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海和李云龙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李云龙透过门缝,看着史大海走远了,赶紧从工具箱的底层抽出一把五四式手枪,将子弹推上膛,压在枕下。
整个屋子仅床头有一扇旧式窗户,窗户纸早已穿透了许多窟窿,晚间的山风将破碎零落的窗户纸片扑打在窗棂上,发出“嗦嗦”声响。从破窗洞里吹来的晚风,把小桌上油灯的火舌拉来拽去,给墙上、地上投下了团团阴影,更给室内增添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蚊虫在耳边“嗡嗡”地叫个不停,李云龙索性将蚊帐的帐门高高挂起,仰面躺在床上。他脑海里上下翻腾着一天的情况:史大海的西屋明明可以空出来让自己住,为什么偏偏要把我赶到这么个糟屋子里过宿?甚至还用闹鬼之类的话来吓唬我?刚才史大海的妻子阿玛为何那样失态?史大海又为何慷慨留客?想到这些,他判断,从这些迹象来看,很可能敌人认为公安局已在注意他们,而断定自己就是公安局派来的。这样看来,敌人很可能在今晚要对自己下手。
为了引敌上钩,李云龙干脆将油灯灭了,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并假装打起呼噜来。
子夜过了,窗前微弱的月光已经消失。李云龙看了一下夜光表,已是凌晨一点五十分了,仍不见有什么动静。难道今晚他们不会对自己采取行动了?难道是自己的神经过敏而造成的错觉?渐渐地他心理上的防线松弛了,蒙眬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忽然,平地卷起的一阵怪风将李云龙从梦中惊醒。他听到离头部不远的窗棂处发出了“嗤溜溜”的声响,他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嗖”地一下把身子缩到脚跟头的床边,又一个“落地生根”,寂然无声地窜下了床,站到距床约五步开外的大门旁,随即麻利地从怀里取出手电一照,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一条胳膊粗细的蝮蛇正从窗棂格里游动进来,拳头大的菱形蛇头已探到了枕边,“丝丝”地吐着长舌,似乎在搜索袭击目标。李云龙立即断定这是一条经过训练的毒蛇,此时放蛇人肯定就在窗外。若是立即开门出去追捕他,在这漆黑的夜晚,单枪匹马,环境陌生,未必就擒得住他,而结果反倒一下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决定索性来个装聋卖傻,只当这条该死的蛇是自己溜进来的。这时,蛇已盘踞在床上,黑糊糊像一大堆牛屎,而蛇头却伸出老高,似乎还在探寻着什么。李云龙迅即从工具箱内取出一把锋利的斧子,迎着蛇头,照准蛇的七寸部位狠狠地砍了下去,蛇头顿时落地,蛇血把卧席染红了一大片。他拎起蛇尸,开了门,将蛇尸拖出了门外。他凭夜行侦察中锻炼出来的“特异功能”,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哪儿还有什么人影。他也不加理会,转身关上了门。睡看来是睡不成了,他点着油灯,坐等天明。
第二天清晨,他趁用早饭之际,将昨夜遇蛇的情景绘声绘色地向阿玛讲述了一番,而后观察她的反应。阿玛的两只杏眼瞪得大大的,似乎很吃惊,转而却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这山里的蛇就是多,我也遇上过好多次呢!”
李云龙默默地咀嚼着饭菜,忽然似有所觉地发问:“大海哥呢?”
阿玛拉长了腔调,嗲声嗲气地说:“他呀,一早就跟大队的独轮车队载粮去姚湾镇了。”说着还朝李云龙飞过一个媚眼。
李云龙只当没看见她那媚态,他急于想摸清史大海的行踪,忙问:“今晚他不回来啦?”“山区交通不便,一天哪能回得来?起码也得三、四天!”阿玛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媚态毕露,身子渐渐挨近了李云龙,“我也怕蛇,今晚你就陪我睡在这里吧!”
李云龙警觉起来,不由挪远了距离:“那怎么行!”“这有什么!出门人嘛,也够无聊的。”说着竟伸手来搂李云龙的脖颈。
李云龙惊得赶紧甩开她的手,正色道:“我们出门人是为了混一碗饭吃。你这样,不是有意在坑害我么?”
阿玛却不理会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仍涎着脸撒起娇来。李云龙将饭碗猛地一推,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故作忿忿然地说:“在这般光天化日之下,你这么做,不是存心想害我么!”说毕,头也不回地径自走了。
李云龙回到柴屋,挑起工具担来到老甄家。老甄正要出门,见他来了,赶紧将他让进屋。李云龙问他,史大海怎么也去姚湾镇了。老甄告诉他,昨天晚上,是史大海主动要求去的,他不便阻拦。
李云龙“噢”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老甄甚是不解,问他可有什么情况。
李云龙把昨夜和今早发生的情况简略地讲了之后,说:“老甄,我想在史大海回来之前,还是在你家用饭为好,免得招惹是非。”
老甄想了一会,说:“那样好,名义上你是我的表侄,你在我家用饭,不会引起猜疑。”
等到太阳落山后,李云龙肩挑工具担,步伐轻松地又回到了那间柴屋。当他放下担子,点亮了油灯,不禁呆住了,只见阿玛下穿三角裤,上身赤裸着,仰面躺在小床上。
阿玛见李云龙一副窘态,不由得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你不是嫌我光天化日之下害你吗?现在可不是光天化日,你总该满意了吧?”
李云龙真是哭笑不得,白天只为了给这女人保留一点面子,才那样说的,竟想不到给她借题发挥了。李云龙斟酌着字眼,说:“阿玛,你不觉得这样做,对不起你丈夫吗?”
“哼,你说的那个老不死吗,光知道……”
“阿玛,请你自重一些,快出去,我要休息了。”
阿玛下了床,扭动着身躯,一步步向李云龙靠拢过来,嘴里说着:“这是我的屋,我睡不得么?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边说边朝李云龙走来。眼看就要靠近李云龙了,李云龙慌得一个箭步退到了门外,声色俱厉地说:“你马上给我出去,否则我立刻去告诉我表叔!”
阿玛一听李云龙说出这话,只好乖乖地穿上了衣服,灰溜溜地溜了出去。临走时,她扔下一句话:“你瞧着吧,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娘也不是好惹的,到时有你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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