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传记丛书:舒伯特-爱情与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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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祝

    现在,舒伯特的父亲、哥哥、继母安娜,以及妹妹特丽莎,都围坐在晚餐的餐桌上,热闹非凡。

    “你的宗教的等级是‘丙’,你说你怎么能作弥撒曲呢?”

    三哥卡尔善意地跟舒伯特开玩笑,大家也都跟着大笑说:

    “就让我们再为‘丙’先生干一杯!”

    这时候,全家人共同举起了酒杯。连13岁的妹妹特丽莎也举起了类似玩具一样的小葡萄酒杯,碰了一下舒伯特的啤酒杯说:

    “弗朗茨哥哥,恭喜你。”

    很多人都在奇怪,黑驹小学内的舒伯特一家今天晚上为了什么事而庆祝呢?

    原来是17岁的舒伯特顺利地结束了圣安娜师范学校的师资培养讲习班,取得了助理教师的资格。在他的结业成绩中,有一半的科目得到“甲”,其他科目(包括舒伯特所不喜欢的数学)得到了“乙”,可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有宗教这一科拿到“丙”。

    “你们不要这么说,本来宗教也包括了两个科目的,其中一科是‘乙’的。”舒伯特很羞怯地苦笑着说。

    其实,本来在成绩单上两个宗教科目当中,“理论”这一科确实是乙等,只有“实际知识”那一科才是丙等。圣安娜师范学校是一所十分严格的学校,所以,舒伯特的成绩仍然算是非常优秀的。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1814年的8月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名正式的公务员了。你取得了国家正式助理教师的资格,而且服务的地方也已经决定了。”舒伯特的父亲说。

    “但我对咱们学校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实在是头疼,而且薪水也少。”

    舒伯特表现出了忧伤的神情。前一段时间舒伯特在自己家中的黑驹小学实习,从秋季开始,要正式为父亲的这所小学服务。可是,薪水也只有3.3弗罗林。而且,由于学生们都是附近穷人家的子弟,素质比较低,大部分都是调皮捣蛋的孩子。

    “舒伯特,千万别这么说,你爸爸和哥哥还不是很长时间都在忍耐着吗?你已经是一个正式的教师,可以在社会上独立了。所以,你迟早要娶个太大,你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继母安娜巧妙地转变了话题。

    年轻的舒伯特在实习教学的时候,经常为了这些顽皮的孩子的恶作剧而伤透脑筋。即使是这样,他对学生指导和检查都很有耐心与爱心。这种情况,继母安娜是很清楚的。平时在家中,一旦气氛稍微不好,这位很懂得处理世事的继母就会马上把这种沉闷的气氛化解开。

    到了现在,舒伯特被母亲问到有关女朋友的事情,他的脸立刻红得发烫。这时候,窗外忽然吹进来一阵风,把舒伯特身旁的一根蜡烛吹灭了。

    “弗朗茨,实在是太巧了,蜡烛灭了。”

    二哥费迪南德一边用木板围着新式的烛台点火,一边取笑舒伯特道:

    “看看,你的脸还红着呢。”

    “那是因为我啤酒喝多了。”舒伯特被取笑得有些不悦地说。

    这时候父亲也转移话题说:

    “你的《弥撒曲》完成了吗?我很久没有见到霍尔泽先生了,前两天碰到他,他问我你现在的情况。”

    “我上个月就完成了。虽然我没有宗教上的‘实际知识’,但是照样也可以写《弥撒曲》。”

    “我们天才的弗朗茨万岁!”大哥伊格纳茨明显是喝醉了,他兴奋地把啤酒杯举得很高,拼命呼喊着。这个时候,聚会再次有了一种庆功会的氛围。

    特丽莎

    开完庆祝会之后的两个月,也就是10月16日,维也纳北郊的里希田塔尔教会热闹非凡。这一天,教会里座无虚席,没有座位的人也都挤在外边等待着。原来这是因为教会在这一天,将要举行创立100周年的弥撒大典。

    但这样的盛况并不只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从这个教会出身的弗朗茨·舒伯特,年仅17岁就写成了的《弥撒曲F大调》,就在这一天演奏。所以教区内的人们和宏威克特学校、圣安娜师范学校中的朋友们,还有附近的许多人都赶到了这座教堂。

    就在即将演出之前,有一个听众因为第一次见到舒伯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说:

    “难道那个人就是作曲家兼指挥?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就在这时候,在舒伯特的指挥下,这首曲子由第一段的“怜悯我”开始演奏了。因为这是一首弥撒曲,所以以下必须按照顺序,又分为“荣光”“我相信”等片段。曲子刚开始演奏的时候,就有很多听众激动地说:

    “这真是太美妙了!”

    当曲子结束的时候,神甫开始朗读《使徒书简》。很多人不顾神甫的朗读,轻声地赞美乐曲的美妙。

    “这曲子实在是太美妙了,它让我感到新鲜、有朝气而富有感情。”

    “是啊,真是不错!霍尔泽先生也在他学生的总指挥下,担任合唱指挥的工作!刚才的合唱也很不错,声音美妙而严肃。”

    “管弦乐团也演奏得相当好,尤其风琴弹得更棒。乐曲和演奏两方面都很好。”

    “那个弹风琴的人是舒伯特的二哥。女高音独唱也很棒!”

    “嗯!我也很佩服那个女孩,她的歌声真是天籁之音!但是,她长得有些不好看。”

    “别这么说……”这时,有人打断他们的谈话,这些正在谈话的男女忽然静了下来。正如他们所说,这天,在舒伯特的总指挥下,霍尔泽先生负责指挥合唱团,二哥费迪南德弹奏风琴,除此之外,由一位歌声美妙的16岁少女特丽莎·葛罗伯担任女高音的独唱。

    面对这些赞美和夸耀,舒伯特好像早就达到了忘我的境界。开始唱第一段“怜悯我”的时候,与舒伯特的妹妹同名的特丽莎,用她美妙的声音让全场的听众都为之倾倒。而且,在唱第二段“荣光”时,特丽莎、乐团、合唱团和风琴配合,成功地表达出看见神的荣光时的欢喜和感动之情。对于这些,舒伯特都可以感受得到,但他仍祈求演奏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舒伯特好像一直都很紧张。等到福音书的朗读结束后,舒伯特又把手往下挥,于是再度开始演奏,把“我相信”的那一段音乐美妙、高尚地表达出来。最后的一段“神的小羊”也在成功的乐声中结束。

    “什么?萨列里先生也来了?在哪里?”

    弥撒结束之后,人们都大受感动。当大家正在夸奖作曲者和演奏时,被朋友们围住的舒伯特听到这个消息,忽然诧异地叫了起来。这位在维也纳音乐界的前辈,同时在宫廷中也有很势力的萨列里先生,为了他新弟子的首次演奏,特地赶到这里,实在是出乎舒伯特意料。

    “快看,就是那里!他正在和霍尔泽先生谈话呢。”

    舒伯特立刻走向萨列里先生,深深地向他鞠躬致谢。萨列里老师和平常一样,用意大利语说:

    “很不错哦!舒伯特,我以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骄傲,霍尔泽先生,你也有同感吧!由于你正确的指导,他才会有这种成果。”

    萨列里先生十分高兴,他平常很少像这样夸奖自己的学生,而且也从来没有对教会的合唱指挥者表示过敬意。所以霍尔泽先生听了,也非常高兴、谦虚地说:

    “其实我哪里有什么功劳呢!还要拜托先生继续教导他。”

    “这么一来,10天之后,我们就可以放心地在帝室教会演奏这首弥撒曲了。库那今天不能来,实在是非常遗憾。但是我已经替他听了,保证一定不会有问题。虽然库那先生曾经暗中拜托我,可如果让宫廷里的人听了差劲的音乐,那我就必须负责了。”

    萨列里说话的口气,带着很强烈的幽默感和人情味。他又接着说:

    “可是,霍尔泽先生,这里毕竟和宫廷里不一样,不能让女孩子唱歌。今天唱女高音的女孩虽然唱得相当好,可惜在帝室教会内,必须由少年担任女高音独唱的部分。”

    “萨列里先生,假如舒伯特的声音保持得像之前那么好,今天他就能唱自己所作的曲子了。”

    “不,当然不能这样!”萨列里打断了霍尔泽的话,笑着问:

    “舒伯特,你的声音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男高音或男中音吧。”舒伯特小声地回答。

    从那会儿开始,他就一直站在两个老师的身旁,默默地听他们交谈。现在,舒伯特再也不是歌手了。他的首次公开演奏的作品获得了好评,10天之后还要前往帝室教会演奏。17岁的舒伯特内心感到无比的兴奋和骄傲。

    弥撒结束后没多长时间,舒伯特和他的三个朋友一起在离教会不远的一个小酒店内喝啤酒。

    三个朋友当中,两个人是舒伯特在宏威克特学校时认识的朋友,也就是现任公务员但非常爱好文学的普弗塔,以及会演奏大提琴的歌手霍查弗尔,还有一个就是诗人梅尔豪费尔,这个人是舒伯特最近才结交的新朋友。

    诗人梅尔豪费尔十分愉快地讲述着前几天发生的事。原来,在10月7日,舒伯特看到梅尔豪费尔一首叫做《湖畔》的诗,感觉很不错,他马上就为这首诗谱曲。随后,他亲自拿着这首曲子,去拜访梅尔豪费尔,并当场唱给这位诗人听。

    “舒伯特就是这种人,他会忽然产生灵感,而且灵感又马上会化成音乐,实在是个天才!”公务员普弗塔和歌手霍查弗尔假装生气地说。

    他们二人与舒伯特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对于舒伯特今天初演的成功他们也很激动,于是,马上为他举起庆祝的酒杯。

    除了老爹斯帕文之外,舒伯特什么时候忽然有了这三位朋友呢?虽然舒伯特性格很内向,可有时候他也能和朋友们愉快地相处。

    “快看!刚才唱女高音的女孩在那里。”诗人梅尔豪费尔看到窗外的特丽莎。

    “是吗?是吗?”舒伯特马上向窗外看,并伸直着身子一直注视着外面。

    刚才在弥撒曲的演奏中,曾唱出美妙歌声的特丽莎·葛罗伯正和她的母亲沿着小酒店旁的马路走过来。

    “我们也来敬特丽莎一杯吧!”

    歌手霍查弗尔说完后,诗人便问他道:

    “什么?你认识那女孩吗?”

    “是啊!她叫做特丽莎·葛罗伯,今年16岁,她母亲是寡妇,开了一家绢布店。她哥哥是业余的大提琴好手。”公务员普弗塔从旁插嘴。

    普弗塔和霍查弗尔两个人之前曾经去黑驹小学玩,他们也经由家庭音乐会和教会,认识了舒伯特的邻居——葛罗伯一家人。

    他们正在谈论的时候,特丽莎·葛罗伯已经走到酒店的面前,普弗塔把头探出窗外,大声叫着:“特丽莎!”特丽莎听到有人叫她,吓了一跳。她母亲对普弗塔说:“这可使不得!年轻女孩不可以独自一个人到男人们的地方。现在,我们必须赶回家去。”

    “但是阿姨,舒伯特在这里,让特丽莎发挥美妙歌喉的作曲家舒伯特就在这里呢!”

    听到普弗塔这么一说,葛罗伯太太想了一下后说:

    “那么,特丽莎,你不要在这儿待太久。”然后,她对酒店内的舒伯特说:“舒伯特,一会儿你送特丽莎回家好吗?”

    “那是当然的!”

    特丽莎害羞地走入酒店,走到了舒伯特等人的桌子旁。

    于是,公务员、歌手、诗人,当然也包括作曲家在内,再一次大大地夸奖特丽莎今天的表现。当他们要特丽莎喝啤酒时,她说:

    “妈妈说,假如是葡萄酒,可以喝一点。”

    “喂!服务员,拿葡萄酒来!”

    舒伯特忽然大声喊叫着,他的这种表现和平时不太一样,可能是见到特丽莎而感到高兴的原因。

    由于这位年轻女孩子的加入,这四个青年似乎越说越有劲了。

    “特丽莎,你的音域相当宽广,你能唱到哪一个高音呢?”

    歌手霍查弗尔忽然问了这句话。于是,舒伯特代替特丽莎回答: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她可以唱到D音。”

    “你真是多嘴啊,我们又没问你!”

    这次是公务员普弗塔打断舒伯特的话,看起来,他好像很愉快,也有点醉了。

    “特丽莎,你喜欢歌德吗?”

    诗人梅尔豪费尔用很亲切的口气问。

    “是的!我特别喜欢。我觉得他是位伟大的人物。”

    “很伟大!但是你也伟大,特丽莎。但是舒伯特比较喜欢席勒。”

    “完全没有这回事!你们都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在看《浮士德》了。”舒伯特认真地抗议着。

    “对你来说的话,《浮士德》还是相当难。”

    “这怎么可能!”舒伯特叫道。

    普弗塔立刻说:

    “我说你们两个别吵了,拿破仑已经被放逐了,现在世界已经和平了。欧洲的和平万岁!维也纳会议万岁!”

    说完之后,他们又举起酒杯。虽然,他们互骂对方是“蠢货”,但仍愉快地笑着举杯庆祝,特丽莎也举起了她的葡萄酒杯。过了一会儿,舒伯特说:

    “特丽莎,你母亲可能会担心,该送你回家了。”

    “是的,那么,我要先走了,谢谢大家。”

    特丽莎和舒伯特走出了酒店。三位还留在酒店的朋友中,今天刚认识特丽莎的诗人梅尔豪费尔说:

    “她是个好女孩,生性温柔率真,而且还很年轻。但是,这儿稍微差了一点……”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千万别这么说,舒伯特根本不在乎她的长相,而是被她美妙的歌声而吸引,这样就好。”普弗塔接着说。

    “是的,没错。”霍查弗尔也表示同意。

    这时候,梅尔豪费尔马上露出了十分难为情的表情,道歉说:

    “实在是对不起,我明白了!”

    沉浸在爱河中

    特丽莎·葛罗伯已经16岁了。她的歌声十分美妙,而且生性温柔,可由于小时候患过天花,脸上长了一些麻子。可是对舒伯特来说,这些麻子看起来像是一些可爱的小酒窝。

    这时候,舒伯特和特丽莎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边走边对特丽莎说:

    “特丽莎,我觉得你很像格丽卿或是绿蒂。”

    特丽莎仔细聆听他说的话,顿时红了脸说:

    “讨厌!舒伯特,你今天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了?”

    格丽卿是《浮士德》中的女主角,绿蒂是《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女主角,这两本书都是歌德的名著。在那个年代,《少年维特之烦恼》大受欢迎,连拿破仑将军也在看了这本书的法文翻译本后大为赞叹。于是,书中年轻而性情温柔的女主角绿蒂成了当时青年们的偶像。

    虽然特丽莎嘴里说“讨厌”,但她心里不但不生气,还感到高兴和难为情。她这种表现,在喝了酒的舒伯特眼里,是十分清楚的。

    “特丽莎,我不打算永远当助理教师,现在我虽然很穷,但将来假如我作的曲子卖得出去,生活环境就会好转。对了!特丽莎,今天我爸爸特别高兴,弥撒结束之后,他很爽快地答应我说:‘弗朗茨,我要买一架钢琴给你。’他向来很节省,这真是不简单!钢琴送来以后,我一定要更加努力,继续写出好曲子。”

    “舒伯特,你真是太棒了!你要加油!我真是为你高兴。我光是听到你说这些话,就非常高兴了。”

    特丽莎害羞似的红着脸,过一会儿,好像流了一些眼泪。

    他们二人不用靠言语,就能够了解对方的心意,他们已经开始沉浸在爱河中了。

    “啊!我的哥哥在那里!”

    特丽莎轻声地叫着,然后忽然离开了舒伯特的身边。因为,她看到她的哥哥海因利希站在路边。海因利希在很早以前就加入了舒伯特家的家庭演奏会,是一位钢琴、小提琴、大提琴都弹奏得很好的音乐爱好者。

    “舒伯特,你真是太棒了。今天演奏的弥撒曲,到处受到好评。”

    “真是这样的话,也一定是沾了特丽莎女高音的光。”

    “别这么说!你这么一夸,我妹妹会得意忘形的。”

    “哥哥最坏了!”

    特丽莎觉得很不好意思,便和她哥哥一起离去。

    10月19日下午,黑驹小学刚放学后不久,从学校里传出了节奏轻快的钢琴声。

    “舒伯特又开始弹钢琴了。”

    “他的新钢琴刚送到,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舒伯特的父亲和年轻的继母安娜微笑着谈论着。这时候17岁的舒伯特正在利用新钢琴作曲。他一边小声地唱着《浮士德》中格丽卿所写的诗,一边用右手仔细地弹着16分音符,左手弹着顿音的节奏。他所弹出的节奏好像正在旋转的纺车。舒伯特把《浮土德》中年轻的小姑娘格丽卿一边纺织一边想着爱人的心情,用歌曲表达出来:

    “我内心的安慰消失了,我心沉重,我可能再也得不到安慰了。”

    舒伯特一边唱着一边弹钢琴,然后立刻把音符记在五线谱上。随后,他又继续唱着歌、弹着琴,一直反复这种情形,好像缪斯附在他身上一般。过了一会儿,他的五线谱纸就写满了音符。

    “哦!那亲吻!”

    忽然,右手不停弹着的纺车音乐,被一个强烈的和弦中断了。舒伯特一边唱着,一边把嘴巴撅起做出接吻的姿势。然后,他又立刻把刚才唱出的部分记在五线谱纸上。他的动作很快,迫不及待地把从他脑海中涌出的音乐,写在五线谱上。他又继续唱着:

    “我内心的安慰……”唱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舒伯特只说了一句“反复”,就继续唱下面的部分,同时,仍然继续弹奏下去。等到再度出现“我内心的安慰……”时,忽然在一个D小调和弦的纺车声中停顿下来,这首曲子已经结束了。

    这首叫《纺车旁的格丽卿》的歌,是叙述格丽卿因思念离她而去的爱人而心生苦恼,把她的这种烦闷、无奈的心情表达出来的歌曲。这是一首成功的根据原诗的意思,以音乐表现出来的名曲。

    舒伯特作完这首曲子后,再度对着钢琴轻声且带着感情地唱着:“我内心的安慰……”同时一边弹着钢琴。他把曲子又弹奏一遍,他的手只有两三次离开过键盘,在谱上稍作修改。

    完成作品之后,再度作修正,是舒伯特作曲时的习惯。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舒伯特貌似很满意的样子,他在乐谱的最上方写上了《纺车旁的格丽卿》,然后署名“弗朗茨·舒伯特”。他写一首曲子所花的时间实在很短。

    “特丽莎!特丽莎!……”

    舒伯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本来想在乐谱上写明这首曲子要献给“亲爱的特丽莎”,但后来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这首歌曲和诗都是在表达少女怀念失去了爱人的心情,所以他不敢把这首曲子题献给特丽莎·葛罗伯。这首歌曲直到现在仍被视为杰作,非常有名的《纺车旁的格丽卿》,竟然是17岁的舒伯特花了极短的时间就写出来的。这可能因为当时他心中思念着特丽莎,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完成吧!这时,舒伯特又好像叹息般地轻声叫着:

    “特丽莎!……特丽莎!……”

    “怎么感觉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呼唤我呢?”

    这时候,走进房间的不是葛罗伯家的特丽莎,而是舒伯特的妹妹,今年13岁的特丽莎。

    特丽莎对着吃惊地转过头来的舒伯特说:

    “喝茶的时间到了,大家正在等着你呢!”

    “是吗?你没有敲门,怎么可以随便进来呢?真没礼貌!”

    “真是讨厌!你难道忘了这扇门早就坏了吗?就在上次钢琴搬进来的时候。”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舒伯特忽然站了起来,拿起擦钢琴的布,走到了钢琴的旁边,用怜惜的表情看着钢琴上的刮痕,并轻轻地擦拭着它。

    新钢琴搬到这个房间时,乐器行的搬运工人不小心把钢琴晃动了一下,结果钢琴碰撞到了门框,出现了一道刮痕。舒伯特一家因为这件事都十分生气,因为这是乐器行的疏忽,所以他们扣减了一些售价。不过还好,钢琴的内部没有受到影响。

    “我帮你擦键吧!”

    妹妹特丽莎用另一块布开始擦拭琴键。这架钢琴只有5个八度音程,60个琴键,跟现在的88键钢琴比起来,算是很小了。可这对于舒伯特一家人来说,已经是一件花费相当大的贵重物品。所以,这架钢琴自然是一件令人重视的宝贝。

    诗人的劝诫

    “你说什么?拿破仑逃出了厄尔巴岛?”

    “对!他现在已经逃到巴黎了,听说现在轮到路易十八逃亡了。”

    “维也纳会议从去年9月开始,已经开了半年,到底各国代表们在说些什么呢?这次的‘德意志联邦’组成,奥地利又成了联邦的主角。可是这种联邦究竟能维持多久呢?”

    1815年的3月末,拿破仑逃离厄尔巴岛,这更让战争的氛围越来越浓厚,欧洲的局势也呈现出动荡不安的状况。

    不过,这次的战争只弥漫于距离维也纳很远的比利时,因此,维也纳市民仍处于安全之中。

    “不要再出现战争的局面了!”

    “是啊,那会让人想起炮弹落在宏威克特学校时所发出的巨响。”

    舒伯特和斯帕文两个人正谈论着之前维也纳受到攻击时的情形。当年12岁的少年舒伯特,如今已成了18岁的青年教师。而且在舒伯特的朋友眼中,他已经是一位很出名的新进作曲家了。

    这年的秋天,黑驹小学开始下学期时,舒伯特和过去一样,在自己负责的一年级班上说:

    “门是这样开的。‘开’这个字有及物、不及物的用法。及物的说法如‘人开了门’,那么不及物的说法如‘门’应该怎么说呢?我再说一次,‘人开了门’,那么应该怎么说呢?有没有人知道?”

    这时候,两三只小手有力地举起。

    “克劳斯!”

    舒伯特指名之后,学生克劳斯站起来大声地说:

    “门被开了。”

    “什么?‘门被开了’?……这种说法好像有点不妥,还有没有别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举手打算回答。

    “菲力兹!”

    “门开了。”

    “对!对!这样说就对了!人开了门,所以门开了。刚才克劳斯说的门被开了是被动用法。”

    舒伯特说到这里,想到对象是一年级的孩子,所以改变了说明的方法:

    “‘开了’就是人开门的意思。那么现在假如说‘用人的手开门’,应该怎么回答?”

    有几个学生又举起手来想回答问题。

    舒伯特点名说:“威尔赫姆姆!”

    “门被打开了。”

    “回答得很正确!‘开’的被动就是‘被开’。这么回答就对了。”

    舒伯特说完了之后,他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一年级的学生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被动”呢?

    负责教导低年级的助理教师舒伯特深深感到教低年级学生的困难。

    “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你们昨天听写的诗发还给你们,自己要仔细看有什么错误。”

    舒伯特把改好的答案发还学生们后,又说:

    “你们知道这首《野玫瑰》的诗是谁作的?”

    又有很多的小手有力地举起。

    “这一次……格鲁克,你说吧!”

    “是歌德作的。”

    “回答得很好!对,这是一首好诗,是大诗人歌德所作。这虽然是一首长诗,却是一则有趣的故事。字拼错的地方,老师已经用红笔改过了,你们要仔细地看,将来不要再写错了!……你们看看桌上的玫瑰。这朵玫瑰是老师前天在郊外摘的,这季节很难得看到这种野玫瑰,所以我才把它带回来。虽然,现在已经开始凋谢……”

    舒伯特手指着插在讲桌上小花瓶内的红色野玫瑰,心里不由得想起前天下午与特丽莎·葛罗伯一起在郊外散步的情景。他们之间已经开始谈到将来结婚的事了。

    “老师!‘像早晨般美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突然有一个学生发问,舒伯特心中虽然有一些慌乱,但脑海中又浮出了特丽莎的淳朴和年轻,便说:

    “因为早晨的空气新鲜,使人感到清爽,这种新鲜和清爽,就是所谓的早晨的美丽。这纯粹是一种感觉,不太容易说明。”

    舒伯特瞬间觉得自己出了一些冷汗,随后他马上改变了话题:“假如我们愉快地念这首诗,自然就会变成一首歌。昨天,老师念这首诗让你们听写的时候,想到了配合这首诗的音乐,就是这首曲子。”

    于是,舒伯特开始写出一系列数字的简谱。因为这间教室不是音乐教室,黑板上没有五线谱,所以只好用数字代表音符。原曲是四分之二拍,但为了使儿童们容易了解,舒伯特就暂时改写成四分之四拍。舒伯特一边写着,也一边轻声地唱着:

    “少年看见红玫瑰……”

    这就是家喻户晓的《野玫瑰》的歌词。这首歌的歌词现在已被译成多种文字。

    舒伯特在黑板上写完了简谱后,就在简谱的下端填上了歌词。当他再次唱时,教室里的学生们也跟着老师的声音,一起唱了起来。悠扬的歌声在教室内回荡着。

    下课的铃声响了。舒伯特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舒伯特,刚才的歌声是怎么回事呢?并不是上音乐课嘛!”

    父亲在教师休息室中生气地问着舒伯特。

    “因为是上国语课(德语),在练习动词的用法时,把歌德的《野玫瑰》当作教材。”

    18岁的舒伯特有些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白,但心里却想:“这下子坏了!”他又想起了像克劳斯、菲力兹、威尔赫姆姆、格鲁克及其他很多平时很顽皮的学生,一起愉快地唱着《野玫瑰》的情形,不由得笑了。所以他觉得,使用这种教法也不错。

    舒伯特的身上充满着音乐的气息,所以只要是他认为的好诗,他会马上变为音乐。就好像画家看到一场好景,就会马上把它想象成一幅画一样。

    像《野玫瑰》那种有民谣风味的诗,本就应该是让人朗诵并唱出声来的歌。刚才,别的老师在他的隔壁教室教算术,所以可以清楚地听到《野玫瑰》的旋律,确实很好。他很羡慕舒伯特,像他这种教学法,一定会收到相当好的效果。

    “但是,那是上国语课的时间,不是上音乐课!”

    父亲仍然露出不满的表情。事实上,从去年开始,弗朗茨·舒伯特作曲的欲望和灵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当然,舒伯特不只是谱出歌谣般的歌曲,他还写了弦乐四重奏曲、钢琴奏鸣曲、歌剧、弥撒曲等,以及各种器乐曲和声乐曲。

    由于弗朗茨·舒伯特是这么一个人,所以不仅在上德语课时会发生这种事,连上算术课时也是如此。当他向学生们说到“6加8等于多少”的时候,也会不知不觉地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的一侧,拍打出八分之六拍子的音乐节奏。这种情形在他的课堂并不稀罕。

    父亲虽然嘴里表示不满,但内心却对舒伯特的才能感到十分得意。

    舒伯特背着乐谱袋,在诺斯多弗街上朝南快步地走着。

    “舒伯特,你要去哪里?”

    从市场购物回来的特丽莎·葛罗伯问道。

    “实在是对不起!我现在要到萨列里先生那里去。”

    “对了!你今天要上萨列里先生的课,课程一定很有趣吧。”

    “说真的,不是很有趣。分析意大利的老乐曲实在令人厌烦。不过,最近已开始研究格鲁克了。”

    “比起罗德、马提斯提尼(意大利作曲家)或是格鲁克,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曲子。像《渔夫》《海的静寂》等,我都喜欢,尤其是《流浪者幻想曲》更是棒。”

    特丽莎所说的这些曲子,都是舒伯特1815年之内的作品,歌词都是采用歌德的诗。

    “我越来越喜欢歌德了,我认为他才是真正伟大的诗人。特丽莎,多亏了你!”

    “你怎么这么说呢?”

    特丽莎和舒伯特二人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用充满了爱意的眼光互相凝视着对方。

    “对不起,现在我要赶去上课了,迟到的话,老师会不高兴的。”

    “哎呀!对不起!我忘了!我也要把这个提回家。”特丽莎把购物的篮子提了起来,接着又说,“我要是晚回去,会被妈妈骂的。现在我的烹调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以后会让你们赞不绝口的。”

    特丽莎说完红着脸跑开了。舒伯特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这才好像忽然醒过来一般,掉头赶往萨列里先生那里去了。

    在萨列里先生这里,舒伯特仍然和过去一样,还没有向他学习对位法。这一天,课程的主要内容是格鲁克的歌剧研究。虽然舒伯特很尊敬这位老师,但他总觉得不满足。上完课后,舒伯特带着有些不满的表情,从萨列里先生的府邸中走了出来。然后,他就直接前往附近维兹普陵街小巷中一幢房子内。这就是诗人梅尔豪费尔所租住的房间。

    “什么?《野玫瑰》?又是歌德的诗!你最近根本不要我的诗!”

    “没有这回事。我最近不是也作了《里阿尼》吗?而且也和你一起唱过。在这首歌之前,不也作了《灵魂之窗颂》吗?歌德固然不错,但你的诗也不错!”

    “好了!贝多芬不错,你也不错!……今年你光是歌曲就作了不少吧?几十首了?”

    “不!可能已经超过100首了,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你这家伙真吓人!”

    梅尔豪费尔大为吃惊,他接着说:“另外,你还写了第二、第三交响曲和两首弥撒曲。对了!你也把我的歌剧脚本谱了曲,还作了钢琴奏鸣曲,如弦乐四重奏……写了这么多,真是了不起!”

    事实上,舒伯特18岁这一年,光歌曲就写了144首,并作了两首交响曲和其他各种作品。后世的人都认为他得到神助,才能有这样的成就。在舒伯特的一生中,他18岁这一年(1815年)是创作作品最多的一年。

    “你这家伙,居然连没有上演的歌剧也一口气写了两三部,我真佩服你!……音乐和诗不同,你这样写下去,五线谱纸的费用一定相当可观。”

    “还好!斯帕文老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些五线谱纸给我。当然,有时候我也自己花钱买。我每个月的薪水才3弗罗林,实在没有能力买那么多的五线谱纸。”

    “是的!斯帕文这个人很是慷慨,我真是欣赏他!老爹和我一样,也是生长在乡下的人,不过,他的家境比我好。即使我替人翻译诗和希腊、拉丁文的文学,生活费用还是不够。所以,我正在考虑当公务员,现在有一个审查官的职位空缺。”

    “什么?诗人要当审查官?禁止出售自己的作品吗?真让人笑破肚皮!”

    “笨蛋!所以人家才会说,音乐家不懂得俗事。舒伯特,特别是你,现在还不到20岁,难怪会有这种想法。怎么样?要不要抽根烟?”

    “我现在不想抽。你能不能把窗户打开一下?房间里全是烟味,真受不了!”

    舒伯特几乎被呛晕了。诗人梅尔豪费尔是个特别喜欢抽烟的人,在他这间天花板很低的房里,已经充满了烟味。梅尔豪费尔出生于北奥地利,年龄比斯帕文大1岁,比舒伯特大10岁。最近他和舒伯特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厚。舒伯特从萨列里先生那里返家时,常会顺道前来这个只有租来的旧钢琴和小书橱,而且有点黑暗的房间。

    “说正经的,今天要来借用你的脑筋,是为了将来的事。”

    “哦!一定是和特丽莎结婚的事,我猜得没错吧!”

    梅尔豪费尔一边打开窗子,一边转过头来看着舒伯特。舒伯特似乎有些心慌,他红着脸说:

    “当然也是包括这件事的……”

    “你怎么不快点说出来呢?是不是想和特丽莎结婚了?你和她都还太年轻,舒伯特,以你的收入还不能够养家糊口,对不对?”

    “是的。但是,我不愿意继续为我父亲的学校服务了。”

    舒伯特的脸色有些苍白,他露出了忧虑的表情,似乎心中有很多烦恼。他为这位诗人朋友梅尔豪费尔的灵敏反应,感到很惊讶。同时,他也想起了在几天前,他的另一个好友——喜欢文学的公务员霍查弗尔寄给他的一封信。

    自从开绢织工厂的父亲去世后,特丽莎一直与母亲和哥哥一起生活。但是,葛罗伯的家境并不像舒伯特家那么穷困。这是两家不相配的原因之一。

    而且,舒伯特的好友霍查弗尔,凭他那公务员的常识和喜好文学的感觉,认为现在和特丽莎·葛罗伯结婚,可能妨碍舒伯特天赋的发展。所以,几天前,他写了一封长信给舒伯特,劝他千万不要立刻结婚。

    但是,舒伯特深爱着特丽莎,他不想采纳好友霍查弗尔的忠告。今天,他来拜访诗人梅尔豪费尔,就是想听听他的意见。但是在他还没有说明来意之前,就被这位诗人朋友猜中他的心思,性格内向的舒伯特,更是不敢多说了。

    “舒伯特,你要结婚还太早!”

    “不过,我父亲20岁,就和我已去世的母亲结婚了的。”

    18岁的舒伯特,面对着28岁的诗人梅尔豪费尔反驳着。可是,诗人说:

    “你的父亲跟你不一样,你是个天才。你看看歌德和贝多芬吧!他们结婚了吗?……天才是不会考虑到世俗的家庭幸福的,你还不到20岁,如此年轻的时候,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斯帕文和我已经快30岁了,但是我们都还没有妻子。当然,对女性的爱情是很重要的,而且你喜欢特丽莎也没有错。可是我不赞成你现在就结婚,你真得好好地考虑。”

    这个诗人一本正经地说着很现实的道理,舒伯特没有办法回答,他只好安静地低下头去。

    《魔王》的诞生

    有一天,斯帕文和诗人梅尔豪费尔二人忽然到黑驹小学拜访舒伯特。当他们二人走近舒伯特的房间时,很清晰地听到舒伯特痛苦的声音:

    “父亲!父亲!啊!终于快要抓到我了!魔王将使我非常痛苦!”

    斯帕文和梅尔豪费尔听到如此悲痛的喊声的时候,刚开始吃了一惊,后来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这一定是舒伯特以丰富的感情在朗诵诗篇。随后,舒伯特的声音又转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语调:

    “父亲发着抖,骑着马奔驰。他紧紧地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儿子,好不容易到家时,才发现孩子已死在自己的怀中……”

    舒伯特念完诗后,斯帕文和梅尔豪费尔走进他的房间,他们看见舒伯特手上拿着歌德的诗集,正处于非常沉醉的状态中。

    “《魔王》这首诗真是太棒了,很有恐怖感!其中有父亲的声音、魔王的声音、魔王女儿们的姿态……各种声音。夜里发生的暴风雨,奔驰的马匹,最后孩子的死亡。内容太好了!请你俩稍等片刻,我现在马上要开始作曲了。”

    舒伯特急忙坐在钢琴前,用右手弹了一段三连音之后就说:

    “不行!调子不对!……唉!不弹钢琴了!”

    于是,舒伯特开始在谱架上的五线谱纸上写下了三连音,同时,左手拿着翻开的诗集,一边小声地哼着,一边用右手很快地记下音符。

    斯帕文和梅尔豪费尔二人看了这种情形,都不由得为他而赞叹。舒伯特的这架钢琴虽然是新的,但因为没有经过调音,所以他很少使用这架走音的钢琴来作曲。由于舒伯特在作曲的时候,不用弹钢琴也能感觉得出声音,所以他之前在宏威克特学校作曲时,就不需要使用乐器。他将对于诗的敏感和兴奋之情,随着轻细的歌声,直接呈现在纸上。

    年纪比他大的两个朋友默默地看着他作曲时的神情,他们二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互相凝望,赞许地点着头。这两个朋友从头到尾一直保持沉默地看着舒伯特忙碌地作曲。由于他们不想打扰舒伯特的工作,所以连舒伯特的妹妹特丽莎端红茶进来的时候,他们也向她摇手,让她过一会儿再端进来。

    舒伯特偶尔也会忽然把诗集放在钢琴上端,然后用左手弹着伴奏的和弦,在这个时候,他的右手仍然继续在五线谱上写着音符。

    《魔王》这首诗是共有8节的叙事诗。

    故事讲述的是,在一个深夜里,父亲抱着孩子,在暴风雨中骑马赶同家。“孩子!你怎么害怕得把脸藏起来呢?”“父亲!难道你没有看到魔王吗?”父子之间,恐怖地一问一答。父亲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魔王的影子和声音,但孩子却看得很清楚。后来,由于孩子越来越害怕,父亲拼命地安慰他,但自己也边说边感到害怕。

    最后,孩子被父亲的眼睛所看不到的魔王的手抓住了,孩子拼命地搂着父亲,父亲也恐惧地抱着孩子,马不停蹄地赶路。但当他们终于回到家时,才发现,“孩子已经死在怀里了……”。

    “已经死了。”G小调的和弦随着最后的一句话铿锵地弹奏出来。于是,舒伯特高兴地叫道:

    “我终于完成了!斯帕文,让你久等了,现在要不要和我一起到宏威克特学校?梅尔豪费尔,你也一定要一起去。宏威克特学校有很多钢琴,我家的钢琴不行了!这首《魔王》一定要配合钢琴伴奏,让你们听听,我认为写得很好。”

    这时候,舒伯特很激动地站了起来,斯帕文和梅尔豪费尔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便说:

    “好吧!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三个人马上前往宏威克特学校。

    他们到了宏威克特学校后,赶往钢琴室。这时,恰巧有一位少年从钢琴室中走出来,斯帕文看到他便说:

    “这不是蓝特哈廷加吗!真是很巧啊!你来唱这首曲子,这是你的学长舒伯特的杰作,而且是刚刚完成的。”

    老爹斯帕文仍和过去一样,常在宏威克特学校出入,所以,他认识很多住在宿舍里的学生。14岁的少年歌手蓝特哈廷加就是他所认识的学生之一,这位少年是很优秀的学生。斯帕文又说:

    “你一定认识舒伯特学长吧?这一位是诗人梅尔豪费尔。”

    舒伯特见到这位少年歌手之后,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蓝特哈廷加很客气地向他们寒暄:

    “舒伯特学长的曲子,前年曾经在帝室教会的弥撒中演唱过,是一首特别好的曲子。我到现在还记得……而且,我也记得你的面貌,你戴着眼镜……”

    舒伯特听他这么说,便说:

    “啊!你就是那次弥撒曲演出时唱女高音的人。现在都长得那么大了,差一点认不出你来。现在你的声音怎么样了?”

    “我还没有变声。”

    这个少年有些害羞地回答了舒伯特的问话。这使得舒伯特想起前年弥撒曲在里希田塔尔教会内首演时,特丽莎·葛罗伯的美妙歌声。这时,斯帕文说:

    “对了!舒伯特,这首曲子一定要请库那先生来听听。蓝特哈廷加,我先把这份乐谱交给你,你先看一下。我们去请库那先生。”

    斯帕文说完后,便和舒伯特、梅尔豪费尔一起前往库那的房间。

    不久,库那先生便坐在钢琴室中的钢琴旁边。他先哼着这首曲子的旋律,然后用手在钢琴上试弹。

    “十分不错,而且相当有独创性……这是一首很难得、很有个性的曲子。”

    斯帕文在旁听了库那先生的话之后,便轻声地对作曲者舒伯特说:

    “现在他所弹的地方好像有些不协调。”

    诗人梅尔豪费尔也不愧是个爱好音乐的人,他说:

    “我也觉得那地方确实有点怪怪的。”

    库那先生弹到那地方时,也说:

    “奇怪!”

    然后,他把脸凑近乐谱,口里唱着:“父亲!父亲!……”并重新弹奏那个“怪怪的”地方。

    “降E、F、降G……还是音不协调!……舒伯特,这个地方是这样吗?”

    “是的,没有错。”舒伯特回答。

    “这真是太倒霉了!”梅尔豪费尔不客气地轻声说了一句。

    “这个地方要用不协调音,才会产生伟大的效果和感受。”库那重新把这个不协调音的地方弹奏了三次之后,转过头去,以训诫的口吻对诗人梅尔豪费尔说。由于梅尔豪费尔并不太认识库那先生,所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沉默了下来。后来,库那快到弹完这首曲子时,又说:

    “请蓝特哈廷加开始唱吧,钢琴伴奏还是由你这个作曲者亲自担任。”

    舒伯特听库那这么说,便坐到钢琴前面。舒伯特开始弹三连音时,站在他旁边的14岁少年歌手蓝特哈廷加便开始唱:“黑暗的夜晚……”

    全曲在两个和弦中结束。这时候,库那先生、斯帕文、梅尔豪费尔和担任独唱的少年歌手蓝特哈廷加,都对着作曲者舒伯特拍手叫好。

    舒伯特站起来答礼,并对宏威克特学校的少年歌手蓝特哈廷加说:“唱得很好!谢谢!”然后与他握手。这时,库那先生也从他的座位走过来感动地说:

    “你的演奏实在是太棒了!你真是天才啊!这首《魔王》是相当不错的曲子。当我听完这首曲子之后,我想将来可能不会再有任何音乐家为歌德的这首诗谱曲了!真是太棒了!请你再弹一次,让我们再欣赏一次吧。”

    之前,歌德的这首《魔王》已经有好几个人谱过曲了,连贝多芬也曾被这首诗的魅力所吸引而为它谱曲,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现在只要提起《魔王》,任何人都知道是舒伯特谱的曲。

    “好的!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再弹一次。虽然这首曲子是我自己写的,可是对于三连音的连续弹奏,我还是感到有些困难。”

    舒伯特说完之后,再次对着钢琴开始弹奏,宏威克特学校的少年歌手蓝特哈廷加也再次用他美妙的歌声唱着。所有人听了之后,都十分激动。

    《魔王》这支曲子从头到尾没有反复旋律的歌曲,这也是它具有魅力的原因之一。

    计策

    1816年的4月,斯帕文小心翼翼地写着一封信。因为这封信不好写,所以他显得有些焦躁。他一边写着,一边对着信纸默默地念叨:“我一定要写好,因为他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歌德。”

    原来,他是在给歌德写信。

    拿破仑没落之后,魏玛升格为大公国,这个国家虽然很小,但由于有着英明的国王,所以国家建设得很好。这个小国不仅在全德国著名,在全欧洲也相当有名。

    早在40年前,魏玛公爵就已经把天才诗人歌德召入宫中,准备与他共同建立高文化水准的国家。之后,席勒也曾经被延请到魏玛,只可惜他英年早逝。现在,歌德虽然已经67岁,但身体仍然很硬朗,战后,他依然担任国务大臣,继续从事著述。

    斯帕文终于打好了这封信的草稿,然后,他仔细地将草稿誊清。因为这封信是要写给闻名世界的大诗人歌德,所以确实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写这封信的目的是请歌德帮忙,因此他不得不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写。

    这群欣赏舒伯特才华的朋友们早就计划将这位天才作曲家介绍给大诗人歌德,从而获得歌德的鼓励。

    本来,舒伯特本人可以亲自将《魔王》或《野玫瑰》送给歌德,可他没有这种勇气。他的朋友们无论怎么劝说,他都不敢提笔写信给歌德。因此,提议这件事的斯帕文老爹只得仗义代笔了。

    除了让舒伯特亲自誊写乐谱外,其他的一切事情都由斯帕文负责。目前,他刚写完给歌德的信。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害得我这么辛苦!”

    斯帕文一边抱怨,一边开始包装准备寄出去的作品。这些作品都是以歌德的诗所谱成的歌曲,包括了《纺车旁的格丽卿》《野玫瑰》《魔王》《海的静寂》《流浪者幻想曲》等,共达16首之多。

    这时候,舒伯特正在学校里改批作业,他面带愁容地打开抽屉,把申请书的草稿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内容。这是一张已经寄到距离维也纳西南约600公里远的莱巴赫市申请工作的申请书草稿。

    为什么舒伯特想要到那么遥远的乡下市镇工作呢?原来,莱巴赫市的师范学校要设音乐科,需要一名音乐教师。这项公告就在这个月的2日刊登在报纸上的。条件是每天平均授课3个半小时,年薪为500弗罗林,是黑驹小学年薪的10倍还多。内心一直想着结婚和独立的19岁的舒伯特,十分需要这个工作。

    于是,舒伯特请萨列里先生写一封推荐信,然后,把这封用意大利文写的推荐信连同申请书一起寄到莱巴赫市。这几天,舒伯特每天都在等候答复。很长时间以来,舒伯特很希望在音乐学校教书,所以他对这件事很关注。

    “真是伤脑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莱巴赫市师范学校的那件事没有成功,歌德那边也丝毫没消息。”

    老爹斯帕文为此似乎非常困惑。梅尔豪费尔也说:

    “歌德这老家伙实在不对!我们诚心诚意寄歌曲集给他,他竟然连一句话都没回。萨列里也真是的,那封推荐信好像是勉强写的,而且信的内容也不够诚恳,舒伯特拿给我看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舒贝尔说:

    “诗人和学长都不必这么着急,舒伯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我最了解他的心情。”

    舒贝尔是出生于瑞典的奥地利青年。去年,当舒伯特写《魔王》的时候,舒贝尔还是宏威克特学校法科的学生,所以他也是斯帕文的学弟,他的正式姓氏是“冯·舒贝尔”,因此,他也和斯帕文一样,有着相当好的家世,而且他的家境比斯帕文还要富裕。

    曾经有一段时间,舒贝尔完全被舒伯特的音乐迷住了。不久之后,他就成了舒伯特的好朋友。

    “歌德这个人会收到全德国,甚至全欧洲的诗人、音乐家、画家、艺术家和哲学家、宗教家、政治家等各种人寄去的作品、著作或信件。我想,他一定非常忙碌。”

    “这也许是对的!”老爹斯帕文说。

    “所以,我最讨厌法学士。老爹和舒贝尔都是笨蛋!”诗人梅尔豪费尔说着,他开始生气了。

    “你这个诗人,你自己还不是因为不能靠写诗过日子,所以才当了什么审查官。为了生活,我也是要当公务员。”

    舒贝尔虽然年轻,但说话毫不客气,懂得人情世故。他又接着说:

    “可能是萨列里先生的推荐信写得不够有力,不过,舒伯特似乎不会介意这件事。上次,在‘萨列里先生居留维也纳50周年纪念日’的庆祝会上,舒伯特把自己作词、作曲的清唱剧献给了萨列里先生,这证明舒伯特还是很尊敬他的。”

    1828年6月16日晚上,在萨列里先生的府邸所举行的庆祝演奏会中,舒伯特曾将自己作词、作曲的短清唱剧,献给已经65岁的萨列里老师。

    “就是从那之后,舒伯特就再也没有到萨列里先生那里上过课,这也许是他想到莱巴赫的工作没着落才不敢去的,他还真是可怜,到现在还在拿‘天国门’的小学那份微薄的薪水。”诗人梅尔豪费尔说。

    因为诺斯多弗街上有一间天国门教会,所以,人们把诺斯多弗街这一带称为“天国门”。舒伯特家的黑驹小学就在诺斯多弗街的巷子里,所以梅尔豪费尔称它为“天国门”的小学。

    “他父亲经营的学校,那所小学的薪水实在是太少了。所以,舒伯特最近和他父亲关系处得很不好。老校长虽爱好音乐,其实也是个凡人,他如果不把他儿子的天赋换算成金钱,就根本不了解舒伯特的天赋。”斯帕文说。

    诗人梅尔豪费尔接着说:

    “是的!一点都不错,刚刚不久,一位著名的教授过生日,舒伯特意外地受托作曲。那一次,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获得100弗罗林。舒伯特的父亲比他本人更为得意,不停地向人夸耀这件事。”

    “萨列里先生居留维也纳50周年庆祝会”的第二个月,舒伯特曾为一位政治学教授的庆生会,写了一首名叫《普罗米特斯》的伟大歌曲和一首交响曲,获得了100弗罗林的报酬。

    “他应该相当激动吧!可以想象,100弗罗林是他现在年俸的两倍多。这也难怪他会想到独立和结婚的事了!”

    梅尔豪费尔听到舒贝尔这么说,马上抢过话题说:

    “绝对不行!这种临时收入还是不够。这一段时间,舒伯特不像之前那样常跟特丽莎见面了,而且歌德也没有回信,莱巴赫的工作也被当地人取代。所以他现在好像已经打消了结婚的念头了。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对他也有责任,我认为继续发展他的天赋,比结婚更重要。歌德一直都没有正式结过婚,贝多芬也快50岁了,还不都是独身?当初不断劝舒伯特不要急着结婚的霍查弗尔和普弗塔,都调到别的地方去了,实在是倒霉!”

    虽然,舒伯特的老朋友之中,有些已经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可他的新朋友不断地增加。

    “总的来说,舒伯特这家伙纵然是个天才,但是在处事方面他什么都不懂。我们不仅要尊重他的音乐,以后也要共同协助他、鼓励他。”

    斯帕文说完之后,梅尔豪费尔和舒贝尔马上一起表示赞同。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先让舒伯特从一点也不像“天国门”的学校住宅当中搬到租借的房子中去。在那里,他可以自由自在地作曲,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同意!学长,搬到我这边如何?”舒贝尔提议说。

    “到这儿也可以。”诗人也这么说。

    “你们都这么说,我觉得很高兴。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地说,诗人的这个房间太窄小,假如是在舒贝尔家,还有舒贝尔的母亲和女用人可以照顾舒伯特。所以,我决定暂时让舒伯特到舒贝尔那里去!而且,舒贝尔与舒伯特的年龄比较接近。”斯帕文说道。

    “好的,没问题!”舒贝尔很高兴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是诗人有些不情愿地说:

    “舒贝尔可能马上就会被调往其他地方去了,这家伙也是个想升官的笨蛋!”

    “你在说什么,说这种话!”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斯帕文对他们说:“我很了解两位的心情,我替他感谢你们。但是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呢?对了,我一定想出办法,帮舒伯特找一家乐谱出版社。”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提议。因为像舒伯特这种男人实在是让人无奈。去年,也许是由于他母亲分娩,他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乐谱,都被临时请来的女佣当作起火的燃料,他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虽然是个天才,他脑里有着写不完的音乐,但他那些宝贵的作品就这样被烧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1816年,舒伯特的创造力仍然很强盛,仅仅在这一年当中,他就写了100多首歌曲、2首交响曲以及一些弦乐四重奏曲、钢琴奏鸣曲、小提琴协奏曲和宗教音乐等。

    在器乐曲方面,舒伯特写了C小调的第四交响曲,而且在声乐曲方面,他为歌德的诗谱写了《竖琴之歌》,并且谱写了《流浪者》等等。不过后来,舒伯特将第四交响曲命名为《悲剧》,也把歌曲《流浪者》改编成《流浪者幻想曲》。这种做法也许是暗喻了自己的本性和命运。

    直到1816年的秋天,舒伯特终于决定了搬到好友舒贝尔家与他一起住。

    弗格尔

    “真是头疼!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斯帕文对上次写信给歌德和这次与出版商交涉均告失败的事情,感到羞愧。

    “不用担心了,老爹,像弗朗茨·舒伯特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哪里都有的,一点都不新鲜。我的父亲不是也叫弗朗茨·舒伯特吗?”

    20岁的舒伯特在旁边安慰斯帕文。就在这时候,舒贝尔突然笑着说:

    “幸好,这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竟然也是一位音乐家,真是巧得惊人呢!难怪话越说越不清楚。”

    “你这个家伙!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你这家伙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心情!”斯帕文又气又恼。

    原来,斯帕文想替舒伯特发表作品,便到维也纳的很多家音乐出版社交涉。可是,由于作曲者太年轻,又没有什么名气,所以,没有一家音乐出版社肯接受。

    于是,斯帕文鼓起勇气,把《魔王》的乐谱寄到德国中部莱比锡一家非常有名的布赖特科普夫与哈特尔第音乐出版社,请他们答应出版这本乐谱。这家音乐出版社相当有名,是任何一位音乐家都知道的大出版社。

    没想到的是,当时在距离莱比锡市不远的德累斯顿市,住着一位名字也叫弗朗茨·舒伯特的50岁的作曲家,这个人在地方上有那么一点名气,所以,布赖特科普夫与哈特尔第音乐出版社以为,这首《魔王》的作曲者就是这位50岁的舒伯特,而寄了一封查询的信函给他。

    这位德累斯顿市的舒伯特看到之后很吃惊,他很愤怒地写了一封信给这家出版社,信的内容是:“到底是什么人冒用我的名字,把他的作品寄给贵社,实在是胆大包天!到底这个冒牌货是谁?而在他的背后操纵他,称他为‘天才’,想借此发一笔财的人又是谁呢?”

    后来,这家出版社发现了错误,对这位50岁的老舒伯特深表歉意。于是,便把这位老舒伯特的信连同拒绝出版乐谱的信,一起寄给斯帕文。

    “不要再乱想了,学长,其实你可以写信给那位舒伯特,向他道歉就好了。”舒贝尔对人情世故比较在行,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个问题。

    “嗯!你说得也很有道理。但是,舒贝尔,你也有事情做得不好!因为你弟弟到了维也纳,你就马上把舒伯特赶走。”

    舒伯特急忙解释道:

    “不是这样子的老爹,你误会了!最近我离开了舒贝尔家,并不是因为他弟弟到维也纳来。是我自己觉得,一个大男人在他们家打扰好几个月,没什么出息,所以,经由宏威克特时代朋友的介绍,我就搬到了一个租金便宜的房子中去,并不是被赶出去的。我还是经常到舒贝尔家,现在不就是在他家和你们谈天说地吗?”

    今年已经20岁的舒伯特第一次过独立的生活,但是,他仍然在他父亲的小学教书,靠微薄的薪水度日。

    “那这件事就算了!舒贝尔,你们家很有钱,所以虽然你已经调到别的地方工作,也可以经常像今天这样,请假回维也纳的家。不过,舒伯特却没办法像你这么奢侈。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尽快把舒伯特介绍给外界,这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舒贝尔听到斯帕文忽然问起这件事,一时答不上来,只说:“那件事有点……”

    这时候舒伯特有点脸红地说:“是不是关于特丽莎·葛罗伯的事?假如是的话,现在已经不成问题了。虽然,我现在还是很喜欢她,但我本身没有生活能力,同时……”

    “不,你别搞错,不是指这件‘好事’,我老实告诉你,我们订了一个计划,准备让弗格尔来演唱你的曲子。”

    “什么?要请弗格尔唱?是不是那位宫廷歌手?”舒伯特惊讶地叫道。

    在当时维也纳的歌剧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约翰·米歇尔·弗格尔”的名字。1817年,他已经49岁,和诗人梅尔豪费尔同样是北奥地利人,曾学过法律和神学,是个很有涵养的人,他唱男中音。

    “很早之前,我就认识了和剧院有关的人,所以我常常拜托他们一定要请弗格尔演唱舒伯特的作品。但是,弗格尔表示,他过去常受那些‘天才’的罪,所以根本不肯答应这件事。”舒贝尔说。

    “舒贝尔,你一定要想办法使他答应。好吧!这次由我来和弗格尔交涉,就是用强硬的手段,也要把他带到这里来。对了,假如你不在家的时候,这个房子的客厅可以让我们使用吧?”

    斯帕文说完,舒贝尔立刻说:

    “没问题!但是学长,你以前和歌德交涉失败,也发生过同名同姓的事,这次该不会也有问题吧?我会帮你的。”

    “你这小家伙竟敢这么说,好!我一定要争口气,把大歌手弗格尔请到你家给你看看。幸亏诗人和他是同乡,我可以请他帮忙。你等着瞧吧!”29岁的斯帕文不甘示弱地夸下海口。

    几天之后,斯帕文所说的话竟然实现了!一天傍晚,维也纳歌剧界的名人——弗格尔,似乎有些不乐意地来到了舒贝尔家。

    大歌手在社会上自然是很受尊敬的。因此,20岁的舒伯特在迎接这位宫廷歌手时,有些手忙脚乱。

    当时,年纪轻、个子小、外表不太出众的舒伯特,很客气地向这位身材魁梧的弗格尔鞠躬。而且,舒伯特在向弗格尔问好的时候很不自然,表现出慌乱的神态。

    弗格尔略微摆起了架子,舒伯特的朋友们看见这情形,都非常紧张。当弗格尔开口向舒伯特要乐谱时,舒伯特就把梅尔豪费尔作词的《灵魂之窗颂》的乐谱拿给他。

    弗格尔心不在焉地唱这首歌,唱完后,毫无表情地说:“还不错!”然后,又唱《梅姆农》(梅尔豪费尔作的诗),最后,又唱了《甘尼梅德》(歌德作的诗)。这三首曲子都是由作曲者舒伯特亲自伴奏。舒伯特在弹钢琴的时候特别卖力,他的朋友们,尤其是梅尔豪费尔,很紧张地在旁边看着。

    弗格尔在开始唱时,表现出有些瞧不起作曲者的态度,但是当他唱完了三首曲子之后,虽然表面上仍保持着轻松的表情,其实有点受触动。特别是《甘尼梅德》这首歌,歌词是一首叙述希腊神话的诗,描写一位名叫甘尼梅德的美少年,被宙斯神带往奥林匹斯山时的高兴心情。这首歌的曲调和歌词内容非常配,优美之中带有几分庄严。宫廷歌手弗格尔非常适合唱这种没有反复曲调的曲子,他把全曲各部分的均衡都充分地表达了出来。对于这种情形,作曲者兼伴奏者的舒伯特比任何人都能直接感受到。

    斯帕文和其他人在客厅中欣赏着这位大歌手的美妙男中音,弗格尔每唱完一首,他们就热烈地鼓掌。早该习惯于掌声的弗格尔竟在唱完第三曲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轻轻地向这些听众们点头答礼。

    当试演顺利地结束时,心情已较为好转的歌手弗格尔,忽然向伴奏者兼作曲者舒伯特走过去。这时,身材矮小的舒伯特马上站了起来。弗格尔走到舒伯特前面,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有着特殊的才华,可是我觉得,曲中的戏剧气氛还不够浓厚。”

    这句话是当天弗格尔对于舒伯特的评语。那么,到底这句话是夸奖他还是取笑他呢?

    弗格尔离开舒贝尔家之后,斯帕文和所有舒伯特的朋友们都兴奋地相互讨论着。

    “成功了!成功了!刚才他所说的话是句好话!”老爹斯帕文说。

    诗人梅尔豪费尔却说:

    “不过,弗格尔并没有表示将来还要见面。”忙着当招待的舒贝尔听了便说:

    “我想,迟早他会想再见到舒伯特的。”

    舒伯特露出有点担心的表情说:

    “会不会真的像舒贝尔说的那样?”

    斯帕文又说:

    “我觉得一定会的。弗格尔的确是受到了触动。由于我们的努力,再加上新作品《甘尼梅德》,所以大大地成功了!弗格尔是有古典素养的人,他平常也总带希腊文的书籍。《甘尼梅德》这首曲子,在技巧上的变化并不多,所以他说戏剧气氛不浓厚,实在是批评得很对!真不愧是弗格尔,应该注意的地方,他都注意到了。”

    平常以老大自居的斯帕文老爹,虽然在49岁的弗格尔面前抬不起头来,但是和年轻的好友们在一起时,又恢复了他老大的姿态,对这件事作了恰当而正确的判断。

    事实上,斯帕文的判断一点也不错。弗格尔不但对舒伯特的作品感兴趣,他对内向的舒伯特本人也有很好的印象。后来,他果然把舒伯特请到他家里去,并主动前去加入舒伯特的队伍。

    舒伯特虽然是个伟大的天才,但能发掘天才,并愿意与比他年纪小很多的舒伯特做朋友的这位大歌手弗格尔,也是很伟大的。

    “什么?舒伯特辞去了学校的工作?”

    “是的!舒伯特和弗格尔之间越来越亲近,舒伯特每写完一首新曲子,便会立刻拿给弗格尔看,征求他的意见。弗格尔对舒伯特以前所作的《纺车旁的格丽卿》和《魔王》也非常欣赏。因此,舒伯特下定决心专心从事音乐工作。”

    斯帕文对诗人梅尔豪费尔严肃地说:“但是,他辞去学校的工作以后,生活费用怎么办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他可能会到两三个地方去当钢琴家教。不过,这样一来,他的身体恐怕吃不消。现在他住在胡登巴勒的家里。”

    斯帕文很佩服地说:“就是那个萨列里先生的学生吗?舒伯特这个人除了懂音乐之外,完全没有其他方面的才能,可能是他的人缘好,所以,经常有朋友帮助他。虽然生活艰苦了一点,但只要能专心研究音乐,他就满足了。我听说,舒伯特今年所作的第二首曲子是《意大利序曲》,好像是C大调,大概已经完成了吧!虽然,他只能请到家庭音乐会式的业余管弦乐团,但也能不断作出这种大型的管弦乐曲。”

    其实,在1817年,20岁的舒伯特,除了《梅姆农》和《甘尼梅德》之外,还写了举世闻名的《音乐颂》(舒贝尔诗)和《死神与少女》等约50首歌曲以及20首器乐曲。

    “我们差点忘记了,还有家庭音乐会会场的问题。因为,参加乐团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下一次可能要借用开搬运公司的贝登克华家的大厅开家庭音乐会了。这件事同样是我进行交涉的,因为舒伯特一会儿要作曲,一会儿要打工,又要指挥业余管弦乐团,还要忙着交朋友,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他现在完全顾不上与特丽莎·葛罗伯谈婚事了。那位小姐看到他这样,可能也失去了信心。再说,以舒伯特目前的经济能力,也不容许他结婚。”

    “也许是这样。”

    斯帕文一边思索,一边回答着,不久他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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