因此得了个“夏排骨”的雅号。走着走着,“扑通”,夏体文摔倒在地,战士围拢过来,见夏体文昏厥过去。几天来,战士们吃不上饭。喝不上水;饿了,到山上采点野果;渴了,啃几口冰雪,加之山上山下温差较大,大多数战士得了病,不是患感冒,就是拉肚子,战士们用坚强的毅力顶着,好在没人倒下。“夏体文,夏体文!”战士们轻轻地呼唤着,有人给他掐人中,有人替他捶胸,有人给他灌水,好一阵折腾,夏体文慢慢地睁开眼,望着面前全班战士那一张张紫色的脸,歉意地笑笑,“没事了,刚才是饿昏了。”战士们轻轻把他扶起,搀扶着他朝山下的一个村寨走去。

    到了临时宿营地,班长到老乡家买来一筐土豆,架起行军锅,准备吃饱了再走。

    荧荧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战士们或躺或坐地围着火塘,相继进入了梦乡。

    土豆煮熟了,时而发出诱人的香气。这回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了。望着一个个沉沉睡去的战士,班长不忍心叫醒他们,随又改变了主意,让他们先美美地睡一觉吧,睡醒了再吃。

    跳动的火苗由大变小,火光熄灭了,留下一堆红红的炭火,炭火由红到白,最后变成一堆草木灰。夜,带着逼人的寒气重又袭来。

    班长朦朦胧胧睡去了,又被寒气冻醒了,睁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行军锅不见了。奇怪,锅会不翼而飞?凭着军人特有的敏感,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犯罪分子来过这里,让他们偷去了?他认真地清点了全班战士的枪支,一支没丢,犯罪分子不偷枪而偷锅似乎不太可能。他仔细察看现场,现场留下一片不明真相的脚印。

    他觉得奇怪,轻轻叫醒新战士小胡,警惕地沿脚印向一个山坳追去。

    追出大约l00米,他们首先发现了行军锅。锅找到了,锅是谁偷的?锅里的土豆呢?两人正纳闷,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躺着一头大黑熊,黑熊显然是吃足了,躺在雪地上安然入睡。新战士小胡见此情景,气不打一处来,举枪瞄准大黑熊,正要开枪,被班长拉住:“不能开枪,黑熊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不得随意开枪。”小胡背起行军锅,不无怒愤地朝回走去。

    一个漂亮的惊叹号

    “漂亮的姑娘,十呀十八九,小伙子二十,刚呀刚出头……”沉静的行军队伍中突然传来一阵别有韵味的歌声。唱歌的是新战士王世新,别看他五音不全,可对现代流行歌曲大都能哼上几句。此刻,这油腔滑调的演唱,对体力不支的战士来说,简直是一支兴奋剂。战士们笑着,走着,似乎轻松了许多。

    山地搜捕已是第10天了,人犯已抓住了11名,尚有3名主犯不知去向。l0天,昼行夜伏,趴冰卧雪,大部分战士拉痢疾,发高烧。部队的战斗力在减弱,病号队伍在增大。

    赵广林、郭朝辉、杨朝军等6人发高烧持续3天,嘴上烧起了水泡,实在不能上山了,他们被留在山下,在乔后派出所担负看押人犯的任务。看押人犯,对6名连走路都在打颤的重病号来说,真够难为他们的。为了确保目标安全,6人分为两组,24小时轮流值班。每人每天上岗l2小时,这是在正常情况下执勤疲劳强度的3至4倍。病号们相互照应着,拖着病体,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胡应明发烧39℃连打几针不见退烧,随队上山的赵医生劝他下山。胡应明摇摇头,他心里明白,部队的体质急剧下降,大伙不是都在挺着吗?挺住,一定要挺住,成功就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几天过去了,山上山下层层布防,大小路口设卡堵截,主犯周诚根一伙能插翅飞出苍山不成!

    16日下午6时20分,指挥部接到弥沙区派出所报告:弥沙区上梅岭村发现不明身份的3男1女,在一彝家吃饭。指挥部得知情况后,立即决定派兵向弥沙开进。到达弥沙后,连夜进行分析研究,对罪犯可能逃跑的方向作了推断,部署了兵力。次日晨,弥沙区一群众报告,在距区公所5公里的八里桥后山村发现3男1女,正向兰坪县方向逃窜。指挥部决定改变追捕方向,由大理州支队参谋长带l5人,州公安处刑侦大队大队长带18人到马登以南一线堵截。下午2时许,搜山小分队报告,在弥沙区干江村一带发现罪犯丢失物品,大米l0余斤,肉3斤,菜刀l把,口缸l个。指挥部命令,各路人员迅速向于江村靠拢,同时由支队参谋长杨学熙率机动小分队以最快速度赶至干江村增援。中午12时,一白族妇女报告,罪犯周诚根等人正向大岷地走去。不好,洱源县副县长、乔后区武装部长带1名民兵到大岷地了解案情,如果和罪犯相遇,3人的生命就有危险,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有被罪犯拿走的可能。指挥部认真分析了情况后,命令三班火速赶往大岷地,迎接副县长等人安全下山。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三班受领任务后,跑步向大岷地方向进发。

    4小时的急行军,战士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部队停下小憩,由班长瓦斯科带领3人继续上山搜索,其余人生火做饭。

    “站住,放下武器!”李跃等3人刚走出不远,在一山头的转弯处,遇上罪犯周诚根、赵甲云。

    两军对垒,相距不到5米,周、赵两犯猝不及防,子弹上膛来不及了,望着3名威严的武警战士,乖乖地举起手。

    “放下武器,向后转,向前l0步走。”瓦斯科俨然像个指挥官向罪犯发出口令。

    罪犯周诚根面对3个黑洞洞枪口,不寒而栗,他心里明白,此刻只要稍有反抗的表示,浑身即时会被打成马蚂蜂窝。他无可奈何地放下武器,转回身,向前10步走。

    胡应明等人刚刚支起行军锅,正准备生火,猛听到上面传来喊杀声,立即朝山上跑去。

    持续几昼夜的追捕战斗,以周、赵2个主犯的被擒而宣告结束,3名战士似乎全然忘记了疲劳,七手八脚用背包带把罪犯五花大绑押解下山。

    凯旋曲的尾音

    夕阳染红了雪峰,染红了森林,染红了战士的笑脸。

    下山了,带着征战的疲劳,带着胜利的喜悦,带着血债累累的罪犯。苍山颔首,洱海扬波,向共和国的士兵致意。

    上山,备受艰辛;下山,别具情趣。陡峭的雪峰,似一架天然的滑梯。战士们坐在松软的雪地上飘飘若仙般向山下滑去。

    终于滑到山底,战士们叠罗汉般地叠在一起。

    战士们整装正欲进城,新战士小胡发现了“新大陆”。

    “快来瞧,杨正勇的屁股,哈哈……”

    杨正勇被笑得莫明其妙,手往身后一摸,裤子被划破一条大口子。

    “哈哈,先别笑话别人,瞧瞧自己吧。”

    小胡伸手往身后一摸,不好意思地笑了。

    哈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在山谷回荡。

    3天没吃饭了,笑也没有那么多力气,笑得站不住了,坐下笑,坐下笑不动了,躺下笑,直到躺下也笑不出声方才罢休。

    笑声止住了,战士们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惆怅。躺在草地上,战士们脑子里叠印出一幅幅激动人心的画面。大理街头,夹道欢迎的队伍,目睹英雄风采的男女老少,手持鲜花的白族姑娘,还有肩扛录像机抢拍镜头的电视台记者。露着屁股怎么进城?战士们苦苦地思索着。

    “把背心拉出来,盖住屁股。”班长周恩智率先想出一个主意。

    “我看把裤子反过来穿。”又有谁献上一计。

    “我看不行,那是顾后不顾前。”有人提出质疑。

    “我看把雨衣解下来穿在身上。”

    “好主意!好主意!”大家一致赞同。

    在当晚的专题新闻节目里,人们目睹了他们的风采--一队穿雨衣的“傻兵”。也许人们纳闷,晴天丽日,穿哪门子雨衣,可这雨衣的背后,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地方政府慰问来了,部队首长看望来了,新闻记者采访来了,在骤然而至的荣誉面前,他们悄然离去了。

    地方政府当晚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战士们却钻进澡堂,一泡就是半天。

    盐矿招待所为英雄们接风洗尘举行了电影招待会,战士们谁也没去,他们实在太累了,一觉睡了3天3夜。

    一位新闻记者在他的报道里这样写道:这些原本又白又胖的年轻战士,现在一个个面黄肌瘦,可他们的体重都增加了。一位新战士脱下仅有l斤重的罩衣裤称了一下,足有7斤重,上面有6斤用汗水绊合的泥土。

    没费一枪一弹,一起震惊全国的反革命持械叛乱案顺利侦破,15名犯罪分子无一漏网。

    大理,记载着武警部队的业绩!

    苍山,铭记着这些英雄的名字!

    (郝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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