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虫鸣鸟叫,蝉儿聒噪,吵醒黎别,他睁眼看,这太阳高照,怕不是已经八点多,左臂酥麻,黎别转头。
柳惊鹊躺在臂弯里,呼吸绵长,睫毛轻轻颤抖,长发铺满整个枕头,黎别慢慢地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想到一些画面,好像自己当时挺疯狂的,前后乱摆。黎别扯开被子,自己果然一丝不挂,黎别冷汗直冒,不用想,柳惊鹊肯定也是一样的。
柳惊鹊睁开眼,见黎别呆呆地瞧她,柳惊鹊不禁一羞,扯起被子遮住脸。
“我昨天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我印象中,你还没成年吧?”
柳惊鹊秀眉一皱,“男人果然是一个模样,你这更过分,还没穿裤子呢,就不认账!”
黎别一阵尴尬,这下可难办了,人家女孩这清白,我黎别负担不起啊!这仇还没报,怎么做出跟温氏父子那一模一样的禽兽行为,真是罪该万死,黎别想着想着,坐起来一巴掌招呼在自己脸上,这还有什么资格去报仇!
柳惊鹊也坐起来,一身睡衣穿得周周整整,柳惊鹊一把捏住黎别的手腕。
“你这是干嘛?演什么苦肉计啊!”
“我只觉得自己跟温凉温水那两个混蛋没什么区别,自己这个模样,有愧于你,有愧于柳叔,有愧……”
“好了,好了,好了,有愧你大爷的,不逗你了!昨天晚上你非要说自己是西安最牛逼的摇滚歌手,非得哪个笤帚站在床上乱跳乱摆乱扭,最后扭热了,还直接把衣服给脱了。你一个人闹还行,拉上我一起跳,我真是服气你,唱歌那么难听还吼那么大声,拉你去KTV你还不去,惹得楼上楼下邻居都来找过一次,造得自己累的跟一条死狗一样,才睡过去。”
“那咱连……之间没……没那个?”
“那个?”柳惊鹊刚问出口,立马反应过来,羞得脸红拽起枕头砸黎别,“你想的美!”
高考的时候,依旧在学考的那座公立学校,黎别早早订好高考房,住进去,带着考试资料,躺在床上看,时不时翻一翻床头柜上摞有四指高的错题本。
“噔噔噔”响起敲门声,黎别走到门边问,“谁呀?”
“先生,请问您需要服务吗?”
“不需要,不需要。”黎别一听口音有点怪,赶忙拒绝。
“算你小子老实,黎别,开门!”
黎别吓得腿一哆嗦,怎么是柳惊鹊?插上门栓,把门扯开一条缝,一个女孩左手挎着一个大包,右手提一小袋子,杏眼含春,噘嘴看着黎别,黎别赶紧开门,接过柳惊鹊的东西。
“大包是我的衣物,小包是给你的便当,今天一份明天一份,热得是奶奶做的,凉的是妈妈做的。”柳惊鹊话里早已经不分“你的奶奶”,“我的妈妈”。
“怎么?你还打算住这儿?”
“我不是怕你又失眠嘛,好像我和你一起睡的时候,你能安稳些。”
黎别还正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说,咱俩一起睡一张床快半个月了,现在你马上飞黄腾达就不要我了。”
“不是这个意思。”“知道你不是,赶紧吃饭了。对了,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温凉被滞留在机场等候区,现在只等逮捕令,估计六月九号下来。”
黎别点点头,继续看以往的错题记录。
高考两天放在六月八号九号实在是明智之举,这两天往往是晴空万里,天气不是入伏后的闷热,只是干热,喝点水就能稳定心神,黎别拿着透明考试袋,里面封装着准考证,八根涂卡笔,跟十几根满油的0.5毫米中性笔,柳惊鹊知道黎别喜欢用按动的中性笔,专门买了一盒。
两人走到考场前,校门口拉起黄色警戒线,特警救护车早已经等候两旁,黑压压一群考生站在门口,一群家长站在围墙两侧,焦躁不安,班主任们站在不远处,也是左顾右盼,还有一堆矿泉水商献爱心,免费发放矿泉水。
黎别走进黑压压的人群中,校门还没开,人们拥挤不堪,躁动不堪。黎别忧心忡忡茫然四顾,程华一把年纪,点着脚尖给黎别招手,“加油考,心态放好!沉着冷静!”
黎别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丝毫不差,柳惊鹊对他点头微笑,握拳加油,黎别深呼吸一口气,仰头看天,此时万里无云,一片蔚蓝,鲜有的晴空,黎别缓和下来,随着人潮进入校园,扶起黄线,好似换了一片天地似的,嘈杂顿无,静悄悄只能听见脚步声。
发答题卡,写卷头,这一切黎别太熟悉,跟机械重复一样,审题思路也未曾变化,等作文写完后,黎别捏捏发酸的手指,检查两边,下考铃敲响。
走出考场,一片嘈杂,大家交头接耳对答案,黎别走出考场,柳惊鹊跟上去,“去吃什么?”
“这边有家面庄,里面的面条很好吃,我学考的时候在那儿试吃时就想着,带你来吃,这才是关中的风味。”
下午的理综亦是一场麻木的写作,转眼过,黎别把会写的尽数写完时下考铃声正好敲响。
变化出现在六月九号下午的英语考试,温水准时出现在高考考场前,黎别双手颤抖,迈不出一步,咽下一口唾沫,挤出一个微笑。
“老师好,您很守约。”
“当然,我也希望你会守约,唐桥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你考出个好成绩的。”
黎别一听这话,紧咬牙关,攥紧双手,柳惊鹊走来握住他的手,黎别只觉一阵凉爽袭来,登时冷下心神,心血不再沸腾,黎别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笔在这里,请老师稍微等我一下。”
黎别拿出来那根笔在温水面前一晃,缩手藏进兜里,温水一见这个笔,双眼发直,这笔在世面上买不到的,两眼精光四射,黎别看柳惊鹊一眼,悄声说,“保护好自己安全。”
“放心,这么多特警,他敢!”
黎别步入考场,他一心希望英语考试赶紧结束,出门留住这个仇人,黎别心里没底,怕等两个小时过去后,走出校门,温水他不见了踪影,此时黎别只希望温水心中的贪婪留住温水的心。
这么一急,考英语听力时,黎别耳边又出现幻听,前十道小题没一道题听清的,当时黎别满头大汗,慌了神,手心发汗,双手颤抖握不住笔。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场英语考试完了,听力一遍过去,不会再重复,这怎么办,谁能救我,谁能来救我。
黎别也不管下一大题已经开始念,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耳边响起,唐桥桥的一串念白,“希望你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生勇,救我于这世间深渊”,那苦楚一笑,回眸一顾,“我这快二十年,拼尽全力,只不过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黎别鼻子一酸,镇定心神,把最后十分的听力题拿到手,最后没听到的全选C,咋也不能交空白。
作文还没写,只剩下十五分钟,平常留下二十五分钟来构思英文提纲和重点字句,今天这时间缩短五分之二快一半了,黎别颤抖双手勾完最后一个句号,下考铃敲响,黎别站起起立,双腿发软,后背湿透,黎别感觉到这身体好似快要撑不住。
黎别晃晃悠悠走到这学校的花坛边,捡起板块转,这学校正在翻修,施工垃圾到处可见,黎别把板块转揣在兜里,走出校门口,见温水伸头张望,他看见黎别后,喜出望外,招手让黎别这边来。
黎别看向柳惊鹊,柳惊鹊对他点点头,黎别笑了,回眸望去,十里长堤,杨柳依依,白石江头曲岸西,这边一派好景色,真的不太适合做这些事。
黎别掏出那根笔,打开来,扣上笔帽,把转考证翻转到背后空白,“老师,您给我签个名吧,算是留念,一片师生情。”
温水拿到这根笔,自然是笑意盎然,怎么都好说,笑吟吟接过黎别的准考证,翻来复去看看,确认是准考证,挥笔签名,签完后递给黎别。
温水正要拿下笔盖,黎别握住老师手,“老师,您且慢,不要急着收笔。”
“干啥,反悔了?现在这根笔到我手上,这就是我的,反悔也没用,我还急着赶飞机呢,没你屁事了,赶紧滚!”温水想着,本来说抢来这根笔讨好校长,现在他跟校长翻脸,这根笔留给自己享用,心里正美滋滋。
只觉手上一拽,以为黎别伸手夺笔,温水冷笑,幼稚,我顺势向前,你重心一丢,自然坐到在地上,到时候,我转身上车,看你怎么追我。
谁知,黎别的劲带着温水的劲,“咔嚓”一声,扎进黎别肩头,登时血涌而出,染红肩头,黎别面露苦涩,挥砖向温水。
“嘣”一声,拍在温水脑袋上。
温水当场倒地,四肢乱摆,挣扎着要起来,黎别骑在温水的身上,挥起拳头,朝脸上招呼,一拳鼻梁,鼻血横流,一拳人中,门牙断裂,黎别手上鲜血横流。
警笛响起,进两辆警车。牛警官带着一队警员冲下车,把黎别拉起来,黎别四肢乱摆,想挣脱,四个警员八只手都没拉住,牛警官只好反手擒拿,把黎别压制在地上不得动弹。
黎别哭了,黎别哭了,涕泗横流,自打唐桥桥走后,黎别再也没这么哭过,从嗓子眼发出的丝毫,一抽一顿,柳惊鹊站在旁边捂嘴一同哭泣。
黎别嘶吼起来,“你们还警员,明辨是非,明镜高悬,呸!这人,这人,你们知道吗,二十四个女孩,二十四个女孩,被他凌辱,被他肆意欺辱,为所欲为!你们说好的执法为民,你们看不见我的愤怒吗,两年啊!两年啊!我等了两年啊,今天,今天!为什么,为什么,没能力的人便被欺凌,我们本就一无所有,还要夺取我们赖以生存的,为什么,你告诉我!”
牛警官听着,这男孩到最后声音嘶哑,喘不上气,牛警官看过案件,那些视频图片,他也见了,别的不说,竟然有的女孩还被捆绑,还被滴蜡,牛警官松开黎别,脱下警服,摘下警帽,把温水拽起来,“畜生,起来!”
警员上前扯住牛警官的胳膊,防止牛警官动手殴打,丢了千载难逢的升官机会,牛警官带着温水站起,也没挣脱开警员阻拦。
“黎别,黎别,我没想到,真没想到,你放温凉一马,让他去英国读书,给他一条生路。”
黎别停下啜泣,“我给他生路?谁给我生路?”
谁知另一个警员连拽带拖把温凉从警车里拽出来,牛警官走向另一辆警车,带着温水回派出所,走过黎别是时,“招呼的时候,朝身上打,别打脸,容易看出来,别便宜他,别闹人命出来,我动不了手,十分钟后我来接人。”
黎别嘶吼一声,冲向温凉,黎别双手染着鲜血,几近脱力,扑倒温凉身上,那最咬,险些扯下一块肉。
周围的家长和学生,有不少人认出来黎别跟温氏父子,抚掌称快,人们窃窃私语,“像这种恶霸,早该死了,现在才被捉住。”“要不是这个男生,不知道这对父子还得祸害多少女娃。”
柳惊鹊一听这俩大妈嚼舌头,对着她俩,“你们还知道呀!”
其中一个大妈,面向柳惊鹊,显然是听出来柳惊鹊语气中的讽刺,白柳惊鹊一眼,有的男的凑上去,帮黎别踢温水两脚,有受害女孩的母亲来到现场,泣不成声,过去拉起黎别,照着温凉的脸抽,连着十几巴掌,最后这母亲握着手腕,站在原地仰天大哭。
柳惊鹊也不上前阻止黎别,她心里明白,黎别两年来,让他撑着活过来的不是别的,就是这段仇恨,这立志报仇的血狠,让他拖着这副皮囊活到现在,柳惊鹊不知道他往后失去这段仇恨该如何存在。
此时,牛警官来到现场,一看,不禁摇摇头,回去又得挨骂,拖起双颊肿胀,身上满是脚印的温凉,朝警车走。
柳惊鹊朝牛警官的背影鞠一躬,黎别晃晃悠悠倒下去,一病不起,当晚住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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