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沱巴回来三天了，李海都没去实验室。盖头的眼睛像一把刀剔着他的心。为了排解心中的痛苦，他没日没夜地看凶杀影碟。看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着后，他就和盖头在一起。梦中的盖头有时能看得见的，有时候是瞎子。见到瞎子的盖头，李海总能听到一种声音。这种声音是盖头的心声，李海急忙把它录下来。他想以后可以研究盖头的声音，从他含混的声音里找到一切想要的东西。醒来后，回到现实，李海异常的悲愤。

    小青过来看望他。见到小青，李海立即恢复常态。小青比以前瘦多了，那次怀孕和堕胎似一场浩劫，对她的身心进行了残酷的摧残。

    我听说，盖头眼睛被人弄瞎了。小青说。

    李海摇摇手阻止她往下说。说，蛋子还骚扰你吗？

    小青说，我包里有一把刀，有一天我亮在了他面前。他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我，还是那个好欺负的傻瓜。

    李海点头说，赵子亮是个好男人，你要珍惜。

    我知道。“眼底影像还原仪”的研究进展怎么样了？小青说。

    一切按计划进行着。

    会成功吗？

    当然！李海提高声音，把小青吓了一跳。

    到那天，赵子亮会拿“眼底影像还原仪”照我吗？

    不会。

    会。

    仪器谁也不准带回家，谁带回家谁就违法。

    赵子亮也是掌握核心技术的人，他会私自造一台“眼底影像还原仪”，他会照我。我和蛋子乱搞男女关系的场景在我脑中强烈得一刻也没有减弱，那些恶心的画面每天都浮出我的脑海涌到我的眼前。有了“眼底影像还原仪”，赵子亮随时会揭开我心中的秘密。然后他打我骂我――这些倒不算什么，最怕的是他会抛弃我。

    “眼底影像还原仪”不是还没研制成功嘛。李海安慰她说。

    总会研究成功的，我相信你们的能力。答应我，亲爱的导师，别研究那么快。我不能失去赵子亮。我想多陪伴他几年，最好几十年。否则，可以想像，研究成功的那一天，也就是我离开人世的日子――我要赶在赵子亮照我之前结束生命，给他一个完美的我。

    沱巴老板娘打来电话。

    盖头终于解脱了。她说，语气比较轻松。

    李海没说话，他认真地听着。

    是高老干的。高老今年83岁，他给盖头送上农药。“喝吧，孩子，喝下去你就幸福了。”高老说。然后，高老也喝下农药。明天就要出殡，盖头的坟坑和高老并排着，它们都在沱巴的高处。那里可以眺望遥远的四面八方，可以日夜倾听沱巴河水的声音。明天即将出殡，你，猴子，你们，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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