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花明,不如情暖一场-纸醉上海,芥蒂渐生小曼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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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曾看过一部电影,叫《爆裂鼓手》。围绕的主题是普通人究竟有没有天赋。人类是贪心的,我想我亦如此。哪怕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在没做到极致之前,就很想问世界要一个答案,以便我若没能在这件事上做出成就,也好早早转身去做其他的,说不定结果会比选这条路要好一些。

    这时候,人们往往在乎的是结果,也就更在乎自己是否在这一方面拥有天赋。记得这几年我写书时,跟朋友谈到对“总也不红”的抱怨,朋友的回答利落干脆:“你没天赋。”我当时就灰心了一半,可看到这部电影才领悟过来——“所谓的天赋,或许也只是那些不为人知的狂热、执着与信念。”而现在再想想朋友的话,似乎感觉他的意思则更像:“若你有天赋,就不会对自己如此怀疑。”

    于是我想,或许每个人生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天赋,只是人们不知道而已。有些人,因为自我意志力很强,所以得以将其发掘并将自己锻造成才;而有些,则因为缺乏一定的自制能力,需要别人在旁督促与辅佐。前者是天才,是极少数的。可喜的是,我们大部分人仍可在旁人的敲打和自身的努力下,严格要求自我,直至做出成绩。

    依照此类观点,张幼仪与陆小曼或许都谈不上是天才。但她们绝对都是人才。张幼仪在经历与徐志摩的不成功婚姻后领悟到,作为一个女人,想要获得真正的幸福,就要学会为自己而活;而小曼呢,徐志摩父母对她的态度令她伤心难过,在上海她也与志摩渐生嫌隙,过了一段放纵的生活,却在志摩死后悬崖勒马,做了很多伟大的事。这是她的可贵的才能。

    然而,我只替小曼感到冤屈。在徐家父母面前,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从小就是这样的生活方式,二十年如一日,想要改变也非一日之功了。况且她对待长辈也是恭谦有礼,却无端招来公婆的白眼和邻里的嘲笑。

    特别让小曼心寒的一件事是,当初在硖石,在她和志摩的新房里,公婆甚至特意为张幼仪留了一间厢房——这是什么做派?已经与志摩离了婚的女人,也要盼着她回来能住在那里吗?志摩的母亲几次生病,小曼想要进门照料,却被佣人牢牢地挡在门外不准入内,说是怕婆婆见了她只会病得更甚!最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家里还专门差人去北京请了张幼仪回来,守在身边日夜照看,婆婆的病才见好。

    小曼的身体向来不好,成年后又总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自然是雪上加霜病上加病。或许此番回到上海,她能暂时逃离那些不如意的家庭生活,安心地过只有志摩的小日子吧。

    小曼与志摩在上海租住的房子,每月租金要银洋一百元左右。志摩当时已经很久没有写诗发表或担任教学,而小曼又习惯了灯红酒绿十里洋场的奢侈生活,身体不好也要时时备药,加上结婚时“自费”掏腰包举办婚礼,志摩的个人积蓄早就用光。渐渐地,志摩感到俩人的婚姻生活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完美,他们开始发生摩擦和争吵。他对小曼说:“你这无谓的应酬真叫人太不耐烦,我想想真有气,成天遭强盗抢,老实说,我每晚睡不着也就为此。眉,你真的得小心些,要知道‘防微杜渐’在相当时候是不可少的。”

    偏偏他也真心疼小曼哮喘和胃痛的顽疾,不忍看到她被旧疾折磨得死去活来,于是为她遍访名医。机缘巧合之下,经由雕塑家江小鹣介绍,认识了医术精湛的翁瑞午。一来二往,相互之间也就熟识了。小曼的顽疾很难治,一般的按摩医生都拿它没辙,偏就这位翁瑞午医生独特的按摩手法甚是有效。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太帮得上忙。看到小曼甚是痛苦的样子,翁瑞午便开始教她抽大烟。小曼竟一下就迷上了。她从小自制力就很差,属于那种说风便是雨的真性情,况且又打着治病的幌子,就逐渐染上了这种恶习。于是,从这以后,小曼一天的生活更紧张了,以前她只是昼夜颠倒白日还能睡些时候,现在却是白日忙着同翁瑞午躺在烟榻上吞云吐雾,晚上则和姐妹们参加各种聚会,沉溺于跳舞、打牌、票戏等夜生活,渐渐地她的精神越来越差。

    小曼心中有苦水,她是直肠子,藏不了话。有一次,她就曾对郁达夫的夫人王映霞诉苦:“照理讲,婚后生活应过得比过去甜蜜而幸福,实则不然,结婚成了爱情的坟墓。徐志摩是浪漫主义诗人,他所憧憬的爱,最好处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境地,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爱。一旦与心爱的女友结了婚,幻想泯灭了,热情没有了,生活便变成白开水,淡而无味。”此外,小曼对志摩劝她不要打牌,别抽鸦片烟也很反感,加上想到公公徐申如对自己的冷淡,情绪愈加苦闷,倒真真成了个苦人。

    而徐志摩也对逢场作戏的生活深感痛苦。为了“投妻所好”,当陆小曼登台客串时,徐志摩也凑个角色为她配戏。一次演京剧《女起解》,陆小曼饰苏三,徐志摩就饰演解差;又一次,客串《三堂会审》,陆小曼依然饰苏三,徐志摩则扮蓝袍陪审。如此妇唱夫随,尽管博得满堂喝彩,但徐志摩内心深处却日趋厌倦。1927年12月27日,徐志摩在日记中写道:“我想在冬至节独自到一个偏僻的教堂去听几折圣诞的和歌,但我却穿上了臃肿的戏袍登上台去客串不自在的腐戏。我想在霜浓月淡的冬夜独自写几行从性灵暖处来的诗句,但我却跟着人们到涂蜡的舞厅去艳羡仕女们发金光的鞋袜。”

    后来,小曼的“疯狂”行径终于招致徐申如的极度不满,使之做出决定,在经济上与他们夫妇一刀两断。这下,含着金汤勺的公子哥发愁了,不说别的,单就是家里佣人(司机、厨师、男仆,还有贴身丫鬟……)的薪水,他就支付不起。巨额花费使徐志摩入不敷出,正好此时胡适来信邀请他到北京大学教学,志摩便一口答应。最终为了贴补家用,他同时在光华大学、东吴大学法学院、大夏大学三所大学讲课,三所学校位于三个不同的地方,他也就只好常常在上海、南京与北京之间往返。除此以外,课余时间还要写诗文,以赚取稿费。另外一个副业则是倒卖古玩,赚取微薄的利润。可即便如此仍满足不了陆小曼的日常开销。

    徐志摩,这个曾经风度翩翩的诗人,这个坚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风流公子,因为不堪物质的重压而诗才枯竭。可叹!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却没有好好珍惜。志摩因为生活的压力,开始与小曼产生嫌隙;小曼也因为志摩的唠叨与不体谅,而对他渐渐疏远。两个人再没了恋爱时的甜蜜,终于结为夫妻却日日唇枪舌剑,都将对方当成自己最大的宿敌。

    很难说,他们两个人究竟谁更痛苦一些。志摩是热情,小曼是真诚,想必都不好过。可小曼至少有鸦片和翁瑞午,志摩这些年除了拼命赚钱,已无其他。他曾经跟好友成立过“新月社”,也因为家庭的关系许久没有新作。以往他写日记,虽然现实有压抑和苦痛,至少也有小曼使他感觉到希望与光明。可如今小曼简直是要把他逼仄到死角,待在上海的家里让他透不出一口气。

    思来想去,徐志摩决定再次出国。

    1928年6月15日,志摩登上了远洋的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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