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霉!”舒伯特惊叫了起来。这是由于他刚刚誊好了的《鳟鱼》乐谱上,出现了一摊很大的墨渍。
舒伯特慌忙将乐谱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把上面的墨水倒入字纸篓,然后拿起装有沙子的瓶子,将沙撒在乐谱上,把墨水吸干。可是,无论怎么样,乐谱已经留下了一片墨迹。
1818年初春,在一个寒冷的深夜,舒伯特把去年所写的《鳟鱼》修改并誊清,准备送给经常帮助他的好友。他当时很困乏,为了让谱上的墨水早些干,准备拿吸水用的沙子,不小心却错拿了墨水瓶,致使墨水撒在乐谱上。
第二天,舒伯特拿着这张有墨渍的《鳟鱼》乐谱给胡登巴勒兄弟看的时候,他说:
“实在抱歉!”
“没关系!这反而是一个很好的纪念。这首《鳟鱼》我想要,请你送我哥哥另外一首曲子。”弟弟约瑟夫·胡登巴勒说。
“不行,约瑟夫,你怎么可以拿这首名曲呢!对不对,舒伯特?”
哥哥安斯林·胡登巴勒表示反对。这位安斯林是以前舒伯特在萨列里先生那里学音乐时的同学,但那时候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从去年开始,安斯林和舒伯特二人才经常有来往。现在,舒伯特就住在他们家里。
“那好,那就这样!我最近还要再写一首曲子,到时候我会把那首曲子和这首《鳟鱼》一起送给你们兄弟俩,我总在你们家当食客,我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你们。”
舒伯特说完之后,又遗憾地看了看被墨水弄脏的乐谱。这时候,比舒伯特大4岁的安斯林把这份乐谱拿起来,小声地唱着:
“在清澈的小溪……”
弟弟约瑟夫也和他合唱着:
“鳟鱼游着……”
这首著名的《鳟鱼》,歌词内容是描述鳟鱼在清澈的小溪中愉快地游着,因为河边有人垂钓,而误上了鱼钩,是讲述鱼儿悲哀命运的作品。
后来,舒伯特又以这首歌曲为主题,改编成著名的《鳟鱼五重奏》。
21岁的舒伯特作了一首圆舞曲,送给胡登巴勒兄弟。由于舒伯特一直很受朋友们欢迎,所以无形之中,产生了以舒伯特为中心的“组织”。这些舒伯特的朋友们,在年龄、职业、身份上都各不相同,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都喜欢舒伯特的音乐,并且因为舒伯特的关系,相互来往。
1818年7月的一个早晨,舒伯特的这些朋友很难得地聚集在一个街口上,交头接耳地谈论着。这天,舒伯特穿了一套外出服。
“出来了,出来了!”
这时候,有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豪华大型马车,朝人群这边走来。
“真是一架豪华的马车,你就是要坐这辆车去吧?”诗人梅尔豪费尔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舒伯特表情严肃地指着脚下的旧行李箱说:
“没错,这辆车要把我和这些行李箱都载到匈牙利的杰利茨。”
“在杰利茨不是有幢伯爵的别墅吗?你现在终于熬出头了!这么说来,你是要当伯爵两位千金的钢琴和声乐的暑期家教吗?我想,那对姐妹迟早会争着爱上你的……”
舒伯特笑着说:“少开玩笑了,你以为伯爵的千金几岁了?”
诗人梅尔豪费尔和斯帕文、舒贝尔等其他朋友也都笑了。
这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他们的前面。坐在车内最中央的年老绅士就是埃斯特哈齐伯爵,他对舒伯特只是默默地点头回礼,然后用眼睛示意舒伯特上车。同时,伯爵家的男用人跑过来将车门打开,有点像催促似的,让舒伯特上了马车。接着,男用人就将舒伯特的行李箱放到马车后面顶端的行李架上,随后,马车夫便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匹,马车载着埃斯特哈齐伯爵一家人和站在马车背后的男用人离去。
舒伯特把头伸到窗外,挥手向朋友们告别,朋友们也向他说:
“要一路平安啊!”
“努力啊!舒伯特,再会了!”
就这样,舒伯特在好友们的祝福声中踏上了去往匈牙利的路程。
“这位埃斯特哈齐伯爵和帮助海顿的埃斯特哈齐伯爵到底有什么关系?”斯帕文好奇地问。
消息一向灵通的舒贝尔说:
“他们二人的名字和爵位都一样,可是没有任何关系,这次舒伯特是第一次到外地去,而且又是到匈牙利,我猜他一定很高兴。”
“匈牙利的杰利茨到底在哪里呢?”诗人梅尔豪费尔问。
“在斯洛伐克国境附近,靠近多瑙河支流格兰河一带。假如搭乘普通马车,需要经过14个驿站。所以,对于不习惯出远门的舒伯特来说,这一次的旅程一定会很累!”
“我想不会,你没看到他是有多兴奋。舒贝尔骗我们说,伯爵的千金是两位美丽的小姐,可是我刚才看到了她们,姐姐不过十四五岁,妹妹也顶多是十一二岁而已。”
诗人有些不高兴地说着,斯帕文和舒贝尔等一群人不禁笑了起来。
21岁的舒伯特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原来,有一位很欣赏舒伯特的人,把他介绍到埃斯特哈齐伯爵家当家教。舒伯特在那儿的工作是教伯爵的两个女儿音乐,薪水是教一次2弗罗林,并且夏天必须与伯爵一家人一起住在伯爵的领土,也就是杰利茨的别墅中。
“听说,舒伯特还没有正式辞去他父亲那里的工作。”舒贝尔说。
斯帕文接着说:
“是的!他那位校长父亲,要是没有舒伯特,应该也会很头疼的。所以在形式上他就请了一年的假。舒伯特要是回来的话,肯定又得当小学老师。”
“这样真是很可怜!我们公务员的薪水虽然不多,可是在学校教书,尤其是在黑驹小学,薪水更是少得可怜!”诗人梅尔豪费尔说着,流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这时候,舒伯特一点也不知道他那些维也纳的朋友们正在担心地讨论着他的事,他仍旧继续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长途旅行。最后,他终于抵达了伯爵在匈牙利领土上的别墅。
在匈牙利的生活
匈牙利的杰利茨,比起奥地利的维也纳,算是一个乡下地方,还有一番异国的情调。约翰·卡尔·埃斯特哈齐伯爵的别墅,是一幢不是很大的平房,常春藤缠绕在大门外停车地方的柱子上。除此之外,还有斜度很大的屋顶、窗户和粗大的四角烟囱,舒伯特看着眼前的建筑,感觉自己进入了童话世界。
舒伯特住的是管理员所住的房子,与伯爵一家人住的房子分开。住处的周围十分安静,不过那里大概有40多只鹅,有时候吵得要命。舒伯特在给舒贝尔的信中说:“这些鹅吵起来,我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到。”
杰利茨庄最主要的一幢房子,是音乐厅兼客厅的豪华大厅,这里有很豪华的钢琴。舒伯特来了之后,马上教玛丽和卡洛琳两姐妹弹钢琴。
“很好!弹得不错,但是刚才那个地方要再弹一次。你们仔细看老师的手指动作,先是2,3,2,然后再用第四指(无名指)弹。”
当21岁的舒伯特在弹给这两姐妹听的时候,不知不觉想到自己少年时向哥哥和霍尔泽先生学琴的日子。两姐妹中的妹妹卡洛琳,现在学的曲子是海顿的《C大调小奏鸣曲》,这个美丽的少女张大了眼睛看着乐谱,又弹了一次。舒伯特看到这种情景,觉得她非常可爱。
“好了!弹到这里。卡洛琳小姐,你弹得很好!下面该姐姐弹了。”
姐姐玛丽手上拿着贝多芬《G大调小奏鸣曲》的乐谱,坐在钢琴前面。这个女孩子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个少女,但已经很成熟。当玛丽开始弹琴的时候,外面的走廊响起了脚步声,没有关好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这个孩子是伯爵的第三个孩子——今年才5岁的长子艾伯特。
“不行!玛丽姐姐正在学钢琴。”
跟在艾伯特后面进入音乐厅的是今年28岁的美丽的伯爵夫人吉妮。
“十分抱歉,舒伯特先生!艾伯特,你要乖乖地在这里看她们弹琴。”
这位年轻的音乐老师好像有些慌张,可他仍旧十分镇静地继续教钢琴。上完钢琴课之后,她们又接着练习唱歌。姐姐玛丽是歌声美妙的女高声。舒伯特弹了一段他所作的《纺车旁的格丽卿》之后,就说:
“这首歌可能比较难,要不要练习?”
玛丽有一些害羞,没有说话,站在旁边的母亲却说:
“这是一首很好的曲子,歌词是歌德写的吧?玛丽,要好好学!”
玛丽点点头,然后,用她美妙的嗓音开始吟唱。
也许是因为美丽的伯爵夫人在场,舒伯特感觉很不自在,练习了好久才完成。
“舒伯特先生,辛苦你了!”
埃斯特哈齐伯爵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他和夫人一起坐在沙发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首歌真的很不错!这是三年前您作的吗?真是太好了,我女儿能向作曲者本人学习这首曲子,实在是太幸运了!可是,我女儿还不到谈恋爱的年龄呢!”
玛丽和舒伯特的脸都红了。
8月3日的夜晚,舒伯特在他的日记上写着:
我怎么能够忘记你们这一群帮我计划的好朋友呢?你们就是我的一切。斯帕文、舒贝尔、梅尔豪费尔,你们都好吧?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作曲十分顺利,也完成了梅尔豪费尔的《孤寂》。
舒伯特虽然在匈牙利的伯爵别墅里生活还算不错,可他离开了朋友们,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生活,心中还是感到很落寞。
8月24日,舒伯特在写给哥哥费迪南德的信中说:
……在7月中,连同旅费一共花了200弗罗林。这地方(杰利茨)现在慢慢变冷了,但我在11月中旬之前,或许还不能回到维也纳……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但我总是希望能回到维也纳……
21岁的舒伯特,在伯爵的别墅中,过着以前完全没有体验过的生活,他很和善地与别墅内外的人来往。不过他心中一直怀念着自己的家乡维也纳。
舒伯特在匈牙利的杰利茨庄生活期间,到底是跟哪些人来往呢?
舒伯特在9月8日写给舒贝尔的信中说:“这幢别墅的管理员是一个很耿直的叫做斯拉夫的人,他经常炫耀自己的音乐才能,负责会计的是一名很重视收入的人;家庭医生虽然医术高明,可他本人却像个老太婆一样体弱多病;外科医生虽已经有75岁高龄,但是一位性格爽朋、可敬可爱的老人;厨师是个懒惰虫;女侍今年30岁;女用人长得很漂亮,而且常和我说话,使得总管醋劲大发……”舒伯特细细地向朋友介绍伯爵府中的人。他在信中还说:“伯爵是一位粗线条的人。伯爵夫人的风度高雅,感受力非常强。两位千金都是好女孩。我本身也以率直的天性和她们相处。我想,你们一定能想象得到这种情况。”
虽然舒伯特的这封长信是寄给舒贝尔的,其实也是寄给他的每一个朋友看的,这在他的信中用“你们”,就可以看出来了。
舒贝尔和其他的朋友,看完这封信之后,都开始担心起来。
“他这样继续住在匈牙利,会不会有问题?他父亲说他请假的期限已过。”
舒贝尔与其他的朋友们聚集在啤酒店内商讨这件事。诗人梅尔豪费尔接着说:
“黑驹小学准备把舒伯特的钢琴卖掉。听说,他们的学生现在比之前少了很多,学校恐怕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舒贝尔又说:“但是这次舒伯特认识了男爵,对他前途很有帮助。因为男爵和舒伯特同年,又是弗格尔的学生,他的歌声又很不错,假如他们两个成了好朋友,对舒伯特的将来一定有帮助。”
“这么说也很对!”
斯帕文和梅尔豪费尔也点头表示同意。那时候的音乐家假如能获得贵族或有钱人的帮助,不仅很容易在社会上扬名立业,也不会再为维持生活而困扰。
那个时代的音乐家在社会上的地位很低。除了贝多芬那样的音乐界权威之外,像舒伯特这样年轻又没有名气的穷作曲家,其实和杰利茨庄的用人是没有什么差别的。一般男孩子从学校毕业后,就到政府机关就业。所以,在舒伯特的朋友中,像斯帕文、梅尔豪费尔和舒贝尔等人都是公务员。想要靠音乐、诗文、绘画来维持生活,实在很困难。
“这个家伙在杰利茨庄作曲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诗人梅尔豪费尔问了这句话之后,舒贝尔便回答说:
“除了你的诗《孤寂》之外,他这次好像又为伯爵夫人作了一曲《夕阳》。这么样看来,他对很美丽的伯爵夫人动了心了。”
“你这家伙!他才不像你这么游手好闲呢!他这个人虽然会谈到有关女人的事,可是,他对女人是十分冷淡的。”老爹斯帕文反驳道。
就在这一年的冬天,舒伯特终于回到了维也纳。他的父亲对他愤怒不已。
这一次,就像之前和宏威克特学校数学成绩不及格时一样,舒伯特的父亲又不准他回家。舒伯特的哥哥和斯帕文虽然不停地劝慰他,可是这位老校长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于是,舒伯特再次被赶出了家门。
准备前往奥地利
1819年2月底,在通往市区中心的伦加瑟大路上,有一家叫做“匈牙利皇冠”的大旅社,这家旅社的大厅内举行了一场小提琴家的演奏会,在这场小提琴演奏会中,还加入了歌曲的演唱。
“《牧童的哀歌》,作曲的是弗朗茨·舒伯特。这个舒伯特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上个月他在森莱特纳律师家中指挥了《普罗米特斯清唱剧》,获得了好评。我想,这首《牧童的哀歌》应该也不错吧,因为在安·迪亚·维也纳剧院唱男高音的伊也卡,今天专门过来唱这首歌呢!”
原来,这一天,舒伯特那一首与《纺车旁的格丽卿》同时期作曲的《牧童的哀歌》,将由一位歌手第一次公开演唱。这首以歌德的诗谱成的曲子,虽然是在一场小提琴演奏会中的附加演唱中被独唱,不过舒伯特的音乐就这样慢慢地出了名。
“不行!既然我也住在这里,就绝不让任何人随便带走舒伯特所写的珍贵曲子!”约瑟夫·胡登巴勒十分激动地告诉他的朋友们。
自从舒伯特被父亲逐出家门之后,他住在诗人梅尔豪费尔那个充满烟味的房间。后来,约瑟夫·胡登巴勒也搬来和他们一起住。
现在,这满是烟味的黑暗房间内,除了坐在钢琴旁的舒伯特、主人梅尔豪费尔和住在另一房间的约瑟夫·胡登巴勒之外,老爹斯帕文、歌手霍查弗尔和贵族官员舒贝尔等人,也都聚集在这里。于是,胡登巴勒忽然向这群人宣布,从此之后,不得从这房子里取走任何乐谱。可是舒伯特却说:
“没关系!反正大家都是好朋友。”
“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可以!”胡登巴勒反驳道,“朋友归朋友,作品归作品。过去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名曲的乐谱,从这个房间内被任意拿了出去。假如有人想要舒伯特的作品,可以正式要求他作曲,我想,舒伯特也一定会乐意地把作品送给对方。舒伯特,你说是不是?”
胡登巴勒说完后,立刻把放在钢琴上、桌上、谱架上和散放在床上的手写乐谱,全都收集了起来。他把这些乐谱整理好之后,放入桌子的大抽屉中,然后又说:
“从现在开始,我们任何人都不要为了留作纪念就随便取走乐谱了。舒伯特,你也真是的!真正的音乐家应该好好保管自己的作品。从今往后,我要请房东太太帮我忙,我要好好保管你的作品,我哥哥也非常赞成由我来保管这些乐谱。”
这时候的约瑟夫·胡登巴勒说话的表情十分严肃。这让这些乐天派的舒伯特好友们有一些诧异。但由于约瑟夫所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所以大家都赞成他的建议,这正是舒伯特好友们的一大优点。由于约瑟夫·胡登巴勒的努力,舒伯特的作品才能一直流传到后世。
大家都同意之后,好朋友之中有人说:
“为了预祝《孪生兄弟》的上演成功,我们现在一起来唱这首曲子中大合唱的部分吧!”
大家都表示赞同,于是,舒伯特立刻开始弹钢琴,大家大声地唱了起来。这时,忽然听到有人用力敲门,接着房东太太走了进来,她是出生在法国的妇人。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虽然喜欢弗朗茨·舒伯特,也很想和你们一起唱他的曲子,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这么大声唱好吗?”
“阿姨,实在是抱歉……那么,我们到外面去吧,到什么地方去好呢?”
“很久没去安娜街的黑猫馆了。”
“去那里也行,不过,还是到匈牙利皇冠馆比较合适。”
“匈牙利皇冠馆”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这里喝啤酒,非常热闹。
“哦!弗格尔在那边!”
大家听到胡登巴勒这么说,都转过头去,发现宫廷歌手弗格尔很难得的出现在这家酒吧。他微笑地朝他们走过来。不久之前,由于弗格尔的推荐,才能够让舒伯特第一次为剧院写歌剧。但现在,弗格尔表情凝重地对舒伯特说:
“实在抱歉!剧院最近不愿意上演你的歌剧。”他很遗憾地接着说:“可是舒伯特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他们演出你的作品,你现在先忍耐一下吧!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旅行呢?我现在要去奥地利。”
“当然很好!我很乐意能跟你一起去!因为上次替剧院写了歌剧,旅费也不成问题!”
虽然这两个人年龄差了将近30岁,可因为都是出于对音乐的爱好,他们成为了亲密的朋友。
虽然这次剧场不上演舒伯特的作品,但是舒伯特一点都不失望,因为他正在为要与弗格尔一起旅行的事情而激动不已。就这样,舒伯特在朋友们羡慕的眼光下,与弗格尔约定好一起外出旅行。
愉快的旅程
“实在是太棒了!当艺术家还有暑假可以过,可我们公务员根本就没有这种假期。”
“你这不是废话吗!舒贝尔,你是业余的公务员,你还有其他的事业,不过你的真正事业,说不定就是交女朋友。”
诗人梅尔豪费尔的这句玩笑话,让舒贝尔羞愧得说不出话来。也许是他们都喝了不少酒,所以说话开始口无遮拦了。
舒贝尔忽然改变话题说:
“对了!舒伯特,最近我准备向你介绍一个人,这个人很早就想加入我们这团体了。”
“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呢?”
舒伯特问的这句话,当然是指这人是否有音乐、文学或绘画上的才能。由于舒伯特没有把字咬清楚,诗人梅尔豪费尔嘲笑他说:
“你看!舒伯特又犯了他的老毛病。‘加尼巴斯’!”
“加尼巴斯”就是德语“会做什么”的意思。
“‘加尼巴斯’这个绰号真的很适合他!”50多岁的弗格尔也开心地大声笑着。
但舒伯特苦笑着说:
“什么?你这只‘希腊鸟’?”
因为,在德语中,“弗格尔”的发音和“鸟”的发音很接近,同时这位宫廷歌手有带着希腊诗进入剧院后台的习惯。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7月中旬,22岁的舒伯特和弗格尔两个人到达了上奥地利的斯提尔。斯提尔是在维也纳西方大概150公里的乡下市镇,位于上奥地利的南方,是位于奥地利阿尔卑斯山脉的美丽市镇,这里正是弗格尔的故乡。
距离斯提尔北方不远处的林茨市,是斯帕文的故乡。同时,在上奥地利的北方,也是普弗塔、梅尔豪费尔以及出生于瑞典的舒贝尔的故乡。
舒伯特寄住在弗格尔的朋友谢尔曼律师的家中,弗格尔住在巨商奥登华特的家里。奥登华特是贵族的后裔,他对于弗格尔推荐的这位在去年已经写成第六交响曲的年轻作曲家,有着很高的评价,还答应供给舒伯特饮食。所以,舒伯特每天都到这位巨商家吃饭。后来,舒伯特写信给朋友们说:
奥登华特先生的女儿长得很漂亮,钢琴也弹得很好。她将来或许会唱我作的曲子。斯提尔这边的景色,真的很漂亮!
一天黄昏,舒伯特在奥登华特家中分派角色,准备在奥登华特家把《魔王》当作歌剧上演。舒伯特自己除伴奏全曲之外,还要担任父亲的角色,而宫廷歌手弗格尔担任魔王的角色。至于被魔王看上的少年这一角色,由奥登华特的女儿约瑟芬饰演。演出完成之后,受到了观众们的热烈欢迎。
舒伯特此行和去年在匈牙利的杰利茨庄不同,这次没有教音乐的义务。舒伯特是出生在这个地方的名歌手弗格尔的好朋友,所以走到哪里都受到热情接待。舒伯特为了报答弗格尔的关照,在8月10日弗格尔51岁生日的当天,把普弗塔所作的歌词谱成清唱剧献给弗格尔。
后来,舒伯特去世之后,这首曲子被改名为《致春天》,并用不同的歌词出版。除了这首曲子以外,舒伯特还为住在斯提尔的弗格尔的好友写了《鳟鱼五重奏》,并且他亲自担任钢琴伴奏,首演了这首名曲。
舒伯特和弗格尔在斯提尔停留了大概两个月。在这段期间,舒伯特被这里的美丽风景、典雅的房屋、优美的建筑、河流上的小舟,还有当地的古井和桥梁的形状等深深吸引了,他流连忘返。
除此之外,舒伯特也经常与弗格尔一起去往北方的林茨市旅行。林茨市是斯帕文的故乡,所以,舒伯特在那里也受到热烈的欢迎。舒伯特在上奥地利度过了欢快的两个月之后,宫廷歌手弗格尔的假期将满,他们二人便在9月下旬一起回到维也纳。
渐渐在成长
1820年的6月,弗格尔最终兑现了他的诺言,让舒伯特的歌剧《孪生兄弟》在维也纳的宫廷歌剧院演出,并由弗格尔亲自担任主角。
在那个时代的歌剧界当中,意大利歌剧的势力相当大。当然这种势头在维也纳的歌剧界同样如此,莫扎特的作品和贝多芬的《费得里奥》,还不如意大利的歌剧,尤其是罗西尼的《塞维亚理发师》和《奥泰罗》等作品受到人们的欢迎。因此,当时的歌剧院不愿意上演德国歌剧,更何况是新进作曲家的作品呢!
6月14日,《孪生兄弟》首演的那天,23岁的作曲者舒伯特与刚回到维也纳的安斯林·胡登巴勒,一起坐在“卡纳特歌剧院”三楼的大众席后座,兴奋地注视着台上。
这出《孪生兄弟》并不算正式的歌剧作品,而是根据法国闹剧的剧本翻译写成的小型歌剧。歌剧内容是以一对不容易分辨的双胞胎兄弟为主角,由一名歌手担任这两个角色。
在这出歌剧中,两位孪生兄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舞台上,所以,担任这个角色的歌手,必须不断地出现在舞台上。而名歌手弗格尔却答应饰演这个繁杂的角色。
序曲完成之后,弗格尔出现在以莱茵河的村落为背景的舞台上开始表演。每当剧情和歌声引起观众热烈的掌声时,舒伯特和坐在旁边的安斯林·胡登巴勒二人便相视而笑,高兴地鼓掌。
“虽然有这么多人热烈鼓掌,但还有一些不理想!”胡登巴勒低声地向舒伯特说。
“嗯!虽然,我很感激大家这么捧场,可是……”舒伯特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原来,斯帕文和其他舒伯特的朋友都兴奋地来剧院观赏,但由于他们过于热心捧场,所以,观众鼓完掌后,他们仍继续鼓掌或大声叫好,干扰了歌剧的演出。
观众对于这种过分热烈的喝彩声感到很厌烦,所以,有人便开始叫:“肃静!”或是“吵死了!”竟然还有人吹口哨。除此之外,可能是观众习惯欣赏意大利歌剧,所以对于舒伯特的歌曲式作风有些不太适应。基于这些原因,场内的气氛显得不太稳定。
歌剧《孪生兄弟》的主要曲子,加上合唱曲,一共是10首左右。当这出歌剧演唱完之后,舒伯特的朋友们便非常热烈地拍手喝彩。喝彩声压过了反对派的口哨声。也有不少反对派的观众由于弗格尔的美妙歌声,而给予热烈的掌声。
在不停的掌声中,弗格尔数次回到舞台上谢幕。可是,观众的掌声仍是不断,他们希望作曲者能亲自上台。
“舒伯特,大家正在等着你上台,弗格尔也一直看着舞台的出入口,你赶快上台吧!”安斯林·胡登巴勒说。
这时候,舒伯特可能是受到了热烈喝彩声的影响,红着脸说:
“我怎么能上台呢?你看我穿的衣服!”舒伯特这天穿了一件很朴素的便服。
“没事,那你就穿我的衣服上台去吧!”
胡登巴勒马上把自己的燕尾服脱下来借给舒伯特。但舒伯特说:
“不行!不行!我不上台!”
他红着脸把燕尾服还给胡登巴勒。这时,台下仍然掌声不断,于是,站在台上的弗格尔只好用手势请听众安静下来,然后说:
“作曲者舒伯特先生今天没有到场,我代替他向大家深深地道谢。”
弗格尔向观众点头致谢后,大家终于停止鼓掌。音乐会结束后,舒伯特、胡登巴勒和所有的朋友们一起前往酒吧,大家共同举杯庆祝这次首演大获成功。
这究竟能不能算是大获成功呢?每一家报纸对于《孪生兄弟》演出的报道都非常简短,只有《音乐新闻》报社发表了稍微长的评论。在这则评论中,虽然承认舒伯特的才能,但也同时指出了“管弦乐法不够完整”和“转调过多”等缺点。《孪生兄弟》一共只上演了6次,所以,无论是在上演成绩和作品上看来,都是一种失败。《孪生兄弟》失败的最重要原因是脚本的不理想,加上舒伯特的音乐一向带有哀愁的特色,不适于为这种喜剧配乐。
“舒伯特或许更失望吧!”
“但是,听说这次他答应为三幕歌剧《神奇的竖琴》作曲,现在已写完了第二幕。这出歌剧的剧本,听说是《孪生兄弟》的作者所写,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
“说的也是!不过,音乐怎么样?这次是不是采用了罗西尼式的音乐?”
“不!他从不崇尚时髦,这就是舒伯特伟大的地方。不过,在很早以前,他曾赞美罗西尼说:‘罗西尼的天才绝不能被否定!’他的这种态度也很伟大!”
斯帕文、舒贝尔、梅尔豪费尔和胡登巴勒兄弟等人正在谈论舒伯特的事。
8月19日,《神奇的竖琴》歌剧在维也纳首次公演。虽然乐曲只花了两星期写成,但旋律非常优美。这一次的公演是为了募款给安·迪亚·维也纳剧院的舞台设计家,所以采用了华丽的背景,而且共上演了12场。但是,因为脚本不好,没有受到观众的好评。结果,这出《神奇的竖琴》并没有提高舒伯特的声誉。
不过,这出歌剧的序曲也就是现在所称的《罗莎蒙德序曲》,却因此大为出名。由于这出《神奇的竖琴》首次公演的成绩并不理想,所以,舒伯特也没有取得事先谈好的作曲费500弗罗林。
“舒伯特是个老实人,剧院的负责人也未免太刻薄了!”
“对,所以,舒伯特对于替剧院作曲,也感到厌烦了。印度歌剧《沙尾塔拉》才写到一半,他就放弃不写了!”
“这样才对!那出印度歌剧的脚本,我之前看了一遍,写得实在不像样!所以我劝舒伯特不要为这种歌剧作曲。”诗人梅尔豪费尔好像有些气愤地向斯帕文和舒贝尔说着。
舒贝尔接着说:
“干脆请人在桑莱斯勒家的音乐会中唱舒伯特以前所写的歌曲,对舒伯特可能有利。”
1820年的12月,舒伯特被邀请参加名律师同时是音乐爱好者桑莱斯勒博士家的音乐会。这天,由公务员兼声乐家吉姆尼希演唱舒伯特的《魔王》,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钢琴伴奏者并不是作曲者而是一位美丽的小姐。
“我真佩服你,这首曲子确实令我意外地兴奋和惊奇。在演唱以前,卡蒂小姐试弹伴奏时,我曾经问她:‘这首曲子是你作的幻想曲吗?’她说:‘不是!’于是,我很想知道,到底这首美妙歌曲的作者是什么人。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卡蒂小姐。”业余歌手吉姆尼希表情认真地对舒伯特说。
此外,在舒伯特周围,还有钢琴伴奏者、20岁的卡蒂·弗利奇,爱好音乐的新进剧作家、29岁的格里尔帕策,舒伯特前年在杰利茨庄结交的昔恩休泰男爵以及这幢房子的主人桑莱斯勒律师和他的儿子里欧波耳多等年龄身份各不同的人们,大家都赞美着他。
“像这么伟大的作曲家的作品,居然连一首曲子都没有出版,真是让我们吃惊!我们以这个‘星期五音乐会’作为后盾,找一家乐谱出版社,先把《魔王》出版,你们看怎么样?”
听主人桑莱斯勒博士如此一说,大家都表示赞成。舒伯特本人由于性格内向,而且眼前又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所以感到很难为情。
桑莱斯勒的府邸是四层楼的建筑,称为“葛恩德尔馆”。在这里举行的“星期五音乐会”是一种交际活动,但是后来竟在此地产生了舒伯特迷。
“你看上了卡蒂小姐吗?这样绝对不行!格里尔帕策好像早就对她有意思了。”
音乐会结束后,舒伯特与约瑟夫·胡登巴勒以及里欧波耳多一起喝葡萄酒,他们二人取笑舒伯特。年轻的里欧波耳多说:
“不过,卡蒂小姐也有姐妹,她们四个姐妹都有艺术方面的才能。弗利奇家是具有贵族血统的生意人,不过后来她们的父亲事业失败,所以,她们只好以教音乐来维持生活。过些日子一起到弗利奇家去,怎么样?”
“要!一定要带我去!”
舒伯特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但坐在他身边的胡登巴勒说:
“虽然这种想法很不错,但别忘记你的正事。最近我替你整理乐谱,发现你近来的作品比之前少了不少,光是歌曲方面,今年写了还不到20首。”
舒伯特非常认真地回答:“我在3月曾经为费迪南德哥哥的教会作过曲,夏天,也作了《神奇的竖琴》,到了秋天又写了《沙尾塔拉》……歌曲方面,也写了海因利希作词的《小山上的年轻人》和以乌兰德的诗谱成的《致春天》等。”
现在的舒伯特比起他十八九岁的时候,作品数目确实减少了一些。可是,以具有民谣风味的《致春天》一曲为例,这首曲子明朗、亲切、美妙,而且转调顺畅,证明了23岁的舒伯特,在作曲的感觉和技巧上,都已经成长了。
四个特别的女人
“星期五音乐会”之后不久,舒伯特第一次访问了弗利奇家。或许是为了方便,里欧波耳多和他一起来了。到了那里之后里欧波耳多突然说: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和胡登巴勒约好了一起去拜访巴贝雅(乐谱出版商)。所以,弗利奇家美丽的小姐们,请你们好好招待这位天才作曲家吧!”
“里欧波耳多,你这人真是的,你这么说是准备开溜吧,真是阴险!你还叫我‘小姐’呢!现在我已经是个太太了。”四姐妹中的老二芭芭拉说。
在这四姐妹当中,只有老二芭芭拉已经结婚,她的先生是长笛演奏者。芭芭拉是一位优秀的女低音歌手,同时,对绘画也很有兴趣,是位业余画家。
“管他的!里欧波耳多,你就放心地走吧,就让我们四姐妹好好招待这位音乐天才吧!”里欧波耳多走后,声乐老师、26岁老大约瑟芬马上说。
“不要叫他天才,叫他舒伯特好了,但是,有人的名字也叫舒伯特。约瑟芬,你不如叫他弗朗茨吧!”卡蒂说道。
“那么,也不要叫我约瑟芬吧!叫我贝比就可以了。”
“那也别叫我安娜了,叫我妮蒂就可以了。”
老四安娜和约瑟芬开玩笑地这么说。还不到20岁的安娜已经在教别人声乐了。
“你们大家最坏了!从来不叫我卡达莉娜,一直都叫我‘卡蒂’。”
卡蒂是四姐妹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她除了会声乐以外,钢琴也弹得很好,今年才20岁,比舒伯特小3岁。她又接着说:
“弗朗茨,我们开始演唱《纺车旁的格丽卿》吧!由我来唱,你能不能帮我伴奏?”
其他三姐妹也立刻说:
“不行!由卡蒂伴奏,我们来唱。”
“不!我不要伴奏!上次我伴奏过了,今天轮到我来唱。”
她们四姐妹平常感情很好,又都喜欢音乐,在舒伯特面前,更是显得愉快而热闹。
“贝比、芭芭拉、卡蒂、妮蒂,你们大家一起唱吧!由我负责伴奏。”
舒伯特故意先弹奏简单的歌曲《野玫瑰》,弗利奇家的四姐妹不愧是音乐爱好者,立刻配上了和声,她们不是齐唱,而是重唱,歌声非常美妙。
后来,她们又继续唱了数首曲子。每一首曲子唱完时,四姐妹和作曲者舒伯特便互相为对方鼓掌,非常的热闹。虽然,舒伯特第一次到这儿来,但无形中已和这四姐妹打成一片了。
“对了,下次我到这儿来之前,一定会先作好四重唱曲。现在我忽然想到,为什么我以前只写男声合唱曲,而没有写女声合唱曲呢?”舒伯特自言自语道。
“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你的朋友都是男的。从今以后,请你多写一些女声合唱曲。哦,对了!我现在知道你没写女声合唱曲的原因了,这是因为你以前从来没有和女孩子交过朋友,对不对?”
听到芭芭拉这番直截了当的话,23岁的舒伯特不禁涨红了脸,脸上掠过一些感伤的神色。
在此同时,桑莱斯勒博士的儿子里欧波耳多和约瑟夫·胡登巴勒两个人,正在巴贝雅乐谱出版社与负责人巴贝雅交涉。巴贝雅说:“一方面是由于‘星期五音乐会’的推荐,而另一方面,我本身也知道舒伯特先生的才华。但是,无论他是多么有天赋,也无论这首《魔王》多么出色,我们并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所以,你们要我马上出版,实在是有点困难。钢琴伴奏谱看起来很难,而且,关于乐谱的出版,在原则上——”
“你是不是要说,原则上并不是为了兴趣或慈善事业而出版的?”
年轻的里欧波耳多的口气越来越粗野,并用讽刺的话对付巴贝雅。但这位出版商说:
“不!我绝没有这种想法!我只不过想慢慢考虑而已。”
“好了!算了!我已经明白了!”
里欧波耳多根本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拉着身边的胡登巴勒一起从出版社走了出来。
“这个家伙真是太狡猾了!跟他说了半天,一点结果也没有……”
这时,还在气头上的胡登巴勒也说:
“我当时真想揍他一顿!乐谱出版社又不只是巴贝雅这家而已,现在,我们到海斯林格出版社去问问看吧!”
于是,他们二人又到海斯林格出版去接洽,但是,这家出版社的负责人也和巴贝雅一样,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他们从这家出版社走出来后,里欧波耳多又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十分客气地说明不要任何代价,只要帮我们印刷就可以了,他居然还是没答应。”
“算了,别说了。”胡登巴勒安慰里欧波耳多说,“既然这样,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大家筹钱,不管是50册或100册都好,自费出版吧!”
胡登巴勒说着,不由得想起好几年前刚开始和舒伯特他们结识时,也曾经从斯帕文那里听说他们为了替舒伯特出版乐谱而伤脑筋的事。
“现在,舒伯特可能在弗利奇家,被弗利奇家的女孩子包围着唱歌、弹琴,非常快乐。”里欧波耳多说。
胡登巴勒也说:
“我也是这样想。舒伯特这个人天生就有这种命,我们替他穷操心,他自己倒是优哉游哉的,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贫穷。只要有人要他过去住,不管是舒贝尔家、梅尔豪费尔的小房间、斯帕文的地方或是我那儿,他都能毫不在乎地搬去住。无论是住几个月或只住几天,他也都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觉得他懒惰或狡猾,他是个踏踏实实的人,他一向只专注于音乐。梅尔豪费尔也曾说过,他早晨上班时,舒伯特还在床上睡觉,在他的周围,散放着许多乐稿,有时,连眼镜也没摘下来就睡着了。等到他上班了之后,舒伯特才起床,以红茶、面包作为早餐,继续作曲,到下午两三点左右,出去找朋友或是喝咖啡、啤酒。舒伯特外出的时候,也一定随身带着五线谱稿纸,如果有了灵感,就很快地写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
里欧波耳多似乎不以为然地回答,但胡登巴勒表情认真地接着说:
“是的没错,就在1819年的10月,我因为生病住在医院的时候,舒伯特来探病,他和我谈话谈到一半时,可能是灵感忽然来了,向我说了声‘对不起’之后,就在病房角落的小架子上开始作曲。你知道吗?他写的是钢琴曲,虽然旁边没有任何乐器,但他仍然可以听得到音乐。后来,由于周围越来越暗,所以,我就悄无声息地把烛台放在他旁边。那时,舒伯特也只是轻点一下头,继续作曲,根本不理会我。有时候,他轻声地哼着旋律,写了30分钟、40分钟、1小时、2小时……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写了多久。最后,他终于把笔放下来,并用双手用力地在小架子上轻轻弹一下,就好像弹钢琴曲那样。后来,他开口对我说:‘喂!写好了!你看看吧!’这时,他才猛然地说:‘真是糟糕!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到底写了多久?’我对他说:‘大约写了3个小时了,舒伯特,你真是厉害!居然能在医院的病房里作曲,这到底算什么呢?我真不知道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来这里巡视的医生和护士打发走。’‘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歉才好!但我决定把这首作品送给你。’等他说完后,就在那张钢琴奏鸣曲的乐稿上端写着:‘于市立医院约瑟夫·胡登巴勒的病房中,3小时完成’紧接着,他又附加了‘为作此曲而忘食’几个字。然后,他似乎很开心地大笑。他就是这么个怪人!也真是个大音乐家、天才!这就是舒伯特。”
胡登巴勒说完之后,里欧波耳多·桑莱斯勒接着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些了,所以,我才会设法帮他出版乐谱。我要先获得我父亲的帮助,然后立刻到‘星期五音乐会’中募款,你也向你们的‘舒伯特帮’募点钱吧!”
“那是必须的!不过,我这方面可能没有把握。当然,我自己会出钱,但其他的人,比如斯帕文或是舒贝尔,进入社会年限太早。对了,舒贝尔这家伙现在是不是在维也纳?那家伙兴趣广泛,最近还当了演员。提到兴趣广泛,画画的利奥波德虽然还年轻,但现在也自以为是名画家了。”
“别说得这么离谱啊,胡登巴勒,利奥波德虽然还年轻,还不到20岁,可是,连著名画家都夸奖他有绘画的才能呢!”
一般说来,“舒伯特帮”中的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很低。虽然这群年轻人都很有冲劲,但是在中年人眼中,他们都是些还没有成熟的人。
“虽然我不太了解以前的事,但是我一直不明白,斯帕文为什么要我把弗利奇家的四姐妹介绍给舒伯特。”里欧波耳多不解地说。
胡登巴勒也说: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据说舒伯特在写《纺车旁的格丽卿》的时候,有一个爱人,但是那个爱人在去年和别的男人结婚了。至于其中的详情,斯帕文和梅尔豪费尔不肯说,这样反而引起我的好奇。所以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问问舒伯特,你看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里欧波耳多若无其事地回答。
虽然舒伯特和特丽莎感情很好并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他们最后还是没有结婚。1820年,特丽莎终于和一位年纪比她大的面包商人结婚了。舒伯特是在外面举行的家庭演奏会中得到她结婚的消息。
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舒伯特没和特丽莎结婚呢?是接受了朋友的忠告?也许因为自己太穷?或者因为他天才的直觉和本能,想逃避女性的拘束?或者二人的性格都太内向,不敢主动表明?而这些,永远都是一个谜。
舒伯特并不是不喜欢女人,这一点在舒伯特隔没几天就再次拜访弗利奇家四姐妹的事上可以看出来。而且舒伯特在第二次拜访弗利奇家的时候,还把刚作成的女声合唱曲《诗篇二十三》带去。
到了后来,因为经营搬运公司的贝登克华搬到别的地方,所以在1820年的秋天,家庭音乐会便解散了。随着时光的流转,舒伯特自身和他的周边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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