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

    国庆节放假第一天，黎别和唐桥桥坐上深入秦岭腹地的大巴车，这个感觉简直太像是度蜜月了，虽然黎别没结过婚，但他一厢情愿觉得相恋的两个人一起去旅行就是度蜜月，或者说一起看一下以前两人都没看过的风景，共赏日出日落，或是同渡长河大江，再有耳鬓厮磨低声蜜语，想来最是人间极乐。因为他还没有告白，所以只能说是像度蜜月的感觉，不能说是在度蜜月。

    黎别看着窗外的嶙峋石壁，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这群怪石有眼睛的话，看见黎别这幅面孔，心中绝对大是安慰，全天下还有比他们还磕碜的玩意儿。

    此时，唐桥桥倒在黎别怀里睡得安稳香甜，有时随着车子的起伏，稍微醒来，转瞬又沉沉睡去。唐桥桥耳朵上贴着晕车宝，但还是止不住的犯恶心，只好用这种方法来避免呕吐。

    黎别想起最后一次带妆彩排，唐桥桥饰演的风信子，站在水塔之上，被归来的三石君救下后，深情念白时，这张小嘴一张一合，那凄然一笑的回眸，黎别看得神魂俱碎。

    “我就是这么个人，敏感又心软，活不出自己又爱不好别人，所以请您务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生勇，勇而不懈，千次万次，救我于这无边黑暗中。”

    这段词是黎别亲手写的，程华看了以后，就这句词夸了整个剧本。黎别泪眼婆娑看着台上，接下来，三石君还有段很精彩的独白，谁知陈词手拿话筒冲上台来，差点一个趔趄坐在台上。

    “停，紧急通知，这次就到这里，很不错了，大家回教室开班会，校长将在广播里通知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随后，唐桥桥装还没卸完，跟着黎别回到教室。

    校园广播里，张校长一会老了十岁，一会又返老还童，一会又去泰国做了个手术，怪不得广播台的一众同学极为不满学校的设备，放个民谣像唱秦腔，念个新闻像听经书，读个小说跟车祸现场差不多，反正没一次氛围是对的，不是尖声刺耳，就是低音沉底，没有一个字能听真切。

    张校长讲的时候，这广播像个秘书似得，端茶送水贴切周到，倒是能听清字了。“热烈庆祝我校申请成功‘国家级生物教学基地’项目，进入候选名单。”

    这一句话，就意味着这帮同学得进秦岭腹地，切切实实进行一次生物实践活动，校长说这次活动全凭自愿，每人一千元，包食宿共十天，大家一听这不相当于国庆节加延长三天，这不就玩个爽，家里殷实的同学争相向温水报名。黎别本不打算去，省下这一千块还能余出来十天学习，划算。谁知这时，教导主任“孙行者”，来班里亲自叫他出来。

    黎别以为东窗事发，被孙主任逮到和唐桥桥约会，唐桥桥关切的看黎别一眼，好似要和他诀别似得。

    谁知，任盈月，徐远，孟夏兮也在外面，孙主任说，“这次带你生物课的王老师立了大功，讲课竞赛说的一堆话，领导点头称是。领导一高兴把咱们学校选到这个项目里来，你黎别，恰好是高二年级第二，又被王老师推选，这里是高三年纪第一、年级第二、和你们年级第一。”

    孙主任分别指了指任盈月，徐远，孟夏兮。

    “老师，我们都是文学社的，大家互相都熟络。”

    “呀，这就太好了，这次最后你们四个为一个小组，完成一次汇报演讲，面对教育局领导，你们说得好，学校将来飞黄腾达，忘不了你们，正也是到了你们为学校争光的时候了，学校将免除你们的费用，并且全力支持你们，只要能让领导们满意！”

    黎别对学校这帮管理层的人，不慎感冒，对他们这张谄谀献媚的嘴脸最是厌恶，觉得孙主任又恶心，又好笑，他把这事办成了，升迁就在不远的未来，嘴里说着学校飞黄腾达，好像自己也随着鸡犬升天似的。

    心里正发笑，黎别耳边传来一阵呕吐声，唐桥桥不知何时转醒，可能是难受得撑不住了，她掏出袋子，吐了些苦水在在袋子里。黎别排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唐桥桥捂着胸口，僵直脖子，眉眼皱在一起，双眼泛红瞅着黎别，黎别又是一阵心碎，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掏出水杯，拧开盖子递给唐桥桥。唐桥桥抿了一小口，还给黎别。

    又沉沉在他肩上睡去，后面坐的俩女生，窃窃私语，黎别现在已不在意她们说什么，任他们兴风作浪，我自岿然不动，一番颇有城府的样子。

    黎别想让她们瞧瞧他和桥桥的关系有多好，声音稍微高了点，在桥桥耳边说，“瞧你，三个月了吧，自己都不注意点。”

    后排女生大概是听到了，鼻子底下，不由的“切”了一声。

    唐桥桥一听，抓着黎别衣领，钻到黎别怀里，“呜呜呜，你欺负人，看人家不舒服，还调侃人家。”

    后边那俩女生，谈话的音调瞬间提高八度，“这大热天的，司机开个天窗可以吗？”

    “空调开大点也行，让某些人冷静一下。”

    黎别心里暗笑，唐桥桥却笑不出来，“我难受，还想吐。”

    黎别心里发慌，看了看表，路上走了两个半小时了，“再忍一下，吃块口香糖，马上到秦岭隧道中转站休息点了，到时候下车再给你买晕车宝，现在用完了。”

    唐桥桥趴在黎别腿上，把双腿蜷起来，一条腿侧着，这样舒服些，黎别只好挺直腰，一动不动，直到双腿早都酥麻到没了知觉，车终于停在了休息点。

    黎别扶着唐桥桥一步一顿走向洗手间，“你一个人可以吗？”

    唐桥桥点点头，走了进去，黎别上个厕所，顺带接了一瓶水，买了一盒晕车宝，黎别双腿渐渐褪去酸麻，回到厕所边等唐桥桥，果然还没出来，正碰到柳惊鹊出来，黎别想到那天在她家的时候发生的事，有点尴尬，想装作没看见。

    “学长好，在这儿……你在等唐学姐对不对？”柳惊鹊一下子猜了出来。

    “啊，啊，我上完厕所，接了个水，在这儿站着，顺道吹吹风。”黎别想着两人关系还没确认呢，也不好意思承认，想着含糊过去。

    “学长，脸红什么？是不是秦岭海拔高了，太阳把你晒着了？我把这顶遮阳帽借你。”说着，摘下头上的阔边蕾丝草帽，扣到黎别头上。

    黎别慌忙把帽子摘下来，带上柳惊鹊的头上，柳惊鹊顺势微微低下头，让黎别带上。

    此时，唐桥桥走出厕所门口，看见这一幕，她缓缓走过去，拉住黎别的手，“那个……那个，刘……柳学妹是吧，好久不见。”

    “嗯，唐学姐好，谢谢学长，我走了。”

    等柳惊鹊走远，唐桥桥撒开手，瞪着黎别，黎别有点心虚，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我上个厕所，这点功夫，勾搭小学妹，还帮人家戴帽子，咋没见你对我这么暖心呀？吃里扒外，负心汉，渣男！”说着转身自顾自走了。

    黎别欲哭无泪，这回算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张八张嘴也说不明白。

    “先喝口水，先喝口水，我买了一盒晕车宝，上车了帮你贴，还买了点零食，有一包蒜蓉花生，你最爱吃的。”黎别说着，掏出来一把花生装唐桥桥兜里。

    唐桥桥瞪他一眼，走上车去，一个人坐在窗子边看风景。

    “马上发车了，我给你贴吧。”见唐桥桥没理他，黎别撕开包装，捻下一片朝唐桥桥的耳朵上贴去，小小地耳垂酥酥软软，捏在手里好玩极了，黎别看见唐桥桥小小的耳廓上围绕着一片极其细微的绒毛，突发奇想吹口气这小绒毛会不会摇晃，那场面绝对可爱极了。

    “呼。”黎别怕劲用小了，看不出变化，稍微用了点劲，朝唐桥桥耳廓吹了一口气。

    唐桥桥没反应过来，这口气吹过耳朵，以左耳道为原点，过电一般快，带着一阵麻酥酥的奇异快感，瞬间游走唐桥桥全身，她不由得加紧双腿，瘫倒在黎别怀里，小奶猫一样蹭黎别的胸口，“坏人！讨厌。”

    黎别一阵纳闷，这是咋了？隔着过道旁边俩男生看不下去了，“我曹，停车了关什么空调，太热了，咱俩下去转转。”

    “好，我正有此意。”

    “回去，马上发车了，还下去干啥？”温水把两个人吼回来，两人极其哀怨地看黎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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