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有佳期-混蛋,你给本会长等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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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时间倒退回大约十分钟前。

    郑绵绵小时候长期扁桃体发炎,吃药无数,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一点药粉撂不倒她。

    她迷迷糊糊一半是因为:喝高了……

    李宪纭走后,郑绵绵浑身燥热,口干得无法忍受。屁股从长椅上弹起来,走到马路牙子的时候还打了一个趔趄。

    阳光在车窗上不停地变化着角度,把副驾上一个打瞌睡的人照得忽明忽暗。

    他的脸庞有刀削斧凿似的棱角,极具立体感。

    没错,这是一个长得很要命的男人,和地产精英男、迟到男的那种要命表现为两个极端。他不说话的时候侧脸凝固成一道冷峻而近乎完美的曲线。

    这条线能在极大范围内撩拨人的视觉神经。

    刑腾昨天刚参加完一场葡萄酒发布会,今天紧接一场烈酒品鉴会,旁边开车的骆云龙有些愤愤然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跟哥们你去参加酒会玩儿,你是不是经常都会遇到今天这种人?”

    骆云龙是指今天酒会上,一个生产烈酒的股份有限公司带来新品,给每桌的品酒师倒上,请求品鉴。

    刑腾认真指出了他们酒的优缺点,他们负责人不服气,说刑腾主观性太强,拿专业问题为难他,一旦答不上就要和他拼酒到底。

    “有,但这种人不多。”刑腾似乎不以为意,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问的问题我都答上了,只要不是胡搅蛮缠就不是为难,再说,他最后不是自罚三杯吗?”

    骆云龙表示刑腾也太好说话了罢。

    “有些领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互相吹捧,像你这么较真的人忒少见。”

    刑腾说:“品酒就该大公无私,说出真实感受。”

    “行啊你,讲得这么正直,我看你上辈子绝对是捍卫真理那谁……被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的布鲁诺!”

    刑腾掏掏耳朵,瞌睡中只丢给他简洁明了三个字:滚边去。

    突然一个急刹,刑腾的鼻梁差点磕到前挡风玻璃。一开始他以为是骆云龙避让流浪狗,骆云龙则以为遇上了“碰瓷”。

    总之,有人挡在了车的前面。

    是一个女孩,身体晃晃悠悠,走路左脚绊右脚——乍一看就是醉鬼的走位。

    骆云龙冷汗都下来了,庆幸自己今天开得够慢,反应快,不然这女孩现在已经飞在五米高空看世界。

    “你个醉鬼,上别处找晦气去!”骆云龙骂道。

    既然都说是醉鬼了,想和她进行正常人类的交流显然有点难。女孩扒拉着半开的车窗,虚着眼睛大声说:“师傅,到茂鸣大学……十块钱,走起……”

    靠,什么眼神?无敌帅的红色大切洛基也能被这孩子看成出租车?他爱车的奇耻大辱!

    骆云龙没注意到,女孩的脸出现在半截窗玻璃的上方时,刑腾的眼睛忽地亮了。

    车这么一磕,他的瞌睡像是被磕掉了似的。

    ——又是她。

    笑唇,桃花眼,俏皮阳光的面容。

    因为工作的关系参加酒会是家常便饭,镇场子的美女见得多了,即使美如女神,也未必能得习以为常的刑腾另眼相看。

    但眼前这个的女孩,偏偏无论见一次还是两次都叫人印象深刻。

    真是奇了怪。

    刑腾瞅着女孩想,这人真不是一般地能折腾,上次遇着,她忙着跳天桥;今天她又忙着撞吉普车。嫌命长是不是?

    “师傅……十二块,不能再多了……”以为对方没吭声是价钱没谈拢,郑绵绵飞快补了一句。

    正僵持,刑腾说话了:“让她上来。”

    “你一天要动几次恻隐之心啊?人渣你原谅,白痴你也帮忙。”骆云龙开了车门锁,对女孩招了一下手,“你,上来,顺道捎你的,再提钱我跟你急。”

    女孩窜上车的动作比猴子还敏捷,喝醉了都知道讨价还价,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师傅好人啊,那还是算我十块好了。”醉鬼的思考回路果然风骚。

    骆云龙气得想掀桌,才发现这不是在麻将桌上。

    有人喝醉之后会傻笑,有的是含笑半步颠,有的倒头就睡,郑绵绵呢,会变话唠、发酒疯。

    她本来还算老实地瘫在后排座位上,骆云龙回头打量了一下说:“这妞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文静清秀的,倒是我哥的菜。他喜欢这种模样儿干净整齐的姑娘。最近我妈给他张罗相亲的事儿,相了一堆女孩子,他个个看不上。”

    他说的是亲哥,骆云纵。

    哪知这么一句就让郑醉鬼发了疯。她顺着骆云龙的方向,瞥见前排座的座间储物箱里斜插着一瓶水,马上一个鲤鱼打挺从自己的座椅上坐起,伸手去够。

    然后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往嘴里灌,骂骂咧咧地:“这叫什么事儿,我差点成新中国渴死的第一人了。”

    骆云龙听见刑腾“噗”地笑了。

    郑绵绵毫不客气地喝了个饱,横着手背一抹嘴巴:“说起相亲啊……我可是……过来人,嗝……昨天和今天,连着两天,我可都是奋战在……相亲第一火线……”

    “哦?说来听听。”刑腾脖子往后扭。

    郑绵绵的脑袋则使劲往前排座位罅隙靠,一时间两人鼻子对鼻子,大眼瞪小眼,脸孔之间仅仅间隔一个巴掌的距离。

    刑腾发现,女孩之前可能跌倒过,鼻尖和额头都沾了灰,一张脸跟窦尔敦似的。

    可是失焦的眼睛不失天然的干净澄澈,被水润泽过的嘴唇红艳艳的,咧嘴一笑,牙齿闪光。

    真是个有趣的人。刑腾心里有些惊动,二度失笑。

    骆云龙跟看外星人似的:“刑腾,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跟一个醉鬼说话,还对着她笑,那谁天天缠着你使出浑身解数,也没看你给她一个好脸子。”

    在骆云龙看来,刑腾平时和谁也不近,和谁也不远,一眼看过去对谁都友善,但总像隔着点什么,对那些追着他跑的女人,尤其如此。

    但他越是冷峻、寡言,那些雌性越是高呼“面瘫君最高”、“萌晕了”,眼冒桃心地跑过来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在Party、Pub、Ktv各种场合,兄弟们对刑腾是又爱又恨。

    刑腾无疑是吸引女孩子们最好的“饵”,他不找女友,所以指标永远用不完。

    问题是,有些女孩宁愿加入刑腾的民间粉丝团做万年备胎,也不给其他兄弟机会……

    在刑腾身边他们才真正懂得,绝大部分女人是喜欢帅哥的,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女人则喜欢——大帅哥。

    “停车。”刑腾突然说。

    “干什么哦?”

    “醉鬼正嘟囔。如你所说,我换到后排去和她聊会儿天。”刑腾淡淡说。

    骆云龙一副天要下红雨的表情。

    话唠遇见喜欢听故事的,就好比歌声遇见了耳朵,刀遇见了鞘。

    郑绵绵只当身边这个专注的听众是张砚,竹筒倒豆子把这两天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韩芊雪安排的两个候选人分别是医生和英吉利留学生。

    她说:“牙齿的矫正是长期工程,我那么多钱丢水里泡都没吐一个,我觉着当中是暴利啊,必须的。表姐你想想,你一旦和这个什么什么症协会的人好上了,他作为一个医生能没有几个牙医同行吗?”

    握着话筒,郑绵绵油然而生一种被人卖了买早饭的感觉:“韩芊雪,你也太会过日子了。”

    “非也非也,我也是为姐姐你着想,嫁个医生相当于家里常备医药箱。”表妹贼贼一笑,“还有啊老姐,你英吉利语过级了就不管小妹我的死活吗?”

    “于是你就找个英吉利的表姐夫辅导你的英语,不花钱还随叫随到?”郑绵绵举一反三。

    表妹被当面拆穿,索性干笑一声,大方承认了。

    表妹别有用心,郑绵绵在小辈儿面前到底心软,摔了电话却依旧按时赴约。

    场景一:咖啡厅;人物:郑绵绵,医生男。

    事件经过:

    郑绵绵读着手里的名片,貌似不解:“纵横四海广告印务所所长?”

    “对,我在大学城外面开了一家印务所,名片啊,广告招牌啊,都能做。”难怪对面的男人长着名片一样方方正正的国字脸。

    “咦?你不是什么症协会的医生么?”

    “你说那个啊,我不是医生,是本市焦虑症协会的会员。”

    “……”

    通过电话遥控监测现场情况的韩芊雪得知不能免费医牙相当绝望,从中作梗,坚决对二人予以拆散。

    场景二:一个郑绵绵没来过的餐馆;人物:郑绵绵,韩芊雪,英吉利留学生。

    事件经过:

    这餐饭是留学生做东,各色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郑绵绵吃别人的嘴软,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扭脸向旁边——因为认定对方不懂博大精深的天朝语所以很放肆:

    “韩芊雪!前段时间的中国留学生意大利遇害事件你敢说你不知道?你给我介绍的这是什么人,一副阴险变态杀人分尸的长相……”

    “What did she say?”Glenn愣了下。

    “咳咳咳,”好像有饭粒呛进了韩芊雪的气管,“She said you are very handsome.”

    “那她的赞美也太曲折了。”Glenn说。

    韩芊雪和郑绵绵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Glenn,你懂中文?”

    Glenn不无骄傲地费力说着成语:“略知,一二,我家是混血大家族,我爸爸是美法混血儿,妈妈有葡萄牙、菲律宾、英国和中国血统。”

    “哦~~”郑绵绵不尴不尬。心想,你差点能是“八国联军”的儿子了。

    “我觉得你们中国女孩子,很Shy(羞怯),Polite(有礼貌),还有,中国很多猫吧?”

    “是啊,你喜欢猫?”转移话题先。

    Glenn用诡异的断句,飘忽的声调回答:“喜欢啊,那个猫的眼珠,在滚烫的汤里,还会‘啪’地炸开,嚼起来,嘎嘣脆……听说你们中国人会吃猫,这点和我很像,我也爱吃猫。”

    说到自己爱好的领域,Glenn倚马千言:“英国短毛猫四肢肌肉,发达,有嚼头,不知道你们中国的花斑猫,味道如何……韩芊雪,你眼睛疼吗?”

    韩芊雪在拼命给Glenn使眼色,郑绵绵按住微微翻滚的胃,表情变得很深邃。

    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可怜的表妹,看来你的英吉利语要注定过不了级了。

    看郑绵绵筷子停住,Glenn自作聪明地殷勤到:“再等等,我让他们加个菜,红烧猫肉,现杀的猫很,新鲜。”

    ……不管表妹怎么圆场,郑绵绵终究是丢了筷子,落荒而逃。

    心里对餐馆的方向说:永别了葛兰。PS,祝愿你不要太早就患上弓形虫病……

    再后来,就路遇迟到男。

    听着醉鬼的叙述,刑腾猛捶了几下座椅,像是在笑。

    骆云龙插话:“呦,都念大学了,我瞅着还以为未成年呢。”

    郑绵绵嘀咕完,还是不清醒。她模模糊糊觉得对面这个人应该不是张砚,小砚子平时笑起来嘎嘎的。

    “你不是张砚,你是谁?”她问。

    “还能是谁,和你拼车的人。”刑腾觉得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也很好玩。

    ——“张砚”是吧?被她这样喝得烂醉也惦记着的名字,关系一定不会差。刑腾注意到郑绵绵裤子侧袋有个凸起,很容易就在里面找到了手机。

    结果连通讯录都不用翻了,郑绵绵手机里早囤了七、八个“张砚”的未接,还有仨“章琎”。

    刑腾微微蹙眉,直接回拨过去。

    完事后,手机塞回她手里:“我帮你搬救兵了。你到了,让你朋友出来接你。”

    郑绵绵捧着手机还在发愣:“喂打车的……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把声音,真的好熟悉。

    刑腾说:“或许吧。”

    趁郑绵绵接电话,骆云龙挤眉弄眼:“真主阿拉,鸭场终于要下车了。”

    “骆云龙你几天没吃饭了?”以为他说的“鸭肠”。

    “不是,我是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女孩的段数,起码抵得上一个养鸭场。”

    刑腾忍笑,就以郑绵绵刚才的表现,这比喻还挺贴切。

    “你不觉得她……算了,没什么。”

    “咱能不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吗?”

    “真没什么。”刑腾闭口不谈了,一径地笑着。

    其实他是想说,不觉得她还挺可爱的吗?虽然神神叨叨了点、不着调了点。

    笑完他去帮郑绵绵托着手机,这醉鬼连电话都有点握不稳。骆云龙又看了他一眼,一次比一次意味深长:“刑腾,我觉着你今天很温柔啊。”

    “难道我平时不温柔,对你们很凶?”

    骆云龙把车滑停在一个金属质感很后现代的校门外。校名镂在一块嶙峋的怪石上:茂鸣大学。他说:“今天是特别温柔。昨夜我夜观星象,发现你红鸾星动了。”

    刑腾回道:“别人观星象借东风,你观星象当红娘?你就一臭流氓,充什么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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