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出,一片哗然。这位年轻皇帝一向圣明,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千得如此鲁莽?和御妹成亲的事,我朝是从来没有过的呀!
到了御定日期,皇亲大臣们都诚惶诚恐地来到了金銮殿。皇帝先开金口,说:“寡人一向忙于朝政,未尝有中意的婚配。正宫皇后之事,自有皇太后作主,这是人伦大事,作儿子的不能擅专。朕意欲先立一位西宫,以帮助处理内务事情。今有御妹阳春公主,美而且贤,朕欲将她立为西宫娘娘,众位皇亲和众位爱卿以为如何?”说着,着意瞟了七星王一眼。
七星王却半闭着眼,如没听见一般。其他大臣虽有看法,但弄不清皇帝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不敢贸然当出头鸟。此刻,偏有两位皇亲仗着资格老,有权势,抢步出班慷慨陈词,说:“万岁!此事断然不可!古来为皇帝后妃者,有宦门闺秀,有乡间民女,还有外邦贵戚,就是没有皇室御妹的。何也?先朝有律,兄妹不得通婚,这是人伦纲常,不可有违的。民间都不许可,皇宫岂能施行?望万岁收回成命吧!”
几位趋附于亲王的大臣也站出来附和,奏道:“启奏圣上!适才皇亲所言,实在干系朝纲大事。先王之律,朝廷必先执行。否则,无法可依,必致天下大乱。伏乞万岁切莫做这种有悖纲常伦理之事。”
皇帝一听,把脸一沉,勃然大怒,厉声说道:“一派胡言!你们不是常说,皇帝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是九王至尊,金口玉言么?为什么孤要立御妹为西宫就不行?典律也是人制订的,寡人的旨意就是典律,难道这点你们都不懂么?哼!你们平时三呼万岁震天响,对皇帝忠心说得十分动听,可是我的话却都当了耳边风,我作事你们竭力抗拒,可见你们是心怀叵测的乱臣贼子,隐藏在寡人身边的叛逆,这必须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还有何话说?与孤推出午门斩首!”
早已奉命等待的殿前校卫武士立即将几名亲王和大臣拿下,推下了金殿。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那几个仗持权势者已在午门外掉了脑袋。皇帝还怒犹不息,说道:“此事明日再议。退朝!”
次日,皇帝照样设朝,大臣们更加惶惶不安。皇帝又开了金口:“朕欲立御妹为西宫,昨日那几个叛臣竟敢违背孤的旨意,百般阻挠,还大放厥词,谣言惑众。这岂能容得?所以寡人将他们斩了,他们是死有余辜!今天,对于朕欲立御妹为西宫之事,请众皇亲大臣再作商议,有何妙见,快快奏来!”
吸取了昨日的教训,有两位皇族学了乖,笑容可掬地走出班来,甜蜜蜜地奏道:“启奏圣上!昨日那几个逆贼,敢违万岁旨意,实在罪有应得。圣上要立西宫的区区小事,尚遭到如此阻挠,那治国安邦的大事还能行得通?万岁说得好,典律也是人制订的,皇帝的旨意就是典律。立御妹为妃有什么不可呢?只要万岁中意,哪个女子都可入宫伴驾。如果说从前没有先例,如今可以开例嘛!开了先例,后人就可依了嘛!万岁立阳春公主为西宫宜从速进行,为王伯的正等着为圣上祝贺,喝圣上和公主的喜酒呢!”
有三位大臣不甘落后,连忙出班来奏本,对亲王的话加以补充和佐证。他们都说:圣上立御妹为西宫,实在应该,合乎天理人情,而且古有先例。隋朝皇帝杨广曾把先王的妃子陈姨娘据为已有,直到汉朝由新皇帝将先王的遗孀立为妃子的事曾有好几起。这都可以,为什么立御妹为妃就不司以呢?完全可以嘛!何况,立御妹为妃的先例也有啊!不是有出戏叫《三看御妹》吗?看御妹就是爱御妹,爱御妹就是要和御妹结为夫妻嘛!古人这类先例都传为佳话,万岁立御妹为西宫,一定会为后世传为美谈……
见这几位亲王和大臣又是七星王的一党,今天又如此牛头马嘴东拉西扯来胡弄当今,皇帝十分恼怒,不杀你几个不解恨!他哈哈大笑道:“你们真是巧言善辩,说得好动听啊!”
几位亲王和大臣顿时绽开了笑容,连呼万岁圣明,立御妹为西宫的事,最好明天就进行。他们好昭告天下,准备举国庆贺事宜。
皇帝一听却猛然板起了面孔,胸中怒火熊熊,厉声斥道:“你们几个胆大的佞臣,竟敢放肆侮辱寡人!从前那些将先王妃子据为已有者,都是些丧国庸主无道昏君,你们把他们拿来与孤类比,是何居心?居心实在险恶!你们口喊忠于圣上,实是胸怀贰心。哪里是真心拥戴寡人立御妹为妃,分明是昨日见寡人斩了违抗圣命的叛贼,便曲意逢迎阿谀奉承,以求讨好升赏。像你们这样见风使舵两面三刀,不敢讲出自己心里的真话,必是朝廷的祸患,误国的奸臣,留来何用,与孤推出去斩了!”
武士们一声呐喊,便将几个亲王和大臣推出午门,挥起钢刀割下了脑袋。
皇帝又怒气不息地说道:“两日设朝,尽是些丧气事情。此事五日后再议。退朝!”
五日后又设朝。亲王国戚和大臣们一个也不敢缺席。
皇帝睥睨一看,蓄谋篡权结党作恶的皇族和大臣已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个七星王,便不难对付了。于是龙顔和悦了许多。他平和地说道:“孤今日设朝,又召众卿商议立御妹为西宫之事。有何意见,尽管奏来!”
平素心情舒畅敢于直言的文武大臣们,此时都噤若寒蝉,低头屏息不敢吭声。他们不了解皇帝的意图,见连杀了两批人,赞成和反对都不行,不知如何是好,实在心里胆怯。皇帝不再为难他们,他们确也是自己的忠心臣子,将来再设法解除他们的顾忌吧!他只把目光射向七星王,七星王仍半闭着眼,似睡非睡,但看得出他情绪很紧张很沮丧。
实际上,这五天中,皇帝和七星王都不平静,都没有休息。皇帝早已作好准备,派心腹文臣武将去把守好重要关隘,警卫好皇都各城门要道,以防发生变故和叛臣逃跑。他还每日去后宫向皇太后禀报情况。靳玉红知道斩了皇族和大臣中的恶人,为丈夫报了深仇大恨,自然感到宽慰,但他又告诫儿子说:冤有头债有主,报仇只能诛仇人,镇国只能除奸佞,不可乱开杀戒错杀好人。皇帝连声应诺,说谨尊母后之命。他向来善恶分明,决不是嗜杀残忍的暴君。昨晚上,他去向母亲说,明日要杀掉主要仇人七星王,他也是剩下的唯一罪魁祸首。看母后意下如何?靳玉红当然说此人作恶多端,二十年为敌,早该除掉了。但也对儿子道出了自己的心事:“儿呀!你虽是当今皇帝,可却是白氏后裔呀!倘若有朝一日被别人揭穿了秘密,岂不会带来杀身灭族之祸?报仇除奸之后,你到底是继续把皇帝当下去呢,还是寻机远避他乡隐姓埋名永作良民百姓呢?”
年轻的白龙皇帝沉着地说道:“此事,你儿早考虑好了。我是白氏之后,但在名义上也是龙种呀!我觉得作皇帝也并不难,皇族的后代当得皇帝,白氏的后裔也当得皇帝。江山本来是天下百姓的,哪能归皇族永远所有?我要想利用皇帝的权力,多为天下百姓做些好事善事:绝对不能逃走,不能失去这种良机。再说,如果由皇族当了政,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是逃不脱杀身之祸的。那样于国于民于己都毫无好处,我一定要把皇帝继续当下去!”
靳玉红很赞赏儿子的英明果敢和深谋远虑的思考。更难得他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心。她点头说道:“好!我儿有此大志和决心,为娘便立即与你立皇后!”所以,皇帝今天如此沉着镇定从容不迫。
七星王在火焚婆罗宫之后,曾高兴了一阵子。认为此举可以暴露皇太后的隐秘,进一步,就可以推倒皇帝而自己登极。不料,却由此暴露了自己,使皇帝母子迅速进逼过来。特别是皇帝连杀了两批皇族和大臣,使自己的党羽诛除殆尽,更感到末日来临胆颤心惊,后悔自己不该来此一着,作茧自缚引火烧身。前几日,他曾暗暗设法逃出京师,到老山里去组织叛乱,但所有要道都被严密把守,真是插翅难飞。他咬牙恨道:白龙娃娃你好厉害呀!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届时上朝。
“七星王皇叔,”皇帝忽然点名叫道:“你是朝中元老,又是皇族先辈,你对朕立御妹为妃之事,持何主张还未说出来呀!”
七星王一愣,忙说道:“那些贼子都不能善体圣意,有意欺君,实在是罪有应得呀……”
“那么你呢?”
“我?这、那,这个嘛……”
“胆大的七星王!”皇帝顿时龙颜变色,“你一向精明多谋,怎么一下语无伦次了?你也这样故作迟钝,模棱两可,分明是倚老卖老,欺负寡人年轻,有意当众非难孤王!你比那班叛臣还要罪加三等!这立御妹为妃之事你含糊其词,那火焚婆罗宫之事,你总该说得明白吧!”
七星王见皇帝震怒,又提出焚烧婆罗宫之事,料到大事不妙,顿时吓得汗如雨注,颤抖着声音道:“我,我更不知道此事啊……”
“哼!你自然会知道的!”皇帝说着,向左班挥了挥手,御史便站出来奏道:“火焚婆罗宫之事,实为七星王主使,规有铁证在此。据查明,七星王谋王篡位之心由来已久。”接着,就把七星王如何蓄谋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后又如何要挟、非难、诋毁,直至谋害皇帝和太后的罪行——列了出来。众大臣听了,无不毛骨悚然:呵!原来他们蓄谋篡位呀,难怪万岁如此震怒呢!
七星王还想孤注一掷垂死挣扎,大喊道:“万岁!老臣还有本秦!……”
皇帝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插过话头厉声道:“你罪行累累,铁证如山,还有何说?老贼不除,国无宁日。让后世的祸国殃民者,以尔等为戒!推出去斩了!”
还没等七星王把婆罗宫的秘密说出来,已是尸首异处,招来—片唾骂。
见邪恶已除,皇帝缓和龙颜,对文武大臣说道:“众位爱聊!寡人为国除奸,为民除害,概与你们无关,众卿且勿惊疑。自此之后,望众位爱卿与孤同心同德,各尽职守,廉洁奉公,兴利除弊,共建我朝。有功之日,孤定将重加封赏。”
众大臣长长舒了一口气,称颂皇帝是有道明君,三呼退朝。
谁说庶民之后不能当皇帝?白龙就当得满好的嘛!
不久,靳玉红给皇帝物色了一位美丽端庄智慧贤淑的皇后,国家出现了稳定繁荣的时期。当今皇帝到底是庶民的后是裔还是真正的龙种,谁也不去过问,谁也无法过问,永远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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