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裁决1-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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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蒋安华又来了。因为关心这件事的进展,他最近几乎是一天一趟。赵汉业将跟郑苹如会面的情况向他汇报了一遍。蒋安华道:“哦,原来是CC在后面策划的。既然他们已经抢在前面,我们就别露面了。这事就算我们来干也不太容易,像这个级别的人物刺杀起来本身就很有难度,再加上他自己就是干特工的。不过这也是好事,如果能把丁逆干掉不仅是为国除害,而且也给我们去掉一个劲敌。”

    蒋安华走后,赵汉业马上去找张一恒,把上午的经过又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本来想说你也在上海的,后来考虑了一下,毕竟我们从事的是地下工作,不知这样做是否合适,所以我就先来征询一下你本人的意见。”

    张一恒道:“你这个人真是的,当时就应该告诉她的,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好同学嘛。说句难听话,就算不在一个阵营了,当年的交情还是在的。你以后再跟她说我也在,很明显就是经过商量过才告诉她的,岂不就显得我们对她不够信任了?”

    赵汉业道:“这个她应该能理解的。”

    张一恒拿起衣帽架上的大衣:“先出去吃点东西吧,说了半天肚子都饿了。”

    两人走下楼,打开大门。一阵寒风夹着雪花吹了进来,张一恒向外面一看,不由得赞道:“嗬!好大的雪。”

    赵汉业也向外看去,不由得一愣,来的时候街道上还是干干净净的,现在却已积起厚厚的雪。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大片的雪花纷纷飘落下来,刚走过的脚印很快就被盖住了。

    张一恒看了看他:“给你也拿件大衣吧。”

    两人来到街上,小心的往前走着,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直响。雪下的很急,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在漫天风雪中若隐若现。一辆叮叮作响的有轨电车从身后开过去,这是在提醒行人闪避,相当于汽车喇叭。

    张一恒道:“上海还很少下这么大雪呢。真是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

    赵汉业撇了撇嘴:“这也叫大雪?北方的雪有半人深。我们那都烦下雪,到处湿漉漉的,好多天都干不了。”

    张一恒横了他一眼:“扫兴!”

    边走边说很快到了路口。前面围着一圈人,好像是出什么事了,两人紧走几步上前看去。

    一辆黄包车侧翻在地,一个老婆婆坐在雪地上,浑身都是雪屑,头发散乱,脸上青了一大块,看来跌的不轻。她抱着车夫的腿死死不放,车夫一边挣一边破口大骂:“册那娘,侬自己跌下去的,关阿拉啥事。”

    旁边站着几个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过问。

    张一恒一贯急公好义,见状快步走上前去,拍了拍那车夫的肩膀:“朋友,把人弄成这样就想跑吗?”

    车夫回过头:“侬啥人?关侬啥事体?”

    张一恒突然一拳朝他小腹打去,车夫疼的弯下腰来。

    张一恒问道:“关不关我的事?”

    车夫龇牙咧嘴的答道:“关!关!”

    到了医院,车夫便想溜掉,赵汉业一把拽住他。车夫表示自己一日三餐都成问题,根本没钱付医药费,赵汉业看他说的也是实情,手一松放他离开了。

    医生察看了一下伤势,说道:“左腿骨折了,需要住院。谁是她的亲属?来办一下住院手续。”

    两人对望了一眼,张一恒道:“我们不认识她,是在路上见她跌伤了没人管,我们才把她送到这来的。”

    医生道:“那你们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然后通知她的家人过来。”

    赵汉业跟着医生去办住院手续,张一恒问那个老婆婆:“阿婆,你家在什么地方住??我去通知你的家人过来。”

    老婆婆口音像是北方人:“谢谢两位先生救了我,我是外地来的,我儿马河图在政府里做官,他的地址就写在这上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张一恒。

    张一恒一惊,色大变,但旋即掩饰住,接过纸条对老婆婆道:“阿婆,我们这就去找马大哥,您先在这好好休息。”

    老婆婆连声感谢。

    赵汉业办完住院手续回来,张一恒一把把他拉到外面,

    赵汉业知道他必定有事,问道:“怎么了?”

    张一恒道:“汉业,你猜这老太太是谁?”

    赵汉业当然猜不出来:“是谁?

    张一恒道:“马河图的母亲。”

    赵汉业问道:“马河图又是谁?”

    张一恒气乐了:“我看你真是稀里糊涂的,王天木总该知道吧?”

    赵汉业道:“王天木当然知道,华北地区的第一号骨干,局里第一代元老嘛,但现在投敌了。”

    张一恒道:“这就对了,这个马河图就是王天木的副官。”

    赵汉业道:“你的意思是通过这个机会跟马河图搭上线,找机会制裁王天木?”

    张一恒道:“你总算是明白了。”

    赵汉业道:“我怎么听说戴老板还希望王天木能回头,打算暂时放他一马?”

    张一恒道:“你从哪听来的消息?这种人已经公开担任伪职了。贼不两立,戴老板怎么会放过他呢?”

    赵汉业道:“我是在天津听抗团的人说的。”

    张一恒道:“王天木以前跟抗团的人关系非同寻常,他们当然向着王天木说话了。就算戴老板有这层意思,可是对王天木的制裁令从来没有撤销过。然有命令,我们就不必管那么多!”

    赵汉业道:“这事反正也要上报,看上面怎么说吧。就算不制裁王天木,跟马河图接触接触也没坏处,在七十六号安放一个内线也是好事。”

    蒋安华听完赵汉业汇报之后,觉得这事最好向区里再请示一下,于是又上报陈恭澍。陈恭澍接到蒋安华的报告,也觉得有点为难。从私人关系的角度,他跟王天木感情极深。早在民国二十一年他北上创建北平站的时候就跟王天木结识了,当时王天木任天津站站长。两个单位之间合作非常密切,几乎不分彼此。王天木本人也很有人格魅力,陈恭澍对他非常佩服,总是尊称其为“大哥”。从工作的角度来看,他也听说过戴老板派人向王天木传话的说法,但毕竟重庆没有下过暂缓制裁的指示,制裁王天木的命令依然有效。而且戴老板已经向他传过话了,他现在还在七十六号那边,就说明此人执迷不悟不可救药了。事已至此,不必再有什么犹豫了。陈恭澍于是向蒋安华下达命令,让第三队相关人员积极与马河图接触,找机会干掉王天木或者其它汉奸。

    马河图闻讯后立刻赶到医院,看见母亲伤成这个样子非常心疼,抓着她的手趴在床上痛哭不止,汉业和张一恒站在旁边陪着。

    过了一会,他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对赵汉业二人说道:“你们两位救了我娘就等于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如果有什么差遣,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张一恒拍拍他的肩膀:“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老是挂在嘴上了。以后大家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看你也是一条好汉,我们倒想跟你做个朋友。”

    马河图大喜:“如果两位不嫌弃,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我现在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做事,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我都能帮得上忙。”

    赵汉业佯作惊喜:“原来马大哥在七十六号干,那可是很了不得的地方啊。”

    张一恒道:“看现在天气这么冷,我们去外面要点酒菜,边吃边聊。”

    马河图也很赞同,于是嘱咐护士好好照料母亲,然后跟随二人出门。

    马河图倒是一个很直爽的北方汉子,而且酒量很大。赵汉业二人渐渐招架不住,便不敢再喝了。赵汉业见气氛差不多了,就把话题引到七十六号上面。张一恒也问他是怎么进七十六号的。

    马河图放下酒杯道:“其实我以前是重庆方面的人,是后来跟别人一起到七十六号的。此人姓王,说起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来是河南人,年轻的时候失身绿林,后来在青岛犯事被抓,人已被打得半死,而且马上要被处以极刑。后来王大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我捞了出来,从此以后我就跟着他了。我还有两个过命的兄弟,也跟着他在天津给重庆的地下组织做事。后来王大哥告诉我,在自己人当中有人要害他。他为政府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可是重庆方面却不能主持公道,不仅仅不听辩解还派人刺杀他。我听了之后也很气愤,我们在外面提着脑袋给国家服务,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后来王大哥说我们干脆去七十六号干,我当时不做声,其实心里是反对的,去七十六号就等于下水当了汉奸,我那两个兄弟也不想去。后来王大哥说:‘反正我是肯定要去的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连你们也靠不住。’我们都被逼的没有办法,我就说:‘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我们就闭上眼跟着你吧,反正我们是不会背叛你的。’到了七十六号其实干的不痛快,虽然威风的很,但以后要被骂成汉奸的,就像戏里唱的范文程、洪承畴、吴三桂那样。”说着低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赵汉业见他心怀不甘,便以言挑之:“如果有机会何尝不能弃暗投明呢?”

    马河图抬起头来:“哦?”

    张一恒干脆和盘托出:“实不相瞒,我们就是重庆方面的人。”赵汉业一把没拉住他。

    马河图闻言霍的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往怀里掏。

    赵汉业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们请你来没有恶意。你母亲的事也不是我们设的局,就是碰巧遇到了,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马河图敌意渐消:“这个我相信,是真是假我还能看得出来。”

    赵汉业又道:“既然话已说破,我也就明说了:希望马大哥能够反正来归,并且伺机立功,报效国家。”

    马河图问道:“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张一恒道:“找机会把王天木除掉!”

    马河图又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件事不必再提,王大哥对我恩重如山,就算他干了天大的错事,我都不会亲手杀他!”

    赵汉业问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再勉强。其他人你下得了手吗?如果事情成了,我们会安排你转移到后方,除了发大一笔奖金外,还会给你安排工作。”

    马河图想了想道:“要等机会。”

    赵汉业又问他:“你那两个兄弟能不能拉上一块干?”

    马河图道:“估计问题不大,我可以说说看。他俩一向都听我的,就算不同意也不会出卖我,如果我脱离了七十六号他们也呆不下去,所以这事还是有把握的。”

    赵汉业道:“那我们等你消息,以后怎么找你?”

    马河图道:“去我住处不方便,来医院吧,这段时间我都会过来。”

    过了好几天,马河图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张一恒就跟赵汉业商议,打算去见见郑苹如。

    赵汉业道:“去她家不方便,下次约个地方出来见面吧。”

    张一恒道:“行,反正也不急这一两天,都在上海,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赵汉业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房东听见开门声从屋里探出头来:“赵先生,楼上有位小姐等你半天了。”

    赵汉业一愣,马上想到是郑苹如,忙谢过房东,跑上楼去。

    郑苹如果然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包,不时看一下腕上的表,一抬头看见赵汉业走上楼,嗔道:“好你个赵汉业,害我等了你整整半天,不欢迎我下次就不来了。”

    赵汉业一边开门一边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去一恒那里了。”

    郑苹如跟了进去,一听“一恒”这两个字忙问道:“哪个一恒?”

    赵汉业笑道:“湖南骡子张一恒!”

    郑苹如大喜过望:“他也在上海?”

    赵汉业假装生气:“上次见到我怎么没这么激动啊?我就不是你老同学?”

    郑苹如笑道:“那天不是有姓丁的在旁边吗?今天你也让我等了这么久,咱们算是扯皮了。他在上海做什么?住在哪?”

    赵汉业道:“跟我一样,在上海区行动三队。刚才他还吵着要去见你呢。”

    郑苹如一想不对:“那你上次怎么没告诉我?防着我是吧?哼!现在都成这样了!”

    赵汉业慌忙解释:“这跟他无关,都是我的意思,他毕竟在从事秘密工作,我怎么能不经本人同意就擅自泄露他的行踪呢?你也是干这行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郑苹如佯做嗔态:“我再说什么就成不明事理的愚人了,是吧?

    赵汉业道:“不是不是,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赵汉业着急的样子,郑苹如又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呢,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赵汉业请她坐下,自己坐到床上,又问道:“怎么样?那事进展如何?告诉我没关系吧?”

    一提到正事,郑苹如一扫刚才的小女儿态,正色答道:“跟你说有什么关系,我们既是朋友又是自己人,我家里也都知道。前段时间此事一直没有进展,虽然我单独跟他相处的机会不少,但我不会刺杀,只能靠把他引到一个地方由别人来打,但姓丁的一直防的很严,他每日的行程安排滴水不漏。我见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他那边,旁边都有护卫。就是有时送我回来,也只是看路上不会有危险才在路边停车,我下车后他马上开车走了。事后还跟我解释是因为很多人想杀他,所以不得不这样。后来我们就想,与其被动等机会,不如主动创造机会。”

    赵汉业问道:“创造机会?”

    郑苹如道:“对!我们定了一个计划,让刺杀的人先在皮衣店附近埋伏好,我到时缠着他去买皮衣。按照正常经验,在非事先预定的地点停留不超过半小时,一般不会有危险。在他看来,买皮衣是我上车后临时提出的建议,地方也是随机选的,应该不会起疑。只要他下了车,就有把握将他除掉。”

    赵汉业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只是万一他到时不肯给你买怎么办?”

    郑苹如笑了:“我会有办法让他买的。”

    赵汉业倒是笑不出来,他明白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就是她父亲那句话:为了国家民族,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他沉默了一会,对郑苹如道:“你顺便帮我打听一下王天木的情况,我们现在打算制裁他,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但条件还相当不成熟。”

    郑苹如道:“没问题,那个王天木我也见过,是军统投靠过来的大人物,听说是被戴笠逼反的,来了之后工作不大积极。李士群和丁默邨暗中也防着他,根本不给他实权。”

    赵汉业道:“有什么消息请你及时来通知我。对了,一恒住的不远,你要是没事的话我们现在一块过去见见他。”

    郑苹如道:“今天不行了,那个姓丁的跟我约好了见面,下次吧。等任务完成后我们在一起好好聚聚。”

    赵汉业道:“那好吧,我送你下楼。”

    两人下楼出门,挥手道别。

    郑苹如走出几步又想起来:“你下次如果找我就来我家里来吧,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你了。”

    次日,蒋安华过来。赵汉业便将与马河图会面的情况汇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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