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监房,黑鹰越发紧张,身后再也没有退路,成败在此一举。
他躲在暗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监房四周是5米高的监墙,监墙上是高压电网和荷枪实弹的武警哨兵,没有梯子,没有绳索,从监墙上逃生的希望几乎是零。唯一的一条出路是从大门逃走。监狱的大铁门紧锁着,旁边的一道小门却敞开着,门口有管教干部值班,万一被发觉,前功尽弃。已经跑出了监房,前去无门,后退无路。
“大哥,怎么办?”紧跟身后的两位监护战战兢兢地问。
“从大门走,见机行事。”黑鹰果断地回答。反正是要死的人了,大不了提前执行几天,黑鹰用不着细想,硬着头皮朝大门口走去。
从监仓到大门,有50米远的距离。这50米的距离,遥远的像跨越一个世纪。他突然感到两条腿不听使唤,像一个可怕的梦魇缠身,迈不开步,走不动路。
意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值班的管教干部刚刚去厕所,由于一时疏忽,那道小门竟然没有上锁,一个天大的疏忽,给他们留下这个短暂的得以逃脱的瞬间。
仓惶逃出监狱大门,黑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天不灭曹!他暗自庆幸这次成功地出逃,十分得意自己高明的谋划。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一个往南,咱们分头朝3个方向逃,3天后在高黎贡山会面,然后一起到瑞丽,过边境去缅甸。”黑鹰居然像一名指挥官,为了摆脱困境,又设下新的圈套。
3个幽灵般的魔影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中。
16
新战士小吴第一次单独上哨,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他走出哨楼,在监墙上来回走动。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远处被夜风吹动的电线吹奏着一支深沉的小夜曲。
云岭高原早春的夜依然充满着寒意。小吴裹了裹大衣,神情专注地注视着监区的一切。监墙西北角的一盏探照灯不知何时灭了,也许根本就没亮,那一大片阴影一直是小吴的一块心病,他再一次来到那块阴影笼罩的监区,见无异常,继续沿环形围墙朝前走去。边走边观察边默默地背诵着执勤规定:发现犯人逃跑,先口头警告,口头警告无效,鸣枪警告,鸣枪警告无效,开枪打逃犯的次要部位……
站住!小吴走过北面的监墙,刚一转弯,猛然发现3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钻出大门。大半夜的,是谁出监门?是看守所的领导来查监?
是犯人逃跑?他紧跑几步来到哨楼,拨电话将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向值班的管教干部作了汇报。
值班干部接到报告,迅即来到监区,逐个监房进行了一番检查。5号监房关押的是死刑犯,是重点防范的部位,他自然不敢马虎,打电筒从观察窗口向里面照了照。也许是他太大意,也许是手电筒的光柱给他一个虚假的影像——他亲眼看到死囚在床上躺着(是狡猾的犯罪分子逃跑时伪装的假象)。
“没事了。”管教干部经过一番实查,见无异常,给哨兵一个放心的回答。
一场虚惊之后,监区又沉沉地睡去了,醒着的只有监墙上的探照灯和哨兵那警惕的眼睛。
该换哨了,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警惕!”
“平安!”
双方用军事密语接头。是班长前来接岗。
“有没有情况?”班长问。
“报告班长,刚才有的3个人从大门出去了。”
“3个人?从大门出去了?为什么不报告?”
“我当即报告了值班的管教干部,他们查监后说没事了。”
“多长时间了?”
“一个小时了。”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班长不放心,带小吴来到监区,巡查5号监房时,发现该监房的钢筋窗有人为扳动的痕迹,仔细观察,死囚和两名监护已经越狱逃跑。
呯——班长鸣枪报警。
嘟——部队紧急集合。
公安、武警立即出动。封锁路口,设卡围堵,全城撒下一张围捕逃犯的法网。
死囚越狱逃走,这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人们谈虎色变,惶惶不安。
魔鬼出笼,总是要害人的。善良的人们在消极地防备,公安、武警在积极地搜捕,大小旅店、车站码头,像蓖头似的蓖了一个遍,不见黑鹰及其同伙。他们究竟躲藏在哪里?3天过去了,人们把这个可怕的问号越拉越长。
“决不能让黑鹰再度从我们的手里跑掉!让他再次跑了,不但会降低我们公安机关的威信,而且会给社会带来可怕的威胁。”公安厅长听完汇报后,作了限期5天破案的指示。
全国通缉,全省查控,第四天,黑鹰的两名同伙相继落网。在次日省报的报眼位置上,出现了一条引人注目的花边新闻:
本报讯(通讯员马海洋报道):越狱在逃犯黑鹰的两名同伙于昨日凌晨先后在大理和景洪落网。
黑鹰因贩毒罪被我司法机关判为死刑后,与两名同伙密谋越狱逃走。据同伙初步交代,3天后他们在高黎贡山会面,然后逃往边境地区,伺机偷越国境,主犯黑鹰尚无下落,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简直是胡闹,岂不是给犯罪分子通风报信?”厅长看了报纸,勃然大怒。
“办报,需要抢新闻,像这样的新闻你们能抢吗?抢发这样的新闻,给我们的侦破工作带来多大的干扰,你知道吗?”厅长请来总编,好一通发火。
作者马海洋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是武警支队的报道员,围捕黑鹰同伙那天,他在现场,他原以为这一次抓到一条“活鱼”,连夜赶写了一篇报道,送往省报,没曾想却惹了这样一场大祸,不但没有受表扬,还扎扎实实地挨了个处分。
也许是黑鹰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也许他的行动企图过早地被新闻媒体披露,上百名公安、武警官兵,在高黎贡山围了3天,搜了3天,果然不见黑鹰。
他真的去了边境?真的从边境叛逃出境?公安部门在边境一线设卡堵截,与此同时,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了协查的红色通缉令。
边防武警昼夜查控,国际刑警拭目以待。此刻,黑鹰正躺在豪华的宾馆里,不无得意地向他的姘妇大侃其越狱历险记。
在美丽的边城西双版纳,人们常在豪华的前面加个“最”字来形容“岭南”宾馆的与众不同,其实它不过是一个三星级。然而从这里出入的大都是身份显赫的贵宾和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
这几天,景洪城里笼罩在一片恐怖紧张的气氛中,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巡逻队在城区昼夜巡逻,车站码头在严密查控,酒店、饭店被逐个搜查。
这紧张似乎是一夜之间全部写在人们的脸上,一切都在“匆匆”中进行。人们匆匆地上班,匆匆地下班,大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减少,歌舞厅无可奈何地关闭。
坐落在城郊椰林中的岭南宾馆,似乎是一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高级轿车来来往往,贵宾、外宾出出进进,咖啡厅依然是灯红酒绿,歌舞厅里依然是轻歌曼舞。紧张似乎被自动电子门关在了外面,里面是一派祥和和安宁。
善良的人们谁也没有想到,此刻,被公安武警追捕的死刑犯黑鹰就在这“桃花源”里乐逍遥。
他有的是钱,有钱就有一切,他深深地懂得这一点。
“来,为你的劫后余生干杯!”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举起酒杯。
干!黑鹰一饮而尽。
黑鹰感慨系之:人生就这么奇妙,两天前,自己还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如今却又住进这豪华大宾馆无拘无束地与女人调情,人生太富有戏剧性了。
“大哥,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人三分讨好,三分安慰,三分祝福。
“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是金钱的魅力大!如果我没有钱,那两位同伙愿意为我效力?我能住进这豪华宾馆?逃出监狱,我有意甩掉了两只尾巴,打发他们去了高黎贡山,如果他们真的跑脱了,算他们福大命大造化大,跑不脱更好,无非是‘调’老警们到高黎贡搞一次紧张的集体旅游,哈哈……”说到得意处,黑鹰情不自禁地讪笑。
“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过去这阵风,我带你出国,去泰国、去缅甸、去巴黎,在国外,只要有钱就能安享荣华富贵。”
房间的灯突然灭了,被金钱征服的女人扑向魔鬼的怀抱。
一场“玫瑰梦”做了整整半年,每顿有美味佳肴,每晚有女人陪伴,不是天堂,胜似天堂。黑鹰尽情地享受着金钱给他带来的美好的这一切。
坐吃山空,黑鹰的钱袋渐渐地瘪了,形影不离的女人难得一见了。
钱!钱!钱!他急需一笔钱,没有钱,他不但会失去现有的一切,甚至会失去生命。
抢银行?不行,目标太大,一旦失手,罪上加罪。抢商店,能否抢到足够的钱没有把握。抢……这是眼下唯一的一条生存之道。几天来,黑鹰用“抢”字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离奇的金钱梦。梦一个个破灭,又一个个生成。一番煞费苦心的密谋之后,一个生财的好梦在他脑海里定格:对,抢他——老孙头,他是远近闻名的毒王,四个儿子3个贩毒,一个被枪毙,两个蹲监狱,他早两年就号称百万富翁。家住在远郊区,行动不易被察觉,下手容易得逞。
主意已定,黑鹰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知道这是一次冒险行动,冒险是要付出代价的,如今半年过去了,尽管法院那张核准死刑的判决书尚未失效,可人们早已淡忘了他黑鹰的存在,这次行动,一旦被发现,很难再逃法网。冒险,就像赌博,有输有赢,输了,晦气,赢了,手气,输光了,大不了把小命搭上,何况这条命早已不属于自己。赢了,岂不是又可以享受这荣华富贵!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冒险地闯一回,他定下决心。
那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郊区的夜显得柔和而恬静。
吃过晚饭,收拾完碗筷,老两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忙活了一天,晚上喝了二两老酒,孙老头感到有些疲乏,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房门悄悄地开了,又悄悄地关上。老孙头以为是儿子回家了,并没有在意。
绺门撬锁,是黑鹰的拿手好戏。当他不知不觉地出现在孙老头面前时,孙老头顿然大惊失色。
“你是谁?”望着站在眼前的蒙面大汉,孙老头战战兢兢地问。
“说出来怕你吓着。”
“你要干什么?”
“好久没杀人了,想练练胆。”黑鹰拔出匕首,一步步朝孙老头逼近。
杀人?练胆?闻此言,孙老头浑身一阵颤栗。
“不过,我今天不想要你这把老骨头,只是来找你借几个钱使。”
“借钱,我们家没有。”老伴从里屋走出来接过话口回答说。
黑鹰恼羞成怒,不容分说,持刀朝老太婆捅去。杀鸡给猴看,不让他们见血,看来他们是不会轻易拿钱出来的,黑鹰这样想。
“放明白点,快拿钱!”黑鹰拔出滴血的匕首再次逼近老孙头。
面对这个杀人魔王,老孙头惊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厥过去。
“快说,钱在哪里?”
老孙头被一阵难忍的疼痛刺醒,发现自己被高高地吊在房梁上,裤子被扒掉,蒙面贼正恶狠狠地用打火机烤着他的裆部。
“畜生!”老孙头破口大骂。
“我倒要看看你这把老骨头究竟有多硬!”边说边举起打火机再次伸向那个男人最敏感的部位。
“啊!快放开我,钱放在顶棚上的麻袋里。”孙老头经不起这非人的折磨,说了实话。眼看自己苦心经营的几十万元被人抢走,他的心在流血。
儿子从外面回来,老远地听到家里传来一声声惨叫,家里发生了什么?一种可怕的预感催他加快了脚步。
急匆匆跑到门口,隔窗悄悄向屋里张望,他看到一个可怕的画面:父亲被吊上房梁,母亲躺在血泊中,蒙面人正将大把大把的钞票装入口袋。
入室抢劫,杀人越货!他全明白了,目睹眼前的一切,他没有贸然闯入,悄悄地将房门反锁,折身跑出大门,他想到附近找个电话报警。刚跑出大门,迎面开来一队标有“公安”字样的摩托车队,他上前拦截,诉说了家里正在发生的灾难。
走街穿巷转了大半夜,一无所获,正准备收兵回营,突然来了情况,巡逻队员们陡然精神大振,迅速包围了眼前的这座民宅。
“把门打开。”队长向报案的小伙子作了一个明确的暗示,另外3名队员分别隐蔽在大门外侧,等候“猎物”触网。
摩托车声由远而近传来,在门口戛然而止。黑鹰已经注意到这个意外情况的突然出现,从腰间拔出手榴弹,做好了应付突发情况的准备。
房门悄悄地旋开了,门开处,一颗手榴弹从门缝中扔出,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的两名公安干警被炸得血肉横飞,当场毙命。
混乱中,黑鹰推开后窗,夺命而逃。
追!队长和另外一名干警冲进屋内,见案犯越窗而逃,折身返回门外,飞身上车,朝案犯逃跑的方向追去。
黑鹰慌不择路地跑上大街,迎面开来一辆出租车。他暗自庆幸自己好运,伸手拦住了出租车。
“同志,去哪?”
“平远。”
“平远?”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真他妈的撞鬼了,这话挺冲。司机侧身往后一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眼前晃动,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快开!”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催促。
出租车司机心慌意乱。车里坐的什么人?要抢车,还是要逃命?
连日来,车匪路霸猖獗,夜间袭击出租车事件时有发生。有的车被抢,有的人被杀,今天真倒霉,偏偏让自己遇上。本来今天早该收车,应邀到一个朋友家搓了几圈麻雀牌,又赶上手气不好,本指望在回家的路上再稍带着赚上几个钱,没想到遇上了这个灾星。
“踩大油门,快开!”
司机不敢有违,出租车飞一般的消失在城郊的夜幕中。
见案犯爬上一辆出租车,巡逻车紧追不舍,与之展开了一场汽车——摩托拉力赛。
决不能让犯罪分子跑掉!队长紧紧盯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出租车尾灯,那双有力的大手把摩托车油门旋转到了最大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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