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当然高兴我陪她出去,她给予我的奖赏是:她说有的时候你还算可爱。
我们到了山坡的最高处,李司就不肯走了。她坐在一块裸露的青石上长久发呆地看着远处的大海。
我就站在李司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我不忍心打扰她,就在她身后等待着,等她站起来。
李司终于站起来说:“好了。”
我说你看够了。
“没看够。”
“那就接着看,我有耐心。”
“得了吧,你心里不知道怎么烦呢。”
我拍了拍李司的头:“还是李司有洞察力啊!”
“那当然,北大高才生嘛!”难得李司也幽默了一回。
接下来,我们就走了我预先设计的下山路线。下山的时候李司对我说:“我问你,你要坦白地告诉我。”
“问吧。”
“云舒。你觉得云舒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怎么说呢,我第一次见到她,觉得我这一生要找的人就是她。”
“是吗?什么样的感觉?”
“感觉……见到她的时候,我心里埋藏的那根弦颤动了。……那是傍晚,天还没黑,她在网球场边站着。她的体态很好看,身体里散发出一种令我晕眩的气息……”
李司不算礼貌地打断我的话:“那你见到我时的感觉呢?”
“也挺好的。”
“这不算回答,说具体点。”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很美丽,很精明,很周到,很小资……”
“我明白了。”
“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也很好啊,不然,我们是不会发展到一起的。我和云舒是另一种感觉,她似乎总在我的前面,我的生活中……”
“别说了,罗先生,要知道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另一个女人是不礼貌的。”
“可是,是你让我坦白的。”
“现在,我不让你坦白了。”
我瞅了瞅了李司,对她总经理的气派感到不满。
说来有意思,我和李司不会真的生气,生气也生不到一个小时,过一会儿就好了。而和云舒就不一样了,我和云舒动真气,最长的时间有八个月没理她,我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一个我,却有很大的不同。
和李司走到苹果园时,我已经不生气了。
“要不要看看我的果园。”我对李司说。
“你的果园,你还有果园?”
“正是。……那一片就是。”
我买小楼时就带了一片小果园,一共是11亩。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也搞不清亩的概念,我只知道平方米,一亩和平方米是如何换算的,我真搞不懂,我只知道从山上私立职业学校铺的路开始一直到长着高大槐树的沟膛之间都是我的果园,并不算大。
“真是你的?”李司显得眉飞色舞。
“当然了。”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你要早告诉我,说不准我会嫁给你。”
“就因为这一小片果园?”
“为什么不?这片果园足可以把我换来了。”
“得了吧,这片果园可养活不了你。”
我们来到了果园,果园里生着葳蕤的杂草。李司蹦蹦跳跳的,她说这回我可有事情做了。我说你和我一样,并不懂,不懂还是别惊了它们。要知道,养护果树是需要专业知识的。李司说这个不要你来教我,我不干别的,给它打扫杂草总是可以的吧。
那天下午,我们就开始给果树清理杂草,没多大一会的工夫,我们的衣服都被染上了绿色的汁液。我说我们的代价可太大了,清理这些杂草的人工费,还洗不了我的一条裤腿。况且,草汁染上,就洗不掉了。
“你这么有钱还算计,不是个守财奴也是个吝啬鬼。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劳动。”
“劳动并不赚钱。”
“那好吃懒做赚钱了?”
“奇怪的是,正是好吃懒做的人才有钱。”
“这样说来,你反对劳动了?”
“我不反对劳动,相反,我尊重劳动者,我只是在说一种现象。”
“我是哪种?”
“你是既努力工作又好吃懒做那种。”
从果园回来之后,李司的情绪很好,她像这个房子里的女主人。她开始安排我换衣服,她自己则到厨房做晚饭。我想像不出李司为什么会喜欢下厨房,也许,在这方面女人有一种潜意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事业上找到信心和具有强烈的支配愿望的李司,平时是不会下厨房的,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眼下面临着人生难题。她现在不是大公司的“李总”,而是一个被通缉的“流亡人士”。也许,她想在被抓以前体会一下做一个传统女人的感觉,只是,她越这样我的心里越凄凉。
吃过饭以后,我在客厅里长时间地坐着。不知什么时候,李司出现在我的身边。
李司说,你宁愿在这里孤单地坐着,也不肯陪我是不是?
我说我可以,你说吧,怎么陪?
“真烦透了,”李司说,“我想不出你是怎么熬这样的日子的。”
“我很适应。”
“这样下去,我就会憋出病来。”
“要不这样,晚上我带你去电视塔看夜景。”
“没意思。”
“挺好的,晚上的空气还十分清新。”
“得了罗先生,那样的地方只能去一次。”
我想起来了,李司已经不止一次去过电视塔。
“这样吧,晚上我带你去吃西餐。”
“为什么总是晚上。”
“为什么……”我本想说,你现在正被通缉,我可不想你在我这里出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明白,你怕我被人发现,怕我出事,怕我连累你是不是?”
她这样说,我很不愿意听,我说你这样说,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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