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夜色最倾城-君子绿,故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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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辰央这人,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剥开她伪装的伤疤呢?夏月不知道,但她不得不承认,苏辰央说的是对的。

    有时候,受害者是你亲人,有时候,伤害者是你尊师,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按照既定的规则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不偏袒亦不退缩。

    那枚在苏红办公桌下发现的已经枯萎的绿喉叶片出卖了苏红见过陈秋的事实。在警察跟夏月面前,苏红都一口咬定她没有见过陈秋,但苏红家里并没有绿喉,而绿喉在市面上也实在不常见。因此,苏红办公桌下面出现的绿喉只有可能是陈秋的出租房里的。

    夏月想起那枚异物,那天早上她去苏红那里拿申请材料的时候正好看到苏红衣领里沾着的绿喉,但是那天她巧合地穿着绿色的衣服,而绿喉又很快掉了下来,所以夏月看的并不真切,直到在办公桌下重新发现已经枯萎的绿喉才明白之前看到了什么。

    那天,正好是陈秋死亡前一天。也就是说,陈秋在死之前跟苏红有过接触,个中纷争他们已经不清楚了,但是肯定有过矛盾。

    苏辰央跟夏月借口做笔录去了陈义家,陈义一个人在家,给他们开了门。

    夏月看着陈义苍老的脸有些难受,苏辰央知道夏月情绪不对,便让她坐在一边记录,自己开了口。

    “陈伯伯,我们想问一下,陈秋跟你们二老关系怎么样。”

    陈义听完苏辰央的话,脸上流露出无奈与悲伤交杂的情绪。

    他沉默半晌,就在夏月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陈义开口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陈义一点掩饰都没有,直接说出了陈秋的身世。

    原来,陈秋并不是陈义跟苏红的亲生女儿,也不是抱养回来的,他们关系很复杂,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陈秋的妻子因病去世了,就有熟人给陈义介绍了陈秋的妈妈。陈秋妈妈跟陈义很快结了婚,婚后不到一个月就发现有了孩子。陈义疑心这个孩子的来历,但陈秋妈妈对此却从不承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陈秋妈妈在陈秋一周岁的时候自杀在了家里,死前还留下一封遗书,希望陈义能够好好对待她的孩子。

    人死为大,从此,再多的疑云也都随风散了。

    陈义带着陈秋一天天长大,后来又经人介绍认识了苏红,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结了婚。婚后,苏红也一度是把陈秋当成自己孩子疼的。

    但是,当某一次苏红学校安排家庭体检的时候,这个三度组合的家庭的所有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苏红大发雷霆,勒令陈义把陈秋送到孤儿院或者帮她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时因为独生子女政策的执行,有编制的苏红是没有办法再生孩子的。如果说陈秋是陈义的亲生女儿,她还有理由说服自己当好这个后妈,但当一个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孩阻挡了她有一个孩子的梦想的时候,她的气愤可想而知。

    出乎意料的是,陈义不同意放弃。

    陈义对于陈秋的妈妈是抱有愧疚的,他总觉得那个可怜的女人是因为他而死,如果不是他怀疑她,她就不会自杀。她死之后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帮忙照顾好这个孩子,由此可见,孩子的爸爸并不是什么好人。再说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眼看着陈秋一天天长大,怎么可能对她没有感情呢?

    苏红见说服不了陈义,便直接把陈秋不是他们亲生孩子的事情说出了口,并逼着陈秋走出了家门。

    陈秋妈妈死的时候她还小,她原先一直以为苏红跟陈义是她的亲生父母,哪里知道,自己竟然是个孤儿。

    陈秋高中开始叛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受不了打击加上苏红的逼迫。

    也是在这时候,陈义心力交瘁,患上了癌症,他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陈秋,陈秋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一点都不知道。

    对于这个孩子,陈义的内心充满悔恨和亏欠,他跟苏辰央和夏月讲起这些的时候拼命扯着头发,老式摆钟在他身后一点一滴地转动着,好像光阴在有条不紊地告诉他,愧疚没有任何作用,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找出凶手,这孩子太可怜了……”陈义一把握住苏辰央的手。

    苏辰央赶紧扶陈义起来,安抚半晌,待陈义情绪好一点之后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苏辰央又像想到什么似地,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陈秋搬家之后,您跟她还有联系吧?”

    陈义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小秋搬家之后不肯跟我们联系,但我舍不得她,就总是偷偷给她打钱。”

    “您妻子,她知道吗?”苏辰央试探道。

    陈义一脸疲惫,“她知道不还得疯了,我之前提议过一次,如果她非要小秋跟我们脱离关系,至少也得把家里的财产分出大部分给她。毕竟小秋刚成年,很难养活自己。她在家大闹了一场,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才让小秋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后离家的。”

    苏辰央还想问什么,被夏月制止了。夏月目送着陈义转身关上门的身影,他的半个身子已经佝偻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才四十几岁的人。

    街上阳光明媚,有高挑的女郎在漫无目的地逛街,有幸福的一家三口在嬉笑着打闹,也有夕阳下的老人家相互扶持着走远,人世间有那么多的美好,也有那么多美好背后深藏的丑恶。我们该喜欢这个世界吗?还是只应该龟缩一隅地厌恶?

    夏月不知道。

    早在这一天之前,苏红是她心中最完美的老师,坚强而优秀,对学生好又有自己的原则,苏红是她能想到的为人师长的最好模样,就跟她的外号一样,女君子女君子,女人中的君子。可外人不知道的是,这个君子的异常不仅仅在于有个“女”字,更在于藏了个“伪”字。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苏辰央并没有去认真地去怀疑苏红,那么,到他看到陈秋的日记跟购物账单之后,他其实就已经开始怀疑苏红了。一对母女,真的可以冷漠到这样吗?女儿可以骂妈妈“恶女人”?妈妈可以不知道女儿的那么多事,可以对女儿疏忽到这种程度?更何况,她还假装对女儿很好,女儿与她所有的冷漠,她一开始选择不说,后来发现瞒不住了,就话里话外往“女儿叛逆,不服管”上推。

    如果真的是有感情的,苏红是不会这样的。

    看到那些账单之后,苏辰央更是确定了陈秋恨苏红跟陈义的事实,尤其是他在日记里还看到一句话:恶女人不是爱钱吗?不是怕我花她钱吗?那我就狠狠地花蠢男人的钱,气死她!

    苏辰央隐约猜到,陈秋跟苏红关系恶化的导火索应该是为了钱,适才听到陈义的话算是印证了心中的想法。如此说来,苏红杀人的动机就有了。

    “走,我们去陈秋家。”

    苏辰央一时想的入神,没注意到自己拉住了夏月的手,待发现夏月的脸色不大对劲才反应过来,飞快地松开了手。

    苏辰央佯装无意地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条小吃街,街边有各色奶茶跟饮料,想到女孩子恐怕都爱喝,便打算用奶茶来抵消适才的轻薄之罪。

    “那个……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喝奶茶,你要喝哪种啊?”苏辰央视线游移。

    夏月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听他说这话倒有些吃味。听说?听谁说?秋薇若?想到秋薇若她就不开心了,转身把苏辰央扔在了后面。

    苏辰央挠挠头,这是说错话了?还是姑奶奶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被轻薄的事实了?

    两人一路别扭着到了陈秋的家,打开门的时候,房内竟然干净了许多,苏辰央心里一凛,谁来过?苏红杀人的证据会不会被消除掉?陈秋家的门一直锁着,钥匙除了警察就苏红跟陈义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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