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四已经四十有三。他经过商,但信息迟钝,又不会算数,有时卖一斤八两的蒜苗葱白,得口算加笔算,折腾老半天。
天生不是经商的料。农闲,他便到三岔口打打短工,捞个一元八角。
他不会经商,却在早年含辛茹苦养大了两个小弟。他爸不在了,他就是老大。母亲是老胃病,重工做不了,轻工随意做。两个小弟读小学,功课都不错。他也升了初中,但成绩挺勉强。“妈的,真是一母生子十二样。”每逢试卷发下,看到那红红的分数,他总这么自嘲。爸死了,他便不上学了。他接过父亲的犁耙锹担,接过父亲的黄泥黑土,接过父亲的家庭支柱。
劳动再忙,他不叫累。生活再贫,他不喊苦。即使学校放了农忙假,他也不让两个小弟到田里帮忙。他有他的道理:“既然孔圣人安排你们是读书的,安排我挑担的,你们就放心去读,日后有个出头就是了,我华光四一百三十斤的重,放在田里正合适。
到了高考,他把小弟的学习条件安排得连城里人也不如。
高考前一天,他一定到河里去摸来螃蟹,说螃蟹手多会爬,小弟吃了,一定考上。
果然,小弟考上了,他把这归功于螃蟹。
连续两年两个小弟都考中了,都是中山大学。他的名声也在乡里大振了好一些日子。他不会做生意,就有这个能耐。
天老爷造物竟是如此的差别,小弟能上中山大学,大哥却连数也不会数!苦熬几年,两个弟弟都出来了,一个还安排到了北京,听说在皇城里工作咧。弟们自然不忘这位“长哥为父”,生活困难时,总是有求必应。
华光四迟迟讨不上老婆,主要是人家嫌他笨。一直侍奉老母,他也乐得清闲。两个弟弟每月给予的生活费,足以够他母子俩安乐过日子了,并且,两个弟弟在城里成家后,分别要他母子俩去一起住。他去过,但不久又回来了。他说他是天生的做工佬,离不开父亲留下的黄泥黑土。母亲见他不愿住,也回来了,她心里牵挂的是大儿子还未讨上老婆。
他们村是三岔口的主力,在众多饭店、小卖铺中,至少有一半是他们村的。日里需要帮手,农闲,男人们都上去了,华光四也去,一天两元,不操不忧不用计数。
他到旺盛饭店。让他去收碗,他不合适,别人饮得兴起,见了他会反胃。端菜,更不行,竞争之中,当服务员的姑娘尚且嫌不够嫩,就挑水劈柴合适。他也乐意这种三锤两斧的营生。
码猜累了,音乐听腻了,人们就拿他开心。
“华光四,怎么不开个店,也弄个老板当当?”
“我不赚那昧心钱!我什么也不缺!”
“可你还缺老婆,不要钱?不要钱你连自行车也骑不上!”
“这有什么,你们买单车要多少钱?150元?200元?我吗?只用八分钱。这不?门前这辆新永久,就八分钱,便从北京买回来了!”
众人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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