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徽上的污点-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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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雷瑟姆我们根本没有打起来。

    是他让我杀他的——那孩子!把尸体交给你和杰勒德来处理吧——就这样办!

    现在,把他从我眼前挪开。

    奥斯丁把他抬到哪儿去?

    特雷瑟姆噢,抬到我的卧室去!下一次,我们俩在那里相见,就又是朋友了。

    【他们把莫顿的尸体抬走。】

    她会死吗,格温德琳?

    格温德琳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特雷瑟姆他就倒在这里。

    现在,回答我。在你今后的一生中你与莫顿的命运毫无关系,你也看到他脸朝下倒在草坪上,你若是有其他选择,还会不会走这条路?

    当你和奥斯丁手挽着手,漫步在我们祖先留下来的土地上时,会不会有一团阴影投在那草地和废墟上?——这阴影,并不是夜里万籁俱寂之时,森林边缘的那种。

    你会不会粗心大意地穿过阴暗的紫杉林荫路旁这血染的草坪,而忘记他那流血的胸膛?很好!

    你转过头去:那么我呢?

    格温德琳人死不能复生。我只关心活着的人。索罗尔德,振作起来吧。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特雷瑟姆我的祖辈们栽培了这些珍贵的老树,我太爱它们了!

    我做了什么,像是往昔那虚构的罪行一样,燃起了狂暴的怒焰,让她在你们所有人中间跳起了悲惨之舞?

    噢,风啊,请不要再高声吟诵长篇大论来回应我,索求、回应上帝的赞美了!

    汝等为她所属,非我所属!

    永别了——永别了!

    第二场——米尔德雷德的卧室

    米尔德雷德独自一人

    他没来!我听说那些看似置身事外的人,——你以为他们会为你的痛苦而动容;然而当她遇到困难时,他们却站着说话不腰疼,告诉她要克服困难,然后站在一边看她笑话。

    噢,我遇到的可不是这种情况!悲伤起来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不是我: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接受亨利没来这一事实呢?——多少个夜晚都成功了,唯独这一次,他失败了吗?

    我们的爱情划上了句号。此时此刻,他若是像几小时前那样,坐在那里,那么我们就不会再相爱了——也不会构设出上千条得到幸福的计谋,为了在无爱之人面前隐藏真爱,再也不会了。

    我想我可能在索罗尔德面前为自己做过少许辩护;他已经咽气了一点反抗的迹象都没有:可是,不,最初的耻辱被洗刷了,随之而来的一切也就都不见了。

    不要,亨利!然而我只是坐在这里,翻来覆去地回想今天早上的事情。我肯定已经形神分离了。失去了恋人的米尔德雷德——噢,我不敢面对这一悲剧!我要躲得远远的!会让她心碎的那个人,是她,米尔德雷德,不是我!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只有亨利在我身边——在吗?

    我失去了他,因为他没来,我傻傻地坐在这里……噢,上天啊,求你用任何手段,派任何一位信使,驱散这惨绝人寰的痛苦、麻木不仁的疯狂吧!

    特雷瑟姆【画外音】米尔德雷德!

    米尔德雷德进来吧!上天听到了我的话!

    【特雷瑟姆入场。】

    是你?你一个人?

    噢,不要再诅咒我了!

    特雷瑟姆米尔德雷德,我必须坐下。

    你——坐到那边去!

    米尔德雷德说吧,索罗尔德——不要顾忌那诅咒!把你要说的全都说出来吧!

    要我怎样?噢,你眉头紧锁、面色苍白,你到底在想什么,说出来吧!

    特雷瑟姆你问我在想什么?

    米尔德雷德全都说出来吧!

    特雷瑟姆我在想,这么多年——我们看遍人世繁华,直至跌入泥潭,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真令人震惊;而你畏缩不前,也不敢回头:于是乎,我们站在那里哭笑不得,直到杰勒德出现——一旦草坪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我们的哭笑声也就最响亮了,为了那失而复得的珍物!

    某些人的想法是多么空虚啊,那些将死之人!

    米尔德雷德,米尔德雷德你叫我的名字时,甚至比昨天还亲切:这是为什么?

    特雷瑟姆我心里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今天上午我做出了僭越之事!

    我可能……当然了,我应该为与你有关的每一件小事感到或悲或喜。我甚至还可能于心不忍地责备你,米尔德雷德;我做得更过分:

    你会原谅我吗?米尔德雷德索罗尔德?你是在嘲笑我吗?

    噢,不……你这是逼着我……说那个字!

    特雷瑟姆原谅我吧,米尔德雷德!——你说不出话了吗,亲爱的?

    米尔德雷德【开口】今晚,亨利·莫顿为什么没有来?你是不是也说不出话了?

    【把他的斗篷甩到一边,指着他空空如也的剑鞘。】

    啊,它替你说了!你杀了亨利·莫顿!说下去!

    我必须原谅你什么?这一切吗?

    好吧,我原谅你了——我想是这样。

    索罗尔德,你这个卑鄙小人!

    特雷瑟姆他让我告诉你……

    米尔德雷德你不要告诉我这些!你可以说很多,但不要告诉我——你是怎样杀害他的……但是,不!

    你要告诉我,他爱我,鲜血可鉴:我是不是应该回答“确实”?够了!我原谅你了。

    特雷瑟姆你不可以,米尔德雷德!至于那犀利的言辞,确实如此:这是他最后的遗言:我怀疑、沮丧而又恐惧地等待他的死亡。

    米尔德雷德噢,没错!我没什么好原谅的!没错!

    你在刹那间清空了我的灵魂,让它了无牵挂。

    死亡让我永远相信他!你要告诉我他的遗言?他会亲口告诉我,我也会作出回答——不用言语,我的心就可以与他交流而死亡……

    特雷瑟姆死亡?你也要死了吗?格温德琳

    说得太对了!我可不敢指望你能去寻死:

    可她相当肯定。

    米尔德雷德告诉格温德琳我爱她,告诉奥斯丁……

    特雷瑟姆你爱他:那我呢?

    米尔德雷德啊,索罗尔德!你为什么没有迅速为他止血,那燃烧着青春、希望,以及对我的爱的鲜血——我知道你也爱我,而我却饱受煎熬地坐在这里,等着他来,殊不知你正在对他痛下杀手,不是吗?噢,毫无疑问,你听了他那番苍白无力、杂乱无章、孩子气的演说——让他那最无力的演说词扑灭你的怒火,也安抚一下我吧!——你让他把我们的爱情和无知,还有那短暂的疯狂和长久的绝望,统统讲出来——你让他为这一切辩护,因荣誉准则作祟,你要在大开杀戒之前听完这番话:

    但到了最后,他仰望着你的眼睛,渴望你留他一命——你却把他击倒!

    特雷瑟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听他讲——我让他讲了你说的并不全对,完全不对,我俯视他很长时间,我收手了!哎,他躺在那儿,月光照在他那发红的脸颊上,早在他开口之前,我就了解了整个故事经过:我透过你和他犯下的罪行那纷乱的表象,看到了坚不可摧的纯洁,我瞥了一眼,一切看似无比浑浊的东西变成了波光粼粼的清水湾,静水在下面流淌;我不会再看第二眼了:我的报应就快来了。

    米尔德雷德,这才是真相!你继续说啊,你怪我吗?

    米尔德雷德我敢于接近天堂,它并没有把活人逼上绝路,也不需设立什么准则来使天恩免遭玷污,而是允许世间的极恶之人迷途知返,且原谅他们,——我——不原谅你,但我为你祈祷,索罗尔德,诚心用我的灵魂为你祈祷!

    【倒在他肩上。】

    哎!过去的事,不要想太多!

    散开的那朵云,正是挡在我的朋友和你之间的那一朵;你在云朵的阴霾中伤害了他:可这件事岂不是已经无可挽回了吗?我得到了他的心,你知道;我可以把它让出来:我把它献给你!

    它像我一样爱你!请允许我这样做,亨利!

    【死去。】

    特雷瑟姆祝你幸福,吾爱!你若幸福,我亦愉快!

    格温德琳【画外音】米尔德雷德!特雷瑟姆!

    【与奥斯丁入场。】

    索罗尔德,我再也忍不住了。啊,她昏过去了!还好。

    特雷瑟姆噢,远不止如此!

    格温德琳她死了!

    让我来松开她的胳膊!

    特雷瑟姆她就这样搂着我的脖子,为我祈祷,随后便死去了:

    你不要动她,格温德琳!

    奥斯丁别管她了,关照一下他吧!你在烦恼什么,索罗尔德?

    格温德琳他跟她一样白,比她更惨白!奥斯丁!快——这边!

    奥斯丁他牙关紧咬,口吐白沫;虽没有咬紧嘴唇,可双唇发黑:

    说话啊,我最亲爱的索罗尔德!

    特雷瑟姆除了她的重量,还有什么东西坠着我的脖子:谢谢:要不是因为你扶着我,我也得倒下了,奥斯丁,我相信!——好啦,好啦,很快就会过去的!——啊,——我忘了:我要死了啊。

    格温德琳索罗尔德——索罗尔德——为什么会这样?

    特雷瑟姆我说了,当我将毒药一饮而尽时,世界已不再是那个世界,我的生命也已离我而去。

    眼前是通向死亡的道路,对这个繁华世界感到厌烦的人来到了这里,让戴着假面具的人在明晃晃的入口出逡巡:我想通了,想通了!

    格温德琳别离开他,奥斯丁!他快死了。

    特雷瑟姆米尔德雷德的面容更加安详了,我看见你了,奥斯丁——也感受到了你;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上——还有你,格温德琳,还有你的手!

    现在,你们是领主和夫人了——你们是特雷瑟姆家族的人;名号和名声,都归你们所有:你们要把我们的族徽高高挂起。

    奥斯丁,不要在上面留下污点!你也看到了,污点必须由鲜血来洗刷:出现了第一块污点,也流出了第一滴鲜血。在这个虚荣的世界看来,纹章上的一切又都是红色的了:不要再在乎这个虚荣的世界了,那红色即是来源于此!

    奥斯丁不会再有污点了!

    特雷瑟姆我这么说过:可它还是出现了。若是出现了,那么前来复仇的应该是上帝,而不是人。记住我的话!

    【死去。】

    格温德琳【放下已无脉搏的胳膊。】

    啊,索罗尔德,我们会——记住你的话!

    剧终

    注释

    [1]传说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的情妇Salisbury伯爵夫人在舞会上把袜带掉了,众人窃笑,国王把袜带捡起来戴在自己腿上,说“Honi soit qui mal y pense.”(拉丁文,意为“心生邪念者可耻”)这是照顾女性的骑士精神的表现,后来就创建了袜带骑士团,通常译为嘉德(袜带“Garter”的音译)骑士团。

    [2]奥维德:古罗马诗人。生于罗马附近的苏尔莫,卒于黑海边的托弥。年轻时在罗马学习修辞,对诗歌充满兴趣。曾三次婚配,第三个妻子出身名门,使他有机会进入上层社会,结交皇家诗人。公元1年发表《爱的艺术》,描写爱的技巧,传授引诱及私通之术,与奥古斯都推行的道德改革政策发生冲突。公元8年被流放到托弥,10年后诗人忧郁而死。他是古罗马最具影响力的诗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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