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了,近来天气时晴时雨,以致马红堡一直无法给自己心爱的汽车打蜡。周末早上醒来,马红堡觉得窗户有一缕阳光,开门跑出一看,天蓝蓝的,没有云彩,太阳金晃晃地刺眼。他赶紧打电话给杨靖邦,让他把车开来。他不说给汽车打蜡的事,前几天也是这样,天气开始不错,可他们一说起打蜡的事,天马上就会阴沉下来。所以他今天要悄悄地行动,不让老天爷知道他的计划。不到十分钟,暴暴开着他的柠檬黄色的奔驰跑车滑进了车道,shit!真是神气透了,像是开着一艘游艇似的平稳啊!马红堡的法拉利跑车是深蓝色的,属于特别炫的那种海洋色调。他们对视了一眼,示意不要出声,免得让太阳知道了他们的意图。太阳给骗过去了,一直暖洋洋地照着。他们拿出从加拿大轮胎商场买回的汽车蜡,各自给自己心爱的坐骑美容了一番,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爽过了。
马红堡和杨靖邦在完成打蜡之后,互相击掌庆贺。车子打过蜡之后,闪着钝重而厚实的亮光,显出了名车的固有的气派。他们把车顶打开了,车内的皮座椅发出皮革的香气。奔驰车的座位盖用黑色和蓝色头骨装饰,法拉利车的座位套则是哈利波特的图案。而在两台车的后窗玻璃上,贴着同样的中国国旗和2008奥运吉祥物福娃图案,看起来十分醒目。天气很暖和,这两个年轻人脱得只穿一件T恤衫,显示出了很强健的肌肉。他们各开了一个啤酒,坐在车上晒太阳,一边研究汽车的说明书。马红堡一直不懂涡轮增压发动机的原理,他翻着厚厚的说明书,里面尽管有很多图片,有详细的指示,他还是弄不明白。在中午以前,他们回到屋内,在健身器上开始做肌肉增强训练,其间还一边讨论着他们明年夏天将要开始的驾车环游加拿大、美国的计划。
中午时分他们开着车出来了。在丽都湖畔的高速路上开了一段后,下到了湖滨大道,一直开到了橡树庄园一带。一路上风景如画,阳光如烤着面包一样烘烤着大地。两个年轻人像当地的飙车族一样光着膀子,头上扎着一块印着大麻叶子的BANDANA(印度头巾),驾着车兜风。午后,他们在一个比萨饼店简单吃了午餐,前往国会山展览中心,观看每年一度的一级方程式汽车赛。车赛之前,是加拿大皇家空军的飞行表演,先是灵巧的“雪鸟”机群队形,后来相继而出F16、B1超音速战斗机,其巨大的响声比雷暴声还要大。F1赛车开始,大牌的赛车手都到了,其中有舒马赫、阿隆索、伯尔戴斯。比赛中有一辆车撞飞了头,起了大火,但驾驶员只受了轻伤。
这一天,他们玩得非常开心。到天黑的时候才分手回自己住处。马红堡觉得头有点发疼,所以早早就躺下睡了。大概是九点三十分,马红堡被手机的铃声叫醒。这个时候他正在做梦。梦里他和周琴骑着马在古堡的山庄里奔跑着,四周飞着不祥的鸟,那个啄木鸟敲木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惊醒,一身冷汗。他听到自己的手机真的在响,原来是杨靖邦打来的。暴暴问他现在在哪里?他说自己睡觉了。杨靖邦骂他:神经病,这么早就睡觉了干吗?快穿衣服出来。马红堡问去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杨靖邦说去月亮河歌厅,今天是他女友贝贝的一个新来的朋友的生日,她没什么朋友,一起给热闹一下,捧捧场。他已叫了好几个同学,大家都说叫马红堡过来,听听他在“阳光男孩”比赛舞台上唱的那首歌。马红堡迟疑着说:我有点不舒服,不去可以吗?杨靖邦说:那怎么行,大家都等着你呢!不见不散。马红堡说:那好吧!我一会儿就来。要不是杨靖邦这么叫他,马红堡还真是不大愿意去月亮河歌厅。他很久没有唱歌了,也不想唱歌,因为这会让他想念周琴的。
他到达了月亮河歌厅。看到对面的马路杨靖邦的车停在那里,旁边有个车位空着。他把车停在边上,用信用卡付了费,然后走近了歌厅。一个服务小姐带他找了包厢。杨靖邦和七八个同学已经HIGH翻了天。房间里有一种KING粉的香味。他问杨靖邦,不是说再也不碰这东西了吗?杨靖邦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叫来的。看到有人在用,我也受不了了。算了吧,就HIGH一次吧。
马红堡有点发呆地坐着。有人把盘子递过来,用打火机在下面烘烤。把盘子烘干烤热了,撒上了一些晶体状的白色粉末。他拿着那个牛角薄片反复捻反复磨,直到白粉被磨得很细很匀,他开始用牛角片划出一道五个厘米的细条,然后用吸管对着粉末。用鼻子慢慢吸入,有一点点想打喷嚏的感觉,还有点苦味。他在嘴里含了一口威士忌酒。药性不是马上发作。他坐在那里,昂着头,一声不响,等着药性“上头”。
几分钟之后,他感觉到HIGH来了。什么声音都被放大了,什么声音都变成了音乐,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像小军鼓一样“怦怦”响。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包厢里每个人都在死命蹦着。这才是生命的感觉,这才是飞翔的感觉。跳啊,蹦啊,他只觉得渴,不停地喝下大罐大罐的啤酒。
这个时候时间是凌晨两点二十分了。趁音乐间歇的时间里,他起身去洗手间。在他走出包厢的时候,他看到对面的包厢的门也同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他们打了个照面。那是个年轻人,头顶上的头发梳向两边,鬓角部分却剃得只剩发青的头皮。他向马红堡点点头。马红堡左转,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他也走在后面。到达洗手间时,马红堡领先了一步走了进来。这个是小洗手间,里面只有一个抽水马桶和一个小便器。马红堡进入洗手间后,后面的那个年轻人也跟了进来。马红堡不知怎么的有点慌乱,拉开了抽水马桶的隔离门,把门栓拉上。他本来只是想来小便,可现在却进了大便的地方。他坐到了马桶上,从隔离门的下方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脚就站在边上。那人没有小便,只是守候在门边。这使得马红堡十分紧张,坐在马桶上解不出小便。这样过了大概三分钟,隔离门下面的那双脚始终不动。这个时候,马红堡知道情况有点不妙,得赶紧走。他拉起裤子打开门,那个年轻人不声不响看着他,在他走出后也跟了出来。
马红堡回到了包厢,包厢里的音乐还是震耳欲聋。马红堡抱住杨靖邦的头,贴着他耳朵大声叫着:暴暴,我们快走吧!我们快走吧!杨靖邦伸手把音乐关轻了,问马红堡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刚才那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微笑,手里有一支9mm史密斯手枪。杨靖邦立即站了起来,挡住了闯入者,说:哥们,怎么回事?是不是搞错了?持枪者二话没说,对着杨靖邦的脸部开了一枪。杨靖邦的脸部组织炸了开来,应声倒下。年轻的枪手转过身,对准了马红堡的身体,一连开了九枪,把弹夹里的所有子弹打完。他换上弹夹,又朝马红堡的胃部打了两枪。然后他举着冒烟的枪,扫视了包厢内其他七八个人一眼,退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现场,发现杨靖邦的头颅被一枪打碎,已经死亡;而马红堡身上中了十一枪,送医院途中还清醒着,他在送医院途中还说了一句:Where are there my car?(我的车在哪?)。但是到达医院之后他就死去了。警察在现场取证时找到了两个死者的名牌跑车,用黄色的警戒带子把这两辆车子团团围住了。
英文版的《太阳邮报》以标题为《两个驾驶名牌跑车的中国学生被枪杀》的快讯最早报道了惨案。本地的中文媒体也立即跟进报道。由于警方尚未确定枪手的身份,没有向传媒透露详情,所以最初的报道看不到案件的细节,但是对两个中国学生拥有豪华跑车却有比较详细的描绘,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个枪杀案后来在中文网络媒体上引起热切的反响,引起一场激烈的口水战,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两个死者拥有着名牌跑车。如果他们是骑着一辆自行车,或者是骑着一匹瘦马的话,舆论可能不会给予如此热切的关注。消息传入国内,立即引起媒体的高度兴趣:两个在加拿大留学的富家子弟半夜三更开着名牌跑车去歌厅唱歌被人枪杀的消息在网络上连轴滚动,成为点击率最高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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