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他笑起来，释然中却多出几许荒凉疼痛。

    ＂母后。＂他低低的开口，未曾看身后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宫装女子，轻轻道：＂我错了，错得很离谱，也很彻底。＂

    身后一阵沉默，随后响起皇后几分空洞茫然的声音。

    ＂晔儿。我……是不是也做错了？＂她看着儿子的背影，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那样几乎绝望的悲凉疼痛，心口狠狠一揪。

    ＂去年赵贵妃召她入宫觐见，你是怕她被赵贵妃刁难所以才让我先一步去拖延时间的对吗？＂

    她上前两步，靠近他，满目凄凉的看着他看似平静却毫无光彩的眸子，声音痛苦悔恨。

    ＂你何时，对她情根深种……至此？＂

    楚晔站着的身子不动，或者早已随着那些疼痛流窜至身体各处而麻木，最后再唇边牵起一抹虚无的笑。

    ＂我若知晓，怎会伤她至此？母后，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错过，即便是用血，也无法洗清。原来……我才是世界上最愚不可及之人。＂

    皇后眼神惊痛，失声道：＂晔儿……＂

    楚晔闭上眼睛，眉间萧索一寸寸蔓延至眼角。

    皇后怔怔的，轻声道：＂你既不忍伤她分毫，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晔儿，忘了她吧，她不属于你的……＂

    楚晔低着头，一句话没有说，唇角深切哀凉。

    ……

    凤浅兮独自出了宫，回头看着夜色下寂静华丽的宫墙，想起十年前自己刚被关进长生殿的时候，举目四望，周围的墙壁冰冷得渗人。

    夜色冰凉，沁透骨髓。

    她转身，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

    ＂那是谁？＂

    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的女子袅娜窈窕，一双美目盯着凤浅兮消失的方向，问着身旁绯衣男子。

    男子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道：＂应该是那位你一直想一睹真容的天凤九公主。＂

    ＂是她？＂

    女子绝色的容颜上被朦胧的情绪掩盖，继而眼角微弯，一抹温婉的笑意挂在脸上。

    ＂看来我又来晚一步。＂

    绯衣男子笑笑，＂这几天北周外来的使臣可不少，都住在驿馆。你既是为她而来，那咱们不防就多住些时日，你还怕没有机会见到她么？＂

    ＂说得也是。＂女子柔婉而笑，＂曦华公主乃七国皇室公主的典范和榜样，以前父皇和母后都对她赞不绝口，皇兄也对她颇为欣赏。想要见她一面，可真不容易。＂她回头看着身侧阴柔邪魅的男子，目光温柔。

    ＂九公主是陪嫁的媵妾，可和亲的皇子已获罪被关押，我看两国联姻的事儿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听说南齐臻太子不远万里来北周也是因为九公主，楚逸获罪，九公主也就成了自由身。轩，你说天凤与北周和亲不成，会不会又和南联姻？＂

    谭轩嘴角勾了勾，＂明珠蒙尘依旧是明珠，自有人慧眼识珠。楚逸没这个本事，自然怨不得别人抱得美人归。＂

    沈飞霞目光闪动，抿唇微笑。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

    回到驿馆天色已经黑沉，小贞等在门口，远远的看见凤浅兮走来，忙迎上去。

    ＂公主……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发生什么事了？＂走进一看才发现凤浅兮脸色白得吓人，赶紧扶着她，关切的询问。

    凤浅兮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半巴掌大的小盒子，塞到小贞手上。

    ＂这个好好收着，不能给任何人知道，也不要打开。＂

    小贞一愣，＂这是什么？＂

    ＂先别问那么多。＂凤浅兮慢慢调整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些力气，远远的看见容臻急急的走来，道：＂时间到了，你自然就知晓了。＂

    小贞看着那个盒子，收了起来。

    这时候，容臻也已经走到近前，上上下下打量她，见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去吧。＂

    凤浅兮沉默的点点头，走进驿馆就听见凤悦欣的声音传来。

    ＂九妹，你终于回来了。＂

    她从阶梯上走下来，眉目间含着淡淡关切。

    ＂你没事吧？＂

    凤浅兮神色冷淡，瞥见另一个方向，司徒轻尘和柳长歌也缓缓走来，知道这个女人刻意的想在人前做戏。

    ＂凤悦欣，整天戴着这样一张伪善的假面具，你不累么？＂

    不等凤悦欣反应过来，她直接伸手一推，冷着脸走了上去。

    凤悦欣被她这么一推，夸张的叫了声就往门边倒。刚好沈飞霞与谭轩从外面走进来，眼看她这一倒就要倒在谭轩怀里，沈飞霞面色变了。

    ＂轩。＂

    谭轩则是在眼前人影一闪的时候眉头微蹙，然后拉着沈飞霞往旁边移开一步。

    ＂啊——＂

    凤悦欣原本计算好的距离就这样一个失误，切切实实的摔了个结实，惨叫出声。

    刚踏上阶梯的凤浅兮几人闻言脚步一顿，向下望去。

    沈飞霞受惊的靠在谭轩怀里，不期然一抬头对上凤浅兮望下来的眼睛，怔了怔，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艳以及莫名情绪，拽着谭轩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

    谭轩察觉到她刹那的情绪变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没事。＂

    沈飞霞很快的掩饰好心中刹那的起伏波动，同情而包含歉疚的看着被惊呼着跑过去的碧春扶起来的凤悦欣。

    ＂倒是这位你姑娘，好像摔得有些严重。＂

    她不动声色的想将谭轩的目光从凤浅兮身上移开，女人天性善妒，总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将对一个比自己美貌又身负盛名多年的女人过多关注。

    只是惊鸿一瞥，那女子容色如月眉目清冷，端的是清丽妙姿倾城绝伦。

    谭轩眼底有着隐隐的赞叹和惊艳，随后收回目光，看了眼摔得狼狈不已神色已有些阴暗的凤悦欣。

    ＂不懂事的苍蝇，到哪儿都只会倒人胃口。＂他语气平淡暗含讽刺，显然对凤悦欣的小把戏嗤之以鼻。

    凤悦欣原本被摔了一跤就暗恨在心，此刻听见这番话，更是怒从心起。

    沈飞霞目光柔悦，脸上却十分尴尬，关切的看着凤悦欣。

    ＂姑娘，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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