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别松下一口气,笑着看向柳惊鹊,柳惊鹊白黎别一眼,拧身上楼,黎别追上去,“怎么?这个笔到底有多贵?”
“我真为这根笔不值,真是送给你个混蛋!”柳惊鹊甩脱黎别走上楼。
黎别顶着一头莫名其妙,回到教室,端详一会这根笔,突然想起温水说过什么这根笔叫“并木”,一看笔尖上刻着Namiki字样,黎别掏出手机,吓得手机掉在地上。
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是手机?谁?”
黎别哆哆嗦嗦拿脚盖上,躲过一劫,这一根笔十五万?黎别等物理走后老师,捡起手机数一遍零,确实不是眼花,真的是十五万。
黎别一想,该不是日元,那就也值不了多少,在看一眼,零最后以“¥”结尾,黎别眼前一黑,这我现在手里握着的是十五万?黎别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说是见钱眼开也行,说是后知后觉也行,黎别突然知道柳妈是什么意思,突然明白柳惊鹊风雪大作那天为什么跑到半桥上,差点冻感冒。
柳妈是想让他断了柳惊鹊的念想,柳惊鹊是气愤他不争不辩收下这份贵重的钢笔,怪不得柳妈要送黎别一朵将离,寓意深刻啊,黎别发自内心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可当时黎别真的不知道值这么多钱,要是知道,收都不敢收。
到下午吃饭时,黎别去找柳惊鹊,柳惊鹊走到校门,黎别站在大门角落张望,柳惊鹊躲在同学身后,绕远点,尽量躲开黎别,别让他发现。
柳惊鹊成功躲过黎别,绕到人行道上,心里直骂黎别是个傻子,那么明显看不见,简直是个瞎子。
肩膀被拍,把柳惊鹊拽回神,柳惊鹊回眸看去,黎别一脸贱笑,柳惊鹊第一次觉得这个男生有那么些好看,眼睛不大,张开来上圆下平,卧蚕饱满,竟是有那么些可爱,可咋就笑得那么贱呢?
柳惊鹊板起脸,“干嘛?”
“我是来道歉的。”
“我又没怪你,不知道你跟谁道歉呢!”柳惊鹊扭头,噘嘴,“一点道歉的态度都没有,趾高气昂的,还以为你抢劫的呢。”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随便答应温水,把这根笔送给他。”
“现在这根笔是你的,用它来干什么,我都无权干涉,你说了算的。”
“当时,我不知道这根笔有如此贵重,我真的不知道你妈妈是那么个意思,惹得你跑出去,在冰天雪地里受冻。”
“我妈妈什么意思?”柳惊鹊饶有兴趣看着黎别。
“钢笔上这朵花打死我都认得,这是芍药,又名将离,古时候两人分别互赠此花以示依依惜别,你妈妈意思让我离开你,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吞吞吐吐的。”
黎别想要表达一种爱慕之情,实际上三个字足以概括,可微微张开嘴第一个音“我”发出来的时候,言情浮现出唐桥桥凄然回眸,黎别心痛欲裂,顿住脚步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柳惊鹊听见“我”字后心“噗通噗通”连着跳得飞快,可没了下文,满怀诧异才发现身边人不见了,黎别捧心弯腰,扶着行道树。
柳惊鹊扶着黎别,朝他额头上一摸,一手冷汗。柳惊鹊扶着黎别带他去诊所看一下。
黎别摆手,“缓一下就好,没事,缓一下。”
柳惊鹊忙转到黎别身后,给他拍背顺气,缓了三分钟,黎别直起身子,面色苍白。柳惊鹊急得跺脚,“你昨晚几点睡的?是不是又失眠了啊!”
“没,昨晚上做卷子,熬夜了。”黎别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柳惊鹊张开小嘴正要劝黎别,黎别抢在她之前说,“你放心,从今天以后再也不熬夜,诊所先不去,我把你送到公交车站。”
柳惊鹊还想说,黎别拽着她走,过地下通道,到对面坐车。
公交车来了后,柳惊鹊排在最后一个,黎别扯扯她的衣角,“怎么不上去?占位置呀!”
柳惊鹊站到人群里,临上车前,转头回来,“黎别!”
“啊?”“还有一种芍药,香气四溢,如出浴美人,古时候男女缔结婚约的时候赠送此花,这种芍药被称——辛夷,与‘心仪’谐音,你觉得那支钢笔上的芍药是哪一种?你觉得我妈妈是什么意思?”
“那你为什么当时气得跑出去呀?”
柳惊鹊打开车窗,“你个傻子!不知道女孩子面子薄!”
公交车开上半桥,此时落日余晖桥上一片金黄,无论是柏油路还是桥梁上,一片灿灿光华,柳惊鹊乘坐的这辆车冲入金光中,渐渐消融。
No.3
校长把电脑屏幕扭过去,对面坐着一个警官,“您看,这种场面,这个学生是不是要被逮捕?”
屏幕上,一看就是拿手机拍的,黎别嘶吼,拿着一根笔扎进一名男子嘴里,登时血染双手,校长放到这里暂停下来。
“这是在西安游行那几天,我们这个学生叫黎别,他这样子的行为是不是够得上打架斗殴行政拘留的条件?”
“这!还得调查他是不是跟那些暴乱分子有关系,要是有一点点关系,他就等着吧!”这警官双目熠熠生辉,好似恨不得立即逮拿黎别归案,好好审问一番。
下午最后一节课,黎别手上还有一份理综卷子没写完,剩最后一道物理,是个滑块木板模型的题,黎别剩最后一个小木块在木板上的停止时间没算出来。急得黎别满头大汗,黎别心想算了不吃了,一两顿不吃也没事。
突然黎别两个胳膊被架起,一个左右各一个警官,一个厚嘴唇警官掏出一张纸盖着红章,在黎别面前晃一下,“根据有关群众举报,你涉嫌参与爆恐活动,请你跟随我们回派出所一趟。”
那些吃饭的同学筷子也撂下,满眼默哀看着黎别,目送他远去,众目睽睽之下,黎别看着一众同学趴在护栏上向下望自己。
温水走到走廊上维持秩序,“看什么看,今天晚上化学自习时候测验,这就是和学校作对的下场,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黎别被塞进车里,派出所离学校还远着,开了好一会,黎别说要上厕所,厚嘴唇警官让他忍着。
黎别悄悄拿出手机,压在腿侧,给柳惊鹊拨号拨出去,没一会接通了,黎别听见柳惊鹊“喂”了一声,吓得赶忙问厚嘴唇警官,“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去派出所,离这里不远了,你赶紧的!”
“为啥抓我呀,我只是个学生,从来没做过什么……”
“闭嘴,去了你就知道了。”
黎别一看手机,电话那头早挂了,通话记录显示的是“任盈月”,黎别心里直骂娘,直板机按键还是好用,黎别默默记数,低头一看到柳惊鹊了,正要拨号,旁边坐着的一个警察抢过他的手机。
“干撒呢?耍撒花招呢?想死咧?”
说着一巴掌抽在黎别后脑勺上,黎别对自己故乡的警察轶事早有耳闻,有个外乡人手机被小偷偷走了,追了十里地,累得小偷跑不动,外乡人把小偷扭送派出所,其中途中双方发生争执,两人扭打起来,最后小偷脱力,倒在派出所里,结果警察把小偷放了,外乡人手机没要回来,还被行政拘留三天,说是什么扰乱公共秩序。
到了派出所,黎别被关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倒是灯光透亮,只有一个木凳子,四面高窗,屋内味道难闻,黎别怕了,这时候与整个世界切断了联系,黎别真的濒临崩溃,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黎别瘫在墙角,也不敢对任盈月学姐报什么希望,让他的父亲来帮忙。因为一开始不抱希望,再失望的话不会那么痛不欲生。
实际方才在车上,那个警官不小心按到拨号键,柳惊鹊把两人争执声音全听到了,大概知道了些信息。
柳惊鹊急得朝楼下跑,叫父亲,此刻任盈月打来电话,“我刚在学校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黎别给你打电话了?”
“黎别被警察带走了,我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你快让你爸去问,附近的警局,最好自己叫警察厅厅长,一有信息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没事,你安心复习吧,马上考试了。”
“我不去,你直接把黎别的位置给我爸说,说了让我爸也去,我刚跟他说过了,他竟然同意去帮黎别。”
“行,替黎别谢谢你了。”
“好,再见。”
那个厚嘴唇警官姓马,对两个小警员说,“里面那个碎仔,是咱的摇钱树,今晚就别让睡,到时候自然认,咱们的目的没有别的,只是让他删掉网络上一切关于西港中学的所有负面报道,懂不?完成任务,你这个数,你也一样。”
马警官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一下,两个小警员登时两眼放光,两人对视一眼,笑容浮上面庞。
黎别拿出坐在地上受了湿气,不住地打哆嗦,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话,使不出力气,蜷不住腿,双手撑地也不管用。
一个警员推门进来,黎别强撑着扶墙起来,黎别不知道这副身子骨撑得了多久,但是该有的礼数一定尽到,对警员个人,对他帽檐上的国徽。
警员好似打量着怪物一般打量着黎别,“还能走吗?刚不是还好好的?”
黎别见警员语气缓和,“没事,我自己的事儿,腿压麻了而已。”迈出一步黎别瘫软在地上,指甲在墙上划出一声“吱——”,黎别双手撑地,半截指甲盖不见踪影,鲜血流一指头。
警员把他扶起来,掏出卫生纸包起来,他一脸焦急,“你可不敢乱说,这是你自己摔得啊!”
黎别无力地点点头,“我自己摔的。”
所长办公室里,一个身穿军装两鬓斑白的老警察一脸怒容,沙发上坐着俩中年男人,黎别都认识,一个是前几天见过的柳爸,一个人很久没见的任爹。另一个还没看清,一步窜到他面前,把黎别的手握在手里,满眼泪花,“他们怎么能这样子?”
老警察扫一眼黎别浑身上下,见这男孩面如蜡纸,气得横眉倒竖,一巴掌扇在马警官脸上,“我五十好几快六十,柳部长快五十,任老板差一年五十,你想怎么折腾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人家孩子那是见义勇为!那伙人你还不清楚?鱼化寨有名的泼皮无赖,你不认识?我给你说,马蛋儿,你这所长相当当,不想当滚!”
马警官当时急了眼,本来横得两眼斜视窗外,一听要罢职,吓得赶紧求饶,“厅长,我真的没想到,我也是受蛊惑的,那个那个张校长他让我抓人,都是他指示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啪”一巴掌糊在脸上,马警官嘴角流血。
气得老厅长胸口上下喘息,扶住办公桌才没倒下,柳爸上去赶忙扶住,老厅长摆摆手表示不要紧,“你这个混球,还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年有一回一个加气站老板丢了一万多块钱的香烟,来你这儿报案,你没管行窃这事反倒查起人家这私立加气站的营业手续合不合乎规范?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人家工商局还没出来说话呢,整天吃拿卡要,当初念你认错态度诚恳,没严重处罚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你个公安,你对得起你头上这国徽吗?给我把帽子摘了!”
老厅长背过手去,“从今天起,牛警官接任你的职位。”
“厅长!”“执行!”
这马警官愤愤瞪黎别一眼,撞着黎别肩头,阔步走出派出所院子。
老厅长登时微笑,刚才那夺命判官的样貌霎时间换成圣诞老人,“黎别同学是吧?这位牛警官是省上委派下来协助你的,我知道你一直在为一个女孩的死昭雪,这也是时候了,共青团中央对你这边的情况极为关注,你如果有什么需求,直接跟我们说。”
黎别转过头去,从门口进来一个一米九二的高个子魁梧男人,警服烫得笔挺,挥手敬礼,气势如虹,阵阵生风。
黎别环视,任爹柳爸加上老厅长,都关切的看着他,柳惊鹊双眼通红还依旧问东问西,此时此刻,黎别有种被温暖,原来还有温情存在的,原来自己并不是在孤军奋战,都是自己多想了,顾影自怜真是可笑,黎别双眼通红,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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