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老马买鳖放生的念头是在一次聚会的饭桌上冒出来的。老何请了他们六位相好的,压轴戏是一盆王八汤,据说,那只王八少说也有六七十岁。
老马虽然喜吃,但不大推崇滥杀被列为禁杀的野生动物之类,自然,那王八汤喝起来无滋无味。
老马甚至认为自己也成了帮凶。
于是,这之后他决意买鳖放生。他觉得,唯有在买鳖放生上,才能制止一些人的疯狂。
老马说干就干,而且第一次就花三千元买了六只鳖,然后,分头通知另几位相好的,重点是通知老何。
老何认为,老马简直是吃饱了撑的,但还是忍不住前去看个热闹。老马选择放生的地点是青山湖印月潭,放生时,湖边聚集了百十来号看热闹的人……老马的此次举动,竟然还惊动了新闻单位……于是,随后老马还上了报、进了广播。
此事无疑是一个壮举,被人们热闹地炒了几天,老马随之也过上了几天滋润的日子。这日,老马受一种动力的驱使,又到卖鳖蟹的小街闲逛。猛然发现,大个李的鳖蟹盆里放着几个有些眼熟的鳖,老马就走上前去,把鳖翻来覆去地瞅,又狐疑地盯了大个李好一会儿。
“干吗呀?”大个李被瞅得不满了,“这王八是你们家养的?”
“不,不是。”老马缓过神儿来,又马上端正一副面孔,“你这鳖我全包了!”
虽然价格较上回买时贵了些,老马还是毅然决然地买下了鳖。回到家,他细心地将鳖逐个刻上了记号。然后,再一次发动家人放出放生的口风。家人对老马的举动一开始是不太投赞成票的,特别是老伴,认为有这份儿闲钱,干什么不好?就是干,有一些单位愿意与之合伙干,也可以省一些钱呀!可是,家人很快又达成了共识,因为他们越来越认为自己这是在行善好事。鳖通人性,据说,有时候把它放了还会再寻回来。有报道说,某某人还因此得到了鳖的报答。这样的行善好事,总会感动上苍从而降福运于自己的!
这一次放生,照例是大张旗鼓,吸引了不少人。但令老马气短的是,第二天,他又在大个李那儿发现了放生的鳖。老马当然当仁不让:
“喂,这鳖我都作了记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不想,老马的责问,换来的却是大个李的淡淡一笑:“作了记号就是属于你的?那这青山湖是属于谁的?”
面对大个李这号死不要脸的人,老马自然不屑与他辩个是非,他赌气地还是要买下鳖再行一次放生,但大个李却要更高一倍的价。大个李还嘻嘻笑着说:“我弄回它们可费了好大劲儿,物以稀为贵,这可算不上什么敲竹杠!”
老马铁青着脸上储蓄所取钱。然后,气呼呼踅回小街,与大个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回放生,他征求了家里人的意见。结论是,再放青山湖印月潭已不合适。大个李还会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们据为已有。他不仅是打鱼出身的,他还可以用钱打发一帮“狗腿子”为他卖力。距小城几公里远即是青山湖的下游。那儿水深,历来被人称为鬼地。大个李能有那份儿胆量?那就让他去吧——出了事儿可概不负责!老马觉得,此计可行是可行,但还有一条也很重要,就是此次放生,不可再兴师动众。这次,老马选在了一天凌晨放生,全部随从都是家人。
这一招儿果然奏效。此后,老马几次从大个李那儿走过,都发现大个李面前的盆里不过是一些横七竖八的虾蟹。老马很得意,故意几次都用笑眯眯的眼睛瞅大个李。大个李的面部也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咬着牙帮,一直目送老马走远。
但老马又知道,大个李是不会甘心的,于是,在某一天抽空去了青山湖下游一趟——知道去了也看不出什么,但就是放心不下。结果,老马就发现大个李的三四条船正在湖上行着,大个李垂头丧气地站在湖边。大个李的脚下是那五六只被放生的鳖——只不过,它们都已经死了。老马急了,涨红着脸上前质问大个李。大个李对他却丝毫不客气: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它们早就死了!我把它们打捞上来,你还得感谢我呢!”
“是你杀了它们,是你杀了它们!”老马不依不饶,用头去撞大个李结实的身子。
大个李被老马的疯狂吓得连连躲闪……
事后,有专家对此作出结论。鳖是缅甸陆鳖,常年嬉戏于山地、溪沟之中,并非生活在水中,放之于湖,自然难以适应,死是自然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老马好不沮丧,几天闭门不出。他不知道这该怨谁。是怨这地域条件的限制,还是他老马或者大个李……
老马再出门时,已很少再到卖鳖蟹的小街。有闲不住嘴巴的问他何时再放生,老马就用眼睛狠狠瞪对方一眼,然后欷叹惋,自想昔日的辉煌,让一种不太甘心的失落感,伴着自己去想去的地方,干该干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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