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司藤-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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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时,他才静下心来去细想,半夜鬼鬼祟祟的抓人,的确也不像司藤的风格,她那么嚣张,要抓人都是明抢的,再说了,抓瓦房干什么呢,自己现在为她做事,都是她的“卧底”了,属于自己人了。可是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老天没给他聪慧的大脑,想的脑子都疼了还是一锅浆糊,司藤早撇下他回房了,秦放多陪了他一会,想问些具体的关于瓦房的消息,但颜福瑞木木的,问什么都是嗯嗯啊啊,秦放很快也失去了耐性,留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颜福瑞就那么一直坐着,呆呆看宅子檐角上的天空从墨黑转成鱼肚白,最后转成大亮,周围的人声嘈杂起来,有人拍他肩膀,抬头一看,原来是白金教授。

    再一看,所有人都来了,是关心他颜福瑞吗?不不不,今天是他们拜访司藤的大日子。

    白金教授说:“你下半夜不在,公安都来了,调了所有的视频,确认瓦房没出宾馆。房间也都一间间查过了,但是……”

    他叹着气没有说下去,颜福瑞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声音:妖怪,一定是妖怪!

    ***

    司藤住的是旧式宅子,客厅也是老式风格,正对的墙上挂中堂,两面各有条幅,凭墙梨花木几案,案下就是司藤的主座,客座分列两旁,有席位之分,还真有点旧时聚义的味道,沈银灯捧着那个密封盒走近,停在司藤面前丈许。

    司藤示意秦放把盒子接过来:“这就是赤伞的血濡之泥?”

    沈银灯说:“当日事情发生的太快,我和它也只是打了个照面,说它是赤伞,都是事后根据一些旧时的记载推测。”

    苍鸿观主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赞沈银灯说话留有余地,任何事情,只要不说死,就是留了退路,利不利人不知道,但一定是利己的。

    司藤把盒子接过来,犹豫了一下去解密封扣,秦放先还不觉得,见她忽然犹豫,蓦地想到什么,下意识提醒:“小心啊,万一有……”

    万一有毒呢?

    司藤看着秦放笑:“万一有毒,就把我和众位道长葬在山清水秀的地方,风景要好,才叫死得其所。”

    言笑晏晏,暗流涌动,这是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触动藤杀,同归于尽,谁也落不了好去。

    苍鸿观主尴尬的笑,心里忽然起了少许悔意:万一沈银灯不能如预料的杀掉司藤,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盖子掀开一线,司藤刚一凑近,马上皱眉掩鼻,秦放这样隔着远的,都觉得恶臭难闻,思之欲吐。

    苍鸿观主一干人的心,此刻全部提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难以名状,是死是活,单等她一个评判,可恼人的是,她偏偏一言不发。

    沈银灯沉不住气:“司藤小姐怎么看?”

    司藤把密封盒往案几上随意一推:“难说。”

    沈银灯有些激动:“司藤小姐是妖,鉴定同类孰真孰假就这么难吗?这土取自黔东,血若非来自赤伞,也一定是别的妖怪,如果你去黔东,我甚至可以带你去实地看看,这难说二字,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司藤笑笑:“孰真孰假,我心里有数,各位道长回去吧,等我消息就好。”

    苍鸿观主他们听到“心里有数”几个字,直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满脑子只萦绕两个字:完了,脚踩云朵样飘飘忽忽,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大门的,马丘阳道长脸色难看到极点,冷笑连连:“这下都满意了?都回去等死好了。”

    丁大成看不惯他阴阳怪气的:“马道长,大家伙合计时,你也是同意的,现在说什么风凉话。”

    马丘阳道长一肚子的气,又往沈银灯身上撒:“都是为了你,一个麻姑洞的家仇,可真是要全道门陪葬了。”

    沈银灯原本一直跟在众人后头,闻言停下脚步,脸色铁青,说了句:“没可能的,我去找司藤问个清楚!”

    她性子执拗,掉头就走,众人心事重重,也没谁去拦她,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闹就闹去吧,没准闹出个柳暗花明,还能有一线生机。

    ***

    苍鸿观主等人走后,司藤把密封盒拿过来,隔着透明玻璃对着里头的泥土细看,秦放好奇,问她:“这到底是不是赤伞的什么血什么泥啊?”

    “不知道。”

    “你不是闻过了吗?”

    “我长了个狗鼻子吗?闻了就知道是谁的血?”

    秦放被噎住了,半天才又问:“那你怎么鉴别?”

    “鉴别不了。”

    秦放懵了:“你这个‘鉴别不了’,是那个‘鉴别不了’的意思吗?”

    “这世上的‘鉴别不了’,有很多种意思吗?”

    秦放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司藤还说的字斟句酌的:“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你第一天知道我没了妖力吗,我管它拿来的是血濡的泥还是血染的草,我都鉴别不了。”

    她早知道自己鉴别不了,还一定要苍鸿观主取证,这是把戏做到十足,滴水不漏啊,秦放叹为观止,正想说些什么,手机里有短信进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短信内容忽然瞬间就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我是沈银灯,方便出来聊一下吗?”

    第⑩章

    上次跟沈银灯见面,已经搞得司藤很不快,秦放也不想瞒她,手机递过去给她看:“我去还是不去?”

    司藤接过手机看了看:“她是想打听我这头的反应,你想去就去,不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有数吧?”

    秦放看了她一眼:“又不是三岁,你要是出事,我也得紧跟着给你陪葬,你觉得我会不会乱说话?”

    这倒是,秦放真是愈发的上道了,司藤心情大好:“那去吧。”

    秦放吁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开,司藤又叫住他:“秦放,这些日子你表现不错,投桃报李,我给你个忠告。金玉良言,你要时刻谨记。”

    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话,秦放很警惕地看她:“什么话?”

    “你死心吧,沈银灯不会喜欢你的。”

    秦放气结:“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沈银灯了?”

    “你每次见到人家,我都怕你眼珠子掉下来。”

    “我只不过多看了两眼,那是因为她跟陈宛长的像,换了是谁,遇到跟自己朋友长的很像的,都会多看两眼吧。”

    司藤笑笑:“你怎么说都行啊,快去吧,沈小姐在外头等着呢,我怕她等急了,待会翻墙进来,有伤风化。”

    秦放气的掉头就走。

    ***

    秦放一走,这院子里显得好生安静,司藤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之后,转身摆弄几案上的摆设,几案上间错摆了自鸣钟、花瓶和木底座的镜子,取“终生平静(钟声瓶静)”之意,而但凡女人,摆弄这些到后来,都成了揽镜自照。

    老式的镜子,照人多少有些失真,正看的好笑,镜子里有细长条人形贴着墙角挪进屋子,司藤心里一惊,旋即反应过来:这是颜福瑞。

    她把镜子放回案上:“你还没走啊。”

    颜福瑞小心翼翼的:“司藤小姐,这世上有没有什么妖怪,出现时驾黑烟黑雾的?”

    原来还是为了瓦房,司藤觉得他可悲可笑,却又有可怜的余味叫人于心不忍:“别什么事情都觉得是妖怪,这个时代,就算有妖怪,也不会这么嚣张作怪,宾馆服务员说的不无道理,也许是人为犯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悲伤,颜福瑞说的很慢,他说:“司藤小姐,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潘道长的葫芦晃啊晃啊,他跳起来大叫说有妖气,后来才知道,柳道长、张真人还有丁师傅的法器都有动静,还有啊,今天白金教授也说了,警察每一间房都搜了,也没找到。瓦房一定是被妖怪抓走了。”

    司藤沉默了一下,问他:“瓦房是你的亲戚吗?”

    “捡的,山上捡的。那时候瘦瘦小小跟小猫崽子似的,人人都说养不活。可是我想着,我不也是师傅捡的吗,我就捡回来了,顿顿米汤,居然捱下来了……”

    司藤突然打断他

    :“也就是说,这孩子没来历?”

    颜福瑞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司藤说:“为什么瓦房一丢,你们都觉得是被妖怪掳走的,如果他是自己消失的呢?如果瓦房就是妖怪呢?”

    颜福瑞呆呆看着司藤的脸,司藤小姐是聪明的,聪明的人说话都是有道理的,可是瓦房是妖怪吗?像吗?一点都不像啊。

    他想起以前出摊卖麻辣烫串串,瓦房鼓着腮帮子帮他推车,他想起摆摊时,瓦房看着边上的羊肉串摊子拼命咽口水,他想起跟拆迁的那个宋工吵架时,瓦房冲在前头,大叫:“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哟……”

    颜福瑞流泪了,他哭的时候没有表情,一张脸就那么木着,眼泪流过蜡黄的脸,顺着下巴颌一滴滴往下滴……

    司藤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

    ——“你别哭了,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啊。”

    ——“你别哭了行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不见了你就找啊。”

    ——“好了好了,他在哪丢的,你带我去看看。”

    泪眼模糊中,颜福瑞只看到司藤一直皱眉头说话,听不清她说什么,但奇怪的,独最后一句话听明白了,他沙哑着嗓子问:“司藤小姐是要去宾馆吗?”

    司藤没好气,她被颜福瑞哭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怕人哭,但是颜福瑞这么哭,瘆的慌。

    那就去看看吧,一来颜福瑞也算已经“投诚”于她,二来她也很好奇,夜半的那股妖气,从何而来。

    ***

    临出门前,颜福瑞接了个电话,司藤听到他说:“哦,你是秦放啊……”

    然后端着手机,问司藤秦放的房间是哪一个,司藤示意了一下,颜福瑞讲着电话进去,过不了多久,拿了个黑色的钱包出来,跟司藤解释说,秦放忘带钱包了,不过他跟沈小姐走的不太远,自己已经跟他说了,和司藤小姐正要出去,可以顺路带给他。

    司藤最初没说什么,过了几秒,忽然心生不快,钱包抽过来往桌上一扔:“不准带。”

    颜福瑞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好跟秦放报备:“司藤小姐说不让带……”

    又说了两句,小心翼翼把手机递给司藤:“秦放说要跟你讲话。”

    电话那头,秦放无奈之至:“钱包又怎么惹你了,我忘带了啊。”

    “按照规矩,是她要见你,她应该请吃饭。”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啊,秦放哭笑不得:“我是男人,有让女人请吃饭的吗。”

    “你们这个时代,男女平等,她请。”

    秦放倒吸凉气,好一阵子没说话,听筒里,司藤听到沈银灯温温柔柔的声音:“怎么了,还不走吗?”

    司藤冷笑,现在你学会温柔卖乖了,上次怎么就跟个疯狗似的呢。

    过了会,秦放似乎是走开了些,压低声音问她:“你想怎么着吧?”

    司藤伸手去摆弄秦放的钱包:“我不想怎么着,我就是烦她沈银灯,你为我做事,钱就是我的,花我的钱请她沈银灯吃饭,休想!”

    卡嗒一声轻响,搭扣开了,掀开半面,入目是张漂亮的女人照片,司藤问:“这谁啊,安蔓吗?”

    秦放也猜到她是把钱包打开了,嗯了一声。

    司藤把照片抽出来看,这就是安蔓吗,不错,长挺漂亮,如果不是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跟秦放倒是挺登对的。

    “挺长情的,现在还没把她照片丢掉吗?”司藤正要把照片塞回去,忽然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不过是正面朝里,“放了两张?”

    “别……”秦放想阻止,慢了一步。

    很清纯一姑娘,长直发,鹅蛋脸,皮肤特好,眼睛弯弯的透着股俏皮的劲儿,不过,绝不是安蔓。

    司藤失笑:“可以啊秦放,安蔓知道你钱包里还有别的女人的照片吗?你这左右逢源得心应手啊。”

    秦放的声音忽然低下来:“那是陈宛。”

    陈宛?哦,对,刚一时没想到,确实应该是陈宛,开死人玩笑似乎不怎么地道,司藤也就不再说什么,动手把照片沿着钱包透明塑料膜的缝隙塞回去,才塞到一半时,脸色突然变了。

    颜福瑞看到,她动作极其缓慢的,又把照片拿出来,手指拈着,举到面前,对着后头的阳光,像是比对百元大钞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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