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木生

    他跟平常一样，下了班回到家，正要掏钥匙开门，门自己开了，她站在门边，笑眯眯的。门边一个、两个、三个娃娃探出头来喊：“爸爸好。”

    三个孩子都很漂亮。孩子们跑前跑后，给他拿拖鞋、端茶水、拿报纸。他靠在沙发上舒适地叹了口气。家里有个女士毕竟大不相同。他注意到她洗了窗帘、椅垫子，而且弄不清她还整理了哪些地方，总之整个房间看起来比往日要明亮一点儿。

    孩子们都很精灵懂事，凑过来亲他一下。最小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乳香。他们缠了他一会儿，问他今天工作累不累，有没有什么新闻趣事。他们很有分寸，很懂得看他的脸色，知道哪些话不应该问，他们有经验。最小的孩子还念了几首唐诗给他听，让他很是惊奇，据说是幼儿园老师教的。他们跟电视上的小孩一样聪明乖巧。

    他喜欢喊她“梅”。她边从厨房里出来边应声。她也很美，但不过分，只是个家庭主妇的漂亮，没有好看得像个女秘书或电影明星。她淡淡地化了妆，嘴唇红润。她告诉他今天吃什么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吃饭时他坐主位，就像一家之主。孩子们很亲热，唧唧喳喳地同他讲话，他们简直是有问必答，对什么问题都不见怪。他问：“你们觉得张伯伯怎么样？”小孩一点都不为难，说：“爸爸，我们比较喜欢你。”她停了筷子微笑，然后与他交换了亲密的一眼。天，他简直不能不融入这种情景里去。最小的孩子接着说：“张伯伯爱哭，他跟我们吃饭就哭了。”啊，美满、温馨、快乐、甜蜜的家庭。他几乎也要哭了。

    一个和谐的夜晚很快过去了。她带着孩子离去，最小的孩子又用乳香的小嘴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他们穿戴整齐，像要到哪里去玩，很甜蜜地跟他说再见。临走时，他把装着钞票的信封交给她，她也递给他一张卡片。那是他们公司的宣传名片，他已经看熟了，不过他又读了一遍。

    “供给第一流的家庭温暖。单身的人有福了。本公司备有各种类型各种年龄的幸福家庭，供给寂寞的单身者以天伦之乐……”

    他一边看，一边笑起来。也许下次他会换换口味，找个泼辣的，跟你吵得又哭又叫的那种。老张说过，这种家庭生活，偶尔过过，也是很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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