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杀匪之举却偏偏触怒了官府。借名敲诈的那笔防匪费,找不到借口了队长心里恨得痒痒如猫爪抓,他想报复。
阳春三月,正值春盛,满山胭脂似的挑花刚刚谢去,雪团似的梨花又开满了山沟。花香鸟语之中,黄_芘山下一片繁忙。客户们忙着春耕春种的活汁一个个脸上绽开欣慰与安定的微笑。樊钟秀组成的自卫队,几十个捧小伙子正在操练拳术,演习武功,喊打喝斗之声震撼山谷。
樊钟秀和郭金榜等人一路走着,一边商讨着大事。
樊钟秀说:“除掉了土匪,总算为我们客户出了口气,但官府不会让我们组织自卫队的:老毛大哥,你有何想法?”
徐老毛道:“现在的北洋政府是有史以来最坏的政府,北洋兵也是有史以来最坏的兵,老百姓越来越难熬了。要想活,就得杀开一条路,如果官府反对我们成立自卫队,我们就该加快速度壮大自卫队,决不能放弃自己的武装。迫不得已时……把队,伍拉上黄龙山去!”
说话间,有人喊道:“当家的,山下来了官兵。”
钟秀循声望去,果见好几个身背大枪的官兵簇拥着一个肥伴如猪的人向山上而来:
钟秀迎上去:“不知有何贵干?”
那人紧一阵慢一阵喘了一会儿气,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上面写道:
着令樊氏钟秀、郭氏金榜、徐氏老毛等客民急速上缴从黄龙山匪穴所获枪弹、马匹及所有财物。
限令两天解散自卫队。
勒令樊氏钟秀等五人到洛川县见官谢罪。
以上条令限五日内实行,否则,当以乱党谋反论处……郭金榜气得大叫:“这是什么王法!”一把夺过纸片,便要撕个粉碎。
官兵一声嗥叫,一齐瞄准郭金榜。
自卫队十几个小伙子闻声赶来,扬起手中的刀枪短棍……
“金榜!”樊钟秀用眼色止住他。倒很平静地对来入说:“县府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请转告洛川县令,钟秀等客民定使官府满意!”
那肥猪这才抖抖索索揩干额上的汗水,惊魂未定地对手下兵吼道:“走。”
官兵终于走了。
几百客户们愤怒了,他们一齐匿着樊钟秀:
“我们自己将土匪消灭,反倒有了罪,这是哪家的王法?”
“官府不剿匪,专来欺侮百姓,这是什么狗官?”
“自卫队不能解散!要咱用命换来的刀枪,不就是要咱的脑袋么?”
……众口齐声道:“不听他官府的!”
樊钟秀书生气的脸面涨红了,心灵的狂涛已经卷起。他跃上一块高耸的石头,声如洪钟:“父老乡亲们,当今天下,已没有我们穷苦人的活路。官匪不分,善恶准辨,社会一团黑暗。我们只有一条路,自己起来救自己,拿起刀枪拼命!你们信得过我,就跟我一起干,决不当孬种!敢不敢?”
“敢!不敢是孬种!”众怒激天,地动山摇。
一支三百多人的自卫队成立了……
转眼已是三伏盛夏。太阳仿佛一下子离地近了许多,烤得石头都要冒烟了。樊钟秀带着自卫队游动于洛川、甘泉,鄜州一带。他们拒绝官府的无理要求,击败了一些地主的民团武装,接二连三消灭了几股小土匪,声势日趋浩大,官府奈何不得了。
这一日,樊钟秀把队伍带到了狮子谷。
狮子谷是黄龙山一奇。外边越热,谷内越凉。谷是南北走向,两边俱是高山。谷内长满了松柏、槐、平柳、核桃,参天的树木把太阳整个儿挡在了外边。一条时分时合的谷底山溪,迂回交错,在林间穿行。丰茂青嫩的岸草中,溪水清澈,象水晶玻璃一样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底乳白色的砂石和各种小鱼儿。
钟秀命火头在溪边架了锅灶,用溪水和枯树枝烧水煮饭,晚上便在林间青石板上铺上干草歇凰大小头目聚在一起学点兵法,研究布阵,小兵们则分班操练武术。一则因为光棍队伍穷,二来自恃这里是男人们的天下,许多人操练一阵便把衣服全脱下来,在溪水里洗了撂在大石块上,赤条条地躺在石块上歇凉,卧听松涛鸟鸣,开玩笑,谈婆娘,好不惬意。
这天午后,钟秀、老毛等正在一棵松树下大石墩上谈论如何行动。郭金榜从洛川县城探听情况回来,兴致勃勃地说:“咱们拉起队伍,老百姓可高兴了。街头上育人都编成了顺口溜:
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官匪再逞凶,咱投樊钟秀!”
钟秀的白脸泛出了红潮。他缓缓站起身来:“老百姓把咱当自己人,咱要对得住’他们。我们这支队伍,既不同于匪徒,也不同于官兵,我们是民众的队伍,我们应该——”
话犹未了,山坳那边突然传来文子惊恐的呼叫,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谷里“格外疹人。
“出了什么事?金榜,带几个人去看看!”
郭金榜一招手,几个汉子随他飞奔而去。
樊钟秀似乎预感到什么,眉头徽皱。低头沉思。
没多久,郭金榜气呼呼扭来一个人。
李守庭!一个管百十人的小头目。这小子吃饱睡足了,竟溜到后山坳里想强奸一个扒柴的妇女。郭金榜赶去喝住,他还翻白眼不服气,这才扭他来见樊钟秀。他满不在乎地来了:
樊钟秀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李守庭外号叫”甜酒李”。他家从老三辈就卖甜酒,居然挣下了一份小康家业。他爹不想叫儿子再卖一辈子甜酒,便和另外几家合请了一个塾师,给儿子启蒙,念起圣贤书来,可惜,他认了一些字读了些四书五经和唐宋诗词后,就找些野史闲书来读。他还特别喜欢相面算卦。这小子胆大如天,什么都敢干。所以人家劝他爹,让他去队伍混混吧,说不定能混出个人物来。他爹想,这小祖宗天天闯祸,生来不是安分守己的料,随他去吧。李守庭到了军阀队伍里。谁知,干了不久,他被除名了。因这小子太鬼一每次交锋,他首先开溜。他说,当官的打死了,有恤金;打伤了,有奖赏,还派人送医院治疗。我们当兵的被打死了,让娘上哪儿哭儿,去呢?除名那夜,他却勇敢了。他偷了连长的盒子枪,“瞠瞠”放了俩枪,自己倒钻到连长的床底下。连长领人去追他,他持枪睡了连长的婆娘……
逃回家后,碰上樊钟秀拉队伍,他混了进来。凭那杆盒子炮,凭在队伍上干过几天的光彩历史,他当上了个带队的小头目。
现在,他站在樊钟秀面前,不但不认罪。反而扬起那打枣杆似的脖子嚷嚷:“想睡个娘们儿,什么大不了?打听打听,我甜酒李服过准?小时候上学,大同学欺侮我,叫我咔嚓把小子的手指头咬下来半截。当兵去,碰上个狗目的连长,嫌我丑,好惹事儿,开除了我,临走我把他那小娘们儿睡,嘻嘻,那小娘们儿……”
“啪。”嘴巴上留下了郭金榜重重的巴掌印,鲜血顺着他那咧着的嘴角流下来,用手一抹,满腮溅血了。
甜酒李疯了,忙向怀里掏盒子枪。
旁边几个自卫队员冲上去,扭住了他的手腕。
“捆起来!”樊钟秀冷冷地说,那眼睛冒着火。他生就文质彬彬的样子,说话从不声色佚厉,但在这些使枪弄刀的野汉子中,却具有无形的成势夺人的力量。
谷地的空旷坪地上鸦雀无声,拉拉杂杂站着几百个身着破布烂衫的地道庄稼人,不同于一般庄稼人的,是他们背着一色的快枪,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片。这些在前村后屋一块长大,平时称哥叫弟的庄稼人,现在啸聚山林,已意识到自己种地以外的使命。此刻,他们齐崭崭望着脸色冷峻的钟秀大哥,满脸庄严与信赖,等待着他的吩咐。
甜酒李被绑在一棵松树上,眼里射出绝望的凶光。他在后悔自己低估了樊钟秀。
“弟兄们!”樊钟秀声音很平静,每一个字却掷地有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队伍里有队伍里的方圆,我们是民众的队伍,理应为民众利益着想,强奸、抢劫,这是土匪行为!李守庭,胆敢强奸民女,罪不可恕。现在,我宣布,将李守庭当众打五十藤棍,逐出队伍……作为头目,我平时约束不严,也有责任,在这里向弟兄们赔罪!”
说罢,樊钟秀向队伍深深一揖。然后,他庄严宣布:
“我们从今后必须遵守三条禁令:第一一,不准奸淫民女;第二,不准抢夺良民财物;第三,不分主户客户一律平等看待……违者,军法从事!”
大山肃穆,溪水欢唱。山风奏起了雄壮的歌,似乎在庆贺一支爱民、保民队伍的诞生、壮大……
一九一四年春,气候格外寒冷。
全国著名的农民武装“白狼”军进入陕西,全省震动,民心惶惶。
陕北官府捕风捉影,一时谣言四起,说:“自狼”与樊钟秀是同乡同伙,呼请陕西都督陆建章派军围剿。
陆建章派英勇善战的名将商震,率领陆军步兵一团前往截后。
樊钟秀与徐老毛、郭金榜,马水旺等头领召开会议,密商对付商震的办法。
经过这一段战争的锻炼,徐老毛已成了公认的军师,他说:“孙子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伐交,便是在外交上战胜敌人。商震不明白我们与“白狼”的动机。故有些误会:明白了,也许会放弃对我们的攻击。我想亲自去见商震,解释我们组织自卫武装的宗旨。”
大家都说。若能化干弋为玉帛,耶是再好不过了
“这只是一个方面:“樊钟秀沉思一会,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商震不给面子,我们不能硬打。将队伍化整为零,隐蔽起来,伺机再举。”
大家都佩服樊大哥思谋周到。
商震找不到“白狼”的队伍,徐老毛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商震的汹汹之势冰释几尽。终于,樊钟秀与官军避免了冲突。
在动乱和苦熬中,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这天。樊钟秀的山洞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他带着陆建章的亲笔信。
陕西都督给樊钟秀写信,这是始料不及的。樊钟秀与徐老毛研究着信中的内容。
信的措辞很委婉,但内容明白:借樊钟秀之手,干掉郝占义!
郝占义何许人?他挂着陕北禁烟委员的招牌,是袁世凯豢养的一条叭儿狗。这小子骄横异常,目中无天下人,唯崇拜袁世凯一个。
名义上,郝占义是陆建章派到陕北禁烟的,实际上是受袁世凯的指示,暗中搞特务活动。他看中了物产丰富、财源茂盛的重镇绥德。栽种烟苗,贩卖烟土,无恶不作。郝占义什么都干得出,简直目空一切。陆建章怕将来责任难推,他见风使舵了。
陆建章的扫帚眉拧得出水来,两片厚嘴唇咬出一个馊主意,除掉郝占义!既灭了口,又见好于地方。便想起了樊钟秀一一他正义果敢,魍气过人,平生最恨鱼肉百姓的人!
陆建章真断准了。樊钟秀早有干掉郝占义的打算,只是碍于那“禁烟委员”的虎皮外衣,碍于他是你陆都督手下的“官”。现在,有你陆大人的手喻,所有顾忌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绥德位于陕西省中部,汹涌的无定河水,终年不断从城旁流过。自从郝占义来此,大吃民脂民膏,大刮地皮,元定河的水也似乎被他吸干了不少。
一年一度的庙会,也比往昔冷落了许多。连年荒歉,加上贩卖烟者的敲诈勒索。集市上货源紧缺,行人寥寥。但农家七月的核桃八月的梨,山果土产还是有的,加上药材、石磨、蒜臼子。斧头、镰刀、大扫帚稀稀拉拉摆在街巷和河滩上。唱莲花落的乞丐,逐个摊铺索食讨钱。
卖小食的生意清淡。扯着长腔调敲着锅铲招攒食各。萝卜丸子汤,红红的辣椒油,绿绿的芜菜叶,添汤不要钱。在饥饿之乡。那诱惑力绝不亚于山珍海味。至于绥德特别时兴的羊肉汤和韭菜粉条油煎包,那热腾腾的香气,更令人垂涎三尺了。
此刻,赖家羊肉锅旁有两个不寻常的食客。为主的一个白净脸,一副书生模样,舀起热腾腾的羊肉面丝,两只眼睛却机警地扫视着街角转弯处那幢挂着“陕北禁烟委员会”招牌的黑漆大屋。本来不太热闹的街面上,这幢屋前的气氛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陪同白面书生的是一位膀大腰粗的汉子,两道浓眉下闪烁着虎虎生气,也不时用眼瞟着同一个目标。
吃饱喝足,二人缓缓起身。大汉挑起放在旁边的一副担子,快步朝那幢大屋走去。白面书生却拉下距离,步步跟着。
大汉走到屋前,一声沉响,忽地脚下一绊,连人带筐摔在地上。
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摇摇摆摆,如巡逻的“夜叉”,那从箩筐里丢出来的东西让“夜叉”目瞪口呆,他惊呼:“烟土!呀!郝委员,烟土——”
屋子里闻声又冲出一人,团头团脑,短手短脚,圆脸上两条细眼和漆黑的细胡须连成一堆,就像从阎王殿内跑出一个鬼来。
那“鬼”跑到大汉前面,声色俱厉:“好大胆子,竟敢私运烟土,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不慌不忙。傲慢地略略拱手:“不是活佛不烧香,我要见你们的郝占义委员。”
“夜叉”从鼻孔里喷出“嗤嗤”来:“你是孙猴子不认识如来佛!这位便是陕北人人敬仰的禁烟委员郝占义大人”
“哦!”那大汉用左手在脑后一拍,对着郝占义连连施礼道:休怪,休怪!”说罢,用眼四处一扫,指着那堆烟土,故作神秘道:“请郝委员屋里说活。”
大汉挑起烟土,快步闪开,都占义举步迟疑之间,只听“砰——”两声枪响:郝占义便鼓起两只贪婪的眼珠子,裁倒在地上了。旁边那位“夜叉“本能地扭转脖子寻找响抢的方向,头上便挨了榆木扁担狠狠地一击……
待大屋子里跑出许多官兵,阶基下只剩下躺着的两具尸体,一担空箩,尸体上有一张白纸,用墨水写着几十个大字:
禁姻委员恶名臭,仗势欺民暗贩毒。
问谁代天取郝首,公道大王樊钟秀……
绥德的民众沸腾了。
“公道大王”的名声,象山风一样传遍了村村寨寨。
陕西都督陆建章派人送来银两帛匹,公开嘉奖惩罚郝占义的行为,也是他为了与樊钟秀拉关系。
不久,樊钟秀又收到了陆建章第二封信,意在收编。
樊钟秀犹疑不定,这天,他与徐老毛商量,徐老毛说:“从杀郝事件看,陆建章为官还算不错,收编我们目的是让我们作为他统治陕北的地方力量。要他答应几个条件一,补充一个连的枪支弹药;二,承认一个独立旅的编制,委以旅长的军衔;三,独立旅不受其他军队的任何调遣。
一位小头目报告:有位自称卫由光的人求见。
啊!他来了?樊钟秀惊喜交集,连忙迎出门去,脑海里,浮起一联串断想——
河南家乡的一个小村子,石墙草顶,三面青竹围起一个小院。院子里开着一株雪白的杏花。屋内没什么摆设,贫寒、简陋。黄泥墙上却挂着一副《屈子行吟图》。但见届子站立江边,江风吹动衣袂,郁愤溢于屈子眉梢。两边,是狂草对联: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未悔。
他站在字画前沉默不语,恋恋不舍地望着卫由光。
卫由光生得眉浓眼锐,一绺黑胡须;刚毅果断而又足智多谋。他坐在一个用麦草拧的墩子上,装上一袋旱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慢声细语地说:“钟秀;你就安心随父去吧,映北那边,也许比我们河南好不了多少,但,人总是在闯荡中成熟,在寻求中找到出路的!”
钟秀心中很不是滋味;
“老师。“也叫卫由光为老师,因为他佩服卫由光的为人,知道卫由光曾参加过义硼团。与八国联军的洋毛予拼过刀剑。对当今天下的形势又总是分析得入情在理,令人折暇。他把他当作英雄和知己:”老师,到陕北,如能混出来,我一定……”
现在,卫由光突然来了,来的正是时候。他存好多问题要清敦他哩!
夜晚,坐在黄龙山上。好象置身群星之间。
黄龙山的望海石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樊钟秀,一个是卫由光。
今夜的长谈,樊钟秀茅塞顿开,如云中穿行的月亮,悬挂在碧净的天空,周围全是空矿的、一尘不染的大千宇宙。
尽管与卫由光谈话不止一次,每次都从他那深邃的谈话里获益不浅,可这次却更显重要。天下大事似乎是第一次知道得那样全面,理解得那样透彻。樊钟秀就象一个渴求知识的小学生一样,屏息倾听了卫由光讲解辛亥革命,讲中华民国的临时约法,讲袁世凯的丑行,讲军政府的成立和大元帅孙中山的誓师北伐……
樊钟秀听着听着,觉得苍穹中的一颗颗明星落进了心中,给黑暗的心田带来了光明。他思索了许久而未能明白的事。现在有了头绪。他一把攥住卫由光的手,说;
“我们起事后,我一直在想,今后的路子怎么走?难道我们就只有宋江式的一条路吗?那样,又有什么奔头呢!如今听了你的一席话,我有了一个好主意。我们要扩大队伍,等候中山先生的北伐军。到那时候,我们一起去投奔孙中山!”
“好!…卫由光也很激动,“既然你有如此决心,我便不想走了,留在你军中,怎么样?”
樊钟秀呼地站起,紧紧抱着卫由光,“有你在,那就太好了!”
星光下,飘来一条黑影,是郭金榜。
“樊哥,加入我们队伍的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个脑袋,赤手空拳。光添人不添枪,光添嘴巴不添粮,这样下去怎么行啊!”
樊钟秀两只拳头捏得格崩响:“看来,我们应当和军阀较量一下子了。”
“师出须有名。军队须有一面大旗,队伍也须有番号。”卫由光说得很认真。
“叫靖国军吧!”樊钟秀略一沉思,果断地说。接着,他问卫由光:“到处为家固然自由,但终不是办法,应以何处作为根据地?”
“我早想过了,移军蓝田吧。那里,天时、地利,人和都对我军有利。”
一九一八年二月,春寒乍暖,百花待开,冻土上的马蹄声犹如报春的战鼓,敲醒了酣眠的大地。一支近千入的队伍,举着一面绣有“靖国军樊“字样的大旗开进了陕西蓝田。这支队伍多数战士不脱离农业生产,对主户、客户一律平等,把保护地方作为主要职责。
“这是公道大王樊钟秀的兵!”
老百姓眉开眼笑,奔走相告。在陕的豫籍军人纷纷投奔,踊跃入伍。
队伍急需枪支弹药,唯一的办法是向军阀手中去拿。
侦察人员报告,陕西军阀陈树藩在保定昕练新兵一旅,装备精良,全是新发枪支,现驻扎潼关。
“打陈树藩!目标是潼关新兵一施!”樊钟秀召开了第一次正式的军事会议……
深夜二时半,一钩斜月,将它冷清清的,雾一般的残辉,洒在潼关镇周围一个个荒凉萧索的村庄上,洒在长着牛毛一样稀疏麦子的田野上,洒在镇子北面黑沉沉的一座土山上。
土山背后,隐伏着一支近百人的队伍,一只只机警的眼睛盯着镇子里忽明忽暗的灯光。
新兵一旅旅部。旅长不在家,值班军官在杏黄色的灯光下,爱不释手地玩着他廉价买到的几枚玉雕和牙雕。士兵宿舍里,鼾声如雷。哨兵无精打采地在门旁死蛇样扭动……
两条黑影从两侧蹑手蹑脚逼近哨兵。一个黑影扔了块石头,哨兵吃惊地弯腰查看。那黑影手快眼疾,“刷”地一甩套马绳,套住了哨兵的脖颈,使劲一拉,那哨兵仰面倒地,伸脖子瞪眼,欲呼不能。黑影轻捷地扑上去,将匕首刺入哨兵的心脏。
黑影发出两声清脆的虫叫。
上山背后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郭金榜率领十余人冲进旅部,用枪指着值班军官命令道:“马上用电话通知:所有军官集台到旅部来。”
敌军官哆嗦着一口答应。
所有军官乖乖作了郭金榜的俘虏。
樊钟秀带着几十人直奔弹药库j那弹药库在高墙院内,墙上有铁丝网,院角有岗偻。门口墙下有巡逻的哨兵。
马水旺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向大门走去。
“干什么的?”哨兵把枪栓一拉,高声喊。
“自己人,对不起,打麻将回来晚了。”马水旺说着逼近哨兵。
哨兵见来人礼帽大褂,很有来头的样子,便马上恭敬起来。马水旺把一支名牌烟递上,“来,抽一支。”
哨兵含烟正待接火,冷不防被一匕首割断喉管,“噗通”倒地,血流了一片。
樊钟一秀带领人冲进弹药库,乖乖,留守弹药库的全连人马在睡梦中做了俘虏。
“靖国军樊“大旗飘荡在潼关镇的上空。喷薄而出的红日从东边升起,冷月的残辉融进太阳的怀抱,空气变得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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