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队长叮嘱身后的战友,他要抄近道追赶出租车。
出租车丢了魂似的在前方疾驶,摩托车旋风般地在身后紧追,两车之间的距离在渐渐地缩短。
黑鹰推开车窗,不时回首车后,他看到身后那无法摆脱的影子越来越近,心里越发不安。
停车!队长鸣枪警告。
快开!黑鹰威胁司机。
嗒嗒嗒……汽车轮胎被打破,油箱起火。
停车!黑鹰冲司机大吼一声。
司机本能地踩了一脚急刹车。出租车刚刚停住,摩托车擦身而过。
借着出租车前大灯的光亮,黑鹰见摩托车停在了前方不远处,顺手从车窗里扔出一颗手榴弹。火光闪处,人仰车翻。黑鹰迅即跳下汽车,逃进了路边的山林。
轰的一声巨响,出租车爆炸。现场留下两名被炸伤的公安干警。
17
一场意外的变故,使老孙头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家里的钱被抢光了,老伴被杀死了,他无法解脱心灵的痛苦,每天疯狂地抽大烟,在迷幻的世界中寻找自我安慰。
夜,长得让人难以打发。老孙头烟瘾又上来了,拉开抽屉,翻腾了半天,找不到他要找的东西,气急败坏地乱砸乱骂一通,走出家门。
老孙头来到“云岭”客栈,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坐下。
“老孙头,你老今天要点啥?”女老板走上前来不失热情地问。
老孙头神秘兮兮地伸出左手,作了一个表示“六”的手势。这是烟道上的专用手语。“六”表示“六谷”,对于常人来说,离不开五谷杂粮,对于烟民来说,这大烟被称之为“六谷”。女老板心领神会,面带难色说;“老孙头,你可是赊欠两次了。”
女老板转身走了,老孙头直恨得心里想骂娘。老子有钱那阵子,哪一次你不是笑脸相迎,笑脸相送。如今老子落难了,你转脸不认人,奶奶的!老孙头气哼哼地走了。
他没有回家,去了千里之遥的乡下老家。
老孙头,他也有过“辉煌”的历史。在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他参军来到部队,家里太穷了,他发誓在部队混出个人样来。他喂过猪,当过炊事员,还被评选为“活学活用”的积极分子,并因此而由战士提升为干部,他所在部队的一位领导出于对他的厚爱和器重,主动当红娘,介绍表妹和他结下百年之好。一个农民的儿子成长为部队干部,又和部队领导成了亲戚,他很有些春风得意。荣誉、地位,该得到的他都得到了,可他并不满足,他嫌弃妻子是农村妇女,利用捏造事实、毁人名誉的卑劣手段达到了离婚的目的。家庭解体后,他因犯强奸罪被开除军籍,判刑7年。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30年没回老家了,乡情、乡音、乡恋一直缠绕在心头。多少年了,几乎是和亲人们断了音信,他们过得好吗?家乡还是那么穷吗?亲情还有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他走回了那个儿时的家园。
月华家来了客人,全家人忙了个不亦乐乎。
“这是你舅,多年没回家了,快过来认认。”月华娘招呼儿子和女儿前来认亲。
“舅舅。”儿子、女儿来了,不经意地打了个招呼走了。
“瞧这些孩子,没见过世面,怕生人。你别见怪。”月华妈向这位哥哥解释说。
虽然没有丰盛的宴席款待,可主人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甚至忍痛杀掉了那只正在下蛋换钱的老母鸡。
“娃他舅,你是城里人,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咱乡下穷,娃娃们都大了,不怕你笑话,连件衣服都扯不起。如果外头有事干,你好歹给娃们找个出路,总比在家里待着强。”月华娘一边诉苦,一边不失时机地道出心曲。
“这年月,出去挣钱也不易,要吃得了苦,受得了罪。”老孙头应酬说。
“舅,俺吃得了苦,也不怕受罪,只要能挣钱,俺想挣钱供弟弟上学。”月华在舅舅面前求情说。
望着那亭亭玉立的外甥女,老孙头眼睛突然一亮:这不正是一棵摇钱树吗?他在外甥女身上动了心思。
“如果月华想出去干,我倒有个想法……我最近身体不好,你舅妈也刚去世,你表弟还要上学,家里没个人照顾,不妨先到我家干着,遇到合适的机会再给你找份好工作,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行!”月华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月华头一次出远门,妹妹、妹夫你们也放心?”
“娃他舅,瞧你说的,女儿跟你走,我们有啥不放心。”
“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定个雇佣合同吧!”老孙头提议说。
“什么合同不合同的,咱庄户人家不讲这个。”
“这你们就不懂了,乡下人到城里找工作,都兴这个。”
老孙头煞有介事地掏出纸和笔,自拟了一份聘用“合同”:雇佣人为甲方,受雇佣人为乙方。
甲方必须关心乙方,除安排食宿外,另付月薪150元。
乙方必须听从甲方管教,认真料理家务,不得违规自行其是。
合同期3年,合同期内不许违约。
什么合同不合同,老实巴交从没见过世面的月华娘只想托哥哥为女儿在城里找份工作,当然不会拒绝在“合同”上按下手印。
“合同”签订了,老孙头暗暗高兴,他心中另有一番盘算:只要月华“听话”,三年准保发大财。
就要离开家了,月华既兴奋又不安,自己能挣钱了,弟弟就能继续上学,也能帮爹妈分忧。但爹妈却少了个帮手,爸爸身体不好,妈妈就受累了。
女儿头一回出远门,当妈的坐在女儿床头絮絮叨叨交代了大半夜。
“月华,一个女孩子家出门,要处处留心。你舅舅说来话长,他不是个正经人,判过刑,蹲过监,几十年不敢回家。”
“妈,瞧你想到哪里去了,舅舅再不正经也不会害他的外甥女吧!”
月华不以为然地截住妈妈的话茬。
“说来也是,到了舅舅家,要听话,要多干活,不要惹舅舅生气……”直到女儿甜甜地睡熟了,妈妈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第一次坐火车,月华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痴痴地望着窗外,深情地望着这块生她养她的土地。前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她不知道,也不奢求,抛在身后的故乡却使她依依难舍。眼前不断幻化出父母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叠印出那艰难岁月的一页页日历。父母爱,兄妹情,离别愁,凝聚成感情的泪珠。她哭了,外面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
“月华,还在想家呀?”老孙头见月华泪流满面,递上毛巾,关切地问。
月华回过神来,孩子似的点点头。
“你今年都18了,18岁该是大人了。当年舅舅离开家时也像你这么大,起初也想家,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有时也想家,可回到家里又不习惯,咱们家乡太穷了!”老孙头半是开导半是感慨。
家里的确是太穷了,穷得长了这么大也没穿上一件像样的新衣裳。
好在苦惯了,月华并没有太高的奢望,也从不怨天尤人。
“在这个世界上,爹亲娘亲不如钱亲,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在城里,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哪个不穿得漂漂亮亮的,哪个不活得潇潇洒洒的,跳舞,下馆子,吃喝玩乐,该享受的人家都享受了,钱从哪里来?还不是靠自己挣?”老孙头在进一步点拨这位涉世不深的少女。
月华打心眼里羡慕城里那些和自己同龄的姑娘,也希望像她们一样挣更多更多的钱,可靠什么挣那么多的钱?月华望着舅舅,眼里闪动着希冀和求助的目光。
“在城里,挣钱的门路多得很,就看你会挣不会挣。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那些不劳而获的人,也最佩服那些能把男人口袋掏干的女人,在我的亲戚中,也有这样的女人,这次回家,我一眼就看中你是这块材料。说实在的,女人本身就是资本,只要世上还有男人存在,这生意就不会没有市场。到我家后,舅舅把你好好打扮打扮……”
这就是舅舅给自己指点的“生财之道”?月华越听越不是个滋味,这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少女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她隐隐地感到此行凶多吉少。
月华无心再听舅舅那喋喋不休的“教诲”,埋头在座位前的茶几上,脸阵阵发烧,心阵阵狂跳。
“没钱会挣钱的是聪明人,有钱不会挣的是大傻瓜。什么名誉、道德,值多少钱?有钱人一生荣华富贵,没钱人一辈子穷愁潦倒,懂吗?”老孙头见月华埋头不语,又进一步开导说。
“俺乡下人可没有那么乱来的,那不是正经人干的事。”月华终于憋不住了,回敬了舅舅一句。
“正经?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你家里祖祖辈辈哪个不是正经人,还不是穷得锅底朝天?正经能当钱花?正经顶个屁用!”
好一块榆木疙瘩!劝说无效,指点不通。眼看着心中的摇钱树成了一把无用的干柴,老孙头岂能善罢甘休。对付女人,他有高招,只要能攻下女人的第一道防线,就不愁第二道、第三道……
“月华,吃了晚饭,早点睡吧,这100块钱你拿着,明天到街上去转转,买几件中意的衣裳。”
月华一时不知所措,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平日里对舅舅的厌恶感顿时被冲得烟消云散。
月华屋里的灯熄了,老孙头屋里的灯却依然亮着。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出卖灵肉的肮脏交易。
坐在老孙头对面的汉子姓王,是孙家的常客,又同是狱友。
“老王,这两天没出去‘涮夜’?”老孙头诡秘地问。
“自从你家出了事,公安查得紧啊,好几个路边店被查封了。”
“老王,我有个保险的地方……”老孙头故作神秘地悄声说。
“真的?在哪里?”老王顿时像注射了吗啡,急不可耐地问。
“别急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孙头显然是在卖关子。
“从哪里弄来的?”
“从乡下的一个亲戚那里。”
“是你的亲戚?”老孙头摇摇头。
“别害怕,我和这姑娘订了合同,她是自愿的。”老孙头拿出合同,不无得意地在姓王的面前晃了晃。
“孙大哥,你艳福不浅啊!”姓王的不无羡慕说。
“我看你倒是有点艳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是处女哩,让你去开个包。”
天下会有这等好事?老孙头人称“老嫖”,是风流场上的老手,他手下还会有处女?简直是猫窝里剩下条大活鱼。
“孙大哥,要什么价?”姓王的将信将疑问。
“1000块,不高吧?”
“按说,不算高,可我手头只有一半的钱。”
“钱好说,我先替你垫上,我还怕你日后不认账!不过,这姑娘是头一回接客,没有经验,也不可能顺从,不要急躁,要有耐心。”老孙头把房门的钥匙交给姓王的,一再叮嘱。
月华朦朦胧胧地走到一个服装摊前,那一件件漂亮的时装直撩得她心旌摇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一件件地试穿,一次次地自我欣赏……她沉浸地甜蜜的梦境中。
月华卧室的房门被悄悄地打开,一只罪恶的手向睡梦中的她伸去。
啊!月华从梦中惊醒,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
“是你舅舅给我的钥匙,你不要喊,我花了1000块钱呢。”
“不,你滚出去,快滚!”月华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身躯,痛骂眼前的诬赖之徒。
“舅舅,快来救救我!”面对突然到来的厄运,月华奋力抗争,大声呼救。
“没出息的东西,送上门的钱都不会挣。”老孙头走来,气急败坏地骂道。
“舅舅,饶了我吧,我要回家!”月华一边哭诉,一边求饶。
“回家?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家,现在就送你回家!”老孙头恶狠狠地说。
急于挣脱魔爪的月华战兢兢穿好衣服,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恨不得立即冲出这可怕的樊笼。
“好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些容易。我这里有你爹妈签下的合同。”老孙头见月华真的要走,从地上拣起一根木棍,劈头盖脸地朝月华身上打来。
“我让你走!我让你不听话!”老孙头边打边骂。
“舅,别打了,我听话!我听话!”月华双膝跪地求饶。
打够了,骂够了,老孙头突然改作一付悲天悯人的面孔,痛哭流涕说:“孩子,不是舅舅心狠,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呀,不久前家里遭了劫匪,你舅妈被杀死,你表弟上学还要花钱,3口人每天还要吃饭,钱从哪里来?我们总不能等着饿死!”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月华虽然理解舅舅的难处,可她永远也不明白,他孙家的债为何要我来偿还?
“月华,说实在的,既然你来了,我就没打算让你再回去。等你表弟长大了,你们结婚,这个家将来还不是你们的。”老孙头继续施展攻心术。
月华知道舅舅这“好心”后的阴谋,她恨自己浅薄无知,轻易受骗上当;恨自己无力抗争,只能任人宰割。那天晚上,她一夜没睡,泪水泡红了眼睛,他多么希望能得到人的理解和帮助,多么希望能向人倾吐心中的烦恼和痛苦。
理解帮助他的人出现了,竟是他的表弟孙辉。月华激动、兴奋,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是舅舅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月华姐,给你写几句话,请你思考。”信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接你来我们家是我和爸爸商量过的,当时我们担心你来了不听话,但我相信你是会听话的。你来几天了,这几天由于功课忙,没有时间和你交谈,很抱歉。据爸爸说,你不听话,昨天动手打了你,对此我表示同情。爸爸脾气大,一旦发火,六亲不认,我劝你一定听话,别惹他生气。这样对你对我们都有利。爸爸年长,考虑问题周全,你要相信他,他是不会害你的。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和爸爸身边,只要你听话,你的一切行为,我们父子都会体谅和理解。我也永远爱着你,我们父子永远不会抛弃你。为了你好,我才写了这封信,你看后立即烧掉。”
月华被表弟的同情和理解所打动,既然早晚要成为孙家的人,既然有舅舅做主,有表弟的信作证,还有什么后怕的呢?她决定接受舅舅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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