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深深。

    侯门如海。

    七围村村支书王国平虽只是村宦之家，却也让祝涛感觉此海不浅：3万元的马桶，5.5万元的浴缸，12万元的水晶吊灯，这些只不过是王府上的平常之物。

    祝涛第一次在王府如厕，人刚走近马桶，桶盖自动掀起，倒把他唬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悠扬的音乐声随之响起，竟是一曲《春江花月夜》，祝涛左听右看，不知这天簌之声来自何处，侦察了半截烟功夫，才发现原来是马桶发出的。

    “天啊！人原来还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祝涛坐在马桶上工作感慨万千。

    找到一份在天堂打工的幸福职业，祝涛喜得三呼万岁，急着去在关内的姐姐祝春秀，孰料没有边境证无法通关，引得祝涛一番国际抗议，结果把自己抗到了禁闭室，若不是王大书记出钱担保赎人，难保祝涛不比孙志刚捷足先登成盲流英烈。

    “刚才你说什么，夜半鱼汤？”那天在奔驰车里，王书记问此家庭教师。

    “唔……唔……这个……”祝涛祝老师脸上一阵潮红，他甜蜜地想起了马丽芳，但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喃喃说我可能饿得有点头晕说胡话了。

    “只要把我儿子作文教好，你的事，我盖着！”王董或王书记非常江湖非常豪爽痛快地说。

    王国平之太子王万发同学在海都南乡镇中心小学读四年级，江湖人称“小八戒”，此太子谈起铁臂阿童木、圣斗士星矢、机器猫……聪慧胜悟空，但作起文来就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王董事长国平书记望子成龙心切，在广州请了一个国家一级作家，一周培训两次共四小时整，一小时800大洋，还包来回的车费。但王太子根本不卖这一级作家的帐，把在日本动漫学来的整人技巧用之于实践，没出三星期就把一级作家整得落荒而逃（可见当代的中国文学连小学生也骗不过的）。

    王太子看见老爸又请来一个家庭老师，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非常之骄横地拿出自己的绝世作文，很严肃地说：“老师，你看看我作文就知道我水平有多高了，比你还高，用不着你来教！”

    祝涛微微一笑，也不做声，接过小文豪的大作拜读下去，第一篇是《最有意义的一个星期日》：

    “今天是星期日，放假一天，爸爸妈妈特地带我们到动物园玩。

    按照惯例，我们早餐喜欢吃地瓜粥。今天因为地瓜卖完了，妈妈只好黔驴技穷地削些芋头来滥竽充数。没想到那些种在阳台的芋头很好吃，全家都贪得无厌地自食其果。

    出门前，我那徐娘半老的妈妈打扮的花枝招展，鬼斧神工到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糟糠之妻。头顶羽毛未丰的爸爸也赶紧洗心革面沐猴而冠，换上双管齐下的西装英俊得惨绝人寰，鸡飞狗跳到让人退避三舍。东施效颦爱漂亮的妹妹更是穿上调整型内衣愚公移山画虎类犬地打扮得艳光四射，趾高气昂地穿上新买的高跟鞋。

    我们一丘之貉坐着素车白马，很快地到了动物园，不料参观的人多到豺狼当道草木皆兵，害我们一家骨肉分离。妻离子散的爸爸鞠躬尽瘁地到处广播，终于查找到差点认贼作父的我和遇人不淑的妹妹，困兽之斗中，我们螳臂当车力排众议推已及人到挤到猴笼前，鱼目混珠拍了张强颜欢笑的全家福。

    接着到鸡鸣狗盗的鸟园欣赏风声鹤唳哀鸿遍野的大自然美妙音乐。后来爸爸口沫横飞地为我们指鹿为马时，吹来一阵凉风，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妈妈连忙为爸爸黄袍加身，也叮嘱我们要节哀顺变。

    到了傍晚，因为假日的关系，餐厅家家鹊占鸠巢六畜兴旺，所以妈妈带着我们孟母三迁，最后终于决定吃火锅。有家餐厅刚换壁纸，家徒四壁很是美丽，灯火阑珊配上四面楚歌，非常有气氛。十面埋伏的女服务生们四处招蜂引蝶，忙着为客人围魏救赵口蜜腹剑到让人误认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饥不择食的我们点了综合火锅，坐怀不乱的爸爸当头棒喝先发制人，请求为虎作伥拿着刀子班门弄斧的女服务生，快点将狡兔死走狗烹，因为尸位素餐的我们一家子早就添油加醋完毕，就等着火锅赶快沉鱼落雁好问鼎中原，可惜锅盖太小，有点欲盖弥彰。汤料沸腾后，热得乐不思蜀的我们赶紧解衣推食好大义灭亲上下其手，一网打尽捞个水落石出。火锅在我们呼天抢地面红耳赤地蚕食鲸吞后，很快就只剩沧海一粟，和少数的漏网之鱼。母范犹存的妈妈想要丢三落四放冬粉时发现火苗已经危在旦夕，只好投鼠忌器。幸好狐假虎威的爸爸呼卢喝雉叫来店员抱薪救火，终于死灰复燃，也让如坐针毡的我们终饱私囊。鸟尽弓藏后，我们一家子酒囊饭袋，沆瀣一气，我和妹妹更是小人得志，沾沾自喜。不料结帐的时候，老板露出庐山真面目，居然要一饭千金，爸爸气得吴牛喘月，妈妈也委曲地牛衣对泣。

    啊！这三生有幸的星期日，就在爸爸对着钱包自惭形秽大义灭亲后，我们全家江郎才尽，一败涂地。”

    接下来是一篇《同学情》：

    “昨天上午，阳光明媚，鲜花斗艳。刘小华同学家里欢声笑语，人头攒动。四年级一班班长赵官、副班长张僚僚在体育委员欧阳猛南、文娱委员李美媚陪同下，不远千米，深入到患感冒发低烧的班级成员刘小华家中，为他带去同学们的问候和良好的祝愿。

    赵班长与张副班长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刘小华的小房间，饶有兴趣地玩了四盘“魂斗罗”游戏，与普通同学同乐。接着，班级领导与刘小华同学的双亲亲切地拉起了家常。赵班长还愉快地回忆起去年和刘小华开始一起作弊的往事。在交谈中，赵班长多次关心地强调：“刘小华生病了，就不要做作业了。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刘小华激动地说：“感谢班干部的关心！我一定要战胜病魔，克服一切困难，早日回到温暖的大集体中，回到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中间！”

    接着，赵班长一行又在刘小华家门口兴致勃勃地踢起了毽子。蓝天如洗，鸟儿也受到这集体温暖的感染，唧唧喳喳，歌唱美好的生活。

    中午，刘爸爸买来香喷喷好吃看得见的某某牌牛肉干和清凉可口的鲜榨橙汁，宴请赵班长一行。席间，宾主就小学生连吃两根冰棍是否会闹肚子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愉快的双边会谈。会谈始终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同学们就刘小华的疾病达成了广泛的共识，并承认世界上只有一个学校，班级是学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刘小华同学也表示要用“三个代表”伟大思想武装自己，抵抗病魔。要紧紧的团结在以班主任为中心的班集体周围，一心一意抓学习，聚精会神谋发展……

    陪同访问的还有，物理课代表、前卫生值日委员会副主任张若家等同学。”

    “哈哈哈……哈哈哈哈……”祝涛只笑得肝碎肠断，“这……这……都是你写的么？”

    “哼！不是我写的，难道还是你写的？”王太子睨目而视，神气倨傲至极。

    “人才，人才！佩服，佩服！”

    “那你还敢教我？”

    “既然是你写的，应该还记得作文的内容吧？”

    “那——是——当——然——！”

    “恩——不错！那你把作文背诵出来给我听听。”

    “我……我……”王太子一张小脸顿时变成哭相。

    “王万发，给我站好！”祝涛蓦地大喝一声。

    王太子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站直身子。

    “说，你是不是从网上抄袭的？”祝涛声色俱厉。

    “是……是的。”王太子低下了高贵骄傲的小头颅。

    “王书记，我有信心把您的孩子作文教好，”祝涛转过头对王国平说，“但我有两个条件，不然您另请高明！”

    “您说！您说！”王国平看见祝涛只一招就把这个小太岁给降伏，不由龙心大悦，笑得一口黄牙金光灿亮。

    “从今天起，您的孩子必须与电视、电脑绝缘！”

    “好！好！一切听祝老师的一切听祝老师的！”王大董事长此时对祝涛佩服得五体投地，激动地一把握住祝涛的手，唾沫飞溅地说，“您一下就找出了病根呀！这狗日的，不是看动漫，就是上网打游戏。您这两招，真是太绝了！高！实在是高！”

    “人生的每一段经历，都是你成长路上的财富。如果不是当初在那所破中学教过书积累了一定经验，我能拿下这个小太岁吗？我拿不下小太岁，能做上荣泰公司的人事总监吗？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所以说，人生的必然中有偶然，偶然中也有必然。”2002年7月，祝涛在海都火车站接到江城后，俩人促膝长谈，回忆起做太子监学时的成功往事，祝涛很深刻很哲理地教导师弟。

    太子监学祝涛还有一个革命任务是陪王老太爷下棋。

    王老太爷平时与红面老头对奕输多胜少，一腔积怨可熏死三头水牯牛。那天眼看就又要败北，不料杀出一位大侠，拔刀相助，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只两招就将那个老不死的打得屁滚尿流丢盔卸甲，王老太爷激动得像翻身农奴得解放，当即长身而起，紧紧拉住祝大侠的手仰天大笑，数十的年的幽怨喷薄而出，恰如虎啸龙吟。

    翻身得解放的王太爷对祝涛青睐有加，推荐他做了太子监学，又兼职做自己的象棋教练。祝涛不负王太爷恩宠，将自己的浑身解数倾巢相授，如此一月有余，王太爷果然棋艺大进，不用祝涛帮手也可把世敌红面老鬼打得棋飞子散溃不成军，王太爷棋场得意，愈发活得精神，大有返老还童的迹象。

    一日早茶，王太爷笑咪咪地问祝大侠棋艺乃何方高人所授？祝涛神秘一笑，说我的师傅是杨官璘。王太爷就大吃一惊，说是不是人称“魔叔”的杨官璘？怪不得哦怪不得哦！东莞凤岗杨官璘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你是他门生，当然是没得说啦！

    “您误会了！”祝涛不好意思欺骗王太爷，老实招供说说杨官璘不是我老师，我只是看了他的棋书《弈林新编》学的几招。

    “厉害！厉害！”不知王太爷是夸杨官璘还是夸祝涛。

    “您这么爱好象棋，我就把《弈林新编》送给您吧！”

    “真的？”王太爷两眼放光，但旋急淡了下去，老奸巨滑地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我怎么好要你的心爱之物呢？”

    “没什么的，我现在要工作要学习，没多少时间下棋了。”

    “小祝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王太爷窃喜不已，暗道得杨大师此秘籍，再收拾红面老鬼一干宵小，那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一般？看来自己雄霸七围村棋坛已为时不远矣！禁不住得意忘形，当下付结了餐费，拉着祝涛要去洗脚按摩潇洒一番。祝涛万没想到此白须鬼人老心不老，年逾七旬还色胆盈天，一时间倒窘得手足无措面红耳赤连连说不用不用，我我我不大习惯。王太爷逸兴比天高，见祝涛一付菜鸟样，便指点江山地责备：我说小祝嘎，你这哪像年轻人呢？还这么封建老土！不说洗脚按摩，就是打他几炮又要什么紧呢？现在这个社会呀，吃喝嫖赌抽不是什么丑事啦，而是与时俱进！知道不？像你，哈哈，还没我这个老头思想先进呢！

    祝涛无地自容。暗想这些话应该是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说的，想不到现在居然被一个白发苍苍老人倒过来抢白，真是可悲可叹，夫复何言啊！

    但祝涛就是祝涛，打死也不肯去洗脚按摩。他从心底里认为，这些娱乐场所，只不过是挂着休闲的羊头，卖着腌脏的人肉。自己一个受党和人民教育多年的大学生，岂能自甘堕落沦为嫖妓纵淫+之徒？因此纵令王太爷费九牛二虎之力，也拖不下祝涛往腐朽的资本主义销金窟里跳。

    “小祝，你果然好样的，不愧是毛主席的好学生！把孙子交给你，我放心！”王太爷见此子百毒不侵，更为叹服赞赏。

    “那些地方是毒蘑菇，我怎么可能去沾那些有毒的东西呢？”做太子监学后的第一个星期日，祝涛来到马丽芳家，坦白从宽地交待说。

    “嘻嘻，你说的这些我不懂。”马丽芳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扑闪着一双水晶般清澈的眼睛说。

    面对这个像草原一样纯朴的姑娘，祝涛不由想起晋·皇甫谧《高士传》许由的故事：“尧又召为九州长，由不欲闻之，洗耳于颖水滨……巢父曰：‘……子故浮游俗间，求其名誉，污吾犊口。’牵犊上流而饮之。”自己对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实在是有辱视听。

    “唔……你去洗洗耳朵吧。”祝涛忽然脱口说。

    “我……我为什么要洗耳朵？”马丽芳莫名其妙地问。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是我说错了……”

    祝涛的呆气引得马丽芳咯咯直笑。她觉得这个大学生非常有趣，有些地方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与自己很是投缘。

    马才老俩口出去打鱼草了，海堤上甚是寥寂，只有树叶在哗啦哗啦地谈情说爱。祝涛看看海，又看看鱼堤上的青青菜地，想起前几天还在这里偷吃萝卜，而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你以后会一直在海都吗？”马丽芳歪着头，揪着辫子说。

    “我？”祝涛摇摇头，“我不会留在海都。”

    “为什么呢？海都不好吗？”

    “海都是富人的天堂，不是我们这些打工仔的。”

    “你也可以打工赚很多钱呀？”

    “打工赚钱？”祝涛一声苦笑，“等你打工赚到钱，头发都白了。”

    等你打工赚到钱，头发都白了。半年多后，祝涛做上了荣泰集团人事总监，才深切地体验到生产线的一线员打工是多么辛苦，工资是多么可怜。有首新编《打工谣》这样唱道：

    远看公司像天堂，

    近看公司像银行。

    进了公司像牢房，

    不如回家放牛羊。

    个个都说公司好，

    人人都往公司跑。

    上班挣钱街上花，

    哪有钞票寄回家。

    都说这里工资高，

    害我没钱买牙膏。

    都说这里伙食好，

    青菜里面加青草。

    都说这里环境好，

    蟑螂蚂蚁四处跑。

    都说这里靓妹多，

    混了几年没拍拖。

    年年打工年年愁，

    天天加班像只猴。

    加班加点少报酬，

    次次挨骂无理由。

    碰见老板像老鼠，

    发了工资摇摇头。

    到了月尾就发愁，

    不知何年才出头。

    祝涛为了打工出头，在做太子监学的同时一边学人力资源。他觉得这个专业好找工作而且待遇不错。以后的事实证明，祝涛此书呆这个选择是多么的正确。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只是一棵小草，能否长粗长高一点，全靠王董事长国平书记护着罩着。海都的那些狗屁工厂，对没工作经验的应届大学生视如草芥，一听说是刚出校门的愣头青，就把手挥得像翩跹的蝴蝶，把天之骄子们轰得像风中的飞蚁，尊严全无。

    为教好王太子的作文，祝涛是煞费苦心。先是教王万发同学每天背20个词语，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挑几个词语让他串联成句。如此积字成句，积句成篇，一个多月后，王太子的作文果然有了起色，最近一篇作文竟史无前例地得了个80分，喜得王太子像只小公鸡，站在院子里引颈高吭，王府大院立刻轰动，恨不得放礼炮二十九响庆贺这划时代的历史事件。

    “看！写作，也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事么！”王董国平书记意气风发，“我这儿子，稍稍点拨就如此了得，长大后当个作家我看是毫无问题！”原来此书记大人怄过那位某省作家协会某一级作家的酸气。

    “你的儿子不是块写作的料，我爱莫能助啊！”那天，一级作家看了王太子的命题作文后，一张脸无奈地拉得像猪腰子似地说。

    “真……真不行么？”王书记仿佛儿子被判了死刑一样绝望地说。

    “不行！不是玩笔杆子的料！！”一级作家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那……您为什么可以成作家呢？”

    此作家就淡淡一笑，那浑身的骄狂之气像飞机尾气似的喷涌而出，三寸舌剑轻轻一摇，吐出几个惊天动地的字：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作家的！”

    接着又蹦出一句：

    “有财的人不一定有才，就像您这样：腰缠亿万但没才气。”

    此话气得王书记差点当场心肌梗塞，暗道此穷酸妈妈的发不了财，就娘希匹的仇富得紧。奶奶个熊的你标榜个什么狗屁清高？老子的钞票一砸，你还不是屁颠屁颠地从广州跑过来，乖乖地辅导我儿子？！想到此处哼哈二将一耸，从鼻孔喷出两道冷气，说：

    “你们这些作家写的那些破书，还不是站在柜架上卖身求财？有什么好牛皮的？”一句话就把一级作家呛得鲜血淋淋，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发毒誓此生不再做家庭教师辅导任何龙子龙孙的作文。

    但王书记国平董事长是位愈挫愈勇的革命干部，他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也要请个好老师，争取把儿子的作文搞上去，赢得最后的胜利！果然天遂人愿，时隔不久，祝涛像哪吒骑着风火轮从天而降，做了王府的太子监学，不出两月就将王万发同学带上作家之路，实是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但在人世间，还有太多佛光普照不到的地方。

    譬如说，像那些浪迹于海都的红尘烟花女。

    譬如说，像祝春秀这样浪迹于海都的红尘烟花女。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